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公主府日常》作者:姬云依 晋江VIP2014.10.26正文完结 非V章节总点击数:233188   总书评数:211 当前被收藏数:1777 文章积分:16,251,727 文案 一穿来就是已婚少妇,丈夫是驸马,孩子是龙凤胎 没有公公婆婆需要伺候,父皇母后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凡事有大总管担着,楚歌的生活一片安逸锦绣(?) 驸马(冷笑一声):朕是重生的。 楚歌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脸,还好她不是一无是处。 扫雷: 1.本文又名《当穿越公主遭遇重生驸马》or《驸马公主进化论》; 2.1V1治愈系甜宠文,男主前世不渣,今生更宠女主; 3.此文是渣姬脑洞大开yy的产物,考据指数为0.1,严肃认真的读者请放过; 4.不喜欢请直接点叉,互相省心;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重生 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楚歌,郑珣 ┃ 配角:郑览,郑揽月,琅霰,宋歆歆,张朝恩 ┃ 其它:穿越,重生,狗血   ☆、第一章 (捉虫)   嘉元十年十月,西北源州的安郡,在一夜之间气温骤降。   安郡,公主府白芷园,一名洒扫的小丫鬟仔细地将地上的枯叶一一扫进簸箕里,那小心翼翼的动作,生怕会惊扰谁似的。   这时,奇心阁的红木雕花门发出吱呀的声响,走出来两名娇俏少女,其中一名身材较高挑,发髻上插着一支兰花碧玉簪,容貌秀丽非常,名云烟。另一名身形玲珑,杏眼圆脸,形容活泼可爱,名月烟。   云烟月烟从对面走过来,洒扫的小丫鬟立即放下扫帚,垂头不语。待她们走后又继续扫落叶。   “云烟姐姐,你说公主昏迷三天了,怎么还不醒?会不会有什么事呀?”月烟担忧的问身边的云烟。   她们都是公主的陪嫁丫鬟,若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这辈子也别指望什么了。   如果大总管在府里就好了,公主偏偏在大总管回京城的节骨眼出了事。   “胡说什么呢,孙大夫不是说了,公主只是落水受到惊吓,引发了风寒,才昏迷的。过两天公主自会醒来,你就别心神不宁了。”云烟拍了拍月烟的肩,让她先去休息,自己则往小药房走去,顺便看看汤药熬好了没。   楚歌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她知道喝药的时间快到了,已经假装昏迷两天的她再也受不了喝那碗难以下咽的中药,不得不醒来。   花了两天的时间,楚歌才接受了她穿越的事实。当时她正在飞机上小憩,没想到一觉醒来,就穿成了一位公主。   刚开始,楚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大波面首正在靠近”,但她浑身无力动弹不得,而这具身体还残留着前主人的记忆,楚歌不知道这个公主身上发生了什么,导致她不得不卧病在床,无聊之下只好翻看公主的记忆。   断断续续的看了两天,楚歌终于弄清楚了公主的身份。   这位公主叫宋楚歌,是陈朝皇帝的第三个女儿,七岁时就被赐予封号“博”,成为陈朝年岁最小就受封的公主,因此大家都尊称她为博姬公主。博姬公主在十二岁之前,是皇宫最受瞩目的公主,因为她自幼聪颖好学,四岁能做诗,五岁做文章,到九岁的时候,已经精通琴棋书画,可谓是神童公主。   皇帝爱她的才华,因此赐给她“博”的封号,取“博学多才”之意。   原来博姬公主是个文艺青,楚歌默默的点了一个赞。   要不是十二岁那年,博姬公主的母亲唐美人利益熏心谋害了怀有身孕的贤妃,她也不会受到冷落。   博姬公主十五岁那年,下降给了当时被誉为陈朝第一美男的新科探花郑珣,皇帝看中了郑珣的才华,将他外放到边境的源州做州牧。尽管这不符合祖制,但当时陈朝建朝没多久,各地都需要人才,是以皇帝为了笼络郑珣,才把他招为了驸马。   楚歌看了两天,记忆只看到了这里,因为博姬公主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她还没完全适应这具身体。这两天那些丫鬟们只喂清粥给她喝,她喝的药都比粥多,胃里饿得实在厉害,这也是楚歌不得不醒来的原因。   楚歌刚想喊人,房间的门似乎被推开了,她费力的翻了个身,绘有牡丹图案的屏风后面站着四个丫鬟,却只有一人端着药碗进来。   乍一看到公主醒了过来,云烟惊愣了两秒,随后立即上前对楚歌道:“公主,你总算醒了!”   楚歌想了想,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叫做云烟,是博姬公主的陪嫁丫鬟之一,为人沉稳,很是可靠。   楚歌也不跟云烟客气,虚弱的开口道:“饿。”不就是游湖的时候掉水里了吗?博姬公主的身体似乎也太虚弱了。   云烟喜不自胜,公主饿了,表明公主没什么大碍了,但孙大夫说了,公主若是醒来,还是得继续喝两天药,而且只能喝粥。   “公主,先把这碗药了吧,等会儿我再让她们把粥端过来。”   “不。”   她要吃饭呀,没看见她饿得连话都快说不出了吗?   “公主,孙大夫说您还得喝两天的药来调理身子,良药苦口利于病,孙大夫说您得先喝了药才能喝粥。”   楚歌都快给那个什么孙大夫跪了,不是应该先吃点东西垫肚子,才吃药的么?她还是去死吧,说不定死一死就能穿回去了。   楚歌冲动之下想咬舌自尽,结果她太激动,又不知道咬舌自尽的技巧,于是云烟听得楚歌忽然惨叫了一声,吓得摔了手里的药碗。   “来人啊!快去把孙大夫找来,公主咬到舌头了!”云烟只差没哭了,公主,您不想喝药,也用不着这样啊!   人生,要不要那么刺激啊。   又说楚歌伤了舌头,云烟立即让人去东水门里的巷子里请千金堂的孙大夫,因为公主府的家医林大夫五天前告假回家主持儿子的婚宴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孙大夫是安郡的医科圣手,即使在整个源州都享有盛名。   源州是陈朝的一个边境小州,土地贫瘠条件恶劣自不必多说,又因其位于陈朝的西北方,所以秋季的时间很短,昼夜温差很大,十月就已然入冬了。   可怜孙大夫一把年纪,衣服都没来得及多穿两件,就被公主府的侍卫“请”上了马车,坐在公主府的马车里,尽管马车里铺了厚重的毛毯,但孙大夫还是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颠散架了。   好不容易到了公主府内院,孙大夫还没缓过神,就被月烟连拖带拽的带去了白芷园。   “我说月烟姑娘,公主又出什么事了吗?”   孙大夫颇有些忐忑,他知道公主醒了,这本应值得高兴,毕竟当时情况十分凶险,连他也没有把握保住公主的性命,但他有对云烟说明此事要先对公主保密,等公主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告之,否则公主受不了打击,来一个寻死觅活,他也是要受到连累的哇!   “公主醒来以后不想喝药,云烟姐姐劝不住,公主就咬舌了。具体的,孙大夫还是去看看再说吧。”   咬舌自尽?孙大夫的腿软了,莫非是公主知道了?   楚歌直在心里鄙视发明出咬舌自尽的人,现在好了,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自尽什么的,她暂时没有勇气去尝试第二次,还是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孙大夫进了公主的房间,云烟和他描述了事情的具体经过,得知公主似乎还不知道那件事,纯粹是因为饿了想先喝粥的缘故,才激动得咬到了舌头,孙大夫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知道饿就好,知道饿就表明这次的凶险被揭过去了。好在公主的底子好,只要好好调养,还是没什么大碍的。   楚歌动弹不得,又说不了话,只好任凭这位胡须花白的老爷爷检查她的舌头,替她诊脉。   折腾了好一会儿,确定楚歌确实恢复了些许精神,孙大夫写了张药方,把原先用来续命的千年人参换成了其他两味温补的药,这才交给云烟。   “有劳孙大夫了。”云烟真心实意的说道,如果没有孙大夫,公主说不定已经……   “姑娘无须客气,此乃老夫该做的,为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公主仍需好好调养一个月,切莫让她吹风。”   云烟也知道其中的缘故,点了点头。   孙大夫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两人压根没注意到楚歌内心的焦急与挣扎。   看样子,这个孙大夫要走了,云烟似乎很听孙大夫的话,张口闭口都是“孙大夫说”,可是她不要喝一个月的粥啊!   楚歌忍着舌头上的痛,尽量大声的说:“村、村大夫。”   云烟没有因为楚歌的大舌头而想笑,她尽职的问:“公主有何事?”   孙大夫也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楚歌尽量言简意赅:“捉蛋。”粥淡。   云烟和孙大夫均是一愣,捉蛋?   但很快,云烟便反应了过来,她很小就在公主身边服侍了,公主心里想什么,她基本都能靠公主的只言片语猜到。   “公主觉得喝粥太清淡了,想问孙大夫能不能吃点别的?”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楚歌在心里猛点头,不愧是云烟,身边能有这样一个丫鬟,对穿越者楚歌来说简直太欣慰了有木有!   “是老夫疏忽,是老夫疏忽,公主身在病中,光喝粥不足以补气养血,待老夫再开几副药膳,让公主换换口味。”   孙大夫走后,楚歌终于得以进油盐,虽然那些汤的味道怪怪的,总好过什么味道也没有的白粥。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晚。楚歌尽管头脑清醒,但这副身体却没有她那般神采奕奕,她才刚吃饱没多久,又不自觉的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云烟给公主盖好锦被,确定公主睡着了,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房间外,月烟等云烟一出来,就急不可耐的问:“公主睡了吗?”   云烟点点头。   “公主没有多问什么吧?”   云烟之所以不让自己服侍公主,就是怕自己嘴快,在公主面前说漏了什么。   “没有,公主应该还不知道那件事,我们先去吃饭吧。”假如公主知道,肯定不会胃口那么好,连喝了两碗汤,若不是她阻止,公主恨不得再喝个三四碗呢。   公主昏迷的这三天以来,公主府上下人心惶惶,连觉都睡不安稳。   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两人回到水云间,秀烟和羽烟已经坐在饭桌前等着她们了,看到她们回来,忙招呼她们坐下。   云烟说了今天的情况,秀烟和羽烟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羽烟,你们可有查到什么?”   “那只小舟被人做过了手脚,人坐上去很容易翻,但府里的工匠都说没做过那只小舟,看样子是蓄谋已久了。”羽烟是她们四个当中最稳重的,于是调查的事情就交给了她和秀烟。   博姬公主游湖落水,看似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但她们是从宫里出来的,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四人有些丧气,秀烟只好给每个人夹了菜,轻松的说:“公主已无大碍,我们可以慢慢查嘛,先把肚子填饱才是正事,否则公主问起来,我们哪有力气回话呀!”幸好公主没有大碍了,否则她娘给她订的那门亲事就难办了。   博姬公主落水的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因为是在自己府上出的事,也没必要大肆宣扬,所以楚歌醒了以后,大家继续各司其职,没过几天,公主府又恢复了生机。   话说四烟为了此事操碎了心,楚歌却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吃好喝好,舌头没事了,心宽体胖,原本消瘦下去的二两肉,又成功的回来了。   一日清晨,将养了四天的楚歌认为再躺下去就要发霉了,于是想起来走动走动。   云烟只得扶她坐起来,并准备为她更衣。楚歌原本想自己动手的,等她看到那层层叠叠的衣裳时,根本不知道怎么穿,才不得不老老实实让云烟帮她穿上。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裳,楚歌要求照一照镜子,她还没见过博姬公主长什么样儿呢,说不好奇可是假的。   坐在梳妆台的铜镜前,楚歌第一眼便被里面的容貌吸引住了。   铜镜里的少女朱颜绿鬓,眉似远山之黛,肌肤莹然如玉,滑若凝脂,气韵宛如皓月流下的月光,又似空中洁白的云朵,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清新脱俗,翩然出尘。   这位博姬公主居然是货真价实的美人胚子,而且是美得很仙很自然的那种,楚歌看得有点入了迷。   云烟见楚歌久久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满自己的气色,于是劝慰道:“公主,您的身子刚恢复,气色自是不如往常那般红润,您得放宽心。过两天就是十五了,驸马会回来,他还不知道您落水的事情,您若不打算让驸马知道,我现在就吩咐下去。”   什、什么?驸马?!   楚歌一惊,她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要知道,博姬公主除了是一位十八岁的美女加才女,她同时也是一名已成婚三年的有夫之妇!   一下子从二十三岁且没谈过男友的准毕业生,成功逆袭为十八岁古代已婚妇女,楚歌表示人生,真特么的苦短啊!   她还可以再去死一死么?   ☆、第二章 (捉虫)   楚歌很纠结,云烟刚才问她是不是应该让驸马知道她落水的事情,她怎么知道呀!   而且自己的妻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做丈夫的,难道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怪不得楚歌觉得她卧床以来,总少了一点儿什么别的,原来是驸马不在身边。额……,楚歌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替真正的博姬公主感到惋惜,博姬公主临死前无缘见驸马最后一面,到时候不会变成厉鬼来找她的麻烦吧?   楚歌打了个寒颤,连忙翻了翻博姬公主的记忆里关于驸马的那段,结果竟只找到了一些零星的片段,比如只是驸马的一个沉思的背影,或者他伏案办公的侧面,他离开公主府的身影等等,压根看不出博姬公主和驸马的关系是怎样的。   楚歌囧了,若是博姬公主与驸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那么她的记忆里必然充满了对驸马的不舍,否则怎么连个正面都看不见呢。   看来郑珣是个不受宠的。   按照陈朝的皇家制度,公主下降,驸马一家人便是公主的臣子,公主住公主府,不与公婆一起住,而且没有做媳妇的义务,不必伺候公公婆婆,但公公婆婆还得每天来向公主请安。除此之外,公主想什么时候让驸马留宿,就可以召驸马前来,而驸马是不能对公主提出留宿的要求的,否则会被视为大不敬。   真是丧心病狂,看来古代关于公主下降的制度都差不多,怪不得没有谁愿意娶公主,这摆明了是请一尊菩萨回去供着。还好郑珣的父母早亡,否则楚歌都不知道该怎么扮演好这个角色。   于是为了保障驸马的权益,陈朝的皇家制度规定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公主和驸马必须圆房,当然,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初一或者十五那天,公主刚好来大姨妈了呢?   楚歌觉得自己太机智了,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你以为如何?”楚歌选择把问题丢给云烟,她不是正牌的博姬公主,哪里知道博姬公主会怎么做,但云烟肯定能揣摩出博姬公主想怎么做。   “公主落水,虽有惊无险,但驸马回来,看到公主的病容,定会生疑。与其等到驸马亲自过问,不如事先告诉驸马。”云烟猜测公主还在为一个多月前的事情而置气,所以不太想把此事告诉驸马,可主子不想,并不代表她们做奴才的也可以装聋作哑,那是失职。   楚歌在默默观察云烟的语气,听得出,云烟每次说到“驸马”二字时,都是不咸不淡的,再看她劝自己告诉驸马此事,看来博姬公主是不怎么喜欢这位驸马的。连自己掉进了湖里都不愿跟丈夫倾诉,而且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去告诉驸马,这个驸马何止是不受宠呀,根本就像空气般稀薄的存在。   要不是云烟刷了一下驸马的存在感,楚歌就快忘了这个人了好吗。   “那就依你说的去做。”楚歌其实很想再多问一句,那这次驸马回来了,他要住哪儿呀?就算她霸占了博姬公主的身体,可她还没有履行妻子义务的打算。   云烟见楚歌欲言又止,立即猜到了她的心思:“公主的身体尚未恢复,是否按照以往的规矩,在公主房间置一张小榻,方便驸马照顾公主?”   公主生病,驸马是有责任和义务服侍公主的,公主初到安郡时,小病不断,夜里都是驸马守着公主的,云烟都插不了手。但那时可没有往房间放小榻的说法,即使公主过了病气给驸马,那也只能算是驸马的福分,她们做下人的也断然不敢有怨言。   可自从一年多前,皇宫里来了人,把两位小主子接回了京城之后,公主便很少让驸马留宿了,若是遇到生病,也会让人放一张小榻在房间里,和驸马分床而眠。久而久之,便成了公主府的惯例。   楚歌哪里知道那么多,博姬公主的记忆零零散散的,她不是原装进口的,一下子也翻不到她需要的信息。既然云烟给了她台阶下,何乐而不为呢?   “好吧。”楚歌真庆幸自己是病人,云烟的这番说法更加坚定了楚歌觉得驸马和公主关系不好的判断,可怜驸马在公主府这么受气,连想和妻子温存的权利都掌握在别人手上。   确定自己不用履行妻子的义务后,楚歌对未谋面的驸马好奇了起来,陈朝第一美男子,新科探花,源州州牧,简直就是古代版的高富帅!想想就有点儿小激动呢。   可惜娶了公主做老婆,否则该得多前程似锦呢。   解决完驸马的问题,楚歌尚沉浸在即将得见驸马的期盼中,云烟见她发呆,以为刚才讨论之事触动了她的心事,便好心建议道:“公主,我看您今日气色不错,不如让人取琴来给您弹奏一曲?”   博姬公主精通琴棋书画,但楚歌不精通!她知道博姬公主日常的爱好不是抚琴就是吟诗作画,可此等酷炫的爱好委实不是她一介凡夫俗子能迅速入手的!   情急之下,楚歌立即以手扶额,佯装体力不支的样子。   博姬公主本来就生得极美,一举一动都带着我见犹怜的风韵,更遑论楚歌的演技再烂,落在任何人眼里,只会急切的询问是否哪里难受,绝不会怀疑半分。   云烟果然上当,当即不再提弹琴之事,而是扶着楚歌躺到了床上。   安郡是源州的州府,相当于现代的省会城市。   公主府与州牧府只隔着一个湖,三条街,两条巷子,若是骑马,一炷香的时间便可到。   人人都当州牧乃一州之长官,即使不是个美差,也必定是一个肥缺,然这句话用在江南水乡那些富庶的州还好,用在源州,官吏们唯恐避之不及。   陈朝建朝二十载,设十三州两府,两府分别为东都府和南都府,这两府是专门管理京城附近地区的行政机构,由高资格的亲王担任长史,但真正主管两府事物的是东都府尹和南都府尹。   而十三州里,暂且不说哪个州最富庶,但所有官员肯定知道最穷的就是源州,十个官员有九个是不愿去源州上任的,剩下的那一个,不是年老就是体衰,经不起上任途中的长途跋涉。   因此当今皇帝无奈之下,才把年轻有为的郑珣派往了源州。一来,郑珣是越国公的得意门生,源州军部和官吏有很多都是越国公以前的部下或门生,这样有利于郑珣办事;二来,郑珣熟知各地风土人情,又通晓一些天文、地理、水利和三门外语,将他派去边境源州,是再适合不过了;三来,博姬公主肯随郑珣去往源州生活,也显示出皇家对源州的重视。   不得不说皇帝的决定是十分明智的,郑珣上任三年多以来,且不说源州风调雨顺路不拾遗,至少源州百姓家家户户都能吃饱穿暖,不再出现因为没吃的而抛弃妻子的事情。   只有每天跟着郑珣办公的官员才知道,能取得如今这样的成效,是郑珣经常住在州牧府换来的。   尽管州牧府和公主府相隔很近,但初上任的郑珣便马不停蹄的处理源州那堆积如山的公务了。源州确实有很多繁杂的事情要忙,无论是开垦荒地,还是引水灌溉,安置流民,都需要郑珣做最后的批复。然无论郑珣有多忙,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他都会回公主府住。   州牧府的官员们不知情,纷纷以为郑州牧兼驸马和博姬公主鹣鲽情深,羡慕得牙都酸了。若换做他们,能娶到这样一位天仙般的妻子,只怕他们恨不得天天回公主府等待公主召唤呢。   今天,州牧府当班的官员们忙得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概由于三天前一群地痞不知怎的,和胡市里一批来置换物品的突厥人发生了嘴角,双方便打了起来。   这可了不得,以前从未发生过类似事件,官兵立即把滋事的那些地痞抓了起来,结果那些地痞一口咬定是突厥人先挑起的事端。偏生那些突厥人不善言辞,把审问的官员绕得晕头转向,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最后又打了起来,连带着审问的官员被打得鼻青脸肿。   后来,他们不得不把这些人以“恶意伤害朝廷命官”为由,统统关了起来。   究竟是谁的错,该怎么判,他们依然没有进展,突厥那边昨天就派人来要人了,若是再给不出个一二三四五,突厥人冲动起来,那真是能要了他们的老命哇!   偏偏这个紧要的关头,州牧兼驸马的郑珣郑大人,居然病倒了!   早上他们还和州牧大人一块儿商讨了解决此事的对策呢,没想到事情讨论到一半,州牧大人忽然晕厥了过去,请来的大夫说是劳累过度所致,睡一觉就好。但以后须注意一些,长此以往,也会伤身的,得不偿失哇。   州牧府坐班的一众官员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没想到州牧大人也有累倒的一天,他们内心一面忏悔,一面下定决心,以后要主动帮州牧大人分担公务,因为像州牧大人这样肯为源州做实事的好官,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呀!   等郑珣醒来的时候,只剩李郡守坐旁边了,其他的官员都去吃午饭了,李郡守让他们吃完了帮带两份回来,州牧大人身边可不能没人守着。   当郑珣睁开眼睛看到李郡守的第一眼时,眼中非常难以置信。   李郡守猛然对上郑珣的眼睛,恨不得跳起来大喊三声“阿米佛陀”,再烧一炷香,放一串鞭炮。   “郑大人,你可算醒了!饿否?渴否?”   “今天是哪一年哪一日?”郑珣的声音有些嘶哑。   看来郑大人果然累得不轻,竟然连时间都不记得了。李郡守内心的愧疚又多了一分,“今天是嘉元十年十月十三呀。”   嘉元十年,十月十三。郑珣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现在非常肯定,他重生了。   重生在他还是博姬公主的驸马的时候。   然身在公主府的楚歌并不知道州牧府的插曲,她吃吃睡睡很快过了一天,尽管日子过得还算惬意,但每天闷在房间里还是挺无聊的。无聊之下,她又翻起了博姬公主的记忆,想尽可能多的获取关于驸马的信息。   可无论她怎么回想,她也只知道驸马郑珣与博姬公主成亲三年以来,确实很少回公主府,更多的,就没有了。   楚歌哀叹了一声,然后安慰自己,公主和驸马应该不算亲密,那么自己只要在驸马面前表现得淡然一点,应该不会露馅的,大不了到时候情况不对再装死,这总可以了吧。   就在楚歌左思右想之际,云烟的声音忽然在屏风外头响起:“公主,驸马回来了。”   说好的不经公主召唤就不能回来呢?说好的十五才回来呢?今天才十三,搞什么突然袭击……   ☆、第三章   州牧府的官员吃饱归来后,见李郡守一个人忧愁的坐在堂前,州牧大人却不见踪影,不禁出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李郡守也解释不清楚,郑珣问了一句现在是哪年哪日后,就火急火燎的走了,样子似乎很匆忙。向来公正严明遵纪守法的郑州牧,居然也有提前下班的时候!   等到坐前堂的典吏慌张来报“州牧大人不登记就牵走了马厩的一匹马,并奔驰而去”之时,张郡慰的面瘫脸张大了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鸭蛋。   因为州牧府里的马本就没有几匹,这些马主要用来送加急的信函,陈朝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以乘坐牛车为荣,至于马匹,在每个老百姓的观念里几乎都是用来拉货或者打仗的。所以郑珣之举,让同僚们难以置信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众人不免开始猜测,郑珣那么匆忙,肯定是回公主府了!因为他已经好久没回去了!   一定是这样的!   在郑珣的印象里,博姬公主仿佛对什么事都能处之泰然,她总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样子,即使心中不悦,也会尽力掩饰,她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不允许有人窥视她的内心,也不许她自己失仪于人前。   成亲三年以来,郑珣只见过博姬公主生过一次气,那是唯一的一次,却不是因为他。而自从那次以后,她便很少露出笑容,甚至连跟他多说一句话,都仿佛要耗尽她的力气。   曾经的博姬公主,是那么鲜活美丽的少女,即使他埋首于国子监苦读,他也能在国子监的每一个角落听到关于博姬公主传奇般的故事。   他们说博姬公主曾命工匠做出了一架独弦琴,并用一根弦弹奏出一曲《歌尽梨花辞》,曲调婉转悠扬,意境凄美,被宫廷第一乐师誉为天籁之音,而其中的两句填词更是被京城的百姓广为传唱:   花翩翩兮,蝶舞纷纷,美人如花兮,隔云端;   风飘飘兮,白雪皑皑,零落成泥兮,香如故。   他们说博姬公主的书法造诣集大家之所长,独创了属于她个人风格的“博体”,引得很多人争相竞仿,甚至有一段时间博姬公主的一字万金难求。   他们还说博姬公主是仙女下凡,贞元三年的新年,传闻说博姬公主也会随帝后出现在鼓楼,当晚鼓楼城墙前便被挤得水泄不通,连只老鼠都钻不进去,那些人就是为了能看公主一眼。   太多太多的关于博姬公主的传说萦绕耳边,以至于他都能倒背如流。但不知为何,博姬公主十二岁那年忽然沉寂了,再没有什么关于她的轶事流传出来,时人皆在猜测博姬公主是否遭了厄运,还为此感到惋惜。   没想到三年后他再度听到博姬公主的名号,却是在殿试结束后的琼林宴上,皇帝亲自赐婚,把博姬公主下降于他,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全场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   然后带着面纱的博姬公主现身御花园,与他一起跪拜领旨谢恩。她犹如九天之上的玄女美丽不可方物,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再然后她随他来到源州,他们也曾有过一段闻琴歌而知雅意的时光,她虽惜字如金,骄傲如孔雀,但她的眼底也会对他流露出关怀之色。后不知为何她有意无意的开始疏离他,很多事情他不问,她便不说。两人貌和神离,当初的恩爱好似黄粱一梦。   郑珣只好顺着她的心意,尽量住在州牧府,即使回公主府,也是宿在白芍园,只为能够和她共桌一餐。   郑珣的脑海里最近的记忆显示,距离自己上次回府已有一个多月,但两人却是不欢而散,博姬公主很平静的以“驸马有紧急公务在身”为由,变相的请他回州牧府住。   若不是了解她的脾气,郑珣恐怕不敢再轻易踏入公主府。即使她没有表现出来,郑珣敢肯定她真的生气了,相反郑珣非但不觉得不好,还觉得她能对他生气,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可惜这一个多月来,州牧府大小事务不断,他根本抽不出时间回去陪一陪她。   因为刚重生的缘故,他的脑袋还是一片混乱,现在他迫切想见到他的歌儿,似乎今天早上公主府才派人来告诉他几天前公主游湖落水,现在已无大碍,他又惊又怒,恨不得把前来报信的家仆打五十大板,再丢进大牢里关几天。   他不知道前世的嘉元十年十月歌儿身上发生了什么,毕竟时间实在是过去太久了,久到他都不敢相信,那些血雨腥风,悲欢离合,宛如一场支离破碎的梦。   公主府门前的守卫只觉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的响起,未等他们探头查看是何人敢在公主府前策马,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扬起前蹄停在了侧门前,一个身影利落的翻身下马。   他们正要出声喝止,结果看见来人高冠峨带,身穿紫色官服,腰间佩金鱼袋,生得风流俊雅,仪表超群,这不是一个多月没见的驸马又是谁?   守卫甲乙急忙对郑珣行礼,郑珣对他们道:“将此马送回州牧府。”便转身进了侧门,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   驸马前脚刚踏入外院,后脚就有家丁急急忙忙的向内院层层通报。   楚歌好不容易在云烟和月烟的帮助下穿戴整齐,就听屋子外有人来报,说是驸马已经来到了白芷园。   楚歌紧张得手心出汗,她已经没有时间去问为什么驸马今天会回来了,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博姬公主和郑珣之间的第三者,但博姬公主已死,她除了替代博姬公主活下去,还有什么办法呢?   定了定心神,楚歌深吸了一口气,这时,云烟归置好梳妆盒里的首饰后,对楚歌说:“公主,想来驸马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要将驸马请进内室吗?”   楚歌下意识说道:“不用了……”看到云烟和月烟似乎有点被吓到,又补了一句,“我想到外室透透气。”   楚歌才不是真的想透气,她害怕把驸马请进来后,她会紧张得喘不过气。   云烟和月烟倒没有异议,于是月烟虚扶着楚歌,云烟先一步掀开帘栊出了内室。   外室的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有牡丹花纹图案的地毯,踩上去柔软极了。   因为外室没有烧地龙,所以四个角落里的炭火烧得正旺,面门的墙壁上挂着许多字画,右侧的桌案上,一只莲花造型的香炉正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   待楚歌回忆着博姬公主平日里的姿势端坐在主位上时,绣有花鸟鱼虫的帘栊被挑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紧接着便进来了一位仪容俊美、紫袍广袖的年轻男子。   他的五官十分的柔软清雅,在看到楚歌的时候眼底闪过了极为复杂的情绪,原本紧皱的眉头忽的舒展开来,他就那么轻轻地笑了笑,那笑容好像太阳冲破了云层,霎时间光芒万丈,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楚歌突然觉得呼吸一滞,心口揪着疼,她一只手捂住心口,一只手死死的抓住衣角,这样的感觉好似身陷绝望之中。好在立于她身旁的月烟眼疾手快,一边担忧的问“公主您哪儿不舒服吗”,一边替她顺气。   楚歌摇摇头,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身体好似不受她控制一样在做出一些违背她意志的举动。   郑珣见此情况,一个箭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他的手骨节分明,又宽厚温暖,楚歌贪恋般的回握住他的手,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哽咽道:“恒稚,我们、我们的孩子……”说罢就昏厥了过去。   月烟和云烟浑身僵硬,难以置信的看了楚歌和郑珣一眼,然后心虚跪了下去。   公主莫非知道这件事了?月烟和云烟面面相觑,心中后悔万分。   郑珣二话不说将楚歌打横抱起,直接进了内室。   不是说已无大碍了吗?怎么见到他就昏厥?   带着诸多疑问,郑珣面色凝重的从内室出来,看到还在跪着的月烟云烟,他忍着快发作的怒气,问道:“公主方才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烟伏身,带着深深的愧意答道:“回禀驸马,公主因游湖落水惊吓过度,导致流产。都怪我们失职,未觉察出公主有孕,而公主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有孕,孙太医说公主腹中的胎儿才一个多月大,又因公主忧思过度,所以胎位不稳,即使公主没有落水,这一胎,恐怕也多半保不住。此事我们原本打算等公主的身子恢复了再告知她,却不想公主竟觉察了,驸马要打要罚,云烟毫无怨言。”   月烟也伏身道:“月烟也无怨言。”   郑珣只觉得有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前世他们只有一双儿女,歌儿身上也从没发生过流产的事件,难道歌儿瞒住了他?是了,怪不得歌儿后来越发沉默寡言,即使是把女儿接回了身边,也鲜少见她脸上露出笑容,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孙大夫找来,公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自己看着办!”   月烟云烟立即慌忙的跑了出去。   重生后的郑珣猜得没错,假如真正的博姬公主没有死去,今生,他也不一定能知道这个秘密。   楚歌感到自己的脑袋很昏沉,浑身动弹不得,但她的思维却清醒的很。   模糊中她看到床边站着一个少女,乌发重肩,眉眼弯弯,面若芙蓉,美艳动人。   ‘你是谁?’   ‘我是你呀。’   ‘那么我又是谁?’   ‘你是博姬公主呀,你忘了吗?’   楚歌费力的想了想,然后摇头,‘我不是博姬公主,我是楚歌,你才是她,我们换回来吧,我不想做公主了。’   ‘不行啊。’少女哀伤的摇摇头,‘我和恒稚的缘分已尽。你帮我好好照顾孩子吧,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哎,等等,公主别走,什么孩子,哪里有孩子?’楚歌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有千斤重。   少女逐渐变得透明,她轻飘飘的留下最后一句话:‘就是你和恒稚的孩子呀。’   我和恒稚的孩子?我们有孩子?!楚歌顿时吓得三魂七魄归位,她连男朋友都没有,这个孩子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呀!   “醒了醒了,公主方才只是激动过度,最近注意少受刺激就没什么事了,待老夫来开一个方子。”   云烟带孙大夫到外室开方子去了,剩下的丫鬟纷纷跟着出去,内室里一下子只剩郑珣和楚歌。   楚歌觉得刚才的对话不是梦,那一定是博姬公主的临终遗言,博姬公主见到了郑珣的最后一面,所以彻底走了。   郑珣就坐在床边,说实话,他的容貌生得十分好看,颇有魏晋时期的名士风仪,从外貌来看,博姬公主和郑珣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楚歌胡乱的想着,郑珣沉默的看着她,也不打算开口说话,最后楚歌实在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才扭捏的说:“我没事了。”所以你可以出去了。   “嗯。”郑珣伸出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发,动作熟稔得好似已经做过了千万遍,以后无论歌儿怎么赶他走,他也要赖着不走了。   楚歌刷的一下脸红了,我的娘亲哎,你的闺女被调戏啦,被古代的高富帅调戏啦!   就在楚歌大开脑洞之际,郑珣又道:“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不顾你的感受,想让你再给我生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与我们无缘,你也不必想太多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以后我会多抽时间回来陪你,歌儿,你若心里不好受,就把气撒到我身上吧。”   楚歌懵了。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什么节奏嘛?生孩子什么的,会不会太早了?   郑珣见她似乎仍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用力握住她的手道:“今年朝贺我便向圣上说明,把月儿接回来陪你,我们一家人会团聚的。”   月儿是谁?楚歌急忙翻看博姬公主的记忆,然后想死的心都有了。   博姬公主居然早已生了一对龙凤胎。   这种一下子又要当娘的画风是要闹哪样,她连婚都没结过好吗。   ☆、第四章   楚歌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揉了揉太阳穴,道,“我想休息一会儿,叫云烟和月烟进来吧。”   郑珣知道楚歌不喜欢被逼得太紧,孩子的事情恐怕还得慢慢来,毕竟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委实大了些。   “嗯,你好好休息,今晚就让云烟她们把小榻拿进来吧。”即使楚歌不说,郑珣也知道此刻她是希望他能够留下来的,每一次生病她都脆弱得像一个孩子,但身体里的骄傲却让她无法亲自开口。   “不用了,今晚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楚歌说罢便翻身面向里侧了,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郑珣迟疑了几秒,说:“嗯,你先休息,我以后会每天回来陪你。”   等郑珣走后,楚歌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天知道刚才她几次三番拒绝驸马的时候,心里有多紧张嘛,要不是博姬公主的孩子还在,她早就撂摊子不干了。   楚歌真后悔刚穿来的时候怎么没仔细翻看博姬公主的记忆,否则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措手不及。   就在楚歌天人交战的时候,云烟和月烟进来了。   楚歌阻止了她们什么都没说就要跪下的举动,单刀直入的问:“今天驸马怎么突然回来了?”   二烟傻眼似的互相对望,公主怎么不先关心关心她们欺瞒她流产之事?   月烟是个心直口快的,她直接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公主,您对我们瞒着您……不生气吗?”   “嗯?”楚歌表示没听懂,瞒着她?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吗?   云烟拼命的扯了两下月烟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奈何月烟不理解云烟的良苦用心,她解释道:“公主,我们不是有意瞒着您的,我们都不知道您有身孕了。当时情况危急,要不是孙大夫医术高超,恐怕恐怕您的性命也难保。公主您千万放宽心,要是郁结于心,对身子不好,孙大夫说了……”   “月烟!”云烟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出声阻止,没看到公主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吗?   流产?流产?!   怪不得她总觉得这具身体虚弱得不像话,原来是因为流产了。楚歌有些庆幸,假如让她做孕妇,她觉得自己暂时接受无能。楚歌替这个无辜死去的孩子感到惋惜,但心里没有什么悲伤难过的感觉,切肤之痛,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同身受的。   一穿来就省去了恋爱结婚生孩子流产等步骤,楚歌不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楚歌只得安慰自己,既然白捡来一个高富帅驸马,那就先处着,这个时代虽然公主的权利很大,但养面首什么的,楚歌觉得还是不要滥用职权比较好。休夫这种事,想想就可以了,谁让博姬公主已经有驸马的孩子了……   “让月烟说完。”楚歌沉下了声。   楚歌觉得这些丫鬟的胆子也太肥了,即使这么做都是为了博姬公主好,但她们知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太让人捉急了嘛,既然是主仆,就得打开天窗说亮话。   月烟把博姬公主如何落的水,如何在孙大夫的抢救之下保住性命,如何发现游湖的小舟像是被人做了手脚,以及查到的线索又断了等等,都向楚歌说了清楚。   居然还有人想谋害公主,楚歌决定找到凶手,替死去的博姬公主报仇。   今晚再好好看看博姬公主的记忆,她可不想做一个睁眼瞎,等着下次再被谋害。   “驸马为何今天会回来?”楚歌又问了一遍。   这里本来就是驸马和公主的家,驸马回家住一晚实在太正常了。可刚才驸马的表现,给她感觉驸马和博姬公主的关系很微妙,并不像博姬公主记忆里的那样,所以她才想诈一诈云烟她们,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件事二烟的确不知道,她们觉得公主今天甚是奇怪,不仅话有点多,而且问的问题也很奇怪,但公主之问,又不能不回答。   云烟斟酌着开口:“大抵是因为得知公主落水,心系公主安危,所以才回来的。”   不对,楚歌清楚的记得刚才郑珣对她说什么“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不顾你的感受,想让你再给我生一个孩子……”,这个上次,是指什么时候?很显然是博姬公主和驸马的矛盾。   楚歌凝神想了一会儿,在脑海里仔细搜寻关于驸马的最近的记忆碎片。   然后!然后她看到了驸马想和博姬公主行夫妻之事,不知怎的,博姬公主恼怒的拒绝了,并把驸马赶了出去,于是驸马一个多月没回来……   这……   这……   这……   唉。驸马真苦逼。   楚歌觉得云烟这样解释还算马马虎虎,她心里想着云烟她们肯定知道上次博姬公主和驸马的矛盾,顿时有点别扭。现在她可是博姬公主呢,背负着“把丈夫赶出房间,导致丈夫一个多月不回来”的黑历史,真是各种坑。   厨房那边已经给博姬公主做好了白术茯苓乌鸡汤,并一碗枸杞猪肝粥,配上三碟清淡的小菜,用精致的绘牡丹双层食盒装好,命人送了过去。   这几日公主卧病在床,皆是在屋中用食的,里面自有云烟她们伺候。   结果半路上遇到驸马,驸马说他还没吃晚饭,那人赶紧说马上叫厨房再给驸马另做一份,驸马却大方的挥挥手表示公主吃得不多,他将就着喝点汤好了。   郑珣亲自拎着食盒走了,留下送饭的家丁在风中凌乱。   楚歌问话的时候肚子就饿了,最近她非常能吃,往往厨房那边送来的东西她都差不多能吃个底朝天,要不是云烟在一边拦着怕她积食,她恨不得吃上三碗饭。   和云烟她们该说的都说完了,往日这个点,送饭的人应该到了,怎么今日还没有动静?   楚歌只好开金口:“饿。”她也不想做那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人,奈何形势所逼。   二烟立即会意,月烟积极的出去查看,没多久,楚歌就听到月烟略显惊喜的声音:“驸马,您这是……”   郑珣:“给公主送饭。”   楚歌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为什么她知道的情报都跟实际情况不符……   云烟比较淡定,马上让屏风后站着的四个丫鬟在外室摆桌子,布菜……   待楚歌略整妆容来到外室,就看到郑珣对她微微扬起了嘴角,她周围的丫鬟基本上都被迷得七荤八素,除了云烟无动于衷,就连月烟都有点中招。   真是红颜祸水。楚歌狠狠的把郑珣鄙视了一番,要不是她看惯了影视剧里各大男神的妖颜惑众,说不定她也抵挡不住郑珣的杀伤力呢。   楚歌在云烟的虚扶下坐在主位上,看她坐下了,郑珣才落座。   其实她很想问:驸马你怎么又来了,说好让我今晚一个人静一静呢?求求你出去吧!   郑珣好像知道楚歌在想什么,不等她说话就解释了起来:“刚才我在路上遇到送饭的家丁,想起我也没吃饭,正好可以与公主一起用膳,也省的厨房那边再做一份,公主不会怪罪吧。”   楚歌除了给郑珣点赞,还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还能说什么,人家驸马都愿意将就了,她堂堂一个公主难道还能介意么?何况人家本来就是夫妻,她可不想再背负“驸马欲与公主用膳,却被公主赶出去”的黑历史。   食盒里是一盅汤、一盅粥和三样配菜,原本粥是用碗盛的,后来楚歌吃一碗吃不饱,于是换了个大的容器来盛……   郑珣一来,桌子上的这些东西就显得很少了。楚歌是病患,这原本就是一人份的,谁也没料到郑珣会□□来。   楚歌只好对云烟道:“先给我和驸马盛一碗粥。”   郑珣出声阻止:“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交给我即可。”   云烟看看楚歌,见她不说话,似是默认,便对两位主子福了福身,带领其他丫鬟出去了。   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她只是想看看驸马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咩?   最后证明,楚歌显然是多想了,郑珣真的只是在吃饭。   只是在吃饭的过程中帮她添了粥,盛了汤,布了菜,把猪肝和仅有的几块乌鸡吃掉了,留下很多汤和很多粥给她而已。   就差没亲自喂她了好吗,楚歌真是食不知味。   楚歌不满有人抢她的肉吃,郑珣道:“汤粥益气养血,歌儿应该将目光放长远些。”   这是说她目光短浅么……   楚歌勉强吃了七分饱,心想下次还是让厨房多做点吧,要是郑珣又来蹭饭,她又要吃不饱了。   云烟她们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月烟一语惊人:“公主,驸马今晚是要宿在白芷园吗?”   大家纷纷竖起了耳朵。   楚歌恨不得用胶布把月烟的嘴巴粘起来,有此队友,何愁不坑爹?   为了郑珣的面子考虑,楚歌微微点了头,又马上补充道:“快去把小榻安置好。”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为什么要说“快”啊,显得她有多急切似的……   于是,原本打算好好梳理一下博姬公主的记忆的楚歌,在房间里还躺着美男子一枚的情况下,头疼的失眠了。   而郑珣,则是静静的凝视着楚歌的侧颜,把他们的前世回忆了一遍又一遍,他生怕自己一闭上眼睛,会再度失去她。   由于很晚才迷糊的睡着,导致楚歌日上三竿才醒,那时候郑珣已经去州牧府坐班了。   楚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还不知道早上起来要怎么面对郑珣呢。   窗外阳光正好,楚歌闷在房间里都大半个月了,可大夫的话又不得不听,只好再忍几天,无聊得要命的楚歌随意翻看起书架上的书来。   ☆、第五章   又说郑珣刚到州牧府,就遇到了李郡守,面对李郡守两眼放精光的眼神,郑珣选择无视。   奈何李郡守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脸皮够厚,他直接问郑珣昨天为何急冲冲的回家了,是不是家中有急事。   郑珣只是简单的说公主身体微恙,所以赶回去看看,现已无大碍。   李郡守表示了遗憾,然后说驸马本应该多回去陪一陪公主,等下班了,他再让人送一份薄礼给公主,以表慰问之情云云。   郑珣则说不必太客气,只要心意到了即可。   李郡守赶紧接话:“公主既然抱恙在府,想必会觉烦闷,大人不妨多带公主出来走走,昨日内人从胡市买了一个奇童,尤擅音律,无论什么曲子,只要在他面前哼唱一边,他便可完整的弹奏出来。听闻公主喜爱音律,内人想把此奇人赠予公主,还望大人代公主收下。”   郑珣想了想,也不客气,歌儿似乎很久不作曲填词了,以前她是那么热衷于此的。   楚歌翻了大半天的书,被里面没有标点的骈四俪六绕得晕乎乎的,只得放弃了用看书来解闷的想法,让云烟给她按一按脖子。   “公主公主不好了!”   帘栊一掀,月烟一阵风似跑进来:“公主,驸马带了一个小孩回来!”   对于月烟的大呼小叫,云烟暗地里让她以后注意点,今时不同往日,做什么都要上点心。   月烟忙不迭的应下,兴奋的对楚歌道:“公主,驸马带来的那个小孩就在北上房,他长得可讨人喜欢了,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楚歌不知道郑珣又要对她放什么大招,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出去走两圈的机会,于是点了点头。   云烟本想劝楚歌过两日再去看,既然是驸马带回来的,肯定跑不了,左右不过是拿来搏公主一笑的,何必巴巴的过去呢。可转念一想,这孩子的到来,大概是让公主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小少爷和小姐吧,也不知道公主一家何时能团聚,只要公主开心,去看看这孩子又何妨。   收拾妥当之后,楚歌像一个粽子似的在云烟和月烟的陪伴下,第一次踏出了房间。   由于地处西北,此时的安郡已经入冬了。抬头可见密布的阴云,不时有阵阵凛冽的疾风刮过,要不是楚歌披着厚厚的貂皮大氅,带着兜帽,她这身子骨,还真吃不消,无怪云烟一直拦着不让她出去了。   记忆中的北上房就是白芷园垂花拱门出去的右手边那间,平时作为博姬公主的琴室,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   因为得知公主会来,北上房里的四个角落都烧了一盆银骨碳,楚歌一踏进去就觉得一阵暖意扑面而来。   只见这间琴室布置典雅,四根粗壮的房梁垂下淡紫色的帐幔,皆用小银钩归至一边,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张矮榻,一架琴案,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看来这个博姬公主,不尚奢华。   楚歌的鼻子被冻得有些红,幸好抱着一个小手炉,否则她就要瑟瑟发抖了。   楚歌是典型的南方人,从小在南方沿海城市长大,连雪都没见过,她琢磨着这个寒冬怕是要在房间里度过了。   云烟和月烟紧接着进来了,她们看到驸马正在替公主解大氅,动作小心翼翼又仔细,便识趣的转过身,垂下眼睑。   楚歌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好吗。   可惜云烟和月烟听不到楚歌内心的呐喊,等郑珣把大氅递给身边的丫鬟,楚歌环顾房间一圈也没看到小孩的影子,不由得问:“人呢?”   “让人带下去收拾了,总不能什么人都往公主面前带。”   “哦。”楚歌选择性忽视郑珣那宠溺的目光。   郑珣自然而然的拉起她的手,楚歌故作淡定的跟着他走到一张矮榻前,矮榻前的琴案空无一物,楚歌顺势坐下,郑珣则站在她的身侧,二烟只得靠边站。   “他们说这孩子擅音律,公主若是想听什么,就让他弹奏给你听,最近天气变凉了,可别把手冻坏了。”   楚歌一听这孩子原来是乐器高手,兴致降低了很多,她喜欢的是流行音乐,不是什么《高山流水》之类的古曲,看来,公主府又要多养一个闲人了。   这时,房间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丫鬟,一个就是郑珣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楚歌一看到那个男孩的时候,整个人都乐了,这一看就是小胖子嘛。   包子脸,招风耳,虎头虎脑,肉肉的,要是在他头上戴一对耳朵,绝对萌萌哒。   这孩子真的是乐器高手吗?   楚歌一想到他弹琴时笨拙的样子,不小心笑出了声。   于是,大家都把视线投向了她,楚歌赶紧问:“你的名字?”   大约是有人对他交待过什么,男孩双手相叠,以手背贴着额头,然后朝楚歌跪下,伏身答道:“草民没有名字,请公主赐名。”即便有名字,那也属于过去了,当然是主子喜欢叫什么便是什么,哪有主子迁就他们的理儿。   楚歌想了想,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她实在取名无能,便扭头向郑珣求助。   郑珣没想到楚歌会求助于自己,这种小事,她以前从来不喜欢假手于他人的。   许是室内不通风的缘故,楚歌的面庞有些泛红,眉目如画,娇态非常,郑珣弯腰轻声在她耳畔说了一个名字。   这番动作落在别人眼中是说不出的亲昵,楚歌自己浑然不觉,她乐得省了一件麻烦事,然后对还跪着的男孩道:“以后就叫你子归吧。”   子归以额贴地,再三叩拜楚歌。   楚歌赶紧让人给子归赐坐,还好她穿在了公主的身上,否则给人跪来跪去的,那得多心塞。   郑珣问:“听闻你擅音律,不知可听过公主做的曲?”   子归年纪虽小,但答起话来从容淡定:“公主盛名,子归望尘莫及,但公主早年所做的五支曲子,子归皆听过。”   “哦,那你说说分别是哪五支?”   “《歌尽梨花辞》、《南风》、《月下思美人》、《浅吟》以及《帝都赋》。”子归一口气说完,剩下楚歌斯巴达,要是让她来回答这个问题,她肯定说不出来。   郑珣满意的点头,楚歌赶紧表态:“那你就弹一曲《歌尽梨花辞》看看。”   满屋寂静。   子归那微胖的身躯又跪了下来,他终于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子归不敢。”   楚歌不解,这首不是博姬公主的成名曲吗?难道有规定不能弹?   这时云烟终于派上了用场,“公主,此曲乃是用独弦琴弹奏的,当年陛下曾下禁令,除了您可以使用独弦琴以外,他人是不能奏独弦琴的。您莫不是忘了?”   楚歌赶紧下台阶:“给你这么一提醒,我也想起来了,那就随便换一曲吧。”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楚歌给她的便宜父皇贴上了□□者的标签,看来以后不能乱说话,还是想清楚再说吧。   有丫鬟小心翼翼的捧了一架瑶琴过来,并把琴案移到了子归面前,另一名丫鬟将琴案上的青花乳足香炉里的香末点燃,又有一名丫鬟端来铜盆和棉巾给子归净手。这一系列的举动让楚歌看得眼花缭乱,原来弹一首曲子还那么讲究。   待子归蓄势待发,拨弄了第一个音,然后以迅雷之势奏了一段节奏感很强的曲子,那翻飞的五指,那敏捷的身手,简直就判若两人。   楚歌无力吐槽了。这是博姬公主做的曲?完全看不出来,原来公主喜欢重口味的。   此曲从头至尾都是高昂嘹亮的画风,颇有点《黄河大合唱》之风范。   一曲奏毕,满座皆惊。   楚歌率先鼓掌,其他人也跟着拍手,这孩子小小年纪技能就如此狂拽了,假如好好培养,说不定以后前途光明,养成什么的,最有爱了。   楚歌让云烟去安排子归的衣食住行,她自己则踩着饭点回到房间。   尽管今天没有做什么事,可楚歌却觉得有些困,她打算先睡一会儿再起来吃晚饭,可郑珣不给她这个机会,理由是饿着睡觉不好。   楚歌万般无奈之下,半眯着眼胡乱吃了一通,连郑珣夹了几块猪肝送到她嘴里,她都没发觉。   “睡觉。”   楚歌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吃了,她重心不稳的站起来,结果直接往郑珣身上靠,郑珣扶住了她,对身后的月烟道:“还不快去给公主叠被铺床。”   打横抱起楚歌,似乎她的身子轻了些,郑珣不免心疼她失去孩子吃的苦。   等他抱着楚歌进到内室,月烟和另外两个丫鬟已动作迅速的铺好了床,见驸马抱着公主进来了,立即识趣的退了出去。   月烟一出来,便听到云烟唤她,她跑到云烟面前,问:“子归安顿好了吗?”她觉得子归肉呼呼的很面善,想来公主也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吧。   “安顿好了。公主呢,你们怎么都出来了?”云烟疑惑的问道。   “驸马在里面照顾公主呢。”   “公主这么早就休息了吗?她吃了晚饭吗?”云烟可从没见过公主这么早休息的,公主的作息向来很规律,吃罢晚饭,总要看会儿书才休息的。   “吃过了,和驸马一块儿吃的,公主似乎很累,驸马便扶公主去休息了。”公主能跟驸马和好,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云烟也不多问,公主最近的变化是挺大的,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总归要以后才能知道了。   楚歌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浑然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听到动静,云烟率领五个丫鬟鱼贯而入,伺候楚歌起床。   起初面对她们的服侍,楚歌还会心怀愧疚,后来习惯了,竟没什么罪恶感了,真是万恶的阶级社会。   楚歌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她们摆弄,今日云烟居然摆出了好几套珠光宝气的头面给楚歌选,楚歌不由的问:“今日是要出门?”   ☆、第六章   云烟道:“今天是十五,驸马休沐,想带公主到云池别苑泡一下温泉驱寒,东西都备好了。”   云池别苑建在云池山半山腰上,那里有一处温泉,很是养人,当初皇帝给郑珣赐婚的时候,就已经把云池别苑归连着公主府一块儿赐给了他们。尽管如此,博姬公主却很少去别苑居住,楚歌在心里直叹可惜,这么好的地方,放着不用,该得多浪费呀。   最后楚歌选了一套看起来不复杂又端庄的头面,一串朱红色的璎珞垂贴着她光洁的额头,衬得她的气色红润了不少。博姬公主的皮肤本就很白皙细腻,吹弹可破,楚歌拒绝了云烟给她抹胭脂的打算美滋滋的欣赏了一下铜镜中容光照人,蝤蛴如雪的少女,这才对云烟道:“走吧。”   早已备好的软轿就摆在白芷园奇心阁的门口,四个健壮的妇人呈一字排列,她们的肤色黝黑,手臂粗壮,是公主府内院的女轿夫。   几缕阳光洒下来,带着丝丝暖意,一扫积压了几天的阴霾。   这时,奇心阁的帘栊一挑,率先出来一名着桃色衣衫的明媚丫鬟,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轻快:“公主,今儿的天气真好!”   紧接着,一名披着雪白色貂皮大氅,戴同色兜帽的少女在四名丫鬟簇拥下,仪态万方的出来了。她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张眉目如画的脸,清亮的眸子顾盼生辉,轻易让人移不开眼。   “嗯。”少女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那四位女轿夫立即对少女欠身行礼:“公主万福!”   楚歌点点头,按照博姬公主的性格,这种场合她是不需要发言的。   待楚歌坐进了软轿,云烟月烟分别走在软轿的两侧,剩下三个丫鬟走在软轿后面,一行人不疾不徐的来到公主府外院的侧门。   楚歌从软轿出来,看到出行的仪仗时,只有一个想法:夸张。   四名侍卫手持长矛为前驱,其后有一辆作为导车的斧车,上面立斧为仪仗,然后才是作为主车的车,其四面有藩屏车帘,顶部有玄色车棚以遮蔽车身。主车后有一辆眷属乘坐的辎车作为压道车,辎车后面是成对的侍卫作为殿后。   这气势,倒比开一辆劳斯莱斯或者法拉利还要酷炫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拉车的是一匹看起来很健壮的牛。   慢悠悠的牛车且走且停,身后跟着一群侍卫。   这画面太美,楚歌不敢想象。   “公主,请上车。”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什么会看着拉车的牛发呆,但云烟不得不提醒楚歌,是时候出发了。   “把牛换成马吧,牛走得太慢,我怕受不住这一路的颠簸。”   云烟张口欲言,但考虑到楚歌身体虚弱,只得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一匹高大的骏马就被牵了出来,将骏马套好之后,楚歌直接踩着马櫈上去了。里面很宽敞,能容纳五六人,内置一张香几,一只三足镂空雕花银质小香炉正冒着袅袅熏烟,柔软的湖绿色条纹地毯厚厚的铺了两层。   楚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下,云烟月烟相继进来,而另外三名丫鬟则上了后面那辆辎车。   待她们都坐好后,楚歌道:“走吧。”   驾车的侍卫长谢常舟挥动长鞭,其他八名侍卫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云池别苑方向走去。   云池别苑的刘管事早领着一干仆人候着楚歌了。   待楚歌乘坐的马车缓缓在别苑的大门台阶前停下,刘管事和身后的仆人纷纷瞪大了眼。   但刘管事最是识时务的,主子爱乘什么,那是主子的事,他只管尽职尽责。   于是等马车停稳当之后,刘管事立即率先行跪拜礼,声音洪亮:“参见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他身后的众人随之哗啦啦跪了一地,异口同声道:“公主万福金安!”   玉雕般纤细晶莹的手拂开帘子,一道雪白色的身影蹁跹而下,少女特有的清雅声传入众人耳中,熨帖了他们的每一处毛孔。   “都起吧。”   众人拜谢:“谢公主!”   云池别苑因建在半山腰,所以占地面积不大,贵在别致精巧,一路走来只见怪石嵯峨,亭台楼阁,回廊环绕,来凤阁紧对藤萝架,东西厢房对称排列,约莫十几间,越过两层高的猗清楼,才是夜阑馆,三间屋舍呈吕字行排列,中间一块怪石,形容卧虎,虽无奇花瑶草点缀,苑中布局也算用心了。   楚歌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踏进了夜阑馆,刘管事跟她详细汇报了云池别苑的近半年来的支出和进账,楚歌听得懵里懵懂的,等刘管事终于说完后,楚歌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应对,只好道:“驸马何在?”   楚歌有些好奇,不是说驸马大清早就来了吗,怎么没见他出来迎接自己。   刘管事道:“驸马在水晶堂处理一件要紧的公务,因此未能出来迎接公主,还望公主莫怪。驸马一早儿就来了,已吩咐厨房那边准备好了公主喜爱的菜肴,公主舟车劳顿,是现在就用膳还是休息一会再用?”   不是说今天驸马休沐吗?州牧府难道都是加班狂?居然都把公务送来这儿了,看来事情确实紧急。楚歌在心里默默为郑珣点了一根蜡,“现在用吧,差人给驸马送一份过去,告诉他先把公务处理好再来见我。”   楚歌确实饿了,尤其是在马车里颠簸了一个多时辰的情况下。   夜阑馆是博姬公主在云池别苑的专用独立小院,因为云池山上唯一的一处温泉就被圈在此处。   楚歌大大感叹了一下做公主的好处,心里计划着等会儿吃饱了就去泡温泉,然后再小憩一会儿,醒了之后四处走走看看,和驸马吃个晚饭什么的。   想想就很美好。   夜阑馆的布局秉承了博姬公主的一贯风格,古典中透着精致,文雅中透着大气,看得楚歌一阵心虚,心虚归心虚,待小圆桌上摆好了十二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时,楚歌把烦恼全抛在了脑后,专心致志优雅的吃了起来。   最后上来一道甜品,盛在一只巴掌大小的玉碗里,乳白色的液体凝固在一起,散发出淡淡的奶香味,十分诱人。   楚歌用小勺舀了一点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竟有点像双皮奶,楚歌瞬间爱上了这道甜品。   “公主,这是驸马专门为您准备的奶酪子,您若是喜欢,可随时吩咐下去。”站在一旁的刘管事介绍道。   “哦?可麻烦?”楚歌问。   “不麻烦,驸马已经跟那户牧民说好了,让他们的女儿专门留在公主身边,给公主您做奶酪子。”   连人都买下来了啊,驸马对公主果然是真爱。楚歌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她刚才是不是应该等驸马处理完公务,再和他一块吃一顿午饭的?楚歌什么也不怕,就怕别人对她好,所以她觉得自己没有享福的命。   “那就留下吧。”楚歌想了想,又说,“给驸马送一份过去。”人是驸马送的,她总不能吃独食吧,以后还得和驸马过日子呢,不管以前博姬公主和驸马的关系多微妙,现在楚歌只想顺顺心心的过日子,驸马对她好,她也会礼尚往来,慢慢修复博姬公主和驸马的关系。   一顿饭吃得楚歌心满意足,她今天的气色特别好,简直可视为容光焕发了,休息了半盏茶的功夫,楚歌已迫不及待的要去泡温泉了。   卧室的里间有一扇暗门连接着那处温泉,推开暗门,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   温泉周围用大理石砌平了地面,里面有一架仕女采莲图琉璃屏风,上面的仕女皆身姿妙曼,美丽可人。   楚歌换上木屐,在云烟的帮助下褪去了外赏,只着一件丝质月白色里衣,然后对云烟道:“你在外面候着,我泡好了再唤你。”   “喏。”   云烟出去后,楚歌才脱掉内衫,用屏风上的那条宽大的棉质浴巾将自己丰腴窈窕的身躯裹好,这才慢慢沿着温泉里的台阶走了下去。   说实话,楚歌觉得造物主真偏心,博姬公主不仅要相貌有相貌,身材好的更是一塌糊涂,她都不知道郑珣是如何做到守着这样一个美娇妻三年,而很少与她共枕眠的。   想到郑珣,楚歌不免想起今晚要和郑珣共枕眠,忙安慰自己,这具身体流产没多久,郑珣不敢也不会对自己如何的,她虽然不讨厌郑珣,可不代表能身心都接受他。   也许是忽然放松了下来,也许是温泉的水太舒服了,一阵倦意袭来,她强打起精神,对外面的云烟道:“云烟,进来吧。”   脚步声响起,楚歌正要站起来,冷不防有一只手按住她的头用力的往水里摁,她呛了几口水,几次想大声呼喊都没成功。   温泉水进入她的口鼻,刺激得她眼泪直流,她胡乱挥舞着双手,想抓住摁住她的人,可什么也没抓到。   “我要死了吗?”这是楚歌沉入水中之际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第七章   当驸马那边让人传话过来,说驸马一会儿便到夜阑馆时,月烟欢喜的踏进卧室,想要告诉公主此事,结果发现云烟不在,而暗门后面的温泉里传来阵阵扑腾声。   月烟小声的朝里面喊了一声:“公主,公主,您在吗?驸马快要往这边过来啦!”   没有人应她,她大着胆子推开那道门,就看见云烟背对着她站在温泉旁边,她以为云烟在伺候公主泡澡,又道:“公主,驸马快来啦!”   云烟蓦然一惊,立即转身从暗门处慌张的跑了,出来时还把月烟撞倒在了地上。   “云烟姐姐!”月烟爬起来,终于觉察到不对劲,手忙脚乱的跑到温泉边,看到已不省人事的楚歌浸泡在水中,她吓得脚一软,竟掉入了池水里,然后才颤颤巍巍的扶住面色惨白的楚歌哭喊,“公主,公主您醒一醒啊!救命啊,公主溺水啦!”   楚歌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悬浮在空中,看着那些人围着自己急得团团转。   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有很多事情一下子想不起来,她想找个人问问,但他们都听不到她说话。   “谢常舟呢,把他给我叫过来!”郑珣已是气急败坏。   月烟给另一个丫鬟使了眼色,那名丫鬟急急忙忙的去寻谢常舟了。   还好郑珣这次带了大夫来,否则他们这群人真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谢常舟是公主府的侍卫长,公主出了事,他第一个脱不了干系。等谢常舟来了,郑珣怒气冲冲的问:“公主出事的时候,你死去哪儿了!”   屋子里的一干人等,纷纷吓得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出,郑珣扭头对大夫说:“继续救公主,跪在地上做什么。”   大夫被驸马的气势震慑住,花了好大力气才起来。博姬公主溺水时间太久,加上身体虚弱,惊吓过度,脉象很是微弱,救不救得回,他也只能姑且一试了。   谢常舟额头贴地,“回禀驸马,当时末将就守在夜阑馆外头,公主在里面沐浴,没有发现有可疑的人进入,事发当时,末将只听到月烟姑娘的惨叫声,就见云烟姑娘惊慌失措的从里面跑了出来,待末将去追时,云烟姑娘已不见踪影。末将失职,护主不力,甘愿受罚!”   郑珣顺手抄了桌上的杯盏朝谢常舟砸了过去:“没用的东西,等公主醒了再跟你算账。”谢常舟是皇帝赐给博姬公主的侍卫,原本隶属大内,身手很是了得,郑珣无法做主罚他。   视线落到月烟身上,“先把月烟关去柴房,务必将云烟找到,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谋害公主。”   众人噤声,上来两名侍卫二话不说架了月烟就走,月烟吓得哭出来:“公主,公主您快醒醒啊,我是冤枉的呀!”   郑珣脑仁疼,他看向翻箱倒柜的大夫,忍住了想破口大骂的冲动。   大夫尽量忽视那道快把自己看穿的视线,抖啊抖的打开了一个小瓷瓶,颤抖的放到博姬公主的鼻前。他只希望这能呛死人的祖传秘方,能把昏迷不醒的博姬公主弄醒,否则他的小命就不保了啊。   飘荡在半空的楚歌见到了郑珣脾气暴躁的一面,她的心肝儿也被吓得一颤儿一颤儿的,这是要拉人给她陪葬的节奏吗?她受不起啊。   正不知怎么回魂的楚歌忽然闻到一股异常刺鼻的味道,熏得她五脏六腑都竖起了寒毛,她觉得身体一沉,瞬间失去意识。   最后,楚歌是被掐人中掐醒的,到底是谁下的手啊,她的人中都快被掐断了好吗。   “别、别掐了,疼!”   大夫见博姬公主终于醒了,激动得老泪纵横,忙放过了楚歌的人中。   楚歌被熏得呛出了口鼻里的水,疼得眼泪哗啦直流,空气重新进入肺部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郑珣也不顾有人在场,直接上前将楚歌抱入怀中。不用查他都知道是谁在背后下的手,他的歌儿若是真出了事,他一定让那些人都给歌儿陪葬。   在场的所有人都识趣的退下了,只留下郑珣和楚歌。   楚歌被郑珣抱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她本想推开郑珣,但推不动,于是就让他又抱了一会儿,左右这具身体是他的妻子,她不吃亏。   也不知过了多久,郑珣也没有松手的意思,楚歌只好道:“喘不过气。”   她是真的呼吸困难,才刚被救活过来呢,哪能受得住郑珣这样死死的勒着她。   郑珣果然松开了手,在楚歌身后垫了一个软枕,让她靠得舒服些。   “是我太大意,上次出了事就该叫人好好护着你,没吓着吧?”语气中充满了担忧与自责。   楚歌也说不上来当时是什么情况,吓着自然是有的,可如今也救回来了,那场虚惊只得暂时压在脑后。   “没吓着。”   “真没吓着?”郑珣凑近她。   楚歌往里缩了缩,“有一点。”   看着她担惊受怕的模样,郑珣便离她远了些,“我明日不去坐班,在这里陪着你,莫怕。”   这就是要请假了,楚歌摸不准郑珣的心思,但有郑珣帮她震慑着那帮人,也省了她许多力气,于是点点头。   “你吃过午饭了吗?”楚歌问。   “吃过了。”其实只吃了两口,那件公务太棘手,他只理出个大概,然后叫人送回去让州牧府的那帮官员内部讨论,讨论出结果再拿来给他看,于是就匆匆赶来夜阑馆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奶酪子我挺喜欢的,她们给你送过去了吗?”驸马应该不会喜欢这种甜食的吧。   “嗯,送了,我也挺喜欢的。”原来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他依然能清楚的记得她的每一项喜好。   楚歌心里有些没底,按理说博姬公主和驸马成亲那么久,她跟博姬公主的性格差那么多,难道驸马没觉察?更让人不解的是,不仅驸马没怀疑她是冒牌的,还对她千依百顺,看她的眼神时时刻刻都含情脉脉的,怎么想都觉得很不对劲呢。   “你不觉得我变了吗?她们都说我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呢。”楚歌试探道。   “嗯。”变得不再像以前一样冷冰冰的,好像回到了他们刚成亲的那一年,有点口是心非,但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人。   楚歌心里咯噔一下,她是被看穿了吗?   郑珣看她有点儿心慌,又将她拥入怀中,“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歌儿,今生我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了。   猛然遭遇表白,楚歌心情很复杂,可惜这番话是对着死去的博姬公主说的……想到这儿,楚歌惊觉自己竟然在吃醋!   面对高富帅的告白,心动是很正常的吧。楚歌自我安慰。   虽然没谈过恋爱就白捡了一个古代丈夫,但似乎还不赖。   楚歌等郑珣抱够了,才说起了正事:“把月烟带过来吧。”依着月烟的性子,她肯定跟此事没关系。   郑珣自然是万事都依妻子,立即吩咐了下去。   月烟被带过来的时候,哭得眼睛红红的,比兔子的眼睛差不到哪儿去。   她打小就跟在博姬公主身边,虽受过的苦不少,但绝没有像今天这样的。一见着楚歌,月烟就泪流不止:“公主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楚歌在月烟来之前,就让郑珣出去了,月烟被郑珣吓得不轻,如果他在这里,月烟恐怕都无法好好答话。   “我知道跟你没关系,你把看到的再跟我好好说一遍。”   这句话犹如定心丸,月烟便不哭了,老老实实的说:“我本来是想告诉您驸马就要来了,结果在卧室里没见着您和云烟姐姐,又听到温泉里边传来声响,就走过去看了,没曾想看到云烟姐姐在……她听见我的声音,慌张跑了,还撞倒了我,我发现您时,您已经昏迷不醒了。”   楚歌颇有些不信:“你确定那人是云烟吗?”博姬公主的四个陪嫁宫女里边,云烟是最早在她身边服侍的,也是最得博姬公主信任的,断然不会做出这等谋逆之事。   月烟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当时那人确实穿着云烟姐姐的那身衣裳,装扮也是一样的,就是她跑得急,我没看清她的脸,瞧着是挺像的,可是云烟姐姐怎会做出这种事,公主,您一定要查清楚呀!”云烟待她情同手足,从来不嫌她笨,为着这份情谊,她也得为云烟说上几句。   楚歌有些心烦意乱,刚穿来没多久就冒出这些糟心事,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呀。   “找着云烟了吗?”   月烟摇摇头,驸马都不听她解释就把她关进了柴房,她怎知云烟的去处。   “谢常舟呢?”   谢常舟进来就跪下磕头,他不过二十五岁左右,身材颀长健壮,面容刚毅,脸上只差没写着“我忠心事主”了。   楚歌问:“找到云烟了吗?”   “回禀公主,别苑人手不够,但末将已派人将下山的路口守住了,别苑都搜了一遍,人还未找着。”   “都搜了吗?没漏过什么角落?”根据月烟的描述,凶手是一个人跑出去的,而当时云烟是守在外面的,谢常舟又守在夜阑馆外,所以云烟应该还在别苑里才对。   谢常舟有点儿为难的答道:“倒是有一个地方还没搜。”   楚歌快给这个墨迹的侍卫弄疯了,“什么地方?”   “公主的床底。”   闻言,楚歌和月烟均是一愣。   ☆、第八章   云烟确实是在床底找到的,当时她正昏迷不醒,只穿着里衣,谢常舟确定云烟只是被迷晕后,楚歌和月烟都松了一口气。   “带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议。”楚歌经过了一番折腾,身心疲惫,她自己也需要休息休息。似乎穿来之后,她没有哪一天不是在休息的。   月烟等人出去后,楚歌毫无形象的歪倒在床上,连叹了两口气,这日子要如何过下去,还真得从长计议,否则再来一次谋杀,她未必会那么幸运了。   郑珣进来的时候,楚歌浑然不觉,她是面向里侧躺的,左手撑着下巴,右手顺着身体的曲线随意而放,墨玉般的长发滑落在织花锦被上,露出一截优雅白皙的颈项,月白色的丝质寝衣下仍掩不住那妙曼玲珑的身躯。   博姬公主从来都是以端庄优雅的姿态示人,即使是在床第间,也是规规矩矩的,从没像现在这般随意…而诱人。   郑珣轻咳了一声,楚歌想得太入神,猛然间听到背后有声响,立即扭头去瞧,结果姿势不对,扭到了脖子。   楚歌一天之内受伤两次已无力吐槽,她此刻正老老实实地趴着,始作俑者郑珣则给她的脖子上涂抹了散风活络油,在大夫的指导下帮她按摩。   “哎哟,疼,疼,轻点儿,轻点儿。”   “疼,疼,好了没。”   “……还没好吗?”   楚歌欲哭无泪。   好在楚歌伤得不重,遭受了一盏茶的折磨后,郑珣终于放过了她。   大夫在一旁看得一身冷汗,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他觉得伴个公主,也是十分的不易!大夫在心里默默为驸马掬了一把心酸泪。   “驸马只需每日早晚在公主的脖子处涂抹散风活络油,再给公主拿捏拿捏即可,公主尽量别扭头,待过得两天就会无碍。”   “有劳了。”郑珣言简意赅的道了谢。   大夫诚惶诚恐的接受了驸马的谢意,又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   确定房间里只有郑珣一人后,楚歌才闷声道:“手麻。”   郑珣又愧疚又好笑的帮她翻了个身,楚歌用力的瞪了他几眼,要不是他鬼鬼祟祟的站在后面吓她,她至于扭到脖子嘛。   然楚歌的这一瞪,落在郑珣眼中,又幽怨又带着一点儿撒娇的意味,他情不自禁的吻了楚歌一下,她的唇像花瓣一样柔软,即使散风活络油的气味很煞风景,郑珣觉得偶尔煞一煞风景也是不错的,于是又降低了一点身段,加深了这个吻。   楚歌羞愤难当,她刚要抬手把这个趁机占她便宜的登徒子推开,郑珣早就在她行动之前牢牢按住了那双不安分的手,专心致志的占她的便宜。   那是我的初吻啊妈蛋!楚歌刚在心里嚎完这句,才发现别说初吻了,博姬公主连初那啥都是眼前这个俊美无铸的年轻驸马的了,瞬间无力的放弃了挣扎,她干脆连自暴自弃的想法都没有了,迷迷糊糊的在郑珣的引诱下配合起来。   直到楚歌快窒息了,郑珣才放过她,此刻两人的喘息都还未平复,楚歌更是面如三月的桃花,脸红得堪比天边灼灼的红霞,她的眸子里水波盈盈,娇嫩的唇有些微肿,真是难得一见的娇媚。   郑珣克制住了再来一次的冲动,对脸上写着“我不想理你”的楚歌温声道:“肚子可是饿了?”   楚歌抵不过现实的残酷,闷闷的嗯了一声,她至今未想明白刚才的神转折是怎样发生的。   楚歌不想出去吃,还要换衣服,于是郑珣让丫鬟把饭菜摆了进来。   虽然都是她喜欢的菜,更准确的来说是博姬公主曾经喜欢的菜,但经过扭脖子事件后,楚歌没什么胃口,便让郑珣喂她吃奶酪子。   她觉得自己有点儿自暴自弃,之前明明还很害怕很郑珣近距离接触,结果郑珣在她面前才晃了两天,心里的害怕早已不知飞去了何方。也许是这具身体本来就不排斥郑珣,也许是郑珣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总之她对郑珣的举动一点儿也厌恶不起来。   既然不讨厌,郑珣又是个妻管严,楚歌就借着脖子扭到了的机会,理所应当的享受起驸马的照顾来。   楚歌尽量不去看郑珣每喂她一口奶酪子,那唇边就闪现一抹能溺死人的微笑,食之无味的吃完了两小碗。   等楚歌吃饱后,郑珣才开始吃。无聊的楚歌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只好看郑珣吃饭,他的吃相很有贵族范,即使是楚歌这种小市民,也不得不承认郑珣就像是造物者精心雕刻的古典艺术品,一举一动都透露出道不尽的名士风流。   郑珣感受到楚歌在注视他,他只好放下碗筷,叹息般的说道:“歌儿,你再盯着我瞧,我想吃的便不仅仅是饭了。”   楚歌半天才反应过来郑珣话里的意思,羞得耳根子都红了,她没有恋爱经验,根本无法招架郑珣的调戏,索性闭上眼睛不说话。   郑珣没想到楚歌竟不生气,本想再逗弄她两句,又想着她今天也够折腾的了,反正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什么事都可以从长计议。   于是心情颇好的多添了一碗饭,吃尽兴了才让丫鬟撤下碗筷。   屋子里点上了八宝琉璃灯,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许是在山腰的缘故,外边的风声听得特别清楚。   郑珣吃饱后跟楚歌说他要去水晶堂一趟,楚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正愁着跟郑珣独处,不知道说些什么,前两晚她都是很快假装入睡,没有搭理睡小榻的郑珣,郑珣也很安分守己。可今天是十五,按规定公主要和驸马同床共枕的,楚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正好郑珣提出要出去一趟,楚歌决定趁他回来前赶紧睡着,免得尴尬。   郑珣又给楚歌抹了些散风活络油,拿捏了一下脖子,才出去的。楚歌等他前脚刚出门,后脚就让外面的丫鬟进来给她换一件睡袍,添了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这才安心的把自己裹进靠里的那床被子里,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等驸马回来,就说我睡下了,记得让驸马盖外面这床被子。”楚歌不放心的叮嘱了一番。   两位丫鬟齐声应下了。   水晶堂是云池别苑藏书最多的地方,距离夜阑馆有一小段距离,坐在桌案前的郑珣写了几条对策,还是不太满意,索性搁笔。   他的面容在晕黄的灯光下美如冠玉,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泛着幽幽的冷光。   “找到了那人么。”寂静的水晶堂吞噬了他低沉暗哑的嗓音,透着几分诡异的气息。   水晶堂里除了他,再无别人,也不知道他是对谁说的。   只剩下半截拇指长度的灯芯静静燃烧着,眼看着就要烧完了,郑珣将手边写到一半的对策放进了炭盆里,那张信笺很快燃烧起来,变成了灰烬。   郑珣站起来理了理衣袍,端砚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小纸条。   郑珣瞥了一眼上面的两个字,嗤笑了一声,随手把它丢进了炭盆,火光吞噬小纸条的那一刹,“已杀”二字也很快化为灰烬。   他不会饶过任何一个企图对歌儿不利的人。   宫里的那位才传出一点身体抱恙的风声,他们就这样迫不及待,看来他们真的是按捺不住了呢。   郑珣回到夜阑馆的时候,楚歌已经睡熟了,她的呼吸均匀,面色恬静,郑珣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这才去净房沐浴更衣。   驸马没有让人服侍的习惯,两位守夜的丫鬟只是把八宝琉璃灯套上了一个灯罩,以免光线太亮,扰到公主和驸马的休息。   楚歌的一只手露了出来,郑珣只得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并帮她盖好,这才在另一床被子里躺下。   楚歌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外面的风鬼哭狼嚎一般,瘆的慌。   她后悔自己睡里面了,因为她没料到自己半夜会想起来如厕,而且是被憋醒的。   她扭了不头,但她知道郑珣就老实的躺在她身侧,手脚规矩的放着,如果不是被憋醒,楚歌相信她能和郑珣和和□□的一觉睡到天亮,可惜这个好梦被打破了。   纠结了一会儿,楚歌小心翼翼的伸直了脖子坐了起来,她已经十分小心了,郑珣还是醒了,他是那种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醒的,打出生以来就睡得不踏实的那种。   楚歌有些尴尬:“吵醒你了。”   郑珣也坐了起来,没有一点儿脾气:“没有,渴了?”   楚歌刚想摇头,郑珣手快的捧住了她的脸,好笑道:“脖子还没好呢,好好说话。”   楚歌只好豁出去了:“出恭。”她觉得别扭极了。   郑珣神色如常:“那叫她们进来吧。”   楚歌急道:“不用,不用。”她的手脚还能动呢,再说她可不习惯上厕所还有人跟着。   郑珣又道:“那我来吧。”他轻柔的把楚歌抱到床边,似乎真要抱她去恭房。   楚歌快急哭了:“恒稚,我可以自己去。”   郑珣呆了呆,楚歌落荒而逃。   等楚歌慢条斯理的挪出来,看到郑珣坐在床上等她,她十分不情愿的挪了过去,然后就发现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了。   她不过是想磨蹭点时间,让郑珣先睡而已,怎么被子和枕头就不见了。   郑珣看穿了她的心思,淡然的说道:“我让她们把多余的锦被枕头收走了,现在还不太冷,两床被子显得床小。”   楚歌简直想去摸一摸他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早知道她就憋到明天再去厕所了……   楚歌只好委曲求全:“你睡里面。”   郑珣点头,“好。”说完果然往里挪,给楚歌让出了很大的一块地方。   被子里还有郑珣的余温,楚歌在郑珣的注视下躺好,闭上眼睛,她觉得她的睡意飞走了大半。   郑珣与她并排躺下,隔着一层布料,对方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来。   楚歌的鼻尖充斥着男性的气息,心如鹿撞,她不停的数羊,越数越清醒。   郑珣的手握住了她的,楚歌挣了一下没挣脱,只好放弃。   “歌儿。”   楚歌假装没听见,她要是应了,就见鬼了。   “歌儿。”郑珣不死心,又唤了一声。   楚歌不为所动。   “歌儿,你再唤我一声恒稚罢,我已经很久没听你这样唤我了。”   楚歌不清楚郑珣卖的什么药,刚才她是情急之下才叫了他的字的,可没有别的意思。   博姬公主在别人面前只称郑珣为驸马,私底下偶尔才会唤他的字,大多数都是你来你去的。   楚歌觉得驸马也怪可怜的,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无法得到满足,看来博姬公主也是个傲娇的,既然郑珣这么希望,看在他对她好的份上,换个称呼也无妨。   楚歌闭着眼转了转眼珠,声音如蚊:“恒稚。”   这一声秀秀气气斯斯文文的,在郑珣听来,堪比天籁,他不禁情动,堵住了她的朱唇。   楚歌没料到这样也会勾得郑珣又占了一次她的便宜,郑珣怎么下得了口啊!她明天都不用出去见人了好吗,楚歌摸了摸自己可怜的唇,她真是不该对驸马心软。   似乎郑珣特别喜欢亲她,每次亲完之后都不会再对她怎么样,楚歌也不清楚博姬公主是如何应对这一情况的,于是懊恼的往外边挪了挪,不言不语的睡去。   郑珣知道她的脾气,也不再折腾她,可眼角眉梢的笑意是怎么也遮掩不住了。   第二天早上,楚歌醒来,郑珣照例已不在了,她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嘴唇肿得很明显,心里默默的骂了郑珣一声猪。她就是那种胆小被人欺负了还不敢还手的,真的很难改。   丫鬟给她梳妆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楚歌的嘴唇一眼,这才默不作声的梳头。   楚歌厚着脸皮假装不知道,无聊的看着铜镜里模糊的自己,这博姬公主的脸,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呢。   等一切都弄好后,早膳也备好了,楚歌先喝了一碗白米粥,才喝到一半,月烟就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公主,云烟姐姐醒了,在外边呢。”   “进来吧。”楚歌用帕子拭了拭嘴角。   “还有一事呢公主,大总管从京都回来了,带了好多东西呢,他听说公主来了别苑,一大早赶了过来,也在外面候着呢。”   ☆、第九章   博姬公主府的大总管,曾任职于皇后的长秋宫,是后宫中人人都要尊称一声的大长秋。   陈朝的皇宫沿袭前燕朝的布局,仍将长秋宫设为皇后居住之所。燕朝将宣达皇后旨意,管理长秋宫各事宜,为皇后近侍官的首领称做将行,后陈朝先帝陈□□时改称大长秋,由宦官充任。而位在大长秋之上的,乃太后的长信宫的长信少府以及长乐少府,他们在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尊荣可见一斑。   按祖制,陈朝的公主府设有詹事一职,专门管理公主府各事宜,由太后皇后从内侍省的宦官中挑选适合的人选担任。如博姬公主前面的两位公主——安阳公主和宜陵公主出嫁立府后,皆各有一名詹事负责府中诸项事宜,只有博姬公主府例外。   当年她远嫁源州时,太后和皇后把内侍省的宦官全部召到了面前,挑了两天,没有一个合心意的,最后皇后指着身边的大长秋,对博姬公主说:“你此番远嫁,今后再难像在皇宫一般做你的公主。你的母亲犯了错,你也自省了三年,这便够了。我让我宫中的大长秋去做你的公主府詹事,他在我身边服侍了好些年,是个稳重的,今后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都会给你指点,权且当做我的一点心意吧。”   这对博姬公主来说,已是莫大的荣宠。   从长秋宫的大长秋,变成公主府的詹事,明眼人都瞧得出是降职了,但大长秋依然是除博姬公主外,公主府地位最高的人,即使是驸马,也越不过去。   于是为了以示尊敬,博姬公主便将詹事一职撤了,改称大长秋为大总管,这位大总管姓张名朝恩,公主府的家丁便称其为张大总管。   张朝恩曾是皇后心腹,掌管长秋宫上下诸事,虽刚过不惑之年,却像有五十多岁了。   他在长秋宫操劳了二十多年,还要继续在公主府操劳。好在博姬公主府和长秋宫相比是小巫见大巫,因此这也算得上是,皇后特意为他安排的一项不太操劳的差事。   一个多月前,皇帝旧疾复发,安阳公主和宜陵公主都进了皇宫给皇帝侍疾,但博姬公主因着远在源州,实在不便亲自前往,便让张朝恩代她去看望皇帝。   皇帝感念博姬公主的一片孝心,在张朝恩回源州时,赏赐了满满一车的礼物给博姬公主。   张朝恩在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博姬公主游湖落水之事,公主府上下都有他的人,无论博姬公主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那些人趁着他离府之际,对博姬公主下手,真是会把握时机呵,这两次的暗杀都未能成功,也算是博姬公主命大了。   所以张朝恩一到安郡,就立即马不停蹄的赶来云池别苑了,他得亲自确认一下博姬公主是否安然无恙,再转达一下皇帝的慰问。   博姬公主的记忆里,大总管张朝恩是一个很有威信的人,几乎是事事都为她考虑,并把公主府打理得妥妥贴贴的,做人做事挑不出一丝错,很得博姬公主的……厌恶?   楚歌看着眼前这位身着内侍品服、两鬓斑白、精神矍铄的慈祥老人,不明白博姬公主为什么讨厌他。   张朝恩要给楚歌跪拜,她忙让人赐坐,真要受张朝恩一拜,她可就折福啦。   张朝恩略微打量了一下坐在上座的博姬公主,见她比之前清减了许多,眼睛却比以往有神多了,环视了周围一圈,才道:“你们是如何照顾公主的。”说罢,用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面。   屋子里的一干人等,吓得纷纷跪了下来,似乎很怕大总管。   楚歌有点儿弄不清楚情况,这演的是哪一出呢?她知道张大总管是从长秋宫出来的人,可一见面就在她面前训人,是不是太不慈祥了?   而且这些人对她照顾得可谓十分周到了,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真的好吗?   “张总管,她们照顾得我挺尽心的,没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刚回来,不需要先休息一下吗?”   张朝恩没想到楚歌会跟他唱反调,这还是第一次。自他来到公主府,博姬公主从来没有干预过他做的任何一个决定,一方面敬重他是皇后身边的老人,另一方面他向来赏罚分明,不会无缘无故惩罚府里的下人。   张朝恩离开公主府一个多月,公主府就出了这么多事,他这么说,其实并不为过,算是小惩大诫,顺便告诉他们这些下人,他虽不在,不代表他们就可以松懈了。   但眼前的博姬公主早已换了芯,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埋头吟诗作画,抚琴弄弦的博姬公主了,张朝恩遇到的是楚歌,一个心思简单惯会躲懒的人。   “多谢公主关心,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受得住,”张朝恩又看了看那些跪着的下人,语气不容商量,“既然公主替你们说话了,你们每人就罚一个月的月钱,好好下去反省反省吧。”   “谢公主、大总管开恩。”   众人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见楚歌没有继续跟他唱反调,张朝恩心里舒服了不少,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楚歌别的不行,最会察言观色,她立刻关心了一下皇帝陛下的龙体是否安康,太后皇后凤体可好,皇子的学业是否有进步,张大总管此次辛苦了云云,简直不能更体贴入微。   拍马屁嘛,古今中外通用啦!   张朝恩的回答概括起来就是:大家都很好,多谢公主关心!能代替公主去看望皇帝陛下是我的荣幸,一点儿也不辛苦!   张朝恩询问了楚歌的身体状况,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严肃道:“小少爷和小姐都很好,李嬷嬷也很好,公主不必过于挂心,要紧的是和驸马过好眼下的日子,陛下才会放心,这样对小少爷和小姐会更好。”   从张朝恩口中听到博姬公主的女儿和儿子的情况,楚歌认为自己太不称职了,连张大总管都看不下去了吧。她关心了皇宫里的大部分重要人物,独独没有关心便宜儿女和奶娘李嬷嬷,博姬公主若泉下有知,肯定会被气活的。   “有皇后娘娘看护,我是再放心不过了,哪里会担心他们过得不好呢。驸马特意陪我来云池别苑,想必大总管已经知道了。”言外之意是她和驸马关系好着呢。   张朝恩笑了笑,“月余不见,公主倒比以前通透了许多,如此我也可少操一点心了,陛下还盼着您和驸马再给他生一个外孙呢。”   盼个毛线啊盼!他后宫佳丽三千,想抱孩子也轮不到自己身上啊。   楚歌默默在心里吐槽,也不接话,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来人啊,给我把东西拿进来。”张朝恩对外喊了一声,帘栊一掀,一个相貌机灵的年轻小厮抱着一个长形木盒进来。   他先给楚歌磕头请安,才把那木盒递到楚歌面前。   “这是?”   “公主自己打开一看便知。”   楚歌百思不得其解的打开了那个木盒,里面有一幅画卷,用红线系着,她以为是张朝恩特意拿来给她鉴赏的大家之作,本还有点紧张,结果打开来看,上面画着三个人。   一个艳若红霞的蓝衣少女,抱着一名粉雕玉琢的稚童,她身边还站着一名玉雪可爱的稚女,细看之下,这两个孩子长得极为相似。   楚歌瞬间明白了,画上的孩子是博姬公主的一双儿女,男孩是哥哥,叫郑览,女孩是妹妹,叫郑揽月。原本所有人都认为博姬公主的第一胎会是男孩儿,所以当时驸马夫妇只取了男孩的名字,单名览,没想到生出来的是龙凤胎,那晚皓月当空,月色如水,博姬公主就对驸马说,既然是兄妹,那么女孩儿就叫揽月吧。   揽月,揽月,博姬公主恨不得为她的女儿摘下天上的月亮,可见她心底是十分疼爱这个女儿的。   可惜的是,龙凤胎刚足月,皇帝就派人来将郑览和郑揽月接回皇宫了,理由很简单:安郡气候不好,源州也不太安定,让皇外孙在这样的条件下成长,十分不利,不如接回京都给皇后抚养,等他们长大一些再送回来。   纵使博姬公主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可也扭不过一张圣旨。   兄妹俩被抱走后,博姬公主就跟驸马生分了,孩子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及。此后的两年多里,博姬公主都没有再怀上孩子。   楚歌怔怔的看着画中的孩子,眼角不知不觉的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她知道这是这具身体的反应,但她多少也能理解了博姬公主的心情。博姬公主的记忆里没有关于孩子被抱走的深层原因,她猜测,博姬公主是在怪驸马没有把孩子留住,所以才因爱生怨,最后跟驸马越走越远了吧。   楚歌装作没事似的拭去了眼角的那滴泪,暗自感叹父母的基因好,生出来的孩子就是十分养眼啊!画上的都那么圆润可爱了,真人版的岂不萌翻天!有这样一双儿女,真是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楚歌瞬间把自己代入了母亲的角色。   “张总管有心了。”楚歌收好画卷,打算等会儿给郑珣看看,毕竟那也是他的儿女嘛。   张朝恩将楚歌的神色尽收眼底,“哪里哪里,我不过是受朝月公主所托,这幅画还是她让画师特意画给公主的,以解公主的思念。”   朝月公主?原来是博姬公主的异母妹妹宋歆歆,小博姬公主四岁,母妃是玉妃,外祖父是越国公,身份显赫,在皇宫里也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主。那么画上的这个宫装少女,想必就是朝月公主了。   楚歌直觉这个便宜妹妹应该不会对博姬公主这么好的,宫斗小说里哪有什么手足情深的姐妹,因此多了一份心眼,对张朝恩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张朝恩估摸着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便跟楚歌告辞,他要先把皇帝赏赐的物件放入库房,记入账册。   “公主可多在别苑待几日,我回去再派一些人来保护公主的安全。”公主不在府里,他也好慢慢清查那些埋伏在暗中的细作,一网打尽。   楚歌乐得能多泡几天温泉,所以给张大总管的印象分加了十分。   张朝恩出去之前,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楚歌说道:“盒子里层还有一封信。”   楚歌翻开了盒子底部的那层绸布,下面果然有一个边角绘有几片幽兰的信封,整体看起来很别致,但封面没有一个字。   楚歌疑惑的打开来,一阵淡雅的花香夹杂着清新的墨香飘逸而出,她的视线被那风骚到不行,华丽到人神共愤的字体所吸引,她是一个字体控,喜欢所有好看有个性的字迹,不免多看了两眼,至于上面的内容,已被她忽视。   楚歌看得太专注,连郑珣进来了也没觉察,郑珣凑过去问了一句:“看什么那么入迷?”   楚歌心虚的把信笺藏到背后,“没什么。”这种偷看情书被捉奸的画风是怎么回事!   郑珣忽然搂住楚歌,趁她分神的一刹那,从她的手里抢过了信笺。   楚歌:……   “疏雨菡萏杳无踪,涟漪圈起影重重。别来春秋浑一梦,回首几度复相逢?”   郑珣的声音抑扬顿挫,轻轻款款,楚歌听得脸红心跳,沉浸在郑珣那富有磁性的声音里无可自拔。   “谁写的?”   楚歌一愣:“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原来是情书啊!   张大总管你这样坑我,皇帝陛下造吗?   ☆、第十章   信笺上的字迹,即使烧成了灰,郑珣也认得。   陈朝上下,能写出一手独一无二的风骚华丽的字的,除了宫廷首席乐师琅霰,再无人能及。   而琅霰,也是前世把他的歌儿抢走的人,所以郑珣对琅霰是又恨又羡慕。   恨的是琅霰带走了歌儿,羡慕的是琅霰陪着歌儿度过了余生,那是他奢望过却没能实现的。   总之,郑珣内心是非常不喜欢琅霰的。   前世郑珣对博姬公主和琅霰的通信不甚在意,也正是因为给予了她太多的自由,才导致琅霰有机会接近她的,今生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哼,想和歌儿重逢,果然是什么话都敢在歌儿面前写。   楚歌飞快的在脑海里寻找着字迹的主人,她看驸马的脸色变幻莫测,显然写信之人身份不简单呀。   此人名琅霰,陈朝宫廷首席乐师,年二十五,引博姬公主为知己,在音律方面有很高的造诣。   他曾编撰了一本《清平引》,分上下两卷,上卷收录了博姬公主的五首曲子,下卷收录了他自己做的曲子,绝大部分都是专门写给博姬公主的,是京城人尽皆知的博姬公主爱慕者。曾大胆的在词谱里写尽了对博姬公主的爱慕之情,希望能得到博姬公主的垂爱。其中广为流传的是琅霰作的一曲《长相思》,其露骨的爱慕之情真挚而令人感动,毫无做作之意。有词为证:   长相思,流年织,丝丝入梦。   不求百年,不求长生。   唯愿卿心似我心。   那年初见,玉屏山顶,箫冷月明。   而今经年又遇,却是翠竹斑,旧日残。   风语萧萧夜阑珊。   博姬公主嫁给郑珣后,琅霰也没放弃过对博姬公主的追求,他把对博姬公主的思慕全部写成了曲,甚至不避讳在皇宫里演奏,还经常给博姬公主写信,已经疯狂到此生非卿不娶的地步了。   有这样一个第三者插足,博姬公主和驸马的感情还能好到哪里去。看郑珣的眼神就知道了。   楚歌只好老实交待:“我是刚看见的,我也不知道会有这封信,真的。”   “那把它烧掉。”   楚歌:……   好直接好暴力,楚歌还想留着好好欣赏一下上面的字呢,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好吧。”   得到同意后,郑珣二话不说就把信笺丢进了火盆里,烧得一干二净,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即使歌儿认为他小心眼也没关系,反正他就是不喜欢琅霰给歌儿写那些酸酸的书信。   “脖子还疼吗?”   “没有昨天那么疼了。”   “到里面去,我再给你捏捏,早上见你睡得香,就没吵醒你。”   楚歌一阵感动,这么贴心细致的驸马上哪儿去找啊,虽然不知道他一大早跑去做什么了,但他还记得大夫的嘱咐真是挺难得的。   楚歌趴在小榻上才发现它有多窄,根本难以翻身,而郑珣好像没觉得睡上面有什么不妥的,难道驸马是受虐体质?   郑珣当然不清楚楚歌此刻在想什么,他将散风活络油倒了一些在掌心,搓揉抹匀后才开始在楚歌的脖子后拿捏起来。   他的力度掌握得很好,不像昨天那样时轻时重了,楚歌舒服的闭上眼睛享受着。   两个人都静静地不说话,楚歌不知不觉又睡过去了,她最近真是太能睡了。   楚歌醒来后,郑珣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稀世珍宝一样。   “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你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楚歌:……   这明显是想占她便宜的手段,真是太恶劣了。   楚歌飞快的在郑珣的脸颊上碰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我才不想知道呢。”   郑珣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她根本不知道她每次口是心非的样子有多诱人。   意料中的吻落下的时候,楚歌不再像前两次那样紧闭牙关了,她尝试着主动配合郑珣的侵略,双手搂住了他的腰。   楚歌知道自己被郑珣的容貌冲昏了头了,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被强烈的吸引了,即使她不承认也好,她都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忽视眼前这个男子。   散风活络油的气味还充斥在两人的鼻间,郑珣的半个身体都压在了楚歌身上,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博姬公主的身体对郑珣有着本能的反应,导致楚歌十分的意乱情迷,就在衣带快要被解开的前一刻,楚歌用最后一分理智阻止了郑珣。   “不,不可以的,现在还不可以。”这具身体还没恢复,如果进行下去,恐怕会伤身。   楚歌的眼中水光潋滟,脸颊上的潮红还未褪去,衣领敞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要多诱人便有多诱人。   郑珣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楚歌身上,他的喘气喷拂在楚歌耳畔,好一会儿才消停,楚歌一动不敢动,怕又引火烧身,结果郑珣不打算放过她,咬了她的耳垂两下,才起身,帮她把衣领弄好,扶她起来。   楚歌的脸又红了起来,她真想狠狠的挠郑珣几下,然后她真的这么做了……   她没想到郑珣那么敏感怕痒,她真的只是轻轻的挠了两下而已呀……   两人歪倒在小榻上互相挠了一会儿,直到楚歌直呼“饶了我吧”,郑珣才放过她,为她整理衣着。   “公主,云烟姐姐还等着您呢。”外边传来月烟的声音。   楚歌这才想起刚才光顾着见张大总管了,然后又被郑珣吸引了注意力,倒把云烟给忘一边了。   “我想单独跟云烟说几句话。”楚歌的声音里不自觉的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郑珣很受用,又亲了她一下,才说:“我去看看厨房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要摆进来吗?”   楚歌想了想,羞涩的点了点头。   云烟进来后,直接跪下以额贴地:“奴婢伺候不周,让公主受惊,请公主责罚!”   楚歌还是不习惯她们在自己面前跪来跪去的,“事出突然,也不尽然是你的错,先起来吧。”   月烟把云烟拉了起来,“公主都发话了,云烟姐姐你就别那么自责啦。”   云烟昨晚显然是哭过了,眼睛的红肿依稀可辨。   “把昨天的事给我说说。”   “昨天公主进去沐浴后,我就守在门外,可是没多久,就有人从我后面捂住了我的口鼻,接下来我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谢常舟一直都守在夜阑馆外面的,既然没有陌生人进去,那么凶手就是一早便藏在里面的了,其用心昭然若揭,假如月烟晚来一步,楚歌可真要命丧黄泉了。   楚歌想不通凶手为什么不直接抹她的脖子,而是多此一举的想淹死她,莫非凶手想嫁祸给云烟?一箭双雕?那还不如干脆先抹了云烟的脖子,再抹楚歌的脖子呢。   楚歌的智商不够用,实在无法理解凶手的想法,于是只好作罢。   “把刘管事叫过来吧。”别苑是他管的,现在闹出了凶手,他难辞其咎。   楚歌不知道郑珣早替她把刘管事教训了一顿,那二十大辨抽下去,刘管事半个月都下不了地。   所以刘管事是被抬过来的。   刘管事一见到楚烟就嚎着求原谅,直嚎得楚歌脑仁疼,她还不知道刘管事被打了二十大鞭,还是月烟给她解释了一番。   听完后,楚歌默默的汗了。人都打成这样了,她只是随便问了两句,刘管事确实不知情,郑珣以“管事不利”为由罚了刘管事,的确没什么可挑刺的。   楚歌让刘管事下去好好养伤,没想到刘管事嚎着说驸马要把他换掉,求楚歌看在他老实照看云池别苑多年的份上,留下他。   “……我上有一名七十岁的老母,下有四个孩儿要养,若是离开别苑,就没有活路了呀,公主,您不要赶我走啊,只要留下来,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呀!”   楚歌只好道:“你先下去养伤,罚你三个月月钱,管事的位置还是你的,下次再出错,我就帮不了你了。”   刘管事感激涕零的下去。   事情没有头绪,楚歌吃饭时有些恹恹的,她终于理解博姬公主为什么喜欢当一名文艺青了,如果这些事发生在博姬公主身上,她会怎么处理呢?   楚歌把视线移到了正在吃饭的郑珣身上,随即醍醐灌顶,万事不是还有大总管嘛,张朝恩可是在皇宫里摸滚打爬二十多年的资深级玩家了,这种事交给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瞬间解脱的楚歌一身轻松,她看着郑珣傻乐了一会儿,才放宽了心吃饭。   自从跟郑珣同桌吃饭后,楚歌就把那些丫鬟都屏退了,她总感觉有人看着他们夫妻吃饭怪怪的,不自然。   没有人伺候,帮楚歌添菜的任务自然落到郑珣身上。这顿饭的氛围十分融洽,楚歌从心里承认了对郑珣的喜欢后,觉得郑珣对她做什么都甜甜的,心如鹿撞。   饭后一小碗奶酪子已成为习惯,由于饭菜吃得太饱,楚歌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但不吃了又浪费,最后还是郑珣吃掉了剩下的半碗,楚歌脑袋里时不时冒出“间接亲吻”这几个字,思维已不受控制的越飘越远。   郑珣陪楚歌到外面走了几圈消食,在大氅的遮掩下,楚歌小心翼翼的拉住了郑珣的手,心里直冒粉色的泡泡。   今天是郑珣特意请假陪自己的,外面风大,又冷,所以两人只走了一会儿,就回屋里了。   楚歌喝了一杯热乎乎的茶,感觉暖了一些,然后问郑珣:“你明天回去坐班吗?”   郑珣和她挨着坐的,等她喝完了,拿着她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再陪你一会儿我就先回去,你明天再回去,已经加派了人手,不会再有人能伤到你了。”   “我和你一块儿回去,你不在,我自己一个人也没意思。”   “你说什么?”   “把小榻撤了吧,睡着怪不舒服的。”楚歌眨了眨眼睛,笑盈盈的。   郑珣索性连茶也不喝了,立即让人去收拾东西。   ☆、第十一章   正在将皇帝的赏赐物品登记入库的张朝恩,在得知驸马夫妇已回来后,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把库房的账单丢给了在一边的内院管事刘金财,并不忘嘱咐:“每一件都仔细登记好了,这些都在内务府入册了的,要是少了一串珠子,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刘金财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哎,大总管您只管交给我吧,也就您喜欢事事亲为,公主不知该多放心把诸事都交给您打理呢,我晓得的。”   张朝恩点点头,抬脚就朝白芷园去了。   楚歌和郑珣一回到白芷园,羽烟立即拿来了手炉给楚歌暖手,秀烟则给他们各倒了一杯茶。   之前服侍楚歌的都是云烟月烟,所以楚歌倒有些不习惯,她安慰自己反正总有一大帮人跟在自己后面,于是心里也接纳了羽烟秀烟。   云烟把楚歌的貂皮大氅挂好在衣搭上后,请示道:“公主,迪雅姑娘该如何安置?”   迪雅就是郑珣买回来给楚歌做奶酪子的小姑娘,这次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回来了。   楚歌道:“让大总管看着安排,既然大总管回来了,以后府里的事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办。”   “诺。”按以前的规矩办,就是先由大总管过目,大总管处置好了,再把结果告诉公主,公主若觉得可行,就按照大总管的安排来办。公主又准备开始躲懒享福了,想想大总管不在的那段时日,阖府上下真是鸡飞狗跳,还是大总管靠得住。   云烟立即带人下去了。   因为楚歌郑珣回来得突然,所以厨房那边估摸要等上一等才能吃得上热菜热饭。   楚歌的晕车症还没缓解,所以没什么胃口,最近她不是喝粥就是喝汤,嘴巴淡得很,想吃点别的解馋。   她问:“让厨房那边别折腾了,给我下一碗臊子面就好。”说完才想起郑珣不一定喜欢吃,又看了看他。   郑珣从来不挑食,楚歌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我和你一样。”   楚歌又多加了一句:“面条要细长,一定要细,这么细。”楚歌比划了一下。   三烟都垂着头抖了抖肩,公主以前对吃食可从没这样讲究过。   郑珣也被她较真的模样逗笑了,顺带接过她的话茬:“红油只放一点就好,汤味只需有一点儿酸辣,别整太油腻了,公主还没大好,今日只是解解馋。”   “诺,我这就去跟师傅说。”月烟福了福身,也出去了。   楚歌瞪大眼睛:“这样还是臊子面吗?”   郑珣刮了刮她的鼻子:“等你身子好了,再让厨房给你做。”   楚歌赶紧别过脸去,没看羽烟秀烟在偷笑嘛。   这边楚歌刚要给郑珣看他儿子女儿的画像,外头就传来“大总管求见”的声音。   张朝恩可没想到驸马也在,他刚在路上碰到云烟,解决了迪雅的问题耽搁了一些时间。   楚歌让秀烟给张朝恩搬来绣墩,张朝恩道了谢,方才坐下。   “公主怎么又回来了,这舟车劳顿的,可别累坏了身子。也是我疏忽,没让厨房那边备着菜,只好劳烦公主等上一等了。”   楚歌还以为张朝恩找自己有什么大事,一听人家是来关心自己的,而且看张朝恩风尘仆仆的样子,估计也没吃上饭呢,不由心下感叹管家不容易啊。   “驸马明天还要去坐班,我一个人在别苑也没意思,就和驸马一道回来了。”   楚歌细心的发现张朝恩穿得似乎挺少的,衣领看着也有些磨损,加上张朝恩显老,给楚歌一种爷爷辈的感觉,关怀的话就脱口而出了,“最近天气挺冷的,张总管还是多穿一点吧。库里头还有很多布匹吧,明天开库给我这屋子里的人各做一套冬衣吧,余下的就各赏些铜钱,张总管觉得如何?”   张朝恩第一次得到公主的关心,心情有些复杂,怎么说这博姬公主也算是他在宫里看着一点点长大,后来出嫁了,他奉皇后之命跟随公主来到源州。   公主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待人有些不温不火,喜欢端着公主的架子,后来知道皇帝将她许给驸马的用意后,对他更是冷淡了,连带着对驸马也是有些疏离的意味在里头。   他不知道公主性情转变的缘由,只得小心应付:“库房里倒是很多布匹,明儿我让人拿来给公主亲自挑一挑,公主许久没做衣裳了,恐怕还是重新量一回尺寸才好。”   楚歌知道博姬公主的家底还是很可观的,皇帝逢年过节都会赏赐她一大批财物,加上田庄和玉矿的收入,公主府上下才一百多口人,博姬公主又不爱花钱,所以三年攒下来,已是不小的一笔数目。   没错,楚歌是昨晚才知道博姬公主居然有一处玉矿,这处玉矿是她生下龙凤胎后,皇帝赏给她的。规模很小,每年挖掘出来的好玉也不多,但怎么说也是一处不可轻视的财产呐!不过玉矿都是张朝恩在打理,楚歌决定跟张朝恩搞好关系,到时候用起钱来也方便开口。她不想管钱,只想花钱。   “好,明天你也过来跟我们一块儿挑吧,到时候一块儿送去针线房。”   “我也要做新衣?”张朝恩彻底摸不准楚歌想干什么了。   “对呀,我与驸马,云烟她们四个丫鬟,加上张总管你,一共七套衣裳,你可得催紧点儿,让那些绣娘赶在下雪前做好。”   郑珣说了一句:“这是公主的心意,张总管就别推辞了。”   张朝恩这才清醒过来,也是,他刚才可真糊涂了,还想问一句为什么。   “那就多谢公主了。”   羽烟秀烟也有些受宠若惊,一脸欣喜的跟楚歌道谢。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屋子里点上了八宝琉璃宫灯,张朝恩手里还有事儿,就去忙了。   这时月烟也回来了,她的声音总是充满着一点儿雀跃:“公主,您的面做好了,我可是一直在旁边看着师傅做的呢,既让他多放了些臊子,又不让他做得腻味,您尝尝可满意。”   两名丫鬟伺候楚歌郑珣用温水净手,又递上面巾给他们拭干。   羽烟秀烟接过两名丫鬟手里的食盒,一一将玉箸、玉碗等布好,待两碗臊子面端出来,楚歌看了看摆在郑珣面前的那碗,面条细长,厚薄均匀,臊子鲜香,面汤油光红润,味鲜香浑厚。再看看自己面前的,颜色寡淡得跟白水煮面似的,顿时有一种换过来的冲动。   月烟没忘楚歌饭后喜欢吃一碗奶酪子,去厨房的时候也让迪雅给楚歌做了一份。   “你们也下去吃饭吧,我和驸马就不用人在一旁伺候了。”   羽烟秀烟当然不知道楚歌立的新规矩,还是月烟使了个眼色,三烟和那四名丫鬟才出了屋子。月烟对其中两名道:“你们就在外边候着,等公主吃饱了再进去收拾。”   “诺。”   虽然楚歌的那碗面看着清淡,可汤汁十分鲜美,便很满意,她一边吃一边偷看郑珣,心里甜得跟什么似的。   郑珣看着她吃得高兴,心情亦是十分愉悦。   最后两人各吃了半碗奶酪子,这才放下碗筷。   外头守候的两名丫鬟听见里面的两位主子约莫是吃饱了,这才打帘栊进来,低眉顺目的将东西收拾了。   “热水备好了吗?”   “回驸马的话,备好了,可是现在要用?”   “半个时辰后再用。”楚歌可不想一吃饱就沐浴,胃还撑着呢。   两名丫鬟又应了声诺,就出去了。   楚歌对郑珣道:“给你看一样东西,张总管带回来的。”   她打开那个盒子,拿出了那幅画,郑珣盯着看了很久,脸上也没有很激动的表情,楚歌有些不解,莫非驸马不想自己的儿子女儿?   郑珣收好那幅画,“今年父皇会让我们提前些回去给览儿月儿庆生,你有什么想带给他们的,现在可以准备了,到时候我会找机会说服父皇,把他们接到我们身边,以后我们就不分开了。”   “你怎么知道父皇会给他们庆生?”   郑珣当然知道,但他还没打算跟楚歌坦白,她肯定无法接受,还是再过一段时间吧,这次回京还会有不少风波呢。   至于画上的宋歆歆,郑珣记得清楚,她前世在览儿月儿面前说了很多歌儿的坏话,导致览儿月儿跟歌儿不亲近,这次要早一点把他们接到身边,再慢慢跟宋歆歆算这笔账。   “览儿月儿今年满三岁了,你不想回去看看他们吗?”郑珣巧妙的转了话题。   楚歌浑然不觉的说道:“自然是想的,那我得好好想想给他们带些什么,他们会不会认不出我呀?”楚歌觉得既然接受了郑珣,那么博姬公主的一双儿女也是要接受的,何况是那么萌的一对小包子!   但她又有些害怕,都说皇宫是非多,她这个冒牌的回去之后,会不会被啃得连骨头也不剩?   “别担心,有李嬷嬷带着他们,哪里会认不出你。”   李嬷嬷是博姬公主的奶娘,郑览郑揽月被接回京城后,她也跟着去了。尽管她一心在姐弟俩面前维护博姬公主的形象,但势单力薄的她又怎么防得了别有用心的宋歆歆呢。   郑珣的打算是把姐弟俩接回来后,再慢慢让楚歌和他们亲近。   也只能如此了,楚歌心想。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秀烟领着四名丫鬟进来服侍他们沐浴。   楚歌沐浴要自己动手,所以不需要人服侍,等她洗好了,郑珣才去洗。   秀烟就用帕子给楚歌绞干头发,内室的地龙烧得很暖,楚歌歪躺在小榻上昏昏欲睡,还是秀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话,她才没有完全睡着。   郑珣沐浴出来后,看到秀烟在给楚歌绞头发,不免多看了她两眼,然后接过帕子亲自给楚歌绞。   秀烟就指挥四名丫鬟叠被铺床,末了对楚歌道:“公主,床铺好了。”   楚歌坐起来,“嗯,把这小榻也撤了吧。”   “驸马今晚可是要宿在公主这里?”   “以后都宿在这里,明天去白芍园把驸马的东西都搬过来吧。”   秀烟便不再多问,四名丫鬟抬着小榻,动作小心的出去了。   郑珣笑看着楚歌,直看得楚歌心慌意乱,最后实在受不了,只得躲进被子里。   “还没给你捏脖子呢。”   楚歌把头伸出来,郑珣给她拿捏了好一会儿才停。   “早知道就先捏了脖子,再去洗澡了。”   “明天早上让云烟给你捏捏,我要早起,就不吵你了。”   郑珣一进被窝,楚歌感到一股凉意,偏偏郑珣非要挨着她凑,她只好任由他抱着不作声。   “你身边的那四个丫鬟也到了配人的年纪了,明天你问问她们,看看她们是怎么想的。”   郑珣没由来的一句话,让楚歌摸不着头脑,原谅她没有“十四就可以结婚生子”的概念吧,她可是红旗下的五好青年。   “那我明天问问。”   秀烟是绝对不能留在歌儿身边了,想想她前世对歌儿做过的事,郑珣就不愿让她在歌儿身边多待一天。   白术园是张大总管居住的院子。   得知驸马宿在了公主那里,张大总管这才安心的睡下。   ☆、第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楚歌醒来,外头狂风大作,雨势凶猛,楚歌问云烟:“驸马带伞了吗?”   “没,驸马出门的时候,还没下雨呢。要差人给驸马送过去吗?”   “等雨小一点再送吧,连蓑衣一块儿送过去。”   “诺。公主可是要起了?”   楚歌本还想赖一会儿床,但说不定张总管正等着她挑布呢,于是点了点头。   云烟道:“驸马嘱咐要先给您上散风活络油,再给您捏一会儿脖子,才能伺候您起来。”   楚歌快忘了这回事了,因为她的脖子似乎不疼了,但她没想到郑珣记得那么清楚,还以为昨晚他只是随意说说的呢。   这种被人捧在心上的感觉真好。   云烟给楚歌按了好一会儿脖子,这才和其他三烟服侍楚歌起床。   净面后,羽烟在楚歌的脸上抹了些花蜜香膏,这香膏味道甜甜的,很是好闻。   “下过雨之后,只会变得更冷,再过几日怕是会降雪,原先的珍珠膏我已收好了。今天给公主抹的,是大总管从京城带回来的,说是婆罗国进贡的,总共十盒,公主这儿得了四盒呢。”   羽烟口中的香膏,就是保湿补水的护肤品吧,楚歌倒是挺喜欢这个花蜜香膏的,这边的气候太干燥了,楚歌让羽烟多给她抹了点儿。   等云烟给她梳好了发式,月烟秀烟给她穿好了衣裳,用过早膳,张朝恩几乎是踩着点来让她挑布的。   楚歌被张大总管安排的阵势吓了一跳,他是叫人把库房里所有的布匹都搬来了吧。粗略估摸了一下,至少有一百匹。   这些布匹除了明黄色,几乎囊括了所有的颜色。   楚歌看得眼花缭乱,有些布匹的颜色虽挺鲜亮的,可上面的花色实在太煞风景,不在楚歌的接受范围之内,最后她挑了一匹水蓝的,再给郑珣挑了一匹紫色的。云烟挑了一匹绯色的,月烟挑了一匹鹅黄色的,羽烟挑了一匹杏色的,秀烟挑了一匹湖绿色的。   她们挑完了,都等着张朝恩挑。   张朝恩略有压力,他还没在这么多小姑娘面前挑过布匹呢。   “要这匹好了。”张朝恩指着一匹茶驼色的说道。   楚歌指着一匹蓝灰色布说:“我觉得这匹更适合张总管。”   月烟也说道:“我也觉得公主选的更适合大总管!”   张朝恩的衣服颜色向来显老,很暗淡,暮气沉沉的,原本四十多岁的人,为什么要打扮得像六十多岁呢?   “那就挑这一匹吧。”楚歌不等张朝恩点头,就擅自做主了一回。   挑好了布匹,有绣娘来给楚歌量尺寸,接下来的,就是坐等穿新衣了。   对于楚歌的两次不按常理出牌,张大总管只能不动声色的接受,其实他也觉得公主挑的那匹挺好的,就是显得有些年轻了,衬托不出他的威严。   张大总管决定只在府里穿,在外面还是要威严一点的。   挑完布之后,楚歌屏退了其他人,留下四烟问话。   当她很直接的把问题抛出来时,四烟先是一愣,然后云烟羽烟先后跪下来。   云烟道:“公主,我只想一直服侍在您身边,不愿配人。”   羽烟道:“公主,我的家中已没有亲人,自幼跟在您身边,公主待我恩重如山,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您。”   月烟也急急忙忙跪下来:“公主,您不要赶我走呀!您如果把我配给别人了,以后我就得去服侍别人了,他们哪里有公主您那么好伺候的呀,我宁愿一直待在公主身边。”   月烟说话向来没轻没重,不过楚歌倒是挺喜欢她的直来直去的性格,有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服侍,乐趣也会多一点。   最后跪下的是秀烟,她想起一年前家里给她订下的一门亲事,虽然是一个大户人家,但据说那人已有两房妾室,要不是看在她是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这正室的位置还轮不到她坐。她娘的打算是等她十八了,就花一些银子赎她回来成亲。   秀烟四岁的时候,就因家里穷,被她娘托熟人卖进了宫。大陈的宫女假如不被皇帝宠幸,那么到二十五岁时就可放出宫自由婚配。秀烟她娘原本做好了打算,若是秀烟平安的在宫里待到了二十五岁出宫,那么还可以帮她寻一户人家,赚一笔钱。   不料秀烟也算是有福的,竟然成为了博姬公主身边有脸面的宫女,还作为公主的陪嫁丫鬟离开了皇宫,秀烟她娘担心秀烟年纪大了不好找人家,就私自给她订了一门亲。尽管这不符合规矩,甚至若被公主发现身边的丫鬟私自与别人结亲,秀烟也是活不成的。   可秀烟娘觉得女儿能在公主面前说上几句话,念在多年的情分上,公主定会早一些放秀烟去婚配的。于是秀烟娘决定赌一赌运气,她怎会想到原本瞒得好好的,却被秀烟当着公主的面给抖了出来。   秀烟其实不大愿意,听说那人的两房妾室简直就像狐狸精转世,手段非常了得,直把那人迷得团团转,要是她真嫁过去,就像月烟说的,就得伺候公婆,伺候男人,指不定还得受那两房妾室的气。她自认自己做不来那争风吃醋的事来,而且受到博姬公主的影响,她觉得最好的良人就该像驸马那样,不拈花惹草不三妻四妾。   与其伺候别人,还不如伺候公主,到时候真遇到合适的人再求公主,相信公主看在她服侍那么多年的份上,一定会答应的。   秀烟在心里这一计较,自然就比三烟慢上一拍,她面露难色:“公主,我有一事相求……”   楚歌听着羽烟云烟月烟都说愿意留下时,心里不高兴那是假的,尽管她们表忠心的对象是博姬公主,可那也不影响楚歌的心情。   等秀烟开口时,楚歌就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有一件事我之前没有跟您说,一年前,我娘给我订了一门亲事,我也是在她订好后才知道的。”   果然,秀烟一说完,三烟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显然她们也被蒙在鼓里了。   “但与我定亲的那人,已经有了两房妾室,她们并非……正经人家出生,听说手段也厉害,我、我不想嫁过去,公主,求您出面帮我退了这门亲事吧!我愿一直留在公主身边!”说罢磕了三个响头。   那三声闷响撞得楚歌的耳朵疼,她微微侧过身去,没有正面接受。   “都起来吧,有什么话站着好好说。”楚歌有些埋怨郑珣,好好的,问这些做什么呀,不是没事找事儿嘛。   靠着秀烟的月烟急忙把秀烟拉了起来,她的额头都有一块儿青印了呢。   “公主,您就帮帮秀烟姐姐吧,哪能给她嫁到那样的人家去的呀!”四烟里面,月烟年纪最小,今年十八,秀烟长她两岁,她们四个几乎是同时在博姬公主身边服侍的,感情自然深厚。   “月烟!”云烟不赞同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这件事情本就是秀烟错在先,秀烟的娘私自给秀烟订亲是其一,秀烟知而不报是其二。她们服侍公主,因着是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故可以在二十岁就能求公主放她们出去婚配。但公主没发话前,她们是没有权利给自己做主的。秀烟的娘这么做,不是明摆着打了公主的脸吗?若公主帮了秀烟,以后有心的下人也学了去,这不是坏了公主府的规矩嘛!日后叫公主的威严往哪儿放。   云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们四个也算得上是跟公主一块长大的,因着公主的母妃只是一个美人,分位不高,所以其实公主在宫里过得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风光。   太后并不喜欢公主整天抚弦弄琴,认为那是伶人做的事,有失皇家身份。那时候皇帝还会经常来听公主奏琴,所以那些势力小人对公主不敢敷衍,日子过得还算好。最艰难的就是唐美人被打入冷宫的时日,那可真叫度日如年,宫里无数双白眼飞向她们的水柔阁,恨不得看穿几个洞。   那三年里,公主足不出户,每天都要抄两卷佛经送去太后的小佛堂供着,替母赎罪。因为母妃的牵连,公主的吃穿用度被那帮势力小人克扣得狠,别说冬天里送来的都是一些直冒烟的炭,连送来的衣服料子都是磨人的。   往事不堪回首,要不是皇帝忽然赐婚,公主还真不知道要抄多少卷经书呢。如果可以,云烟真不想回京城,就算一辈子呆在安郡,她也乐意,而凡事跟京城那边扯上的事,准没好事。   秀烟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这个时候,不是她脑子生锈了,就是她日子过得太舒心了,完全忘了之前受过的苦。   若是换做真正的博姬公主,说不定就应下来了,毕竟她们是真的有主仆情分在里头。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可现在坐在上面的人是楚歌,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帮,不帮?似乎挺麻烦的,她这个主子又不像太平公主,一句话能轻松解决很多问题,楚歌承认自己有些没心没肺。   “秀烟的事我再想想吧,外边雨也小了,差人给驸马送伞过去吧。”   秀烟的眼睛有点儿红,她本想再说点儿什么,羽烟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对楚歌道:“我这就和秀烟去。”   秀烟羽烟出去后,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没那么凝重了,楚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我打算给览儿月儿准备些东西,你们可有什么好主意?”   ****   州牧府。   昨日州牧大人请霸王假,众位僚属是敢怨不敢言,虽然他们很想八一八州牧大人请假后去做了什么,但那帮突厥人显然不想给他们机会。   前几天被关起来的突厥人和地痞的事情悬而未决,那十几个地痞对于被多关两天也没甚么意见,有意见的是突厥人。昨天他们趁州牧大人不在,一大帮突厥人把州牧府大门围得水泄不通,要不是为了民族大义和国朝安稳,李郡守早把袖子一撸,率领州牧府的士兵将这帮突厥人统统抓到大牢里关起来了!   更可恨的是,他们还非常嚣张,一直叫嚣着李郡守听不懂的突厥语,李郡守可是忍了好久才没有和他们对骂起来。   自从国朝取代了燕朝,和突厥部族签订了停战协议,并在边境设了三个规模较大的胡市之后,越来越多的突厥人和汉人通婚,也有越来越多的突厥人出现在源州的街道上,这就造成了国朝百姓和突厥人大小摩擦不断。   每年总有那么些突厥人被送进大牢,李郡守真是烦不胜烦,偏偏他们还不能对那些突厥人怎么样,一个弄不好,引发了民族战争,他一介小吏哪里担当得起!   最最可恨的是,朝廷在安郡设了一个隶属礼部的都亭西驿,专门掌蕃部的翻译之事,结果他们一个个都不擅长突厥语,于是那些被关起来的突厥人往往被无罪释放,郡守做成这样,不可谓不憋屈。要不是有郑珣在,李郡守还真想辞官回家种田。   于是郑珣前脚刚踏进州牧府,后脚就被蹲守的李郡守和几位司功、司仓、司户围住了,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跟他吐了一肚子的苦水。   郑珣颇有耐心的听他们说完,然后只回了两个字:“放人。”   “都放了?那些地痞也放了?”李郡守难以置信。   “关也关了,不放人,难不成李大人愿意自己掏钱养着他们?”   李郡守语塞,至少也该每人打十个板子,给他出一口气嘛。州牧大人你这样重色轻友,真的好吗。   郑珣当然不会对李郡守说:我们关的这几个突厥人里,有一个小伙子是他们族长的儿子,再过不久就要接替族长的位置了,没看到昨天那些突厥人闹得很厉害嘛,人家就是想把未来族长给接出去的。   假如李郡守知道真相,他的眼泪一定会掉下来。   州牧大人发话了,他们只能照办。郑珣隐约记得韦司兵的儿子是要办满月宴的,前世宣威将军龚壮和越国公的幺子慕容苏也来了,假如没记错的话,歌儿身边的月烟就是在那时认识慕容苏的。   前世他以为只要对皇帝表了忠心,且甘愿拿自己的儿女做人质,就能打消皇帝的疑心。没想到他协助皇帝剿灭了燕朝余孽后,得到的却是皇帝不遗余力的追杀。他是在登上皇位后才知道,连他的出生都是被皇帝算计在内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皇帝加诸在他身上的苦难,连带歌儿的那份,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郑珣把韦司兵单独叫到了一处,韦司兵不知郑大人有什么事,面色显得有些紧张。   “韦大人打算什么时候给令公子办满月宴?”   韦司兵“啊”了一声,他还以为郑大人有什么事儿呢,可是他儿子的满月宴昨天就结束了呀,他本来也给驸马发了请帖的,驸马还说到时候带公主一块儿来呢,结果……   说好的一块儿来呢?   害他逢人就说传闻中的博姬公主今天会参加满月宴,等宾客们都来了,却迟迟不见驸马夫妇的身影,最后派人到公主府打听,才知道驸马夫妇俩早就去云池别苑泡温泉了。   韦司兵被放了鸽子,他的那帮同僚不知有多幸灾乐祸呢,今日郑大人居然毫不知情的跟他提这件事,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大人,满月宴昨天就结束了,当时下官派人到府上去请,被告知您和公主不在,所以……”他真的是无辜的好吗。   “……那你可知还有谁要宴客的?”   韦司兵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后,才小声对郑珣道:“过几天刘录事家的三姑娘满周岁,刘录事只请了家中亲戚。”   “哦,去把刘录事叫过来。”   于是悲催的刘录事被州牧大人告知想看抓周,并会携带公主前往,然后希望刘录事多请些宾客,最好是把上次参加韦小公子满月宴的客人都请来看三姑娘的抓周。   刘录事还能说什么,照办……   ☆、第十三章   羽烟掩好门,对秀烟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之前没听你提过这门亲事,好歹也该跟我们商量商量,这样没头脑的跑去公主面前说,公主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打从我们在她身边服侍,她就是个不爱管事儿的主。在宫里的时候有嬷嬷替她管,现在有大总管替她管,就算公主平日待我们宽和,她也不会有求必应呐。”   被羽烟这么一说,秀烟也清醒了许多。公主平日的不温不火,很容易让人错误认为是公主好说话,但回想服侍在公主身边那么多年,公主行事做人简直是滴水不漏,八面玲珑。   即使当年公主不讨太后喜欢,但掌权的是皇上,皇上喜欢公主,公主就只讨好他;后来唐美人获罪,公主又每天抄佛经送到太后那儿,虽然没能讨太后喜欢,可太后没有再继续讨厌公主,就连皇上给公主赐婚的时候,太后都赏了很多珍玩。现在,公主似乎开始讨好大总管了,她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为了自己而节外生枝呢?   “是我太心急了,没考虑周全,那现在怎么办呀?”   原以为今天是个好机会,没成想弄巧成拙,秀烟简直快把自己恼死了。   羽烟道:“再看看吧,我们的卖身契是在大总管那儿的,你今天跟公主说话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点才是。”   秀烟使劲儿的绞着手里的帕子,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想着她也到了可以求公主放她婚配的岁数了,又加上公主今天的意思不就是想给她们的婚事做主吗,她一个没想清楚,就坏了事。欺瞒主子,是府里的大忌。到时候就算公主对她格外开恩,放她出府,不与她计较这件事,可家里那边的亲事还是得想办法解决呀!   “好了,先别想那么多,还有时间呢,到时候再想办法。”   再说楚歌跟云烟月烟在屋子里商量该带些什么给姐弟俩,商量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二烟的建议无非是亲自给姐弟俩做衣裳、送玉佩呀、小玩意儿呀,或者文房四宝也可以。   楚歌内心瞬间有一大群草泥马奔腾而过,古代果然就是落后啊!要是放在现代,恐怕她就可以跑去商场挑得眼花缭乱了,而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可选的。   楚歌想到当她拿着一套文房四宝,对“自己”的儿子女儿说:“这是娘亲送给你们的礼物,你们喜不喜欢呀?”   楚歌觉得自己快醉了。   就在她快醉的时候,她果断的决定做两个萌萌哒布娃娃送给郑览郑揽月小朋友!   楚歌记得邻居家有一个特别萌的两岁小萝莉,楚妈妈又喜欢带小萝莉来家里玩,每次那个小萝莉都会把她家里的各种娃娃都抱一遍,才甘心。她相信绝大部分的小孩子都拒绝不了布娃娃的诱惑。   要说楚歌,最大的技能就是动手能力很强大,她平时宅在宿舍里没事就喜欢做一些Cosplay的衣服,折纸折花,缝布偶等等,反正网上到处是教程,闲着也是闲着,加上她自己爱琢磨,成品往往受到不少同学的追捧。   如今好久没动手了,楚歌很有些跃跃欲试呢。   “你们说的那些,览儿月儿跟在母后身边,什么没见过呢。我想给他们带一些与众不同的、宫里没有的,你们觉得布偶怎么样?”   公主,请不要逗我们了好吗?   楚歌想到了就要动手,好在博姬公主的女红底子不错,陈朝的女子都得学会给自己做嫁衣,博姬公主也会,那么她到时候整出来一个布娃娃,也就显得没那么突兀了,不至于被当做妖魔鬼怪附身,拉去烧死。   但楚歌也不能那么明目张胆,她还需要两个绣娘做掩护,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还可以把布娃娃推到绣娘身上。   于是此事就立即由云烟报备给了张大总管。   张朝恩闻言,又马不停蹄的来了。   楚歌给的理由很充分:驸马要回京述职,她这个做母亲的想念孩子,所以托驸马给孩子带一点东西过去。   她当然不会笨到把郑珣告诉她的原话说出来。   张朝恩这么一听,合情合理,没什么不妥的。   楚歌又趁机跟张朝恩说了一下上次在云池别苑遭到刺客谋杀的事,表明如果可以找查出刺客的来历当然是好的,如果查不出那还是加强一下公主府的防卫比较好。   “公主放心,刺客之事已经交给谢常舟在查着,护院也增派了一些人手,下次断然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张朝恩不知道楚歌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不懂。除了那帮燕朝余孽,还有谁会几次三番的派刺客来,这动静可不是专门给驸马看的吗。   张大总管有些心塞,公主为什么老爱跟他演戏呢,她不嫌累,他都累了。   楚歌完全不知张朝恩心里的想法,“大总管,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否则怎么苦着一张脸呢。   张朝恩有苦说不出,正好此时两名绣娘在外边等着求见,张朝恩赶紧告退了。   楚歌也没注意那么多,来的两个绣娘年纪在二十五左右,一个圆脸,一个方脸,看着挺白净顺眼的。   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后,楚歌便把制作布娃娃的人选定了下来。   楚歌打算先做一只简单的试验品,她只能以动物为原型,先做一些比较大众化的,否则不好解释那些萌萌哒布娃娃灵感从何而来。   楚歌让月烟给她弄来了一小块炭,然后先在白纸上画了一只熊猫,博姬公主本来就擅长作画,她画一只熊猫正常得很。   两位绣娘盯着那只熊猫瞧了很久,圆脸的那个大着胆子问:“公主,这是什么?”   楚歌在心里大呼糟糕,她怎么就忘了呢,她所处的这个时空是架空的,这里有没有熊猫她也不确定。   “……是猫呀,你们看,我只是没画胡须,脸稍微画得扁了些,这样才可爱不是吗?”   两位绣娘面面相觑,又仔细看了看白纸上的“猫”,确实挺像猫的,去掉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还挺像一张大饼。   “公主,只需要缝猫的头吗?”布偶她们也见过,大多是简单的人形布偶,至于动物布偶,还真没听说有王孙贵族特意缝制的。   “能给我缝出来吗?”楚歌真怕她们说不能,不要逼她亲自出手好吗。   两位绣娘迟疑着点点头:“我们愿意试一试。”公主要的布偶可真特别。   楚歌想完成的这只熊猫头,是中间可以放手进去的,冬天看电视的时候就可以抱着它,又可爱又实用,制作起来也非常简单。为了制造出毛茸茸的效果,楚歌把用料的要求形容了一番。   她当然知道库房里的那些布匹没有适合的,所以她想要兔皮什么的来制作,她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一百遍,自从做了公主,她的胆儿越来越肥了。原来人一旦有钱了,追求也会随之提高的呀。   那两位绣娘万万没想到一个布偶而已,还能整出那么多花样。云烟月烟还算淡定,一张毛皮对公主府来说,算不得什么。   “公主,咱们府里没有毛皮,但胡市那儿应该有,要不派人去给您买回来?”毛皮不易贮藏,而且放久了容易发生皮板变质、虫蚀现象,降低毛皮的质量,府里也不会多养两个人去专门照看那几张毛皮,划不来。   楚歌也知道这个要求提得太突然,不过既然能买回来,那还等什么呢?   “那便差人去看看,要白色的,兔皮最好,不用买太多回来,先让绣娘试着做一做。”   两位绣娘感到压力略大。   云烟很快吩咐下去了,楚歌详细的跟绣娘解释了一下要求,眼睛和耳朵鼻子就用黑色的绒布代替,眼睛里的那三个白色的小圆可以用白线绣上去,再找一块桃色的棉布做嘴巴,到时候针脚要缝得细密一些……   两位绣娘听得一愣一愣的,手心紧张得冒出了汗。   原本楚歌以为要动手,至少得过两天,实在买不到毛皮就只能用绒布代替了。结果她和绣娘没聊多久,她需要的毛皮就已经买回来了,这是怎样令人惊叹的效率呀!   让她高兴的是,家丁给她买的三张兔皮皮质良好,绒毛平齐,毛色纯正,色泽较光润,无旋毛,毛绒也挺丰厚,是经过了鞣制的,不是生皮。   楚歌给那名跑腿的家丁赏了一个银裸子,然后和绣娘立即开工。   她在一旁说要求,两位绣娘手脚灵活的动了起来。   做娃娃的过程中,楚歌随意吃了一些饭菜,就算解决了午膳问题了,她实在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成品。   两位绣娘先把兔皮裁成两块四角圆润的正方形,再裁两块同样大小的白色棉布,两两缝合,里面塞一些棉花,把有兔皮的那面露在外面。   熊猫的耳朵是楚歌做的,她裁了四个半圆,两两缝合,再塞了些棉花进去。   做好耳朵后,先把头的两边缝好,中间留出可以塞拳头的宽度,然后再把耳朵缝上去,这时候形状已经出来了。最重要的是眼睛部分,楚歌裁了两个椭圆,让绣娘在上面都用白线绣了一个稍大的白点和两个小白点,最后才把眼睛缝到娃娃的脸上。鼻子和嘴巴都是按照楚歌的要求来弄的,楚歌还在娃娃脸颊两边缝了两颗桃心做点缀。   二烟在一旁帮忙递东西,楚歌和两位绣娘合力动手,成品很快出来了。   楚歌有点儿难以置信,古代的绣娘就是高大上啊,看那针脚细密得压根不输给机器成品,还好她没有自己动手,否则一定会让人笑掉大牙。   这毛茸茸的手感,这呆萌呆萌的大眼睛,楚歌的心都快融化了。   两位绣娘也没想到布偶做出来后,看着挺讨人喜欢的,就是说不出来为什么,因为她们不知道还有一个词叫做萌。   月烟的行为很好的诠释了这只布娃娃的成功,她用渴求的目光看着楚歌:“公主,我可以抱一下这只布偶吗?”   向来很理智的云烟也一脸期盼的看着楚歌,她觉得这只布偶挠得她心里痒痒的,好想摸一摸。   楚歌很大方的说:“可以,但是抱一次要给我十个铜板。”   月烟被楚歌唬住,但还是咬咬牙,伸手抱住了毛茸茸的布娃娃,别说十个铜板了,二十个她也舍得。真是好可爱!   月烟感觉到云烟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某处,于是对她扬了扬笑脸:“云烟姐姐你也来抱一抱吧,可柔软了。”云烟面色一红,还是接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抹害羞的神色。   楚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这个布娃娃连少女心都能轻易征服了,看来杀伤力还是挺大的呀。为了看看小孩子对这只娃娃的反应,楚歌想到了前几天郑珣带回来的子归小朋友,她把人家晾一边那么久,不知道子归小朋友怎么样了。   “去把子归带过来。”   子归得知公主召见自己的时候,正在练习他新作的一首曲子,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公主指点一二。   于是,当子归小朋友冒着小雨来到公主面前时,就见公主和云烟姑娘月烟姑娘都用一种很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   发生了……什么事吗?   难道公主知道了他做了新曲,所以特意叫他来弹给她听的吗?   好紧张,他的拙作到底能不能入公主的耳,他还真没什么把握,他在公主这里白吃白住了几天,总不能什么作为也没有,到时候公主会嫌弃他的吧。   楚歌看子归小朋友一脸紧张的给自己行礼,以为是自己太严肃了,吓到小朋友了,赶紧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笑盈盈的让子归先坐下。   子归忐忑的坐下,他在心里默默把新曲回想了一遍,确认自己都记得后,才慢慢放松下来。   “子归,你帮我看一样东西。”得知子归这几天都闷在屋子里弹琴写曲,楚歌无语了,她决定拯救一下子归的童年,小时候就那么无趣了,长大后岂不更无趣。   “诺。”原来不是叫他弹琴,子归有些失落。   月烟笑眯眯的抱着一团东西朝他走来,那团东西被一块布盖住了,看不出是什么。楚歌是为了观察子归的第一反应才给娃娃盖上一块布的。   当月烟在子归面前揭开那块布时,映入子归眼里的是一只毛茸茸的大眼睛黑耳朵白色布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布偶,很惊叹……很想摸一摸……   怎么呆住了?楚歌有些着急,呆住了是几个意思,到底喜不喜欢?   月烟帮楚歌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子归,你觉得这只布偶怎么样呀?”   “很、很……”子归实在找不到词来形容,那种看着就觉得心快融化的感觉。   楚歌在一边急死了,不由得帮他说:“很萌,是很萌。”   “萌?”子归慢慢吐出这个字,萌者,芽也,如同草木发芽般,让人看了心生柔软,萌生喜爱之情。公主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吧,不亏是文采出众的公主,用词贴切而新颖,令人受教。   “这个布偶很萌,子归很喜欢。”子归认真的说。   楚歌的尾巴快翘上天了,嗷嗷嗷,她就说嘛,这样的布偶放在古代,就跟当初洋娃娃出现在橱窗里的效应是差不多的,童年就该有童年的样子嘛。   既然子归这样年龄阶段的小朋友都说它萌了,那么给小览小揽月做两个娃娃作礼物,一定妥妥的。   楚歌大手一挥:“那这个布偶就送给你了。”   “公主,为什么不送给我呀,我也觉得公主做的布偶很萌!”月烟一脸不满。   从古人嘴里听到萌这个词,还真有点不习惯呢,楚歌压下心中那份得意,淡定道:“你都多大了,还跟子归一样玩布偶吗?”   月烟豁出去了:“公主,您不能这样偏心呀,陛下也没规定说布偶只能给孩童玩呢,公主您就给我做一个吧。”   楚歌还想调戏一下月烟,没想到云烟也开了口:“公主,我也想要一个。”   “公主您看,云烟姐姐也想要呢,您就赏我们一个嘛。”   楚歌再也装不下去,笑得眼角眉梢都动人心魄:“那好吧,明儿我再绘几个其他样式的布偶,叫上羽烟秀烟一块儿来挑。”   “哎!公主您真是活菩萨!”月烟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嘴巴能甜死人。   子归原本还担心这个布偶会被月烟姑娘抢走,听到最后结果,一颗心也放了下来,他抱着那只布娃娃,想行礼道谢,楚歌见他纠结于抱着娃娃不知道怎么拜谢,就不让他拜了。   楚歌给两位绣娘打了赏,两位绣娘喜不自胜的谢了楚歌,回去了。   子归得到了布娃娃,忘记了新曲的事,也是一脸喜气的走了。   原本热闹的屋子又安静了下来,楚歌算了算时辰,估摸着郑珣应该快回来了,让二烟把做布偶的东西收拾收拾,再给她端一碗奶酪子来。   郑珣一回到公主府,就习惯性的往白芍园的方向走,走到一半的时候才想起他的东西应该都搬去白芷园了。   楚歌的奶酪子刚吃完,郑珣就踏进了屋子。   碍着二烟在,她才忍住没有扑上去,今天真是过得漫长,她第一次感受到思念一个人滋味,既甜蜜又有些患得患失。   “把那盆热水给驸马端上来。”   原本寒冷的天气,因为这场雨而显得更冷。楚歌早想到了这点,所以让人备好了用生姜煮过的热水。   郑珣故意用手贴了贴楚歌的脸,楚歌躲不及,只觉得被他的手碰到的地方凉凉的,真是哭笑不得。   等郑珣泡好了手,楚歌让人把晚膳摆好,丫鬟们很自觉的把屋子留给了公主和驸马。   郑珣给楚歌盛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乌鸡汤,楚歌拿起勺子,刚想尝一尝,郑珣却道:“别动。”   楚歌疑惑的转过头,冷不防与郑珣唇唇相碰,心里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淌过。   “你……”   郑珣笑得狡黠:“怎样?”   楚歌飞快的亲了郑珣一下:“就这样。”   她若无其事的不去看郑珣的表情,姿态优雅的喝汤。   郑珣将她静雅的侧面瞧了许久,才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两人一言不发的用完了这顿晚膳,楚歌到书案前画布娃娃的图案,郑珣则挑了一本书坐在旁边看。   屋子里很安静,收拾碗筷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出,一收拾完就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楚歌心不在焉的画了一只皮卡丘,结果画成了胖丁,然后又画了一只小火龙,不知怎的变成了喷火龙,她有些烦躁的在喷火龙的嘴巴处添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最后索性搁下笔。   郑珣合上书,走到她身边,指着那只圆得惨不忍睹的胖丁道:“这只猪挺好的,就是太胖了些。”   楚歌不作声。   郑珣仔细研究了喷火龙半天,才道:“这只……大狗,如何会喷黑烟呢?”   楚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一派胡言。”   郑珣捧住她的脸,轻声问:“怎么好好的会不高兴?”   楚歌搂住他的腰,顺势把头靠在他的怀里,她也不知道,明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人回来了,他看到她一句话也不说,她就有些失落。她想,也许她的心里住着一只傲娇的灵魂,她已经自然而然的代入了博姬公主的身份,所以她渴望得到郑珣的主动关怀,而不是她开口了,他才知道她想要什么。   也许她做错了。楚歌淡淡的想。   “没有,我只是有些想你。”放下了矜持,压在胸口的那块石头忽然消失了。   郑珣动容的抱紧了楚歌,“怎么不早点说。”   “是你回来不先跟我说话的。”楚歌闷声道。   原来是为了这个跟他闹别扭,郑珣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背,“那以后我回来都先跟你说话。”傻瓜,郑珣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楚歌如愿以偿,刚才的不快早已不翼而飞,她迫不及待的对郑珣说:“我已经想好了给览儿月儿待什么了。”   “哦,是什么好东西,有没有我的份?”   “是布偶,很萌的布偶。”说到兴起处,她的眸子璀璨如宝石般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萌?”   “做好了再给你瞧。”楚歌粲然一笑。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便先后去沐浴,楚歌蜷缩在郑珣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马上就困了。   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郑珣对她说:“歌儿,过几日我们去参加刘录事家三姑娘的周岁宴,到时候把月烟也带上。”   楚歌没有反应。   “歌儿?”郑珣确认她睡着之后,轻轻帮她掖好了被子,满腹心事的闭上了眼睛。   ☆、第十四章   第二天,雨停了。整个安郡仿佛坠入了冰窖里,即使内室烧着地龙,也仍能感受到那股驱散不去的寒意。   郑珣早早的醒来了,楚歌还在熟睡,他轻手轻脚的起身,拉了拉床头的红绳,立时有丫鬟悄无声息的端着铜盆、棉巾进来了。   郑珣用热水净面后,云烟手脚麻利的给他梳好了头发,并将玉冠给他戴上,用一支紫玉簪固定。   一切进行得无声无息,郑珣换好衣裳,正要系上腰带,听得云烟道:“公主,您醒了?”   郑珣转身看向楚歌,“吵醒你了?”   楚歌掀开锦被,云烟赶紧拿来披风给她披上,又给她穿上软底鞋。她每次醒来郑珣都不在了,所以她昨天跟云烟交待,到时候郑珣起床的时候叫她一声。   没想到郑珣会起那么早,现在大概是七点吧,州牧府怎么那么早就上班了,楚歌都是睡到八、九点才醒的,今天忽然早起,还真不习惯。   她走到郑珣面前,笑得睡眼朦胧,“没,我自己醒来的。”说着就拿过郑珣的玉带,要给他系上。她昨天特意让云烟教过怎么系玉带,练习了几遍,还好她还记得。   系好玉带后,楚歌又给郑珣挂上金鱼袋,她在做这些的时候,云烟已经领着丫鬟退到外室了。   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人,楚歌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然后对郑珣说:“好了,出门别冻着了,我等你回来。”   郑珣亲了一下她的眉心,“好。”转身出去了。   楚歌又接着回到床上睡回笼觉,半梦半醒间,她梦到郑珣忽然变成了她失散多年的堂兄,皇帝和皇后都要求他们离婚,并把孩子判给了郑珣,然后要重新给她选驸马。   梦到这里,楚歌猛然惊醒,茫然了好久才发现那只是一个梦,但还是有些心塞。楚歌睡意全无,她是狗血剧看多了,还是入戏太深了,只是梦见要和郑珣分开也会心塞。   拉了拉床头的红绳,四烟鱼贯而入。在看到秀烟后,楚歌想起昨晚还没跟郑珣商量秀烟的事呢,只怪她昨天兴致勃勃的和绣娘做了一天的布娃娃,晚上的精神劲儿自然有些不济。   隐约觉得昨晚她快睡着的时候,郑珣跟她说了一句什么来着,好像想不起来了,还是晚上再问问吧,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洗漱完毕,楚歌开始用早膳,厨房那边送来的早膳,几乎每天花样都不同。   譬如今天这碗用碧碗盛着的火腿鲜笋汤,味道非常鲜美,又不油腻,最适合她这种还在养病的人喝。还有一盅牛奶茯苓霜,是用牛奶将茯苓霜冲化、调匀,每天早上她都得吃上一盅,据云烟解释,这是孙大夫特意嘱咐做给她食用的,其滋补效力非常好。今天的早膳还有一道藕粉桂花糖糕,色如红玉可爱,加些白糖霜掺食,口感非常好。   楚歌吃得心满意足,白术园那边,张朝恩早已经听完了内外院账房、庄子佃户管事的汇报,并仔细的看完了这个月的账册。   他喝了一口热茶,对那些人道:“今年不同于往年,公主驸马会在年前回京,那些年货就不用花费太多去置办,届时我也会随公主回京,府里上下的事你们还得替我打点好,离家近的也可回家跟家人团聚几天,但不要太放松了,小心出什么乱子。”   消息是今天早上送到的,也不知皇上叫公主回去,又有什么新的打算。   那些账房管事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公主府人口少,可逢年过节该有的一样也不能少,眼看就到年底了,那是他们最忙的时候,有时候能忙得脚不沾地。各种账本都得核算,收入和进项一条一条的核对,还得把来年的预算报给大总管,太多了不行,太少了也不行,里里外外都需要银子,大总管又是个门精儿,看不得半点弄虚作假。他们哪天不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而今年公主和驸马却要回京过年,这对他们来说已是天大的好事了。   至少他们有一段日子可以打个盹儿了,想到这里,账房和管事们忙不迭的应下了。   张朝恩和他们说完了,让他们回去各忙各的,他转头问身边的小厮:“公主可起了?”   小厮道:“公主刚用完早膳。”   张朝恩又喝了一口热茶,这才让小厮带上账本跟着他去白芷园。   张朝恩求见的时候,羽烟正跟楚歌说着她查到的东西。   “府里的小舟,原本是李工匠的一名学徒,叫王真的负责看管的,您出事的那天,王真就不在府里了。后来我也让护院去找过,公主您猜怎么了?”   楚歌正听得入神,顺口就问:“怎么了?”   “那王真……”   “公主,大总管求见。”   羽烟的话被打断,楚歌有些扫兴,“进来吧。”   张朝恩给楚歌行了礼,又问楚歌昨晚休息得可好,这才说起正题:“公主,这是这个月府里和田庄的账本,您看看。”   看账本?楚歌斯巴达了,她原本对数字就不敏感,遇到六位以上的数字她还得个十百千的数一下,才知道是多少,现在要她来看古代的账本,这个挑战会不会太难了?   幸好博姬公主每次只需要象征性的翻翻账本,也幸好她只需要每月看一次账本,否则楚歌哪里能应付这种场面。有一个全能型的总管就是好,楚歌假装很认真的把每一本账册都翻了一遍,这才交还给张朝恩。   “张总管还有事?”   “早上收到陛下的旨意,陛下让公主今年和驸马一块儿回京过年,回京大概要花大半个月的时间,所以我们不如在十二月初就启程,公主意下如何?”   没想到郑珣说的是真的,他是有预知能力吗?虽然十分不情愿回京,但想到京城里还有两个萌娃需要她去撒播母爱,楚歌也就没那么抗拒了。   “回京的事宜就交给张总管了。”楚歌已经习惯在张朝恩面前打太极,可谓信手拈来了。   张朝恩自然不会推迟,他是忙惯了的人,要是哪一天忽然闲下来,他才会发愁呢。   跟楚歌说完事情后,张朝恩又马不停蹄的离开了,他现在得开始准备公主回京的事宜了。   楚歌接着问羽烟,“那王真怎么了?”   羽烟道:“没了,人是在乱葬岗找到的。”   这是恶有恶报的下场吗?   “确定是王真所为了吗?”楚歌问,听羽烟这么一说,她其实也觉得这个王真可疑,只是如果真是他害了博姬公主,人死了,她还找谁报仇?   “只有他能对小舟动手脚,十有□□就是他了,只是他的来历没有可疑之处,也不知道他背后是否有人指使。公主,还要查下去吗?”   楚歌是个乐观派,既然凶手死了,那就不查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先到这儿吧,不用往下查了。”   月烟早等不及了,她昨晚可一直盼着公主给她们做布偶,好不容易等公主问完了羽烟,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公主,我们可以做布偶了吗?”   一听到布偶,楚歌的兴致又被提了起来,她拿出四张图纸,上面分别画了几只表情各异的熊猫头,有眼睛弯弯,笑得很甜的,也有傻乎乎的,眯着一只眼睛的,无论哪一只都非常讨喜。   昨天月烟回去后跟羽烟秀烟描述了那只布娃娃,羽烟秀烟也挺好奇的,看了楚歌画的图样后,很快选了自己喜欢的。   四人选好后,昨天那两位绣娘也来了,兔皮是今天一早就买好了的,材料准备妥当,楚歌让云烟月烟教羽烟秀烟,两位绣娘则负责做郑览和郑揽月的布偶,要求比子归的那只还要大些。   羽烟秀烟一教即会,四烟使针线的娴熟程度丝毫不亚于两位绣娘。   楚歌瞬间被秒成了渣渣。   心好累。   ***   郑珣今天在州牧府和僚佐讨论了一下源州十个郡的过冬物资发放的问题,每年都会有百姓被冻死,他们只能尽量让那些穷苦的百姓少一些挨饿受冻。   最麻烦的问题还是下雪以后,源州已经两年没发生雪灾了,要是发生雪灾,就会出现房屋被压塌的情况,那时候灾民一多,容易出乱子。   说到这个问题时,大多数在安郡任职时间较长的官员纷纷表示,源州一般是三年一次大雪,今年会发生雪灾的几率不大。   郑珣要比他们清楚,嘉元十年末,源州会发生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雪灾,积雪的厚度能到人的腰。   即使后来朝廷运粮赈灾,也因为大雪封路,导致各地不能及时得到补给,而死伤无数。   郑珣阻止了他们的讨论,让于司户务必督促各郡郡守,将各处粮仓都填满,由于州牧府和安郡的郡守府合并在一处办公,李郡守虽不知道郑珣为什么那么笃定的要填充粮仓,但谁让他是跟在郑珣身边的呢,于是他就义不容辞的成为第一个填粮仓的郡守。   讨论完粮食问题,郑珣又和他们讨论了一下突厥和回纥的问题。   突厥回纥希望能在源州多增设两个胡市,原有的三个胡市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还希望陈朝可以在源州租借一些土地给他们,并教他们如何耕种。   增设胡市比较容易解决,但土地问题却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郑珣只得先放下这两个问题,后来皇帝只同意了前者,后者是他坐上皇位才逐步实施的。   问题讨论完后,大家各司其责去了,郑珣看了一个下午的宗卷,然后卡着时间下班离开了州牧府。   楚歌她们也顺利完成了手中的布偶,看着四只迷你的和三只中型的熊猫头堆放在一块儿,楚歌好想拿起手机拍下这萌萌的一幕,然后发微博……   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的生活好无趣。   四烟领走了各自的布偶后,厨房那边也差人来了,问什么时候上菜。恰好郑珣回来了,楚歌便让他们立刻上菜。   待得菜上齐了,丫鬟们都退下了,楚歌高兴的拉着郑珣的手说道:“今天厨房做了一道牛乳蒸羊羔,可香了,你快来尝尝。”   楚歌揭开盛着牛乳羊肉糕的砂锅盖子,鲜美的肉味扑鼻而来,只见那些羊肉块软烂成形,红润油亮,令人食指大动。   牛乳羊肉糕旁边是一碗通心莲红枣汤,一盘鸡髓笋,并八道可口的小菜,足见厨房那边的用心。   楚歌依然是先让郑珣用生姜煮过的热水泡了一会儿手脚,才和他坐下来吃饭,席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郑珣时不时给楚歌添菜,眉宇间神色温柔,一顿饭吃得楚歌心生荡漾,十足十的满意。   吃过晚膳,两人到内室说话去了,楚歌让郑珣闭上眼睛走到床前,郑珣依言而做,等他睁开眼睛,看到床上摆着三只毛茸茸的布偶时,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这就是你要带给览儿月儿的礼物?”郑珣拿起一只,手感很不错,跟一般的小布偶相比,堪称让人眼前一亮。   “我让针线房的绣娘做的,你觉得怎么样?”楚歌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郑珣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低头就吃了她一嘴豆腐,然后才满意的放过她:“览儿月儿一定会喜欢的。”   楚歌对他的特殊癖好无可奈何,听到他的肯定后,放心不少。   旋即她连忙跟郑珣说了秀烟的事,并问他怎么办。   郑珣道:“明儿开始,每天中午你都让秀烟给我去送一份午饭,过得十来日,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还有一事,本来昨晚要告诉你的,你却先睡了。”   楚歌问道:“什么事?”   “月底是刘录事的三姑娘满周岁,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抓周,你把月烟带上。”   楚歌有些紧张:“要准备礼物吗?”   “你能去观礼,已是他们刘府莫大的荣幸,带了礼物反而不好。”   楚歌是公主身份,轻易不与人往来,即使是有人下贴想请她,也不一定能请到,所以楚歌肯去刘府,光是她的身份就足以当做一份大礼了。   楚歌不懂这些,因此毫无意义的选择听郑珣的。   翌日,楚歌按照郑珣说的,临近午膳时分,便让厨房那边给郑珣准备了一份吃食,差秀烟送去。   “公主,我和秀烟一块儿去吧。”羽烟道。   “秀烟一人去便可。”楚歌也不多解释。   云烟月烟也不知道楚歌为何突然差秀烟去给驸马送吃食,但既然公主发话了,她们也只有照办的份。   秀烟带着疑惑去给驸马送吃食了,她是头次来州牧府,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但公主交待,一定要亲自送到驸马手中。   核对了身份说明了来意,秀烟来到了府堂。   苏木原本是照磨所掌勘磨卷宗等事的照磨,平日是在府堂右侧的照磨所办公的,不知为何,今日州牧大人叫他把近五年安郡的宗卷重新整理一番,就在府堂办公。   五年的宗卷可不是小数目,起码得整理十来天,他虽叫苏木,可不是真木头,心下不免将州牧大人埋怨了一番,然那份不满,在看到那位娇艳的少女后,立刻忘到了九霄云外。   苏木本来长得也有些俊,人又年轻,秀烟跟他打听驸马在哪里的时候,面色娇羞,想看又不敢看的,这番模样别有几分可人标致,直看得苏木心里酥酥麻麻的。   直到秀烟走后,苏木仍忘不了秀烟那婀娜的身影。   ☆、第十五章   秀烟回来的时候,楚歌已经用过了午膳,并告诉了张朝恩,她准备和郑珣去参加刘录事家三姑娘的周岁宴的事情。   张朝恩转身就给皇帝送了一份密报,上面写明了驸马要带公主去参加僚佐设的宴席,并列明了时间地点以及收到邀请帖的人员名单,和设宴的缘由。   楚歌不清楚张朝恩在背地里做的这件事,她是觉得到时候张朝恩肯定会知道的,早一些告诉他,也没什么不妥。   张朝恩却是很满意楚歌的主动配合,省的他还得每天让人注意着驸马的行踪和动向,看来陛下让公主回京,显然是十分明智的。公主的软肋,果然还是在孩子身上。   楚歌等张朝恩走后又想了想,这样空手去白吃白喝,有点儿过意不去,不如给小朋友送一只娃娃,既不会显得礼太重,又有心意。   考虑到人家还是一岁的小朋友,楚歌不再用皮毛做娃娃,而是选了摸着柔软舒适的布。   楚歌画了一只胖嘟嘟圆乎乎的小猪,让绣娘照着做一只巴掌大小的迷你猪,布料的颜色自然是粉色的。   这次不用楚歌指点,绣娘自己就能琢磨怎么缝制了,而且下针又快又稳。   等迷你猪做到了一半,秀烟才回来,说已经把食盒给驸马送到了。   月烟悄声问她:“秀烟姐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秀烟支吾了半天,只说:“外头的风跟刀刮子似的,吹得我快睁不开眼,这才慢了些。”脑海里不免想起了府堂里的那位年轻的小吏,他那张俊秀的脸深深刻在了秀烟的脑海里。   “哦,那你快去吃饭吧,饭菜都还给你热着呢。”月烟也没有多想。   楚歌将她们的对话听了进去,倒没有问什么,继续在一边看绣娘缝迷你猪。   这次的布偶很快就缝好了,巴掌大小的迷你猪粉嘟嘟的,特别可爱。月烟又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楚歌,楚歌笑嗔了一句:“想要便自个儿做,绣娘都来给你做布偶,那我们的衣裳还要不要做了。”   月烟就等着楚歌说这句话呢,得了准话又对楚歌卖乖道:“公主,您能不能给我绘一些别的图样,除了猫和猪,能不能换些其他的?”   楚歌道:“你明天给我缝一只小猪出来瞧瞧,我再考虑考虑给你绘别的图样。”   “公主您瞧好吧,明儿可别耍赖,”月烟扭头对云烟道,“云烟姐姐,你得帮我做个证人。”   云烟道:“整天没个正经模样,惯会在公主跟前卖乖。我若做了这个证人,你也得给我缝一只才能做数。”   晚上,待公主他们歇下后,和秀烟睡一间的羽烟见她坐在床边傻笑,不由得问她:“笑什么呢?”   秀烟赶紧摇头:“没什么,睡吧。”说着就钻进了被子里躺下了。   羽烟吹了蜡烛,也径自睡去。   接下来的三天里,秀烟依然去给驸马送午膳,每次她从州牧府回来,都是粉面含春的,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连一向迟钝的月烟,在秀烟提着食盒离开后,拉羽烟到一边问道:“羽烟姐姐,你有没有觉得秀烟姐姐这两天变漂亮了?”   以前秀烟多半不会在穿着打扮上花心思,怎么这两天又是傅粉又是戴珠花的,看起来水灵灵的,惹眼得很。   羽烟也发现了秀烟的异样,只是她比月烟更能揣测别人的心思,看公主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只怕公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已有了别的打算。既然是公主默许的,她就不能提点秀烟,在身家性命面前,姐妹情谊便是忍痛也得丢的。   “是吗?许是她换了身鲜亮的衣裳吧,她本就生得标致。”   羽烟的话也没错,月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但她是个吃了容易忘的,所以很快就忘了这回事。   又过得几天,月烟看到秀烟的手上戴着一只成色温润的玉镯,之前也没见她戴过,但也不好当着楚歌面问秀烟,她手上的玉镯是哪里来的。   晚上,趁公主和驸马用膳的空隙,屋子外的月烟对云烟耳语道:“云烟姐姐,你有没有见过秀烟姐姐手上戴的那个玉镯?看起来值不少银子呢。”   云烟捏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别说话,直到睡觉前,云烟掩好了门窗,这才对月烟道:“秀烟的事你别多理会。”   月烟不解:“云烟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就知道云烟有事情瞒着她呢。   “你仔细想想秀烟这些天有什么不对劲?”   “就是打扮得比以前漂亮了,每次去给驸马送饭都送很久,时不时的傻笑……哎唷,我知道了,唔……”   云烟及时捂住了她的嘴,“知道就好,你只装作不知道,可别对秀烟乱说话。”   “为什么呀?”她们都是公主的丫鬟,若是背负与外人私相授受的罪名,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严重的也许还会影响公主的声誉。   “你瞧见了公主的态度了吗?她不说话,就代表秀烟的事,我们插不了手。”云烟和羽烟的想法趋于一致,人哪能没有自己的私心呢。   月烟心里有些堵得慌,明明是一块长大的姐妹,最后却没人愿意拉秀烟一把。   云烟清楚月烟的性子,只得拍了拍她的肩说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她,假如她没有别的心思,难道还有人敢逼良为娼吗?谁会傻到和公主做对呀!别想那么多了,过得几日再看看吧。”   ***   这日,天空布满了阴云,风也变得小了,但也越发的冷了,连说话都能呼出白气。   楚歌嫌坐在外室冷,干脆待在内室不愿出去。   算着还有三天是郑珣的休沐日,那天却要去参加宴席,楚歌直叹可惜。其实做官夫人也不容易,丈夫十天一休,一个月只得三天假,白天上班,傍晚才回来。相聚的时间太少,她想多跟郑珣说几句话都嫌时间不够。   而她又不用管事,也没心思去发展琴棋书画的爱好,除了几天前对缝娃娃有兴趣,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了。总不能天天缝吧,缝多了也是会腻的。   就在楚歌思量着该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之际,月烟在外头惊呼了一声:“公主,下雪啦。”   楚歌的精神为之一振,这可是她来古代的第一场雪呀。云烟给她披上大氅,她就迫不及待的抱着手炉出去了。   只见鹅毛般的雪花悠悠的从空中飘落,目之所及,全是点点雪白。正如那句诗所形容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云烟撑开了十二骨纸伞,站在楚歌身后,她默默看了一会儿天空,对楚歌道:“公主,今年的雪下得特别早呢。”去年的第一场雪可还要往后推半个月呢。   月烟也道:“对呀公主,您可还记得去年我们给您堆了一个雪人儿,今年我们再给您堆一个。”   楚歌笑了笑,“今年你们可得给我堆两个雪人。”   看了一会儿雪,楚歌受不住外面的寒冷,又回到了内室,她只不过出去了一下,鼻子就被冻红了,幸亏她手里抱着手炉。   到了午饭时间,秀烟照例去往州牧府给驸马送饭,她的脸上没有半分不情愿,相反,好似还有些心急。   羽烟云烟只当做不知情,只有月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话。   不巧的是,因为下雪,郑珣带着几位判司和李郡守到外面巡查去了,秀烟到州牧府的时候,府堂里只剩下还在整理宗卷的照磨苏木。   苏木看到秀烟,魂儿已经飘到了天外,自从第一天见着秀烟后,他的魂儿就丢了,秀烟也一样,她仿佛忽然间情窦初开,想苏木想得魂儿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   “苏大人,驸马在吗?我来给他送午膳。”这是秀烟每次必对苏木说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柔柔婉婉的,听得苏木心里有爪子挠似的。   “驸马和几位大人出去了,只怕今日秀烟姑娘白跑一趟了。”苏木看四下没人,忽的抓住了秀烟的一只手。   秀烟佯装挣脱了几下:“不打紧,即便驸马不在,能见着苏大人也是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苏木将她拉进了一些:“外边下着雪呢,路滑,驸马他们要好一会儿才能回得来,秀烟姑娘不妨坐下来吃杯茶,待雪小一些再走。”   秀烟自己亦是希望如此了,她假意推脱了两句,这才道:“那便叨扰苏大人了。”   府堂后面有一间专门给坐班的官员休息的小厢房,这会儿不会有人来打扰,苏木领着秀烟进去,前一刻还彬彬有礼,一进得来就立即掩上了门,搂住秀烟就猴急的亲了起来。   苏木虽长得端正俊秀,却是个混惯了风月场的,他见惯了各种美人儿,却没见过像秀烟这般有大家闺秀之风的小丫头。   秀烟作为博姬公主身边的丫鬟,在宫中的水柔阁也称得上是半个小主子,所以吃穿用度,自然跟大户人家的闺秀不相上下。再经过她这么一打扮,何愁入不了苏木的眼。   她来送饭的第四天,苏木就给她送了那个玉镯,一看就价值不菲。秀烟怎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更何况苏木生得好,官虽小,到底也是个九品芝麻官,她娘给她订的那家,纵然再有钱,也是一户白丁。俗话说得好,官大一级能压死人,即便是九品小官,她若跟了苏木,那户人家不愿退亲,也得退。   秀烟这些天已想得很清楚,到时候她只要跟苏木生米煮成熟饭,再让苏木向公主讨了她,嫁过去,她就是官夫人,远在京城的娘纵然不甘,又能拿她如何?   而苏木,则是看上秀烟的身份,他若能娶到秀烟,就能跟公主府攀上关系,到时候再在州牧大人面前表现表现,他就不用再做这个九品芝麻官了。   两人你情我愿,秀烟又是个未经世事的姑娘家,哪里受得住苏木的这般索取,很快身子就化做了水一般,两人坦诚相对,厢房了很快响起了细细的吟娥声。   事毕,苏木亲自送秀烟出去,秀烟依依不舍的看了他几眼,这才转身走了。   她回到公主府,还是很心虚,走路都是低着头的,冷不防月烟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她被唬了一跳,差点滑倒在地。   “哎哟我的秀烟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呀,你知不知道公主等你很久啦!”   秀烟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公主、公主等我做什么?”   难不成她和苏木的事被公主发现了?!   ☆、第十六章   秀烟心下一愣:“公主不用我去给驸马送吃食了?”她才刚跟苏木成了好事,要是忽然不去了,她平日轻易出不得公主府,到时候怎么和苏木见面?这岂不是坏她的好事嘛。   月烟细心的发现秀烟的脸颊红扑扑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喃喃道:“没发烧呀,怎么脸这么红呢。”   “对呀,这样你就不用每天辛苦的跑来跑去啦,怎么,你不高兴吗?”   “怎么会,我觉得松了一口气呢,外头怪冷的,我们先进屋吧。”秀烟的心情有点儿复杂,可她又不能去跟公主说她想继续去给驸马送吃食,否则让公主发现端倪,她可就前功尽弃了。   这天因为下雪的缘故,郑珣亲自带着几名僚佐去巡查安郡百姓的房屋是否够坚固,同时也是为了给苏木和秀烟制造机会,凭借苏木那副相貌和性子,郑珣非常有把握秀烟会对苏木动心。   秀烟表面看上去是一个挺安分的丫鬟,实际上骨子里非常容易受到外界的诱惑,好比前世,歌儿出面帮秀烟退掉了那门亲事,结果等回京后,秀烟受不住赵王宋祯的诱惑,竟帮着宋祯在歌儿的茶里下药。若不是他出现及时,只怕歌儿早就……   最后秀烟被杖毙,而宋祯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所以郑珣才会叫楚歌问四烟是否有想嫁人的念头,由此引出了秀烟瞒着的那门亲事。这样的丫鬟,早留着一头,就会多一份隐患,不如在源州就断了她与歌儿的主仆关系,绝了她的痴心妄想,这样他还可以留她一条性命。   也亏得歌儿没有像前世那般心软,他才能布下这一局。想起她每晚都要缠着他说出到底有什么阴谋,那娇痴的模样真跟他们新婚燕尔的时候像极了。   陪同巡查的官员们,注意到州牧大人检查房屋的时候,对着房梁或者瓦片时不时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心里又是惊恐又是担忧啊,这个画风,着实太诡异了呀!   于是官员们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的,欲言又止,和郑珣对话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好不容易巡查完北市那片贫困的居民区,众位官员几乎是逃也似的各回各家了。   郑珣回到白芷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地上的积雪铺了一层。   他没想到楚歌还在等着他用饭。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在外面走了一天,赶紧把靴袜换下来,可有冻着了?”楚歌絮絮叨叨的,她也只有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对郑珣絮叨,云烟她们在的时候,她还是会端一点儿公主的架子的。   晕黄的灯光映得她的脸分外柔媚,郑珣心底的柔软被触动,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下次我若回来的晚,就派人告诉你一声。但你要先吃饭,饿坏了身子我可是要心疼的。”   楚歌被郑珣的话给肉麻到了,可心里很是受用,她故作淡定的唤来外头的丫鬟端热水进来给郑珣暖脚,郑珣先去净房换了一身衣裳才出来。   菜是一直热着的,等菜全部端上来,楚歌和郑珣才坐下来吃饭。楚歌一直处于轻飘飘的状态,郑珣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根本不清楚今晚厨房那边给他们做了什么菜。   郑珣虽面对一桌子的美味菜肴,却认为楚歌才是真正的秀色可餐,他亦吃得心不在焉。   最后两个心不在焉的人吃到一半就吃到了内室的黄花梨木雕花大床上去了,郑珣就像是大半年没吃过肉的人,动作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楚歌心想,那可不是吗,他和博姬公主快两个月没行房了吧,真要命。   “恒稚,再忍忍吧,还差几天呢。”   “歌儿,我等不了了,差这几天不打紧,我会很温柔的。”   事实证明,男人在床榻上说的话,不可尽信。楚歌借着博姬公主的身体,第一次尝到了甜头,第二次欲/仙/欲/死,第三次只能在郑珣怀里哭着求饶。   然后,张大总管就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公主和驸马今晚只用了一点儿晚膳,沐浴后,又让厨房那边做了宵夜送过去,最后早早歇下了。   张朝恩心中暗叹:公主的手段倒是比以前有长进了。   于是吩咐小厮:“告诉厨房那边,最近做些滋补的膳食,给驸马补一补身子,天儿冷了,可别伤身。”   小厮不明其中意味,叠声应下了。   楚歌昨晚被郑珣折腾得浑身无力,因此等郑珣起来的时候,她全然不知道。   用过早膳,她有点儿不放心,就让云烟去把林大夫请了过来。   林大夫最擅长的就是妇科,毕竟他主要是为公主效劳的。只是他不明白公主早早的把自己叫过去有什么事,而且公主还屏退了丫鬟,显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楚歌思忖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想必林大夫已经知道我落水之事吧。”   林大夫是回来之后才知道的,对于公主流产一事,他内心是替公主感到惋惜的,今日公主旧事重提,究竟想说什么呢?   楚歌也不等林大夫问,又接着说:“我已经休养了二十二日,劳烦林大夫看看我恢复得怎样。”   林大夫先是观察了一下楚歌的气色,挺红润,又给她把了一会儿脉,这才道:“公主恢复得很快,现已无碍。”   楚歌松了一口气,“那我还需要调养吗?”   林大夫道:“无须刻意为之,只需按往常的来即可。”   “那……房中之事……”   林大夫终于明白公主叫他来的意图了,饶是他行医多年,被公主当面问,老脸也有些挂不住,“自然是可以,只是不可贪多。”但是驸马正值年轻气盛,怕是会忍不住哇。林大夫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楚歌羞愤欲死。   当天晚上,郑珣便因为林大夫的一句话,而失去了吃肉的机会。   ***   大雪连着下了两天,积雪的厚度都到脚后跟了。   昨晚郑珣又跟楚歌要了两回,那画面太凶残,楚歌不敢看。导致她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身上残留着许多小草莓,脖子那儿简直不忍直视。更要命的是,博姬公主的衣裳里,没有立领的,遮不住她脖子上的草莓……   楚歌欲哭无泪,她躺在床上装死,直到肚子发出了不满的抗议声,她才有气无力的拉了拉床头的红绳。   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楚歌不想给丫鬟们看见自己的惨样,忙道:“让云烟一人进来服侍即可,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   楚歌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云烟先是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放好,见楚歌没有起身的意思,只得出声问:“公主身子不舒服吗?”   楚歌很不情愿的从被子里出来,云歌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痕迹后,只是在心中诧异了一下,又很快若无其事的给楚歌更衣,楚歌对此非常满意。   若是换做月烟进来,她肯定会惊讶的来一句:“公主您的脖子怎么啦?”到时候那些丫鬟可就都知道了,让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楚歌似乎理解了博姬公主和驸马分开睡的原因,每天晚上搂着这么一个尤物,你说驸马他能不……   狼已经引进来了,楚歌现在是骑虎难下。   穿好了衣裳,楚歌用完了早膳,张朝恩就来求见了。   楚歌不知道张大总管又有什么事找她,内心纠结无比,还好她灵机一动,让云烟放下了书案前的那串珠帘,她则低下头假装在写字画画,这样张朝恩就不容易发现她脖子上的草莓了。   “公主,此次回京给宫中各位贵人的礼单,您可有什么特别想带的?”   “我没什么特别想带的。”楚歌脱口而出。   张朝恩:……   “嗯,我的意思是,张总管是宫中的老人,还是你懂得带什么礼比较合适,到时候你列一张单子给我看看,如果我想到了其他的,再添上去。”刚才真是作死啊,博姬公主是回娘家,说出不想带礼的话,简直是太大逆不道了。还好她机智的把话圆了回去,点赞。   张朝恩被“老人”二字刺激了一下,“那我过两日再把礼单拿来给公主过目。”说完朝珠帘后的楚歌拱手退下。   楚歌等张朝恩走后,腿一软,跌坐在身后的软椅上,以后在大总管面前可不能乱说话了。   张朝恩出了白芷园,正要去库房看看,没想到与一抹桃色的身影迎面撞上,虽然地面上的雪被清扫了一遍,可依然很容易打滑,那人脚底一滑就要往地上摔去,惯性使然的抓了一把张朝恩,张朝恩也没站稳,两人便重重摔了个脚朝天。   跟在张朝恩身后的小厮愣是没看清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待他醒悟过来,就见张大总管躺在地上脸色极为痛苦,而撞倒张大总管的人不是公主身边的秀烟姑娘又是谁?   “还愣着做什么!快扶我起来!”张朝恩疼得眼冒金星,看到小厮发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厮吓得把伞一扔,赶紧弯腰去扶张朝恩,那边秀烟也摔得不轻,但知道自己撞了张大总管后,几乎是立即从地上起来,她刚才不过走了一会儿神,想了一会儿苏木,怎么就把张大总管给撞了呢!   她最近到底是触了什么霉头呀!   秀烟帮着小厮想把张朝恩扶起来,“大总管,您没事吧,我不是故意要撞您的!”秀烟一边扶一边极力的解释着。   结果他们刚碰到张朝恩的手臂,张朝恩就“疼疼疼!”的大叫,“你们这是想要卸了我的胳膊呀!”   两人赶紧松手,张朝恩的屁股又撞了一次地。   然后张大总管疼晕了过去。   事情立刻被报到了白芷园,楚歌有些难以置信:“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就摔了呢?谁撞的呀,摔哪儿了,严不严重呀?”   面对楚歌一连串的问题,云烟避重就轻:“大总管的手臂摔折了,已经让护院给抬回白术园了,林大夫正在给大总管诊治呢。”   楚歌一听,这人都摔晕了,那该得多严重啊!到底是谁下的手啊,那么狠心。属下受伤,楚歌总得表示表示,她用不着亲自去探望张朝恩,于是对云烟说:“你代我去看一下张总管,看看他伤得重不重,让林大夫好好给张总管医治,缺什么再给我报上来。”   “诺。”   云烟正要走,楚歌又叫住了她:“等等,到底是谁撞了张总管?”   “是秀烟。”   楚歌脑袋飞速运转着:“去把秀烟给我叫过来。”   云烟面无表情的答道:“诺。”   ☆、第十七章   秀烟忐忑的跪着,隔着珠帘,她瞧不起公主的表情,她把大总管撞了,不知公主要怎么罚她呢。   昨天晚上楚歌从郑珣口中得知了他的计划,原来跟她想的差不多。   因为自打秀烟去州牧府送饭以后,秀烟俨然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这不是在外面有了男人又是什么。不过令楚歌惊奇的是,似乎其他三烟也看出来了,可就是没有人去提醒秀烟,在这件事上,难得月烟不坑队友了,楚歌很是欣慰。   要说楚歌故意纵容秀烟偷汉子,也不全是。她只是配合郑珣,以另一种方式帮秀烟摆脱家里订的那门亲事,这样既不欠人情,还能顺利把秀烟送出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假使秀烟没有那份心,楚歌再如何给她制造机会,也只是无济于事。   估摸着秀烟三天没见着那人了,心里只怕想得紧呢,单看这两天秀烟做事魂不守舍的模样便知。早上楚歌还琢磨着该用什么借口给秀烟机会出去呢,没想到机会转瞬送到了她的面前。   张大总管,你这一摔,可真是摔对了时候啊!   楚歌看着秀烟该被自己吓得差不多了,这才道:“别害怕,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撞倒张总管的,但是你得给我办一件事,办得好,就不罚你……”   “公主,我一定把您交待的事情办好!”秀烟抢着回答。   楚歌也不打算再吓她,“你现在去牙行挑几名身家清白的婆娘回来,张总管的手摔伤了,需要人看顾,他身边尽是小厮也不像话。”   秀烟本想问一句:府里那么多丫鬟婆子,为什么不从她们里面挑一个出来照顾大总管呢。   但她最后还是没问,因为她忽然觉得公主让她出府,真是上天赐给她的一个绝好的机会。   看来秀烟也不笨,楚歌只希望秀烟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番良苦用心。   秀烟前脚刚走,云烟就从白术园那边回来了,她把张朝恩的伤势跟楚歌形容了一遍,林大夫说张大总管的两只手臂有一只摔脱臼了,还有一只有些轻微的骨折,需要用板子固定住。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楚歌默默在心里给张朝恩点了一支腊。   这样一来也够麻烦的,至少张朝恩有一段时间的生活都无法自理了。所以给他找一个人来照顾他,那也说得过去。   “公主,大总管受伤,那府中上下的事,还是让大总管接手吗?”云烟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楚歌,要是给公主接手,那画面……   楚歌道:“那你认为,谁来接管比较好?”   云烟:……   “还是大总管比较适合。”   楚歌满意的点点头,她才不要管家呢,好害怕!   “我已经让秀烟到牙行去给张总管挑人了,你先去白术园那边守着,有什么事情回头再来跟我禀报。”   秀烟出了公主府,先是去了安郡的官家牙行,牙婆看到秀烟,只差没两眼发光了。   这么水灵灵的姑娘,一看打扮和气度就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肯定是来给主子挑人的。   秀烟第一次来牙行,很不习惯那些牙婆瞧她的眼光,于是赶紧挑了一个看着顺眼的,直接道明了来意。   李牙婆谄媚道:“姑娘你可是找对人了,我手里正好有三个身家清白的婆娘,要现在挑一挑吗?”   秀烟不敢在外头逗留太久,于是道:“半个时辰后我来领人,我只是个丫鬟,人还是要带回去给主子亲自挑的。”   李牙婆笑得花枝乱颤,这富贵人家要人,就是这么爽快。   秀烟离开牙行,匆匆往州牧府的方向去了。   苏木有三天没有见秀烟来送饭了,这三天来他可是寝食难安,就怕秀烟后悔了,不与他来往。而公主府里的丫鬟是不能随意出府的,苏木又不得不猜测会不会是秀烟出什么事了,被绊住了出不来。   总之苏木恨不得长上一双翅膀飞进公主府,好亲自问一问秀烟为什么不来找他了。   就在苏木魂游天外的时候,一名守卫把他的魂唤了回来:“苏大人,外头有人找您,说是有要紧的事。”   苏木问:“有人找我?是什么人?”他的第一念头是秀烟来找他了,几乎是跳将起来的。   守卫道:“是一名老妇人。”   老妇人?苏木心下一凉,有些失望,他本想让守卫将人打发走的,可还是抱着最后的一丝期望出去了。   秀烟焦急的朝小巷口不住的张望,苏木怎么还不来呢,她不敢亲自去让守卫帮忙传话,因为那两个守卫都已经认得她了,她只好给了一位卖豆腐花的老婆婆十文钱,让帮忙传话。   要是苏木不来,她还不知道下次有没有机会出来呢。真是急死人了。   就在秀烟心急如焚的时候,小巷口出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苏大人。”秀烟从拐角处探出头来,也不敢喊得太大声。   苏木看到了秀烟,几乎是跑着过去的,他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狠狠搂住了秀烟就亲:“我的好秀烟,你可把我想死了。”   秀烟背靠着墙,半推半就的道:“苏木,这里是外面,会被人看见的。”   美人在怀,苏木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两人亲热了好一会儿,苏木才放开秀烟。   秀烟道:“我今日是出来给公主办事的,没那么多时间逗留。三天前,公主说不用我来给驸马送饭了,我出不来,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苏木,以后可能我能出来的机会不多,要不过几日你就跟驸马说了吧?”   苏木听得秀烟的解释,知道她是因为别的原因才没来找他的,心里放心不少,他把秀烟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深情款款的望着她:“好,我明日就去跟驸马说一说,一定把你要回来。”说罢低头吻了吻她的手。   秀烟面色一红,心中的那块石头落了地,想着以后就能做官夫人了,她有些飘飘然。   正当两人浓情蜜意之时,小巷里传来一个粗犷的呵斥声:“是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识相的赶紧给本大爷出来!”   秀烟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脸紧张的看着苏木:“怎么办?”   苏木比秀烟更紧张,要是给别人发现他一介照磨在小巷里偷人,他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就不保了。   “你不要出来,我去解决。”苏木整了整衣衫,深吸了一口气,踏着大步出去了。   没成想他还没看清是谁对他大呼小叫,一记拳头就招呼到他的脸上了,苏木眼冒金星,直接被这一拳抡晕了,晕倒前,只听得那个粗犷的声音道:“奶奶个熊的,当本大爷是个瞎子吗,那么久不出来,定是有什么猫腻。待我捉你去大牢再好好招呼你,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猥亵良家少女,遇上本大爷算你走运。”   熊大武对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秀烟道:“小娘子莫怕,我是安郡的捕头熊大武,你没被欺负吧?劳烦你跟我回一趟衙门录一下口供,按个手印,我才好替你办了这个恶人。你放心,我知道女儿家的清白很重要,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这事说来也巧,原本今天不是熊大武巡街的,可巡街的那名捕快偏偏生病了,于是就请熊大武替他。这熊大武人如其名,人长得人高马大,力状如牛,生得凶神恶煞的,在安郡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他平时最爱除暴安良,因此那些街上的混混看见他只有逃跑份。   这苏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哪里受得住熊大武的这一拳,何况他在州牧府是个不起眼的小吏,熊大武多是在安郡大牢那边办事,自然认不得苏木。   秀烟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竟吓蒙了,若是她机灵一点儿,大可胡乱对熊大武编一个借口蒙混过去,可看着熊大武那张脸,秀烟的千言万语都卡在了嗓子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   得知秀烟进了安郡的大牢时,楚歌正在吃加了些碎干果的奶酪子,她当时还想着,要是等到了夏天天气炎热的时候,再放到冰块儿上镇一镇,味道肯定更好。   结果她还没吃上几口呢,羽烟月烟就来告诉她:“公主,秀烟被带进大牢了。”   “你们说什么?再说一遍。”楚歌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月烟急道:“公主,秀烟姐姐进大牢了!”   “她是犯了什么事被抓进去的,什么时候的事?”楚歌的脑仁又疼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什么事都聚集在今天发生了。秀烟姑娘,你真是神助攻啊!   “我们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刚发生的事情,大牢那边刚派人传的话,公主,现在应该怎么办?”羽烟答道。   楚歌好心塞,得力的大总管受伤了正在卧床,身边的丫鬟犯事被关进大牢,她是清闲日子过得太多了,所以老天看不下去了吗?   “给驸马传个话,羽烟,你派人去弄清楚秀烟究竟犯了什么事,想办法把秀烟先带回来,不要让人知道她是我们府上的。”大总管,你快好起来吧,我需要你……   “诺。”   安郡大牢,秀烟脑子清醒后,极力解释事情不是熊大武看见的那样,熊大武是一根筋的,打死也不相信:“姑娘,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当时你会衣衫不整,和那名男子出现在小巷里呢?”   秀烟使劲儿的绞着衣袖,不知如何作答,这时有一名捕快跑到熊大武身边耳语了几句,熊大武大叫道:“你说什么?他是州牧府的照磨苏大人?奶奶个熊的,是个官就能光天化日之下猥亵良家少女了吗,先把他给本大爷弄醒。”   转头对秀烟道:“姑娘,我知道了,你是害怕他的身份才不敢说的,别怕,李郡守是我姨父,我定要帮你讨回公道。”   说曹操,曹操到。李郡守闻讯赶来,看见熊大武在审秀烟,未等熊大武的那声“姨父”喊出口,李郡守就呼了他一个大嘴巴。   “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随意动武,随意动武,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啊!你怎么老爱往大牢里带人啊,知不知道这个大牢快被你抓回来的人塞满了啊,知不知道抓人之前先弄清楚人家的身份啊,啊?!知不知道我每天得掏多少库银来养活这帮游手好闲的人啊,你就不能放他们在街上自生自灭吗啊?!”   李郡守觉得还不解气,又招呼了他一脚,那一脚对熊大武而言就是挠痒痒。   踢完后,心里舒爽了许多,李郡守哭笑不得的对秀烟道:“秀烟姑娘,大武不懂事,让你受惊了,外头有人来接你回去,今天的事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你要多替我美言几句呐。”   秀烟惊疑不定的点点头,出了阴暗的大牢,就看到了不远出有一辆牛车,她的眼眶里滚落几滴泪水,认命的走了过去。   秀烟身上发生的事情,楚歌已经猜到了。她心里暗叹,这秀烟也太倒霉了吧,外出和汉子幽会也能被巡街的捕头当坏人抓了。   郑珣为此事特意提前回来了,他担心楚歌不够狠心,所以回来告诉她该怎么做。他还以为再过几天才能找机会揭发秀烟和苏木的事呢,没想到却被熊大武误打误撞把他的计划提前了。   秀烟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跪在楚歌和郑珣面前,她知道是躲不过去了,背着主子跟外人私通,光是这条罪名,就足以让公主要了她的命。   可她还是忍不住对楚歌道:“公主,我和苏大人是两厢情愿的,求求您成全我们吧,求求您了,以后我再也不给您制造麻烦了,我会隐姓埋名,绝不坏您的名声,求求您了。”她说得声泪俱下,羽烟不忍的别过了脸去,月烟不停的用帕子抹眼泪。   “公主,秀烟姐姐也服侍您那么多年了,她没犯过什么错,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最终月烟还是替秀烟求了情。   秀烟感激的看了一眼月烟。   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秀烟的做法根本算不上犯错,人家是恋爱自由。但放在古代就不行了,府里的丫鬟要是和外人私通,就已经是重罪,丫鬟的生死大权皆掌握在主子的手里。   楚歌拿起手边茶几上的一张泛黄的纸,扔到了秀烟面前。   秀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的卖身契,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歌,此刻她发现高高在上的公主眼底盛满了她看不懂的东西,仿佛一片深沉的湖泊,轻易能把人吸进去。   秀烟赶紧低下头,声音里透着欣喜,她给楚歌磕了三个响头:“谢公主,公主大恩大德,秀烟永生难忘。”   月烟和羽烟都清楚,这就意味着,此次以后,秀烟再也和公主府没有半点关系了。   ☆、第十八章   秀烟拿着卖身契,立即回屋收拾东西,她离开的时候,只有月烟来送她。   月烟一脸的不舍,她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小袋碎银子,对秀烟道:“秀烟姐姐,这是我和羽烟姐姐云烟姐姐的一点儿心意,我们,我们……”   “我知道,这与你们无关。”秀烟深吸了一口气,收下了那袋碎银子,“我走了,你们多保重。”   月烟还想问一下秀烟今后的打算的,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无论秀烟今后怎么样,都跟她无关了。   处理完秀烟的事情,楚歌并没有预想中觉得松了一口气。她忽然意识到,活在封建阶级社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个人的命运永远掌握在上层阶级手中,他若要你死,简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她虽然是公主,可她的上面还有皇帝太后皇后,若是她行事稍有差池,她的下场只怕会比秀烟更惨。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郑珣觉察到了她的异样,低声询问她:“怎么了?”   楚歌摇摇头,她似乎更加怕死了,因为现在的她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我有些害怕。”她靠在郑珣的肩上,与他十指相扣,她的骨指很纤细匀称,是那种看起来很漂亮的手,但和郑珣修长有力的手相比,越发能让人萌生想要保护她的*。   “害怕什么?有我在,没什么好担心的。李郡守让人送了一只羊羔来,恰好迪雅会做烤全羊,厨房那边已经在准备了,今晚我们就吃烤全羊如何?”郑珣为了阻止楚歌的胡思乱想,只能用美食来诱惑她。   果不其然,楚歌刚才心情还挺低落的,一听到烤全羊,眼睛亮晶晶的,一脸馋样。   “好呀,可是只有我们两个,如何吃得下整只烤全羊?”   郑珣笑她贪吃:“吃不下就赏给他们吃好了。”   楚歌转忧为喜,一门心思扑到烤全羊上去了,她还没吃过烤全羊呢,她认为烤全羊只有在大草原上吃,才有感觉,以前是因为地域限制没机会尝。如今她来到了安郡,出了安郡就是游牧民族的草原,即使她天天想吃烤全羊,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一个时辰后,楚歌梦寐以求的烤全羊被端了上来。   只见那只烤全羊外表金黄油亮,外部肉焦黄发脆,内部肉绵软鲜嫩,羊肉味清香扑鼻,光是看着就令人迫不及待的想尝上一尝了。   烤全羊被盛放在竹制的托盘里,一名十四五岁的高挑少女站在门边,她有一双漂亮而深邃的蓝色眼睛,鼻子高挺,面部棱角突出,睫毛浓密而纤长,周身的气质既有汉人的温婉又有异族人的热烈奔放。   楚歌一看到她就猜出了她是谁,只是楚歌没想到,自己每天喝的奶酪子会出自这位美丽的少女之手。   迪雅用汉人的礼节给楚歌行了拜礼,然后走到饭桌前,拿起竹制托盘旁的一柄看起来很锋利的小刀,开始把烤全羊一小片一小片的切下来,盛到一个碟子里。   她的动作很利落看得出是做惯了这种事的。   郑珣用玉箸给楚歌夹了一片烤全羊,楚歌这才把视线从迪雅身上移到羊肉上,只尝了一口,她就全身心的投入到烤全羊上面去了,实在是太好吃了!   楚歌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直到郑珣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对迪雅道:“公主已经吃饱了,剩下的这些不用继续切了。”   楚歌抗议的看着郑珣,她还没吃饱呢,忌口了这么久,就不能让她吃一个痛快嘛。   郑珣无奈的哄她:“羊肉吃多了容易上火,公主是想明天早上起来看到嘴角长泡吗?”   楚歌只好放弃,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吃了一只羊腿!   而切羊肉的迪雅则一点也没感到有什么好惊讶的,她听从郑珣的话,停止了切肉。   “剩下的这些,给张总管送一份过去,还有也给子归送一份过去吧,羽烟月烟云烟你们也来尝尝。”   三烟谢过了楚歌,就带着迪雅以及那盘烤全羊下去了。   楚歌一下子吃了许多羊肉,有些口渴,她想喝茶,被郑珣制止。   “给公主端一壶白开水上来。”   楚歌才知道羊肉和茶是不能同时吃的,楚歌心里暖洋洋的看着郑珣,他对自己真的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两人用过晚膳,外边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子里的丫鬟们已经能很自觉的在楚歌和郑珣吃完饭后退到屋子外,不去打扰他们。   明天就是休沐日了,楚歌一想到明天要去面对一堆的陌生人,不免有些紧张。她把那只迷你小猪拿给郑珣看,说打算到时候让月烟悄悄的把它送到刘夫人手上,尽量不引人注目。   郑珣把玩了一会儿小猪,看了看小猪,又看了看楚歌,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楚歌捕捉到他的坏笑,知道郑珣肯定把她跟猪相比了,气鼓鼓的把迷你猪抢了过来,郑珣从她身后抱住她往她的脖子吹气,直惹得楚歌痴痴的笑。   两人胡闹了一会儿后,楚歌道:“你帮我看看明天穿这身衣裳去合不合适。”   她选了那件朱红色银边右衽交领的三重衣,银红两色简约又大气,腰间的绸带与深衣同色,衣上的纹样精美华丽,舒展双臂时,广袖如云,如鸟翼。   当时云烟也称赞她穿这件衣裳非常漂亮,楚歌想先穿给郑珣看,跟恋爱中的女人想在心爱的男子面前展示最美的一面是一样的心理。   博姬公主本身就是衣裳架子,无论怎么穿都特别显身段,何况她还生过了孩子,身材用火爆来形容真是一点也不为过,楚歌意识到这一点后,几乎把博姬公主的衣裳全都试穿了一遍,那种满足感,根本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等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系好了腰间的那根绸带后,她还特意在郑珣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合适吗?”   身穿红衣的楚歌身躯婀娜,态度娉婷,眸含秋水,眉不描而自绿,唇不抹而凝朱。   她很少穿过这样鲜艳的衣裳,但这身红衣仿若本该就穿在她身上,因为此刻的她实在是美的令人窒息。   郑珣点了点头,楚歌心里不是一般二般的得意,她的目的达到,就要换下衣裳,郑珣走到她面前道:“我来。”   他动作轻柔解开了绸带,褪下了外赏,当里衣还剩一重时,郑珣忽然将楚歌抱到了床上,放下了帷幔。   云烟本想来告诉楚歌,伺候大总管的小厮,在给大总管换衣裳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大总管的手臂,大总管疼得嗷嗷叫,大总管生气的把那个小厮赶去柴房了。她想请示楚歌,是不是换一批人来伺候大总管。   结果看到屋子外面的丫鬟们,个个站得远远的,神色异常,不禁感到奇怪,待她走进奇心阁的门口,就听得里面传来的声响,于是面色一羞转身离开了。看来这件事,还是留到明天再请示吧。   ***   京城,皇宫,长秋宫。   宫女将鹤形青铜宫灯一盏一盏点燃后,长秋宫便掩映在了柔和的光芒之中。   皇帝与皇后用完了晚膳,不禁问道:“今日如何不见览儿和月儿?”   皇后道:“朝月公主早上便将他们带去仪和殿了,方才我已打发人去接了,想必快回来了罢。”   皇帝一听到最宠爱的小女儿,脸上尽显柔和之色:“朕怎么不知道她那么喜欢小孩儿了,元宵过后,朝月也该及笄了吧。”   皇后道:“陛下说得不错,前几日臣妾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还提到了这件事,说是时候该给朝月公主寻驸马了。玉妹妹那边想必已经开始着手物色人选了,只是京中年纪适合的人家统共就那么几家,太后让臣妾问问陛下的意思,若是寻着合适的,先订下来,朝月公主迟两年再出嫁是最好的。”   皇帝沉吟许久才道:“此事过段时间再议罢,玉妃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怕是舍不得她远嫁。”   皇后微微惊讶道:“陛下心里有打算了吗?”皇后都不敢想象要是皇帝把朝月嫁出京城,玉妃那边指定要把仪和殿给掀了。也只有博姬公主是四位公主里嫁得最远的,远到出嫁三年都没回来过一次。   皇帝道:“你先去探探朝月的口风,看看她心里有没有中意的人。”   皇后道:“朝月公主心里有没有中意的人,陛下难道不清楚?我若是去问了,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皇帝愠怒道:“她这辈子都别痴心妄想!我宋光义的女儿生来就不是配那个卑贱的人的!咳咳。”   皇后忙给皇帝顺气:“陛下息怒,您这话传出去,别人就要说您捧高朝月公主而贬低博姬公主了,好歹博姬公主也是您的骨血呀。”   皇帝哼了一声,在唐美人没做出那等蠢事之前,他还是挺喜欢博姬公主的,可一想到他宠爱的贤妃死于唐美人之手,他就对博姬再也喜欢不起来。贤妃的容貌可是远远胜过玉妃的呀,她只消轻轻一笑,就能令六千粉黛黯然失色。   只可惜,就这么没了。   皇后心里有些不满皇帝独宠朝月公主,所以才故意气的皇帝,见效果达到了,她就不再去触龙鳞,这时有宫女来报,说览少爷月姑娘已经接回来了。   皇后道:“快带过来。”   远远的就听得一声稚嫩的“外祖母”传来,皇后心里欢喜得紧,她的安阳公主出嫁七年也只得了一子,怎么瞧也没有博姬公主的这一双儿女那般讨人喜欢。   皇帝有些吃醋,于是等那对打扮得跟团子似的小家伙跌跌撞撞跑过来时,皇帝抢先弯下腰来一手一个抱在了怀里:“你们怎么不先喊外祖父呀,没看到外祖父来了吗?”   皇帝左手抱着的是郑揽月,她的一双眼睛特别圆特别亮,五官精致,玉雪可爱,白白嫩嫩的,稀疏的头发分两边用红色丝带扎了两个团子,怎么看怎么惹人喜爱;皇帝右手抱着的是一个郑览,他的容貌跟郑揽月很像,只是脸更肉一些,头发同样扎了团子头,若不细看,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郑揽月听了皇帝的话,乖巧的对皇帝道:“外祖父万福!”声音软软的,吐字清晰。   郑览连忙跟着姐姐学:“外租户万湖!”然后开心的对姐姐笑了笑。   皇帝哈哈大笑,放下他们,对皇后道:“览儿都快三岁了,怎么吐字还是不清楚。”   皇后爱怜的摸了摸郑览的头,对皇帝道:“陛下还别说,览儿现在已算说得好了,刚开始那会儿,我们都听不懂他说的话呢。”   皇帝又逗弄了一会儿姐弟俩,这才让李嬷嬷带他们下去歇息了。   “今年博姬会回京,水柔阁那边,让人去收拾收拾。”   皇后问:“此事,朝月公主知道了吗?博姬公主毕竟已经嫁出去了,再住回来会不会不妥?臣妾只怕朝月公主要闹起来,到时候难收拾。”   皇帝道:“朕要让朝月清醒,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早已属于别人。”   ☆、第十九章   接连下了多日的雪终于停了,整个安郡银装素裹,雪景美不胜收。   一大早,公主府的小厮小丫鬟都纷纷拿着扫帚出来扫雪了,今日公主和驸马要出府,因此他们比往日格外仔细。   张朝恩一夜没睡好,手臂疼了一夜,所以他早早就起来了。等他耐着性子听完账房管事们的汇报后,他想起礼单还没写,于是把内院管事刘金财留了下来,他念一件,刘金财就写一件。   约莫写了十几件,张朝恩有些口干,立在他身侧的小厮赶忙倒了一杯茶,递到了他嘴边。   张朝恩凑上去喝了一口,刚碰到茶水,那滚烫的温度立即疼得他的嘴皮子火辣辣的。   “哎哟烫死个人了!怎么连一件儿小事都做不好呀,啊?!”   那小厮吓得手一抖,一杯热茶都洒到了张朝恩的身上,张朝恩气得跳了起来,“自己去思过堂受罚!”   小厮伏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道了一声诺,就满脸懊恼的出去了。   刘金财忙上前劝了张朝恩几句,又道:“大总管犯不着为此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小厮都是些粗手粗脚的,要我说,大总管身边总得有一两个机灵的丫鬟才好。”   刘金财对门边的小厮道:“还不快去给大总管上一壶好茶来!”   张朝恩沉吟了一会儿,并未接话,反而对另一名小厮道:“公主可起了?”   小厮道:“回大总管的话,公主那边刚起,正在和驸马用早膳。”   张朝恩道:“公主出行的仪仗都准备好了吗?让谢常舟多派几名侍卫护着公主,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出了岔子,就让谢常舟提头去见陛下。”   “小的这就去办。”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你手头里还有事儿就去办,我休息一会儿。”张朝恩对刘金财道。   刘金财确实还有很多琐事要打理,也不多留。   张朝恩咀嚼着刘金财刚才的话,暗道:我一介孤家寡人,要什么丫鬟来伺候,光是伺候公主,就够我忙活的啦。   秀烟的事情张朝恩也听说了,对于公主的处置方式,他认为太过于手软,这样的丫鬟就该乱棍打死。可假如公主真把秀烟打死了,他就不得不怀疑公主是个西贝货了。   白芷园那边,在郑珣的强烈要求下,楚歌把那件朱红色的三重衣换成了粉色的,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动人,良家妇女了不少。楚歌顶着博姬公主这张脸,感到压力略大。   一切准备就绪,这次楚歌带了云烟和月烟前往,把羽烟留了下来。楚歌让羽烟去给张朝恩挑一个稳重老实的人,不用太年轻,做事容易马虎,也不用年纪太大,手脚会不灵活。   羽烟目送楚歌一行人离开白芷园,然后也紧跟着出了府。   此次出行的仪仗,跟上次去云池别苑的仪仗差不多,依然按照楚歌的要求,将牛车换成了马车。   楚歌和郑珣乘一辆,云烟月烟乘一辆,只是后面跟随的侍卫增加了一倍。   关于抓周,楚歌还是知道的,这是一种小孩周岁时预卜婴儿前途的习俗,新生儿周岁时,将各种物品摆放于小孩面前,任其抓取,传统上常用物品有笔、墨、纸、砚、算盘、钱币、书籍等,女孩儿抓周,则多会摆放针线刀尺等物品。   刘家三姑娘的抓周礼设在午时开始,所以楚歌非拉着郑珣陪她赖了床,要不然她的精神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好。   公主府的马车,所到之处,行人纷纷驻足避让,待马车驶远后,百姓们无不悄声议论,这以马代牛,他们还是首次看见。博姬公主府上的马匹,可真俊。   坐在马车里的楚歌对此一无所知,她并不知道这是高调的做法。而郑珣,他不认为楚歌的做法有什么欠妥之处,左右他们夫妇不招皇帝喜欢,那么还有什么可隐忍的呢?只要是楚歌喜欢的,他宠着就是了。   眼看着博姬公主的仪仗缓慢的朝着刘府前进,刘府那边,却因为公主驸马的即将到来正忙得不可开交。   刘录事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仆人清点着宾客的数量,还有谁没来,没来的就赶紧催,来了的宾客,女眷请到内院,男眷接引到酒席处。宾客进门前,一定得把他们的帖子看清楚了,可不能让一些人浑水摸鱼进来。   仆人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今儿来的是公主,那些宾客只有等公主的份儿,万万不能叫公主等别人的。甭管多不情愿,仆人还是得照办。   刘府内院的锦绣堂里,刘夫人身边的秦嬷嬷指挥着仆人把大案摆在床前,又将印章、笔、墨、纸、砚、算盘、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铲子、勺子、剪子、尺子、绣线、花样子等一一摆放在大案上。   刘夫人则带着刘三姑娘周旋于各位夫人和姑娘之中,应不暇接,那些夫人姑娘夸刘三姑娘,都快令刘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了。大家还纷纷羡慕说,三姑娘的抓周能请来公主观礼,真是好福气!   正当内院的女眷们喝着茶,吃着糕点时,一名绿衣婢女急匆匆的跑到刘夫人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刘夫人脸色一变,对还在吃茶说笑的众人道:“公主到了。”   女眷们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起身,跟着刘夫人一块儿前往迎接博姬公主。   很多人都在猜测博姬公主是否拥有传闻中的绝世美貌,因为她实在是太低调神秘了,来到安郡这么些年,她从未出席过任何的宴席。也不知刘录事是怎么请到她的。   这时远处逶迤而来的一行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走在前头的是刘府内院的管家婆,只见她笑得脸都快皱成一团的为身后的三名少女指路。左右两位少女容貌出挑,目不斜视,中间那位最显眼,她虽用斗篷将自己裹得很严实,但那一举一动透露出的气派,轻易的就能将周围的人都压了下去。后面尾随的则是刘府的丫鬟婢女。   待得她们走近后,刘夫人领着女眷们欠身行礼:“拜见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传来:“大家无须多礼,今日的主角是三姑娘,而不是我,我应该给三姑娘道一声喜才是呢。”   众人不料博姬公主如此平易近人,不禁对她心生好感,刘夫人受宠若惊的将公主迎到了座位上,早有丫鬟准备好了热茶奉上。   女眷们也各自坐下,这时博姬公主忽然将斗篷解了下来,对刘夫人道:“夫人可否将三姑娘抱给我看看?”   刘夫人呆愣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唤人把三姑娘抱来。女眷们私底下将楚歌打量了好几遍,不得不承认博姬公主是真绝色。   三姑娘穿得跟雪团似的圆鼓鼓,被抱上来之前还是一脸不高兴的,等她看到了楚歌,兴奋得眉开眼笑,直接朝楚歌伸出手就要抱。   刘夫人吓得花容失色,想让丫鬟把三姑娘抱下去,结果楚歌笑道:“三姑娘似乎不讨厌我,我能抱一抱她吗?”   刘夫人道:“能得亲近公主,是她的福分,我高兴还来不及。”   三姑娘好像听懂了她们的对话,立即挣脱了丫鬟的束缚,扭麻花似的粘到了楚歌身上,发出了咯咯的笑声。楚歌趁机捏了一下三姑娘肉肉的小脸,心都快萌化了。   云烟月烟见此情景却有点儿心酸,公主的儿女抓周时,公主没能亲自在他们身边,这一别就是三年。想必公主的内心是很遗憾的吧。   楚歌和肉包子三姑娘玩了一会儿,女眷们在一边附和了一会儿,气氛非常融洽,这时抓周的时间也快到了,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刘夫人让丫鬟抱三姑娘到床上,众人移步至大案前。   三姑娘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迷茫的望着众人,她还没见过那么多人呢。随着吉时的到来,秦嬷嬷示意刘夫人可以开始了。刘夫人唤了一声三姑娘的小名,三姑娘用扑闪扑闪的眼睛看向刘夫人。   “阿様乖,喜欢什么就去拿。”   三姑娘懵懵懂懂的看着大案上一大堆东西,再看看娘亲,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于是爬到大案前,摸了摸勺子,女眷们低呼一声。三姑娘又摸了摸一盒胭脂,刘夫人心痛得腿都发软了。三姑娘又嫌胭脂不好,摸到了一股绣线,有的女眷在一边说着“就是这个,三姑娘抓绣线准没错”。刘夫人也希望三姑娘抓绣线,至少以后女工肯定不用担心,性子也能安静乖巧一点。   三姑娘可不懂众人的心思,她嫌绣线不好,又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楚歌看得津津有味,心里也希望三姑娘赶紧抓一样好东西,偏偏三姑娘选了又选,选个没完,看她的样子,真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摸上一遍呢。   就在大家心急不已的时候,三姑娘忽然停下了动作,看向大案的左侧最末尾。众人的视线也随之移过去,楚歌是震惊最大的那个,因为她送给三姑娘的迷你小猪,不知为什么跑到抓周的物品当中去了!   楚歌心生不好的预感,三姑娘乐呵呵的朝着左侧爬过去,伸出手抓住了一样东西,然后高高的举了起来。秦嬷嬷知道这就定下了,忙抱起三姑娘,看了看三姑娘手里的物件。   “哎哟夫人,三姑娘抓到了一只猪!”   刘夫人一听,只差没晕过去,同样想晕过去的,还有楚歌。   ☆、第二十章   在场的女眷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小孩抓周会抓出一只猪来的,而且还是布偶猪。但碍于公主也在,因此不敢议论,只是在心里暗自猜测是哪个丫鬟把布偶猪也放上去的,指不定今天会被罚呢。   刘夫人稳了稳心神,对秦嬷嬷道:“拿来给我瞧瞧。”   怎料三姑娘死拽着布偶猪不放,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秦嬷嬷为难的看着刘夫人:“夫人,三姑娘拽得紧。”   刘夫人只好亲自上前,哄了几句才把那只粉色的布偶猪拿到了手。这布偶猪小巧可爱,做工精致,十分讨喜,瞧着就像是大户人家的绣娘缝制出来的,而且这布料摸着也是极好的,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绝非普通的布偶所能比的。   刘夫人一时间也被弄糊涂了,他们府上不可能做出这样心思巧妙的布偶来,那么又是谁将它放到大案上的呢?   楚歌瞧着刘夫人的神色变幻不定,不禁看了一眼月烟。她当时是叫月烟把布偶猪收好,等抓周结束后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再偷偷将布偶猪塞给三姑娘的。她堂堂一介公主,若是堂而皇之的送一只布偶给三姑娘,未免也太有*份了。   月烟心虚的低下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布偶猪就在她身上的,后来进得刘府内院后,布偶猪就不见了,再后来,它就出现在三姑娘抓周的大案上了!就算她想解释,也补救不了了,反正只能装作不知情。   楚歌也只能装作不知情,为了缓解一下气氛,她故意说:“哎呀,这只布偶做得真精致,三姑娘抓到了它,说明三姑娘以后定然能成为心灵手巧的大家闺秀呢。”   秦嬷嬷附和道:“公主说得没错,夫人你想一想,三姑娘抓到了这只布偶猪,不也预示着以后定是不愁吃穿用度的吗?是好福气呢!”   “是呢,这是三姑娘的福气!”众位女眷也赶紧跟着表态,露出了真得不能再真的笑容。   刘夫人转忧为喜,毕竟三姑娘得到了公主的亲口祝福,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放眼源州,又有哪家少爷姑娘能得到公主的赞誉呢。   楚歌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刚要松一口气,忽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娘,我也想要妹妹的那只猪!”   刘夫人转头对秦嬷嬷道:“不是让人看着二少爷的吗?”   秦嬷嬷道:“我也不知道的,许是冰雪堂那边疏忽了,二少爷就跑过来了。”   刘夫人口中的二少爷,乃是刘录事的妾室温氏所出,单名瑾,上个月才满的三岁。因为刘瑾像极了刘录事,因此刘录事对刘瑾宝贝得很,常常忽略刘夫人生的大少爷刘玉。要不是公主驸马要来,就连今儿三姑娘的周岁宴,刘录事也原本不打算大办的,因此刘夫人对刘瑾不太喜欢。今天这一出,不会是温氏撺掇刘瑾出来抢三姑娘的风头的吧?   “叫桃红把二少爷带回去,仔细冲撞了公主。”   楚歌一看到小刘瑾,立即被萌化得不行!他的眼睛乌黑乌黑的,又大又圆,露出怯怯又渴望的神情,包子脸还微微皱起来,别提有多惹人怜爱了。   “这是?”楚歌问。   刘夫人道明了刘瑾的身份,又跟楚歌告了罪,正要让丫鬟把刘瑾带下去,听得楚歌道:“无妨,既然二少爷想瞧一瞧那只布偶,便让他瞧一瞧吧。刘夫人可介意?”   公主都发话了,刘夫人怎敢说介意,秦嬷嬷赶紧把布偶猪递到了小刘瑾的手中,小刘瑾爱不释手,圆圆的大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弯月。   “还不谢过公主?”刘夫人对小刘瑾道。   小刘瑾因常被刘录事带在身边教导,因此很快明白了刘夫人的意思,对着楚歌就跪下来磕头:“多谢公主。”   楚歌赶紧让小刘瑾起来,这个小正太实在太懂事了,于是她越发想快点见到博姬公主的小包子了。   刘夫人根本不在意一只布偶,只要刘瑾能赶紧离开。在她的示意下,一名丫鬟把小刘瑾带了下去。   抓周结束后,就该让寿星吃长寿命了。结果三姑娘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抓到的布偶被二哥哥抢走了,娘亲和那个漂亮姐姐都不理她,她的小嘴一扁,哇哇大哭起来。   刘夫人觉得今天糟心极了,原本好好的抓周,被刘瑾的小插曲全打乱了。这长寿面看来一时半会儿也吃不成了,宴席的时间也到了,刘夫人只好让秦嬷嬷带三姑娘先下去,等三姑娘不哭了再吃长寿面,总不能让宾客们等久。   由于女眷和男眷是分开入席的,没有小孩子在,这些夫人姑娘很快忘记了刚才的插曲,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楚歌身上,她们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和楚歌有关,很明显的是在和楚歌套近乎。   楚歌微笑得脸有些抽,她原本还担心因为自己的身份,这些夫人姑娘会放不开说话,显然她想错了。她只要点点头,或者笑一笑,众人就能热热闹闹的说下去,一会儿是今年时兴的料子,一会儿是京城流行的发式,一会儿又是哪家公子即将要娶哪家的姑娘,简直是各种八卦的合集。   其中还有一位夫人无意夸了一句那只布偶猪做得别出心裁,害楚歌紧张了一下。开席后,楚歌有点儿不放心郑珣,私下让云烟寻个借口到男眷那边看看。   ***   男眷那边相对而言要比女眷这边热闹得多,说话的时候也无须那般拘束,因为大部分都是州牧府的官员,还有小部分是刘录事的亲朋好友,当然,另有两人是郑珣亲自交待一定要请来的宣威将军龚壮,以及越国公府的三少爷慕容苏。   郑珣身居源州州牧一职,同时掌管源州的军政大权,而龚壮,则是奉命驻扎在边境军营的宣威将军,郑珣是正三品官员,龚壮是从四品官员,又因州牧品位较宣威将军高,故习惯上有上下级关系。   郑珣与龚壮接触过几次,皆因慕容苏的关系。郑珣与慕容苏是同窗,两人都曾在国子监学习,但因慕容苏性子老实木讷,越国公为了锻炼他,就将他打发到了龚壮的军营里做了一名校尉。龚壮是曾是越国公手下的得力部下,所以对慕容苏也是格外照顾。   慕容苏很钦佩郑珣的才华,因此等郑珣来到源州上任后,就迫不及待的把郑珣介绍给了龚壮认识。龚壮是一个粗汉子,擅长舞刀弄枪,性格直爽,最佩服读书人,所以对越国公的得意门生郑珣印象很深刻。   这次没想到在刘府能遇到郑珣,龚壮别提多高兴了,刚跟郑珣打了招呼就要和他喝上两杯。   刘录事忙着招呼其他宾客,见州牧大人那边已经和宣威将军喝上了,于是继续和别的宾客寒暄。   眼看着龚壮和郑珣快把一坛酒都快喝完了,慕容苏忍不住劝道:“龚兄,饮酒太多会伤身,明天你还要练兵呢,快别喝了。”   龚壮的酒量好,正喝得兴起,哪里听得慕容苏的劝:“苏弟,我的酒量你还不了解吗,今儿好不容易遇到郑兄,我一定要和郑兄喝个尽兴,来来来,你也来一碗。”说着就把一碗酒放到了慕容苏的面前。   郑珣笑看着慕容苏:“龚兄盛情难却,苏兄莫再推迟了。”   慕容苏最不懂得拒绝人,尤其是郑珣,他长郑珣一岁,早把郑珣看作自己的弟弟,因此郑珣说了那句话后,慕容苏端起那碗酒,分别和龚壮郑珣的碗碰了一下,仰头就喝。   龚壮哈哈一笑:“苏弟,平日我在军营里邀你喝酒,你总是推三阻四,今天郑兄才说了一句,你都不推辞一下,枉费我往日对你的疼爱啊!”   慕容苏听到龚壮的话,呛得面红耳赤,偏偏他口才不好,不知道该如何回击龚壮,他“你你你”了三个字,最后实在你不下去,只得借口去透透气醒酒。   “哈哈,苏弟又害羞的跑掉了,来来来,郑大人,我们继续!”   郑珣也不推辞,只有在酒桌上让龚壮心服,到时候才好行事。   又说云烟在楚歌的授意下,离开了内院,路上遇到刘府的丫鬟,打听清楚位置后,她便朝着男眷的宴席方向走去。   慕容苏逃离了龚壮,站在一棵枝桠挂满雪的桃树下,他深吸了两口气,感觉灵台清明了不少。他暗自告诫自己,下次一定不能再中龚壮的计了,为了驱散体内的那股燥热,他面对那棵桃树,练习徒手打树桩。   桃树上的雪受到震动,簌簌落下,慕容苏满身是雪,但那股燥热却消散了不少。   云烟走过来时,就看到一名英挺的男子不停的在捶打树干,仿佛和那棵树有着深仇大恨。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慕容苏冷不防被人撞见,急忙转身道:“没、没事。”   云烟看他满身是雪,就连眉毛也有,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忍住笑意,对慕容苏道:“我是公主府的丫鬟,不知公子方才有没有见过州牧大人?”   慕容苏结巴道:“见、见过,他他还在里面。”   云烟道:“如此,谢过公子了。叨扰之处,还望见谅。”   云烟走后,慕容苏的酒立刻醒了大半,龚壮见他魂不守舍的回来,问道:“苏弟,你被妖精吸了魂吗?”   慕容苏赶紧摇头否认。   龚壮把他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神神秘秘的道:“你个好小子,有那么一个漂亮的外甥都不告诉我,你觉得我向皇上开口,他能答应吗?”   慕容苏一脸茫然:“什么外甥?你想跟皇上讨什么?”   龚壮用力拍了一下慕容苏的背:“就是你的外甥朝月公主呀,我看上她了,想娶她。你觉得行不行?”   这句话宛如平地一声惊雷,震得慕容苏目瞪口呆。   ☆、第二十一章   没多久,云烟就回来告诉了楚歌驸马的情况,楚歌便放宽了心。   饭后,许多精致的茶点和时令果盘被端了上来,楚歌只略微尝了一些。她思忖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刘夫人细心的注意到楚歌的神色,对楚歌道:“公主,您要不要到园子里走走,透透气?”   刘夫人一句话解了楚歌的围,见楚歌应下,刘夫人对还在喝茶闲话的女眷们说了要陪公主去逛逛园子,并吩咐秦嬷嬷好好招呼大家。   离开了衣香鬓影的席位,楚歌觉得轻快了许多。刘夫人引着楚歌来到陶然亭,这座亭子夏天消暑最为适宜,因它挨着一面峭壁,峭壁有水倾泻而下,刘录事便让人将水引到亭子顶部,顺着亭子的琉璃瓦流下,形成一道雨帘,非常美观。然前段时间下雪,水都凝结成冰,陶然亭上垂下许多小冰柱,晶莹透亮的,也不乏是一道风景。   楚歌没想到刘府还有这样的一处地方,在刘夫人的讲解下,心里对刘录事称赞不已。   今日虽不下雪了,可外边还是冷,楚歌抱着手炉,在陶然亭里坐了一会儿,正打算去别处走走,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阵喧哗声。   刘夫人对身边的丫鬟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告诉他们公主在这儿。”   丫鬟急急忙忙的上前去探究竟,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夫人,是驸马和宣威将军、慕容三少爷在那边,他们也是来透气的。”   楚歌听到郑珣来了,本还有些高兴,可又不止郑珣一人来,她就不好在别的男人面前抛头露面了。刘夫人也明白这个道理,遂对楚歌道:“公主,我们从另一条路回去吧。”   楚歌点点头,一行人便避开了郑珣等人,回到了宴席上。   龚壮听说博姬公主离开之后,心里直感叹来得不是时候,他还想瞧瞧第一美人的风采呢。而慕容苏心里则想的是,刚才遇到的那位自称是公主府丫鬟的姑娘,不知是哪位。   等楚歌一行人走后,郑珣见龚壮和慕容苏都没有了游园的兴致,三人也回到了宴席中。   楚歌等人刚回来,就看到屋子里热闹极了,三姑娘正在三四个小萝莉的包围中,笑个不停。   秦嬷嬷对刘夫人道:“三姑娘该吃长寿面了。”   刘夫人点点头,三姑娘就被抱了过来,她的手里正抓着那只布偶猪。   “怎么又取回来了?”刘夫人问。   “是冰雪堂那边送还过来的,三姑娘一看到它,就立刻不哭了。”秦嬷嬷解释道。   抓周结束后,原本该喂小寿星吃一点儿长寿面的,因着三姑娘的哭闹就耽搁了,现在三姑娘不闹了,自然得赶紧喂她吃长寿面。   三姑娘被抱到了刘夫人面前,她看到楚歌就在娘亲的旁边,对楚歌兴奋的伸出手,刘夫人对女儿大胆的举动已经有些崩溃了,三姑娘不会真被公主抱上瘾了吧。   还好公主没有不悦,直接抱过了三姑娘,刘夫人也不让丫鬟动手了,亲自喂三姑娘吃长寿面,她真怕丫鬟在公主面前手一抖,弄脏公主的衣服,到时候可就完了。   好不容易三姑娘吃了几根面条,刘夫人也不管三姑娘高不高兴,直接让秦嬷嬷把人抱下去了。   楚歌看刘夫人一脸紧张的样子,笑道:“三姑娘真乖巧。”   刘夫人受宠若惊,其他女眷听见公主夸三姑娘,心里有羡慕有吃醋的,但嘴里不免要附和几句。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该是送客的时候了。一些住得远的女眷陆续跟刘夫人告辞,楚歌估摸着郑珣那边也差不多了,便也跟刘夫人告辞,刘夫人亲自送楚歌上了马车。   刘府外一些早出来的男眷有幸瞧见博姬公主的,没有不瞪大眼睛想看个仔细的,可惜博姬公主带着兜帽,掩去了大半容颜,不过公主身边的两位丫鬟倒也是样貌出众的美人。   不一会儿,郑珣也出来了,慕容苏和龚壮跟在后面。龚壮今天喝了三大坛酒,满脸通红,连走路都有点儿飘乎乎的,慕容苏不得不扶着他。而郑珣明明也喝了很多,却一点儿异样也没有,依然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样子。龚壮对郑珣佩服得很,不停的邀请郑珣下次继续喝酒。   云烟月烟站在马车旁,看到郑珣走来,便对郑珣道:“驸马,公主已经在车里等着您了。”   郑珣转身与慕容苏龚壮道别,随后上了马车。   云烟月烟也跟着坐上了后面那辆。   等公主的仪仗走远后,龚壮摸了摸下巴,用手肘撞了一下慕容苏:“苏弟,你有没有觉得那两个小丫鬟长得不错呀?尤其是那个个子高挑一点的丫鬟,啧啧,要是有这样的美人儿暖床,这个什么劳什子将军不做也罢。”   龚壮口中的丫鬟正是指云烟,慕容苏忽然有些不爽龚壮这样说云烟,他语气有些冲的对龚壮道:“你不是说想娶朝月公主吗?怎么又看上别人了!”   龚壮有些无赖道:“我这不是想来一个洪福齐天嘛。”   慕容苏:“去死。”然后气呼呼的上了牛车。   龚壮死皮赖脸的跟了上去:“我说苏大哥,你可别忘了在老国公面前给我美言几句啊,我要是娶到了朝月公主,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啊。”   ***   楚歌没想到郑珣喝了那么多酒,他一上了车,一句话也没说,就枕着楚歌的大腿睡过去了。   车厢里的酒气挺浓的,要不是有熏香,楚歌也受不了。   一路无话,楚歌盯着郑珣熟睡的脸看了好久,他的面色如常,一点儿也看不出喝了酒,楚歌不得不承认郑珣生得实在美,不是阴柔美。她不太懂男人之间的政治,可假如郑珣需要她,她还是可以在背后默默支持他的。   回到了公主府,楚歌立即让小厮将郑珣扶回了白芷园,并让厨房准备醒酒汤。   楚歌不知道郑珣到底喝了多少酒,竟然醉得不省人事。还好他的酒品好,没有发酒疯,很安静老实的睡着,这让楚歌省心不少。   安顿好郑珣后,楚歌到外室询问月烟,那只布偶猪是怎么回事。月烟解释了一番,楚歌对月烟的粗神经的行事作风已无力吐槽,好在布偶猪已经到了三姑娘手中,虽然过程有些狗血,也算是圆满了。   月烟心中有愧,愿意自罚半个月的月钱,楚歌也觉得有必要罚一罚,让月烟长长记性,便同意了。   而楚歌交待羽烟的事情,羽烟也办好了,她到牙行的李牙婆那儿挑中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寡妇于氏。   于氏是阳郡人,在媒婆的牵线下嫁来了安郡,二十岁那年就守寡了,守了几年的寡,最后被公婆赶了出去。她本来就是孤儿,在安郡无依无靠的,也没有营生的本事,只得去牙行登记,希望牙行能给她找一户人家做活。于氏之前是在一户老员外家做帮工的,后来老员外去世了,那户人家嫌她年纪大,便辞了她。   于氏只能做一些零散的粗活儿,可那些富贵人家的老爷总是想打她的主意,私底下对她动手动脚的,她已经换了好几户人家了。要是这次还不行,她只好上街去摆摊做一些小本生意糊口了。   当时李牙婆找到她,对她说这次的人家可跟往常的不同,要是她做得好了,以后吃穿不愁。于氏早已见惯了许多大户人家的嘴脸,因此对李牙婆的话没什么感觉。等她看到前来领她走的那位姑娘时,她才真正意识到,也许这次确实是一户不同寻常的人家。   单看那位姑娘的穿着,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一言一行,绝不是那种稍微有一点儿家底的大户人家的丫鬟,即使是那些闺阁的姑娘都比不过这位名叫羽烟姑娘的气派。   于氏一路上都在猜这次她会去哪户人家的府上做活儿,等羽烟姑娘告诉她这次让她伺候公主府的大总管时,于氏吓得腿都软了。   公主府,那是她一辈子也不敢想的地儿呀!   等她按照羽烟姑娘的要求,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裳,重新梳了头,净了面,跟着羽烟姑娘一路穿堂过廊来到一处气派的院子时,于氏越发的紧张了。这种紧张在见到了传说中的天家公主后,更加的明显。   楚歌端坐着打量了一会儿于氏,长相寻常,看着像是个老实的,身段匀称,不胖不瘦,手脚应该挺伶俐的,肤色白皙,瞧着比实际年龄年轻两三岁。再综合羽烟的说明,人看起来倒是不错。   楚歌象征性的问了于氏几句话,见她对答流利,便对羽烟点点头,羽烟知道这就是要留下来的意思了。   于氏没想到公主只是问了她家住哪里,来安郡多久了,平时做过些什么活儿,就决定留下她了。这样的好事,于氏依然有点儿不敢相信。   羽烟跟于氏交待了一下大总管的情况,又问她愿不愿意照顾大总管的饮食起居,于氏当然是一百个愿意,这位大总管是宫里的宦官,见过的美人儿指不定有多少呢,再怎样也不会看上她了,她也不用再担心被骚扰了,马上对羽烟表明了态度。   羽烟把于氏安排在白术园的一间小厢房里住下,因为于氏得贴身伺候大总管的穿衣吃饭喝茶倒水,所以必须离大总管近一些,方便大总管随叫随到。然后领着于氏到张朝恩面前,张朝恩一听是公主特意给他寻来的人,他痛心疾首的扫视了身边笨手笨脚的小厮,再看了看相貌平平的于氏,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楚歌听闻张朝恩接受了她的好意,赏了羽烟两颗银裸子,至于于氏的月钱,就按二等丫鬟的份例来给。   处理完张朝恩的事情,郑珣也睡醒了,楚歌看着他喝完了醒酒汤,见他眼神清明,这才肯定郑珣是真清醒了。   而刘府那边刘录事也是喝得醉醺醺的,他送完宾客后,直接去了冰雪堂。他见着温氏就问:“瑾儿呢?”   温氏道:“在屋里呢。”然后把三姑娘抓周的事情跟刘录事说了一遍,“老爷,瑾儿没有布偶,正闹着不肯吃饭,您想想办法吧。”   刘录事的手摸进了温氏的衣衫里:“不就是一个布偶嘛,再去买一个回来不就完事儿了,我们先做点别的事。”   屋里的丫鬟立刻识趣的退下了。   刘夫人听说丈夫今晚宿在冰雪堂那边,只得把委屈往肚子里咽。她看着三姑娘走到哪儿都抓着那只布偶,于是对身边的大丫鬟道:“去查查这只布偶打哪儿冒出来的。”   ☆、第二十二章   郑珣酒醒后,先去沐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才陪着楚歌吃了一碗奶酪子。对于楚歌往奶酪子里加碎干果的行为,郑珣只当她是吃腻了,所以才弄出来的新花样。   吃完奶酪子,楚歌就让厨房那边上菜了,她趁郑珣睡着的时候,亲自到厨房跟掌勺师傅形容了一遍火锅的要求。掌勺师父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吃法,感觉很新鲜,没想到真给楚歌整来了一口小汤锅,一个生碳的小火炉。楚歌让掌勺师傅把羊肉切成薄片,用酒、酱、椒、桂做成调味汁,又用羊骨熬了一锅汤做汤底,可惜没有陈朝没有花椒,否则就可以做成麻辣火锅了。   等丫鬟们将小火炉、小汤锅、调味汁、羊肉片和一碟切片的萝卜、青菜一一摆放好后,楚歌这次只留了三烟在一旁伺候,到时候要添菜也方便些。   郑珣看着小汤锅架在小火炉上,里面鲜美的羊骨汤不断的翻滚着,散发出鲜美的味道,不禁问楚歌:“这是什么吃法?”难道厨房那边又做了新花样?   楚歌道:“这是我前两日翻看古籍看到的新吃法,叫做火锅,等汤煮开后,可以将牛羊等肉放入汤锅中涮熟,再各自以调味汁沾食。我觉得挺新鲜的,就想着试一试。”其实是楚歌忽然嘴馋,但又嫌烤全羊和蒸羊羔麻烦,便想到了涮火锅,只是她没想到陈朝没有火锅,只好编了这么一个借口。反正博姬公主博览群书,这么说肯定不会出错。   郑珣不疑有他,倒是对楚歌口中的火锅很感兴趣,他等楚歌坐下后才跟着坐下,问道:“那现在是怎么一个吃法?”   楚歌把几块羊肉片放进了汤锅里,不一会儿就捞了出来,放到一个小碟子里,赶紧道:“你沾一点调味汁尝尝看?”   郑珣用玉箸夹了一片羊肉,沾了沾调味汁,再把羊肉放入口中,只觉得羊肉鲜嫩美味,配着调味汁,跟烤全羊和蒸羊羔相比,竟是别有一番风味,唇齿间都是羊肉鲜美的味道。   楚歌紧张的看着郑珣问:“味道如何?”   郑珣细细咀嚼了一会儿,说道:“世间美味,也不过如此了。”   楚歌得到郑珣的肯定,别提多开心了,她也用烫熟的羊肉沾了沾调味汁,尝了尝,那味道确实美味得很!冬天的羊肉果然还是涮着吃最鲜嫩啊。   由于楚歌身着深衣,衣袖宽大,不方便烫菜,于是就把烫菜的任务交给了三烟,三烟刚才也看了楚歌是怎么做的,很快得心应手的掌握了涮羊肉的技巧,楚歌吃了些羊肉,让羽烟烫了些萝卜,那萝卜用羊骨汤烫过之后,味道很甜,连郑珣也吃了好些萝卜呢。   两人几乎把那一大盘羊肉片吃完了,萝卜也吃了大半,最后才烫青菜,楚歌胃口极好,添了两碗米饭,郑珣见她吃得尽兴,也不阻拦,陪着楚歌吃了三碗。   一顿涮羊肉吃得楚歌心满意足,她觉得这是她穿来之后过得最舒心的一天了。   三烟在一旁伺候,同时也被涮羊肉的味道深深诱惑了,等楚歌他们吃饱后,屋子里还弥漫着羊肉的鲜味,云烟即刻燃了熏香。   收拾饭桌的时候,月烟用垂涎欲滴的眼神看着楚歌,问道:“公主,今儿的晚饭,我能不能也让厨房师傅给我们做一个火锅来涮羊肉呀?”   楚歌心情正好,对于月烟的请求,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况公主府又不缺肉,她也没有火锅的发明专利,自然不会小气到不给丫鬟们吃火锅。   月烟端着小汤锅给楚歌福了福身:“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云烟羽烟其实也挺想尝尝这新鲜的吃法的,听得楚歌答应了月烟,心中亦是欢喜得,也跟着月烟跟楚歌道谢。   三个丫鬟很快收拾好饭桌,去厨房让师傅给她们做火锅了,结果厨房师傅听说公主答应了让她们吃火锅,也馋得不行,最后厨房的掌勺师傅给三烟做好了火锅后,也给自己弄了一锅,三个掌勺师傅围在一块儿吃得不亦乐乎。   楚歌自然不知道她的火锅那么受欢迎,她吃得太撑了,现在正躺在床上让郑珣给她揉肚子。   原来每天吃吃喝喝做一个米虫也挺好的,楚歌心想。   郑珣给楚歌揉了一会儿肚子,这才把今天在刘府上遇到的事情跟楚歌简单的说了说。   博姬公主的记忆里倒是有一点关于慕容苏的信息,慕容苏是越国公的幺子,排在他前面的是宫中的玉妃慕容玉和嫁去了江南世族王家的慕容妍,越国公非常疼爱这唯一的儿子,所以慕容三少爷算得上是京中贵圈的青年才俊,是京中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   而皇宫里目前最得宠的朝月公主宋歆歆,也得喊慕容苏一声小舅舅,尽管他们只相差七岁。如果慕容苏没有来源州,只怕每天上门来说亲的媒婆都能排到街尾。   楚歌忽然想起郑珣让她带月烟去刘府,最后也没发生什么事,不禁问郑珣用意何在。   郑珣简洁明了的告诉楚歌,他想找个机会把月烟送给慕容苏,这样可以和慕容苏关系更亲近一些。   楚歌大惊,这做媒也不是这样做的吧,月烟都没跟慕容苏说过话呢,直接把月烟送过去,慕容苏能答应嘛。   郑珣一时半会儿也跟楚歌解释不了其中的原因,他再三跟楚歌保证,慕容苏一定会好好待月烟的,楚歌将信将疑,秀烟走了,如果连月烟也走了,那她身边不就只剩下云烟和羽烟了吗?   忠心的丫鬟不是那么容易培养的,楚歌有些不舍,她很想问一问郑珣为什么要这样做,可郑珣不说,一定是有原因的。楚歌经过了激烈的心里斗争,最后决定无条件相信郑珣,她觉得她可以等到郑珣亲自告诉她的那一刻。   见楚歌答应了,郑珣拥着她久久无言。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楚歌道:“我放在匣子里的那幅画不见了,你瞧见了吗?”她指的是画着两个小包子的那幅。   郑珣道:“我把它拿去用了,在书房放着,明天给你拿过来。”   “用来做什么?”楚歌不解。   “用来送人了。”郑珣笑得神秘,楚歌一头雾水,那幅画,除了她知道其中的含义,别人要来能有什么用。   郑珣也不多解释,两人沐浴过后就歇下了。   ***   雪才晴了两日,又下了起来。每天往厨房跑一趟成为楚歌解闷的乐趣之一,她觉得厨房炒出来的菜容易冷掉,还是火锅吃着暖胃热乎。厨房的三位师傅巴不得公主吃火锅,这样他们也能分一杯羹,所以在公主的指导下,做的高汤锅底也越来越有麻辣火锅的样子了,楚歌感动得一塌糊涂,古人都是这样一点即通的吗?脑袋真好使。   她在家享受火锅的同时,也不忘给郑珣送一份过去,最后还是嫌麻烦,干脆直接拨了一位掌勺师傅过去,到州牧府的厨房给郑珣做火锅,要是火锅吃腻了,还可以做点别的菜。   州牧府的官员对公主堂而皇之给驸马开小灶的举动真是热眶满盈,尤其是当他们吃着州牧府的师傅做出来的饭菜,再看着州牧大人那一锅香飘飘、油光水亮的小火锅时,这种失落,非一言能蔽之的。   郑珣实在不习惯吃饭的时候被一群人盯着,尤其盯着他的人还是一群仿佛三个月没吃肉的汉子。   “诸位若是不嫌弃,也可尝尝公主按照古籍命人做出来的火锅。”   原来是公主的杰作!州牧府的官员学着郑珣一边涮羊肉牛肉,一边吃得连形象也不顾了,他们恨不得连舌头也吞下去!   不愧是博姬公主,居然连这么好吃的火锅都知道!州牧大人真有福气,他们好羡慕嫉妒恨!   七八个人几乎把小小的一锅涮羊肉牛肉吃得一丁点儿也不剩,这口汤锅实在太小了,他们没吃够……   于是第二天,那些听说了火锅如何美味的官员们来到州牧府坐班,想的第一件事就是中午的那顿火锅,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办公手脚都冰冷的他们和州牧大人吃了火锅后,又精神焕发起来。   其中不乏有官员想套出制作火锅的配方,怎耐公主府的大厨嘴巴紧得很,坚决不说火锅是怎么做的,这其中又以李郡守最是嘴馋。他也曾让家里的厨子做火锅,可做出来的味道怎么也不如公主府的厨子做出来的入味,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吃得不够尽兴。   郑珣知道他们的心思,他忽然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让公主府扬名的机会,所以他暗中叮嘱了那位师傅,无论如何不能告诉别人火锅的配方。   在楚歌的指点下,公主府的两位师傅又相继做出了麻辣火锅、鸳鸯火锅,涮的菜色也是越发的丰富多彩,直把州牧府的官员馋得不行,一些轮休的官员闻风赶来,就是为了尝一尝传说中的火锅,导致州牧府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非常热闹。   楚歌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为了解口腹之欲,每天吃火锅不亦乐乎,最后公主府火锅的盛名在源州的官员们口中口口相传,一直传到了宣威将军龚壮的耳朵里。   ☆、第二十三章   休沐那天,楚歌和郑珣用过了早膳,郑珣就到书房了。   张朝恩踩着点来白芷园,给楚歌念了一长串回京的礼单。楚歌听完后,用和郑珣商量好的话,像模像样的在张朝恩准备的礼单上添了几件礼物,这件事就算是定下了。   距离回京启程只剩下二十多天了,楚歌也不能再偷懒了,该准备的东西她都得心里有数。虽说只是回京过年,也待不了多长时间,可楚歌觉得还是得认真对待,于是原本简单的过年,被楚歌弄得跟搬家似的。   三烟估摸着那些行李至少得有二十几车,楚歌甚至把厨房的一位掌勺师傅列在了跟随人员的名单中,理由是要是她路上想吃火锅,还能让师傅做。   三烟清楚的看到张大总管的脸明显的抽搐了一下,楚歌好像没发现张大总管的异样,跟他讨论完随行人员的名单、随车的行李物品和此次的行程沿途留宿的驿站等,一一确认了之后,楚歌问了一句回京之后住哪里。   张朝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得回京之后听皇帝的安排。楚歌就不再追问,然后关心的询问张朝恩的伤势怎么样了,于氏伺候得如何。   张朝恩先是感谢了楚歌的关心,才说他的伤好多了,于氏伺候得尽心尽力。   楚歌一听,欣慰了不少,她还担心张朝恩到时候无法跟她回京呢,这几日有于氏服侍,张朝恩看起来精神了不少,那就好。   张朝恩告退后,门边的丫鬟帮他挑开了帘栊,楚歌眼尖的瞥见门槛处露出一角藕色的裙裾,随即了然,这个于氏确实是个尽心尽力的。   张朝恩出来看见于氏立在一边,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于氏还是很怕张朝恩的,他身上总有一股威严的气势,即使不说话也是沉着脸的。刚才张朝恩要去跟公主商讨事情,带上一名小厮就走了,外边下着大雪,那小厮也是个粗心的,没有带伞。于氏就来给张朝恩送伞,白芷园的护院听说她是大总管身边的人,也没阻拦就放她进来了。谁知那小厮拉肚子,托她等大总管一块回去,然后小厮就跑了。   于氏第二次来公主的院子,还是很紧张,她只敢站在门边等。有丫鬟让她到耳房,耳房里有炭火,到时候大总管出来了,她们就可以告诉她。于氏谢过了丫鬟的好意,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她心里还是清楚的,身为一介下人,就该做好下人的本分。   张朝恩以前也是伺候主子的,奴颜婢膝惯了,所以很多小事都不会在意。像于氏给他送伞的行为,他就觉得有些蠢。   于氏向来不善言辞,面对张朝恩的时候更是容易紧张得说不出话,比面对公主的时候还紧张。   张朝恩见她又犯蠢了,连主子的话也答不出来,心里骂了她一句木头,要不是看在她老老实实的服侍他的份儿上,他估计能被于氏气死。   “还发什么呆,伞一直拽着做什么。”张朝恩不免在心里嘀咕,公主送于氏来他身边,不是故意给他添堵的吧。   于氏手忙脚乱的撑开了伞,张朝恩踏着大步走进了纷纷扬扬的雪中。   出门给楚歌添茶的云烟,正好瞧见于氏吃力的跟在大总身后给他撑伞,张朝恩渐渐放慢了步子,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垂花拱门处。   楚歌喝了一口热茶,刚琢磨着到时候让厨房师傅带上鸳鸯锅和锅底料,外头有丫鬟来报,说收到了一份拜帖。   云烟将拜帖呈给楚歌,楚歌有些好奇是谁会来找她串门,她来这里一个多月了,还没人来找过她呢。   打开帖子,前面几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楚歌直接忽略,看到落款上写的是宣威将军时,她有点儿失望。然后再把帖子的内容看了一遍,原来宣威将军不是来找她串门的,找的是郑珣。   楚歌把帖子给云烟,让云烟把帖子给驸马。   月烟听说是宣威将军,不禁咕哝了一句:“原来是宣威将军。”   这句话恰好被楚歌听见,她饶有兴趣的问:“你见过宣威将军?”   “公主您忘了,上次我们去刘府,宣威将军也去了,驸马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和一个英挺的公子,我当时可瞧见他们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个高大的男子应该就是宣威将军了。”   “宣威将军为什么不是那个英挺的公子呢?你倒是惯会用词。”   月烟的小脸涨得通红:“哎呀公主,您又来打趣我了,谁不知道宣威将军骁勇善战,生得人高马大呀,明眼人自然一看便能分辨出谁是将军了。”   楚歌道:“既然你那么会分辨,那你去替我打听打听,这个宣威将军找驸马爷做什么。”   月烟自知上了楚歌的当,只好替楚歌去跑腿。   等楚歌吃了一些小点心,喝了一杯花茶后,月烟和云烟一块儿回来了。她们踟蹰了一会儿才告诉楚歌,宣威将军此次来找驸马,是为了吃火锅。   楚歌有些无力吐槽,她一点儿也不清楚她的火锅在源州官员们中间有多受欢迎。   于是楚歌连忙让云烟月烟去厨房吩咐下去,先做一个鸳鸯锅,想了想,又添了一个涮羊肉火锅,因为郑珣爱吃涮羊肉。又让云烟告诉厨房师傅,羊肉准备两斤,牛肉两斤,各色烫菜尽量齐全些,调味汁把芝麻味的、蒜泥味的、香辣的、酸辣的都摆上去,她把所有能想到的都吩咐下去了。   因为这是第一个登门拜访的客人,还是来找郑珣的,她总得尽一下地主之宜,免得那个宣威将军觉得郑珣招呼不周。何况人家是特意来尝火锅的,自然要把最好的火锅拿出来,公主府别的没有,火锅嘛,那是整个大陈独一份的。   厨房那边得到了公主的吩咐,自然是尽心尽力的准备,很不巧的是,宣威将军又是掌勺师傅最崇拜的汉子,听说宣威将军要尝公主府的火锅,掌勺师傅别提多兴奋了。做鸳鸯锅的时候,辣的那一半油光红亮的,即使是站在厨房门口都能闻到那一股香辣味。   宣威将军来拜访的事情,张朝恩自然也是听说了,他倒是没想到宣威将军跟驸马好上了,只得吩咐小厮去盯着,看看宣威将军和驸马说了些什么话。   当龚壮看着丫鬟把一份又一份未煮过的菜端上来的时候,心中对传说中的火锅越发好奇了,最后小火炉和小汤锅被放置到桌子上时,龚壮摸着下巴道:“这火锅倒是有点儿意思,只是这样把菜放到锅里烫熟,真的会好吃吗?不过汤倒是挺香的。”   郑珣道:“龚兄既能不辞辛劳的来找我吃火锅,想必已经听说过它的独到之处了,不亲自试一试,又怎知它好不好吃呢?”   龚壮哈哈大笑,“如此,我就不跟驸马爷客气了,来!没酒怎么成呢,快去给本将军和驸马爷上两坛好酒!”   郑珣对丫鬟点了点头,丫鬟就去拿酒了。   因为楚歌早料到郑珣免不了要和宣威将军喝酒,所以派了月烟去伺候,月烟对于烫菜的火候已经拿捏得很好了,能把各种菜烫得恰到好处。换做别的丫鬟伺候,楚歌倒不放心,羊肉牛肉烫老了就不好吃了。   月烟先把涮羊肉火锅架在了小火炉上,等高汤煮开了,就先把羊肉放了进去,烫熟了就捞出来盛到小碟子里,再端到郑珣和龚壮面前。   “驸马、将军请用。”   郑珣对龚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龚壮也不客气夹起羊肉就吃了起来。   月烟万万没想到,宣威将军居然能把两斤羊肉两斤牛肉全吃光了,而且还觉得没吃够,让厨房再各上一斤牛肉羊肉来。   再看驸马,倒是喝酒比吃肉还多些,一直是谈笑风生的儒雅模样,不像宣威将军大快朵颐,一点儿也不客气。   最后小火炉添了两次碳,添了一次高汤,宣威将军才彻底饱了。   一个多时辰后,听墙角的小厮来告诉张朝恩,驸马爷和宣威将军确实只是单纯的吃火锅。   把肉和菜都往汤锅里烫,真那么好吃?张朝恩什么美食没见过,起初他听说公主从古籍里找到了一种新的吃法时,心里还有些不屑,整个国朝最拔尖儿的厨子都在皇宫里,再时兴的吃法,公主府里的厨子,能比得过皇宫里的御厨?   可现在他也有点儿怀疑了,虽然他觉得把生肉生菜烫着吃有失体统,但也不妨尝一尝。   张朝恩便对小厮道:“让厨房也给我整一份汤锅上来。”   小厮纠正道:“大总管,是火锅。”   张朝恩瞪了小厮一眼,吓得小厮忙不迭的出去了。   龚壮切身体会了公主府的火锅的美味,简直恨不得住下来,天天和郑珣吃火锅。   他对郑珣道:“驸马爷,跟您商量一件事儿。”喝过酒的龚壮是口无遮拦的。   郑珣也不与他计较,等着他的下文,龚壮果然不等郑珣开口,就道:“您替我跟公主说说,让她割爱把府里的厨子和这位美貌的小丫鬟都给我呗,这样我就可以有人伺候吃火锅了,哈哈。”   月烟被龚壮的话吓得花容失色,郑珣笑道:“我府上的丫鬟恐怕还入不了龚兄的眼,至于厨子,龚兄若能亲自说服公主割爱,我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的。”   龚壮当然是说笑的,他又跟郑珣胡扯了几句,这才肯走。郑珣送他出府,趁周围没人注意的时候对龚壮道:“龚兄若是真想娶朝月公主,不妨趁此次回京述职跟皇上提出来。朝月公主马上及笄了,只怕宫里已经开始着手替朝月公主物色驸马人选了,龚兄只怕不甘心守着一个军营碌碌无为吧。”   龚壮不动声色的把郑珣的话都听了进去,然后拍了拍郑珣的肩膀道:“郑兄放心,下次我把苏弟也带来,我们再好好喝上一杯!告辞。”   郑珣目送龚壮离开后,转身回了白芷园。   楚歌已经知道他又陪龚壮喝了许多酒,有些埋怨有些心疼,明明酒量不好,还要逞强。   月烟把龚壮对郑珣说的那番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楚歌,楚歌一边喂郑珣喝醒酒汤,一边对月烟道:“那个宣威将军如果下次还来找驸马喝酒,你就让厨房师傅专门做一锅酸辣火锅,最好是能辣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月烟捂着嘴笑,看来宣威将军惹恼了公主呢,谁让他把驸马灌醉的,该。   坐在牛车里的龚壮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掏出怀里的一卷小画轴,里面的美人正是张朝恩带回来的,给楚歌那幅画上的朝月公主宋歆歆。   龚壮心想,驸马果然没骗我,朝月公主果然是一位美人。龚壮是土生土长的安郡人,十二岁那年被征入了军营,从一个小伙夫做起,慢慢混到了校尉,龚壮十六岁那年,边境的回纥部忽然进犯源州,回纥的极端分子秘密派人在安郡的马场里下毒,导致大半战马中毒而死。然后联和一部分前朝余孽大举进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将安郡的府库劫持而空,把源州的驻军打得措手不及。   甚至部分精锐还冲到了赤州,把赤州的一个小县城攻占了下来,作为据点。   龚壮就是在这个时候立下的军功,他记得那时候他手里的刀沾满了敌军的鲜血,在赤州小县城里的敌军全被他下令屠杀,敌军的尸体全被运回源州的云门关,挂在城墙上曝晒了三天三夜,吓得回纥部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在背后说龚壮的是嗜血校尉。   叛乱平息后,越国公向皇帝请旨封赏这次有功的士兵。皇帝为了奖励龚壮,封他做了宣威将军,镇守国朝西北部的边境,于是这一做就是十一年。十一年来他不知为皇帝训练了多少精锐,震慑住了回纥部好几次的蠢蠢欲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安稳的日子过得久了也是会厌倦的。   更何况,当年和他一块立功的兄弟们,都被调去了不同的地方过滋润的日子了,只有他,似乎被皇帝遗忘了,即使是回京述职,皇帝也没有给他升迁的意思。虽然越国公对他很看重,很关照,在朝中他是威风凛凛的宣威大将军,可一回到源州,他就是一个光杆司令,他体内的那股唯恐天下不乱的野心,都快给这个该死的宣威将军磨没了。   要不是郑珣给他提了个醒儿,他还真想不到可以借和皇家联姻来增加皇帝的信任。皇帝这么多年不升他的官儿,不就是担心他佣兵自重吗?源州虽然贫瘠,却是国朝在西北的一扇门,若是这道门没守好,那些有心的异族一旦冲破源州的边关防线,就可长驱直入,来一个措手不及。   前燕朝就是因为不够重视源州这块地方,引起了异族的窥视,最后各方势力纷纷起义,才导致了燕朝的亡国。当今皇上吸取了前朝的教训,对边防特别重视,更何况西北这边是燕朝余孽的活动据点,龚壮这个宣威将军对国朝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假如这次回京,能够成功把朝月公主娶到手,皇帝必然会给他加赏,能和慕容家结亲,到时候谁还敢再笑话他宣威将军的位置一坐就是十年。   不过他心里还是没有什么把握的,皇帝的心思向来难猜,朝月公主又是皇帝手中的宝贝,怎么会把她下降给自己这个不识字的粗汉子呢。   奇怪的是郑珣信誓旦旦保证此番是向皇帝求亲的最佳时机,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就没翻身之日了。而其中不可或缺的助力就是慕容苏,要是慕容苏认可了他,再帮他向越国公美言几句,到时候他跟皇帝开口,就容易得多。   打定主意后,龚壮收好了小画卷,要是真能把朝月公主娶到手,郑珣可就帮了他一个大忙了。   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黑了。龚壮哼着小曲儿,踏进了厢房,突然被里面的一个黑影吓了一跳。   “我说苏弟,你怎么闷声不响的跑来我的屋子呀,难不成你觉得深夜寂寞需要哥哥我陪一陪你么?嘿嘿,其实哥哥我虽然觉得难为情,但如果苏弟有需要,哥哥我还是可以献身一回的~”龚壮故意捏着声音,做出一副羞涩不已的模样,点燃了屋子里的蜡烛。   慕容苏被龚壮的一番话调戏得满脸通红,偏偏他木头惯了,被龚壮调戏了几年还是会脸红。   “谁需要你来陪,你这个下流胚!”慕容苏蹬蹬蹬的来回走了一圈,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指责龚壮,只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龚壮吃了火锅,喝了小酒,心情格外好,同时他还觉得慕容苏骂人有进步了,居然会用“下流胚”了,不过听着有点小媳妇就是了。   “那还是说正事好了,不知苏弟深夜来访,有何事?”   慕容苏吞吞吐吐道:“你今天去公主府了?”   龚壮一挑眉:“怎么?我可是叫过慕容三少爷了的,可惜慕容三少爷公务繁忙,愚兄只好一人前往。哎呀呀,公主府的火锅,真乃一绝呀,慕容少爷若是尝了,肯定也要赞不绝口的,还有公主府的酒也十分香……”   “谁要听你说这些。”   “那你来这里不就是关心我今天去哪里了吗?好了好了,下次我喝酒带上你就是了,有没有吃的,我肚子饿了。”龚壮佯装要出去找吃食。   慕容苏果然憋不住,拉住了他:“龚兄,你今天去公主府到底有没有看到上次的那位姑娘?”   “哪位姑娘?上次是哪一次?我见过的姑娘多了去了。”   “就是刘府那次,博姬公主身边的丫鬟,个子高挑的那个。”   “哦,没看到,我只看到了另一个小美人儿,她还伺候我吃火锅呢。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京城多少美人儿呀,我说你怎么就看上一个小丫鬟了呢,你们才见过一次呢吧?”   慕容苏道:“谁说我看上人家了,我只是随便问一问,我没事了,告辞。”   龚壮哼了一声:“恕不远送。”   慕容苏被气得快吐血了,跟一个无赖比,他真的做不到啊。   龚壮故意又大声的说了一句:“哎呀,公主府的火锅真好吃呀,下次我得多带几个人一块儿去,想跟本将军去的,快点儿报上名来呀。”   慕容苏提到了门槛,差点摔了一跤,惹得龚壮捂着肚子笑不停。   结果,说好不去的慕容苏,厚着脸皮跟着龚壮一块儿去了。他在路上远远的认出了云烟在雪中的身影,不巧的是伺候他们吃火锅的还是月烟。   慕容苏吃火锅吃得心不在焉,连郑珣都看出来了,最后还是龚壮助了慕容苏一把,他直接问郑珣为什么不让另一个丫鬟来,慕容三少爷想见那丫鬟都想出相思病了。   月烟捞羊肉的手一抖,汤汁溅到了慕容苏的手上,烫得他打翻了一只碗。她急忙告罪,龚壮替她说了两句好话,郑珣这才让她先下去了。   慕容苏忙跟郑珣解释,郑珣心中不免纳闷,明明前世月烟才是慕容苏的发妻,两人恩爱无比,为何今生慕容苏竟会看上云烟,反而对月烟无视呢?   事情何以会出现了偏差。   再说月烟听说慕容苏似乎看上了云烟后,急急忙忙的就往白芷园跑去,看到云烟月烟都在,她忽然忍住了想告诉公主的冲动。   楚歌见月烟忽然急冲冲的回来了,不免问了两句缘由,月烟用一个很蹩脚的理由解释过去了。楚歌见月烟神色不对,就打发她和羽烟去厨房看看今晚有什么菜。   羽烟明白楚歌的意思,半路上问月烟:“发生什么事了?你看看你的头发都乱了。”   月烟把龚壮的话说给了羽烟听,羽烟想了想,讶然道:“莫非你对慕容公子上心了?”   月烟懦懦道:“慕容公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京中闺阁的姑娘谁不上心。”   羽烟叹了一口气。   ☆、第二十四章   羽烟把秀烟的教训跟月烟说了一遍,又问她:“你莫不是忘了之前在公主面前说的话,一个慕容公子就能让你对公主起异心,以后公主还能用你吗?”   月烟说不出话来,她对慕容苏其实也没到非嫁不可的地步,只是恰好那天和他打了一个照面,不知怎的就做起了世家夫人的梦。她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就算跟了慕容苏又如何。可从嘴里听说慕容苏看上了云烟时,她第一感觉却不是伤心难过,反而是嫉妒。   没错,就是嫉妒,明明她不比云烟差多少,慕容公子也没跟云烟说过话,为什么他看上的偏偏不是自己呢。   羽烟清楚月烟的性子,再观察了一会儿月烟的神色,便猜出月烟对慕容苏也许只是一时的兴起。她能理解月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憧憬,秀烟都能被州牧府的小吏勾了魂,何况是身份显赫的慕容苏。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慕容公子为人如何我不敢担保,但公主的为人你我心知肚明。世家的后宅是非多,何况那是慕容府。”   月烟听到慕容府,那些小心思立即被吓得灰飞烟灭,慕容府是什么地方,里面不仅住着越国公,国公夫人,还有一干子的仆役,门客。慕容府还出了一位玉妃,玉妃的女儿就是处处给公主使绊子的朝月公主。   “羽烟姐姐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不敢乱想了。”月烟胆小,羽烟的话还是把她唬住了。   羽烟如负释重,还好月烟没做出什么傻事来。两人去了一趟厨房,回去的时候月烟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楚歌。最惊讶的倒不是楚歌,而是云烟。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云烟当即跪了下来,表明自己对慕容苏无意,上次说过不想嫁的话绝对是真的。   楚歌也犯了难,郑珣原本是打算把月烟送给慕容苏的,现在慕容苏看上了云烟,难道要把云烟送过去?这样未免显得她身边的陪嫁丫鬟太廉价了,就算他是越国公的儿子,也不能这样嘛。   楚歌道:“即使你对慕容公子有意,我也不会这样把你送过去的。慕容公子身边并不缺少暖床的丫鬟。好歹你也是我的丫鬟,总不能说送人就送了。到时候那些达官贵人要是再看上我们府上的丫鬟,难不成都来问我要么。这里是公主府,不是牙行。”   云烟感激的给楚歌磕头,她固然知道能被慕容苏看上绝非易事,但那又能如何?她宁愿终生伺候公主,也不愿做男人手中的玩物。   晚上,吃罢晚饭,楚歌直接跟郑珣说了这件事,郑珣也想过了此事,认可了楚歌的说法。   “可我见慕容苏对云烟确实挺上心的,慕容苏毕竟是慕容家的,这样拒绝了他,怕有不妥。而且云烟以后未必能遇到像慕容苏这样的贵人,若是慕容苏肯纳云烟为妾,歌儿能否割爱?”   让云烟做慕容苏的小老婆?楚歌觉得自己还是和古人有代沟的,也许郑珣的考虑已经算是对云烟最有利了。慕容苏看上的是云烟,郑珣也乐得送他一个人情,郑珣是这样打算的吧。   如果实在要成全慕容苏,楚歌还是想给云烟争一个好点儿的境遇的,毕竟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古代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楚歌才不会脑残到去跟慕容苏说“想纳我家云烟就不能再纳别人”这种话,会被拉去烧死的吧。还好她穿在了博姬公主的身上,这才远离了宅斗。   但她也挺不舍的,四个丫鬟即将只剩下月烟羽烟,人手不够也很麻烦的。   “云烟身份低微,慕容苏怎会给她妾的名分?”   郑珣道:“如果云烟是宣威将军的义妹,问题自然不大。”   楚歌就把屋外的云烟叫了进来,郑珣和云烟密谈了一盏茶的功夫,最后云烟同意了。   月烟羽烟知道这个消息后,又是为她感到高兴,又是不舍。云烟也知道,公主为她争了一个妾的位置,已经是极为难得了。更何况她到时候被抬过去将以宣威将军义妹的身份,只要尽心伺候慕容苏,在慕容苏心里占一个位置,日子总不会坏到哪里去。   楚歌因为云烟这件事,一夜没睡好,她身边得力的丫鬟不多,还得再提两个上来才好,郑珣亦是这么认为的,与其等宫里那边往楚歌身边塞人,不如他们自己找两个自己人。   郑珣给楚歌推荐了迪雅,理由是迪雅算是半个突厥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人也老实纯良。楚歌听从了郑珣的建议,问他还有一个该提谁,郑珣说剩下的一个再看看,现在还不急。   因为他记得前世楚歌身边有一个身怀功夫的丫鬟的,原本的名字倒是忘了,只记得是在回京的路上遇到的,后来就是她从赵王宋祯手里救下楚歌的。   第二天,楚歌就从张朝恩手里要来了云烟的卖身契,把卖身契交到了云烟手上。她和郑珣的打算是在回京之前把云烟的事情给办好了,所以云烟的嫁妆虽然有宣威将军这个名义上的兄长出,但楚歌还是得另帮云烟备一份的,到时候云烟过去了,楚歌可就帮不到云烟什么了。   除了嫁妆,楚歌特意请来了刘夫人身边的秦嬷嬷,楚歌跟别的夫人又不熟,只能想到刘夫人身边的秦嬷嬷。一些内宅的事,秦嬷嬷这个老人自然会比楚歌清楚。云烟虽是皇宫里出来的丫鬟,到底没做过人妇,该教的还是要教一遍。到时候慕容苏也是要回京过年的,云烟也是要见慕容家的人的,礼数方面也少不得。   于是这两天秦嬷嬷就暂时住在公主府,给宣威将军的义妹讲解各种内宅的知识,当秦嬷嬷把那本压箱底的册子交给云烟,叫她好好学习上面的内容,如此才可抓住男人的心时,云烟打开看到上面赤身坦陈的男女交叠在一起,羞得脸都红了。   “哎哟顾姑娘,你可千万别看轻了这本册子呀!”   云烟的名字已经另取,姓就用进宫前的姓氏,名字还是楚歌定的,更名为玲珑。楚歌希望她以后能八面玲珑,过上舒心的日子,所以现在公主府上下都尊她一声顾姑娘。   秦嬷嬷拉过云烟,即顾玲珑,悄声道:“我老婆子说一句难听的话,姑娘能入得慕容家,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可得把慕容三少爷的心抓紧了。而想抓紧他,靠的是什么?就是床上的功夫呀!你可别信那些世家夫人的那套说辞,什么床第间不能放浪,那都是屁话。你可知为什么那些妾室会比正室得宠,就是因为放得开!只有放得开才能讨男人喜欢,该撒娇耍痴就去做,不用太规矩了,当然,这是指在屋子里的时候。”   顾玲珑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秘密,秦嬷嬷的这番话,可算是把她之前在宫里的嬷嬷那儿得到的教导全颠覆了。她真得这样做吗?想起那晚撞到公主和驸马在行房时的动静,她胡乱点了点头。   秦嬷嬷觉得龚姑娘能把她的话听进去,以后肯定是个有福气的人。唉,假如刘夫人哪怕能放得开一点儿,也不至于受到刘老爷的冷落啊。   顾玲珑是宣威将军的义妹,只等龚壮抽出时间来接她回将军府待嫁了。所以她今天搬到了一处小院子,一个帮忙给她整理物品的小丫鬟拿着那只布偶猫,问她这个要放在哪里。   秦嬷嬷瞧见了丫鬟手里的布偶,感到很稀奇,问顾玲珑要来看,然后感叹了一句:“这只布偶跟三姑娘那只,都是一样招人喜爱。不知顾姑娘到哪儿去买的,我也想再给三姑娘买一只,你不知道,她可喜欢了,走哪儿都拽着呢。跟夫人要好的其他夫人家的小孩,看到布偶猪没有不喜欢的,夫人正让人打探是谁家落下的布偶猪呢。”   顾玲珑讪讪的笑了笑,说:“那我也不瞒嬷嬷了,上次那只布偶猪,是公主让我们府上的绣娘做的,结果不慎落在了贵府,闹了一阵笑话。要是三姑娘喜欢,我也可以禀明公主,再给三姑娘缝一只。”   秦嬷嬷抚掌道:“原来是公主让人缝制的,我说怎么看起来就是精致呢,公主的玲珑心果真不是我们这等人能及的。那就麻烦顾姑娘跟公主说一声,我先谢过公主和顾姑娘了。”   身边少了一个云烟,楚歌把迪雅提做了一等丫鬟,并将她的名字改成雪烟。好在雪烟学东西很快,羽烟只用教一遍,雪烟就能记住了,楚歌也不让雪烟一下子接手很多麻烦的事情,先从小事做起,多数是跑腿的,这也是为了先让她熟悉府里的人事。至于雪烟的卖身契,则是直接放在了楚歌这里,张朝恩那边也没意见。   楚歌忙着顾玲珑的婚事,她觉得慕容苏确实对顾玲珑上了心,只是纳个妾,原本一抬轿子就能把人抬回去的事儿,结果慕容苏非要做足娶妻的一套,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个没落下,就等十一月十八这天迎亲了。   ☆、第二十五章   当丫鬟来报,说顾姑娘求见时,楚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顾姑娘是谁。   顾玲珑进来的时候,楚歌明显感到她的周身都散发出一种小家碧玉的柔美气息,不再是以前那个低眉顺目的大丫鬟了。看来这两天秦嬷嬷的教导还是十分成功的,凭顾玲珑的性子,想在慕容苏那儿拥有一席之地,想来应该不会太难的。   月烟看着顾玲珑变化之大,一时间心里的滋味复杂难喻,但她还是发自内心的称赞了顾玲珑两句,给她贺喜。   顾玲珑也不知该对月烟说些什么,要是慕容苏看上的是月烟该多好,月烟性子单纯,既然能对慕容苏上心,想必当时也是动了情的。然最让顾玲珑愧疚的是,她抢走了月烟应该得到的,月烟却依然没有对她心生芥蒂,这件事若换一换,顾玲珑自认她无法做到如月烟那般。   面对月烟的贺喜,顾玲珑笑着回应了,羽烟和雪烟也给她贺喜,楚歌等她们热闹了一会儿,才道:“既然你搬去了小院,虽然也住不了几天,但陪嫁丫鬟还是要有的,否则你一个人也没有照应。我把醉琴拨到你身边伺候你,出了公主府,你就不再是我们府上的人了,以后的路就得靠你自己走了。”   顾玲珑的眼眶有些红,她对楚歌道:“即便我不再是公主府的人,但公主对我的恩情,玲珑永生难忘。公主于我有再造之恩,若公主有需要我的地方,就算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楚歌让月烟羽烟把顾玲珑扶起来坐下,她对顾玲珑可没有什么再造之恩,要说有,那也是故去的博姬公主的贡献。至于以后顾玲珑过得好不好,那还是得靠顾玲珑自己了,实在不用对她如此感恩戴德。   楚歌把成亲的黄道吉日跟顾玲珑说了,又告诉她十一月初七龚壮就会来接她去将军府待嫁。算算日子,顾玲珑能在公主府待的日子只剩三天了,楚歌问她还有什么要求,只要在合理范围内,都能给她办。   顾玲珑就把秦嬷嬷的那件事情跟楚歌说了,“公主可怪我私自把布偶之事告诉秦嬷嬷?”她有些惴惴不安。   楚歌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既然秦嬷嬷知道了就知道了吧,而且楚歌对刘三姑娘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居然那么有眼光的选择了她的布偶。楚歌并未责怪顾玲珑,也答应再让绣娘给刘三姑娘缝两只布偶,只让顾玲珑好好准备出嫁的事情,其他事情就不用操心了。   顾玲珑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秦嬷嬷,喜得秦嬷嬷连声道谢。月烟特意来找顾玲珑,她和羽烟赶工绣了一对鸳鸯戏水的枕盖,因为顾玲珑是以妾室的身份嫁过去的,所以不能穿嫁衣,她们只得绣枕盖来表达对顾玲珑的道贺。   顾玲珑拿着枕盖,无语凝噎。秦嬷嬷赶紧劝她,新娘子可不能随便落泪,国朝的女子只能在迎亲那天对父母哭一哭,以谢父母的养育之恩。   顾玲珑只得扯出了一个笑容,月烟借口公主那边还有事,落荒而逃。   楚歌也看得出月烟这几天笑容少了很多,心里也是无可奈何,于是打发她去和绣娘缝布偶。   雪烟不懂其中的缘由,她见过羽烟床头的那只布偶,也喜欢得很,听到公主让月烟去做布偶,也积极的要去。   待雪烟月烟都走了,楚歌才让羽烟得加紧对雪烟的训练,否则等回了京,到了皇宫,可是一点儿岔子也不能出的。   忙了一个早上,楚歌终于能安静的吃个午饭了,郑珣这两天非常忙,自从下雪以来,这雪断断续续的就没停过一天的。昨天晚上郑珣和他的僚佐到某个受灾严重的小县视察灾情了,没有回来,楚歌担心得一夜没合上眼,这古代交通落后,到处是大雪封路,楚歌还真担心郑珣在路上会出什么事。   尤其当她听说这种时候,那些饿得狠的穷人,最容易报复这些巡查的官员时,她昨晚连晚饭都没心思吃。明明这种事情,郑珣只需要交给下属去做就可以了,还非要亲自前往。楚歌终于体会到做大官的不容易了,更不容易的是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大官,不幸的是她的驸马就属于这类人。   好在郑珣下乡视察民情,还是不忘派人给楚歌报平安的。这不刚才有人告诉她,驸马已经视察完了,估计今晚能回来,楚歌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吃过午饭,楚歌正想让羽烟去厨房吩咐今晚做一份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一碟四个松瓤卷酥,和一盅牛奶茯苓霜,其他的配菜可以看着做。这些都是郑珣喜欢吃的菜,楚歌可是从博姬公主的记忆里拼命翻出来的。往常都是楚歌吃什么,郑珣就吃什么,楚歌问他他也不说,所以楚歌无法得知郑珣喜欢的食物。   当然,牛奶茯苓霜是楚歌调养身子那会儿每天吃的,后来吃习惯了,也渐渐喜欢上了,郑珣也该好好补一补。   楚歌跟羽烟交待到一半,又有人来求见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楚歌遗忘很久了的子归小朋友。   子归自从得到了楚歌赠送的布偶后,越发勤加谱曲练琴,可惜公主每天都很忙,子归不敢轻易求见楚歌。他想等自己的曲子练好了,再去求见公主,让公主指点一二,如此才不会让公主觉得他是个恃才傲物之人。   于是子归等啊等,一直等不到公主有空,他只好提着一颗心,忐忑的求见了公主。公主不会是嫌我笨吧,子归不安的想。   楚歌确实是真的把子归遗忘了,一来她对弹琴真的不感兴趣,二来最近确实发生了挺多事的,她又忙着跟郑珣谈恋爱,哪里还会记得子归小朋友呢。   等楚歌知道子归是来找她指点新作的琴曲时,楚歌只好硬着头皮叫人取来了瑶琴。   半个多月不见,子归似乎更圆润了,看来公主府的伙食还是挺不错的,这也从侧面表明那些下人没有苛待子归。   瑶琴取来之后,子归舒展手臂,拨动琴弦。   只听得那琴音如鹤唳,又如猿啼。忽然变缓如疏风,又忽然急如骤雨,再拨再弹,音韵凄婉,声律悠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楚歌正襟危坐,有时点头赞羡,有时默然,直至半柱香后,子归才结束了弹奏,静坐等待楚歌的品评。   楚歌想到了一句博姬公主在曲谱上的批注,当下借来用:“你的这曲声近凄婉,曲折皆牢骚不平之调,令人闻之不胜唏嘘。但曲调太哀,不如改一改。”   看到子归有些垂头丧气,楚歌也不想太打击他,毕竟子归的底子是很不错的。她想到郑珣说子归有过耳不忘的本事,当即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近日于梦中所得一支短曲,我将它哼唱出来,你能否听一遍就将其弹奏出来?”   子归立即很自信的道:“子归愿意一试。”   楚歌这也是没办法了,她根本没做什么梦,更没有得什么短曲,为了保住博姬公主的名声,她不得不借用《爱江山更爱美人》这首歌来忽悠子归了。   喝了一口茶清嗓子,楚歌屏退了包括羽烟在内的丫鬟,她怕她唱歌会吓到丫鬟们。   在子归期盼的目光中,楚歌开始轻唱了起来:   道不尽红尘奢恋,诉不完人间恩怨   世世代代都是缘,流着相同的血,喝着相同的水   这条路又漫漫长远   ……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   东边我的美人啊西边黄河流   来啊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   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楚歌只是单纯的喜欢这首老歌,歌词又记得最熟,才选的这首。只是她没料到子归听不懂她唱的词是什么意思,因为楚歌唱的是大白话,语言结构跟陈朝人平时说话的习惯相差很大,因此在子归听来,楚歌就像在唱另一种语言。   不过子归倒是被楚歌唱出来的曲调深深吸引了,这是完全不同于他接触过的那些曲子的风格。这首曲子被分割成了许多小段,互相之间重复吟唱,仿佛在述说一个故事,曲调悠扬,朗朗上口,还掺杂了一些缠绵悱恻之情于其中,再配上公主清雅的嗓音,竟是别有一番风情。   子归被震撼住了,他从未想过曲子还可以如此精短妙曼,等楚歌唱完之后,他立即低头信手续续弹,其中小段和小段之间的那部分被楚歌用轻哼的方式代替,子归添加了几个自己觉得合适的音调进去,他还特意把节奏放缓了,然后完整无误的把《爱江山更爱美人》弹奏了出来。   楚歌给子归跪了,这是怎样的酷炫啊,而且用瑶琴奏出来的感觉更加充满古意,更加舒缓,曲调间那种潇洒风流的感觉被子归演绎得淋漓尽致。   子归紧张的等着楚歌发话,他完成了公主的要求,这下公主应该不会对他失望了吧。   楚歌忍不住拍手,她是真心钦佩子归,这孩子的音乐造诣不可估量啊,换做是她,根本不能只听一遍就能把音节全记住的,更何况子归还增加了一点伴奏,简直不能更赞!   “你弹得很好,非常好。”楚歌只能用简单明了的赞美之词来鼓励子归,因为她确实是这样认为的。楚歌不由得想到,以后她无聊了想听曲,就让子归来弹给她听,而且她只要哼一遍,子归就能弹给她听了,跟点歌也算得上是异曲同工了。   子归得到楚歌的肯定,开心极了,他想快点把公主刚才吟唱的短曲写下来好好琢磨,既然是公主梦中所得,那也算得上是公主做的曲子了。   子归问楚歌这首曲子有无名子,楚歌想了想,大言不惭的道:“爱美人。”   爱江山这种字眼,是万万不能随便用的,被便宜皇帝老爹知道了,会被砍头的。   子归立即明了,当下着急的跟楚歌告退,会去誊写曲子了。   子归走后,楚歌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晚上,楚歌左等右等,郑珣都不回来。她有些担心郑珣,就派人去州牧府看看,得到的消息是郑珣也没有回过州牧府。   楚歌坐立不安,难免胡思乱想,约莫晚上九点左右,外头才传来驸马回府了的消息。楚歌连大氅也来不及披上,直接就让羽烟给她打伞,出了屋子。   外边的风雪很大,楚歌才走到白芷园的垂拱门,就碰到了往白芷园赶的郑珣。要不是顾忌有别人在,楚歌真想抱一抱郑珣,她只不过和郑珣分开了一天,就想念得不行,要是郑珣下乡四五天,她可能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也说不定。郑珣是她的初恋呀,也是她今生的依靠了。   郑珣看到楚歌出来迎他,身体的那些寒冷立即就被楚歌凝望他的眼神融化了。两人一进到内室,郑珣连斗篷都来不及解下,抱住楚歌就疯狂的吻了起来。两人难舍难分的吻了好久才停歇,楚歌傻乎乎的笑了笑,然后又有点儿不好意思。   两人小别胜新婚,在床榻上翻云覆雨了好一会儿,才收拾整齐去吃饭。   郑珣看到桌子上全是他喜欢的菜,心里感动得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他一直认为妻子就是用来疼的,男人疼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却没想到被人捧在心上的感觉竟是如此妙不可言。   楚歌见郑珣看着桌子上的菜发呆,就夹了一块酒酿清蒸鸭肉放到他嘴边,郑珣笑看着楚歌,就着楚歌的手吃进了嘴里。吃完后,他道:“还要。”楚歌只得又伺候郑珣吃了一块。   然后郑珣得寸进尺的要楚歌喂他吃饭,楚歌拒绝不了,只好满足了郑珣的要求,郑珣在享受楚歌的服侍的同时,不忘吃她的豆腐,直把楚歌闹得面红耳赤。郑珣比她还开放,楚歌欲哭无泪。   一顿饭吃得腻腻歪歪的,等他们沐浴完躺床上已经是深夜了。这下郑珣却不闹楚歌了,楚歌知道他大概赶路累了,所以也不吵郑珣,不一会儿楚歌就听到郑珣均匀的呼吸声。   楚歌不知道的是,原本郑珣和僚佐们要明天才能回来的,因为那个小县交通闭塞,下雪天更是难行。可郑珣知道楚歌担心他,他也承诺过能尽量陪楚歌就会回来,于是他不顾他人的劝说,执意要先回城。有一段路因发生雪崩,道路受阻只能绕行,护送郑珣的随从脚都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可想而知郑珣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郑珣什么也不说,这点苦跟楚歌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因为部分官员还滞留在小县城里,所以郑珣不必大清早的去州牧府。他陪楚歌吃了早膳,问了一下顾玲珑的婚事准备的如何,楚歌挑了些重要的跟他说了。   “后天宣威将军便来接玲珑去将军府,到时候我会让人把那份嫁妆一块儿抬过去。”   郑珣不免心疼楚歌这几日的操劳,她似乎消瘦了些,看来得好好补一补了。   “慕容公子那边准备得怎样了?”楚歌问。   郑珣知道楚歌在担心什么,“那两个暖床丫鬟已经被送人。”   楚歌还是有些意外的,想不到慕容苏那么舍得,这样她就放心多了。   用过早膳,郑珣又陪楚歌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去州牧府。   给刘家三姑娘缝制的布偶已经做好了,一只是小白兔,只缝了脖子以上的头和长耳朵,一只是体积较大的小猪,是上次那只的放大版。楚歌都让人给送去刘府了。   刘夫人收到公主府送来的布偶,受宠若惊,给送布偶的人打了赏,这才喜滋滋的把两只布偶拿去给三姑娘。   结果这件事被温氏知道了,当天晚上温氏就缠着刘录事,让刘录事去给刘瑾要一只过来。   刘录事清楚这是公主专门命人为三姑娘做的,就算他再宠温氏,也不会去抢公主的东西呀。   刘录事把道理跟温氏说了,奈何温氏死活不依,“不就是一只布偶嘛,虽说是公主送给三姑娘的,但老爷你若去三姑娘那儿拿一只过来,又能怎样。咱们府上的事,公主也不会知道。再说了,三姑娘有三只布偶,分一只给瑾儿怎么了,瑾儿好歹也是三姑娘的兄长,难道就舍不得一只布偶吗?老爷,您就去吧,瑾儿若是有了布偶,一定会更喜欢您的。”   刘录事耳根软,被温氏这么一撺掇,他也觉得有道理,更何况温氏还主动引诱他共赴巫山*,温氏的功夫,刘录事是百尝不厌的,当下就一边和温氏翻云覆雨,一边应下了温氏。   可等刘录事牛气哄哄的来到锦绣堂,跟刘夫人说明了来意后,刘夫人气的指着他的鼻孔就骂:“你这个被那个狐狸精蒙了心的,连女儿的东西都要抢,布偶是公主看在秦嬷嬷有苦劳的份上才赏下来的,温氏凭什么说要就要。她若是也想得公主赏赐,就叫她自己去求公主,她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一只布偶也巴巴儿的惦记,合着就是上不得台面。”   刘录事也是个惧内的,刘夫人家也算是安郡的望族,他虽不怎么喜欢她,可也不敢得罪她,于是刘录事气得甩袖就走。   刘夫人平时是个要强的,但今天被温氏骑到了头上,气得不轻,抹了两滴泪,就以有急事为由,叫人把秦嬷嬷喊了回来。   温氏给她添堵,她也不会让温氏一直好过下去。   ☆、第二十六章   嘉元十年十一月初五,距离顾玲珑离开公主府还有两天的时间。   楚歌觉得,自从下雪以及秀烟事件后,她的日子就没真正清闲过。而郑珣比她还要忙,大概是接近年末了,郑珣不仅要和僚佐们查账,还要时不时下乡巡视,查看下面的地方官员有没有私吞赈灾物资。   今年果然发生了十年一遇的雪灾,就连在安郡待了很多年的李郡守都有些难以置信,于是心里对郑珣英明的决策越发的佩服起来,要不是郑珣提前让他们储备粮食和御冬的衣物,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被饿死冻死呢。   郑珣今天派人来告诉楚歌,他得留在州牧府加班,晚上不回去了。郑珣要加班,其他官员也得陪着。现在是特殊时期,前几日大雪已经把源州许多和外界相连的道路封住了,现在源州可谓是被大雪围困住了,消息一时半会儿都难以传出去。   郑珣甚至不得不借宣威将军军营里的士兵来用,用来做什么?用来清理那些被大雪封得严重的路段,否则赈灾物资无法顺利送到灾民手中,这场大雪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呢。   而朝廷认为从户部调物资过来源州这边,实在太远了,因此间接的从与源州相邻的关州和赤州调物资。这批物资数量大,怎么安排怎么发放都得由郑珣和其他官员商议决定,因此也是一项大工程。   除此之外,那些被冻死的家禽如何处置,也是一个问题,有一个村子百来户人家,因受灾严重,村里的家禽几乎被冻死了大半。要是随意填埋,到时候开春那些尸体腐化,滋生疫病,就麻烦了。   总之,林林总总的琐事,说大不大,说小又不能轻视,州牧府的官员不得不团结一致把难关先度过去。相比宣威将军整天盯着云门关,生怕回纥部趁机生事来说,他们至少还有瓦片挡风雪,于是心里那点抱怨也就被压了下去。   楚歌听到郑珣今晚不回来的消息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满的,她打听了州牧府的办公环境后,派人给郑珣送一床厚重的羊毛毯和一个手炉。还嘱咐在州牧府做菜的师傅,晚上记得给郑珣做一顿宵夜,即使再忙,肚子不填饱,那也是不行的。   想着后天宣威将军就要来接走顾玲珑,楚歌想了想,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顾玲珑的这件事,也算得上是她经手过的一件大事,毕竟顾玲珑是她身边的人,该怎么处置,张朝恩也不会插手。   其实张朝恩是乐得少一事,不过是一介丫鬟发配出府,公主身边的亲信能少一人,对他对皇帝来说,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更别说顾玲珑只是做妾,怎么着都翻不起风浪,就由着公主去折腾吧。   说到底,公主府真正掌权的,还不是他张朝恩,那是皇帝的意思,公主可从来没有意见。所以张朝恩对这段时间楚歌的小打小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当是看在公主给他挑了一个麻利的人来服侍他的份上,由着她去吧。   原本定于十二月初一启程回京的,但因为大雪封路,故而得视情况而定,楚歌也没什么意见,反正早回晚回都是回。   秦嬷嬷一大早就被刘夫人找回去了,据说是有急事。楚歌想着也该让顾玲珑和月烟羽烟叙叙旧,道道别什么的,便免了月烟羽烟的随身伺候,只留雪烟一人在。   楚歌手头上有关顾玲珑的事都忙完了,她现在基本上是宅在屋子里的,也没什么事情做。假如有两个小包子在,楚歌还能逗他们玩,至于子归,楚歌轻易不敢召唤他,要是他再来让楚歌点评曲子,楚歌一定会崩溃的。   忽然闲下来的楚歌只好跟雪烟聊天,才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她又开始坐等晚饭了,这种日子要不要那么寂寞。   问了雪烟一些关于她家有几口人,家里以什么为生,家住哪儿等问题,得知雪烟有一个姐姐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时,楚歌小小惊讶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下。因为父亲是突厥人的缘故,雪烟的家中以牧羊为生。源州百姓的肉食多半以羊肉为主,雪烟的父亲就是卖羊人,有时候也会卖羊毛羊皮,日子过得还算凑合。   雪烟家也没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被问及为何会被父母卖进来,雪烟倒是很直接的表示,可以多挣一份钱为什么不挣呢,他们突厥的女子很多都是二十多岁才嫁人的,不像汉人成婚那么早。   雪烟健谈,和楚歌说了很多突厥部的趣事,以及一些不同于汉族的习俗,难得有人给楚歌解闷,楚歌对雪烟的好感值上升了不少。   正当两人畅谈得很欢快时,月烟进来跟楚歌说明,她想出府一趟,给顾玲珑置备一份添妆,连同羽烟的那一份儿也一块算在里面。   添妆就是指向新娘赠送财物礼品,楚歌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一点心意,便取了出府的牌子给月烟。   月烟和羽烟的商量是去首饰铺给顾玲珑挑一支发簪,顾玲珑喜素,用不着买太艳丽的。   出了公主府,月烟直奔安郡的一家较为出名的首饰铺,那家铺子坐落在东水门南大街拐角处,最是显眼,月烟远远就瞧见了。刚要进铺子,月烟瞥见隔壁当铺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愣住,那个不是秀烟吗?   秀烟更是没想到自己会在大街上碰到月烟,她心里十分尴尬,现在她这副模样被月烟撞见,指不定被月烟暗地里怎么嘲笑她呢。秀烟离开公主府后,拿着卖身契就去找苏木了,谁知苏木竟然是只白眼狼,他完全跟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娶她的苏木判若两人。   理由是他们的事情败露了,公主又赶她出来,她现在对他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娶她只是徒增包袱,他才不会做这等亏本的买卖。   秀烟得知事情的真相,当即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她恨自己瞎了眼,更恨苏木生生毁了她,当下就要撕破苏木那张恶心的嘴脸。结果苏木威胁她,若敢对他乱来,他就有办法把她关进大牢。   秀烟什么也没有,根本斗不过苏木,单凭一张嘴是没什么用的。源州离京城那么远,她一个弱女子只怕半路就会被那些匪贼绑了。即使回得去,她的清白不在,也只能落得被家人扫地出门的下场。她心如死灰,觉得根本无处可去。   要不是她流连街头的时候,再次遇到熊大武,她过不得几日就会露宿街头。熊大武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当她遭受了什么厄运,没地方落脚。就好心的帮她在大牢附近找了一处废置已久的屋子,打扫过后能勉强住人,她就暂时在那儿住下来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秀烟过惯了公主府大丫鬟的日子,一下子落到这步田地,真是被仇恨蒙住了眼。她看谁都觉得是仇人,即便是天天来给她送一些吃食的熊大武,她也无法对熊大武生出感激的心来。   简而言之,秀烟被这件事打击了之后,魔障了。   月烟见秀烟面色惨白惨白的,大冷天的还穿得稀薄,不禁为她感到心疼,想当初她们四个丫鬟中,秀烟生得最是水灵,而以前的丰姿全没了踪影,消瘦憔悴双眼无神。究竟是谁把秀烟糟蹋成这样的啊。   “秀烟姐姐。”月烟还是按照以前的称谓来叫秀烟。   秀烟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的,她不想给公主府的人瞧见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她宁可死也不丢这个人!   月烟急忙拉住她,秀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月烟发生口角,只得任由月烟把她拉到了一个人少的面摊。   月烟叫了两碗面,秀烟不明白月烟想做什么,于是一言不发的等着月烟开口。等面上来后,月烟将筷子递到秀烟面前。“秀烟姐姐,你陪我吃一碗面吧。”秀烟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如果她对秀烟说“秀烟姐姐我请你吃一碗面吧”,秀烟肯定会起身走人。   秀烟果然接过了筷子,默不作声的吃面,她今天是想来当铺当一些首饰的,却那么巧的遇到了月烟。秀烟吃得很快,一碗面很快见底,月烟见她就想走,赶紧放下筷子拦住她。“秀烟姐姐。”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月烟也不知该说什么,她无法做些什么,秀烟不会接受她的施舍的。“没事。”   秀烟忽然问:“你今日出来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出来买些东西。”   秀烟疑惑的打量了一会儿月烟,她一眼就能看出月烟瞒着什么事,她的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说:“是不是给公主置办的,所以不能对我说?”   月烟摇头,解释道:“是给云烟姐姐置办的添妆,过得几日云烟姐姐就要出嫁了。”她也不是不想告诉秀烟,就怕秀烟听了会失落。   秀烟呆滞了一会儿,故作欣喜:“这是好事儿呀!你刚才不早说。”   月烟见秀烟似乎挺替云烟感到高兴的,就拉着她坐下来,简单的说了一下云烟的事情,秀烟一直保持着笑容。听完月烟说的之后,秀烟道了两声可喜可贺,月烟悄悄在秀烟口袋里塞了几块碎银子,然后与秀烟分开,去首饰铺挑发簪了。   秀烟躲在角落里,等着月烟买完首饰走远后才出来。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碎银子,暗暗咬牙,凭什么公主可以待云烟那么好,对她却那么无情,同是伺候公主那么多年的丫鬟,公主半点情面也不给她留,她不甘!   她过得不好,云烟也妄想享福!   再说月烟因遇到秀烟,耽搁了一会儿才回到公主府。她刚进白芷园,就看到雪烟在屋子外间。   雪烟道:“驸马和公主在里面呢。”   “驸马回来了?不是说今晚儿不回来的吗?”   “我也不知道,驸马是忽然回来的,公主立即吩咐厨房做了几道小菜,送过来,想必是驸马没用午饭,故而回来看一看公主。”   月烟了然,“那你先守着,我放好东西再过来。”   屋子里,楚歌正看着郑珣吃饭。雪烟猜对了一半,郑珣就是为了回来看一眼楚歌陪她说两句话,才半路从州牧府回来的,也许他明天都没时间回来,州牧府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但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想着办公,而忽视在家等他的楚歌了。   楚歌挺感动的,郑珣是事业型的男人,却还能在公务繁忙的时候跑回来看看她。一两次还行,但次数多了就不太好,楚歌又不是那种黏人的性子,孰轻孰重她还拎得清,否则让州牧府的那帮官员怎么看她。   楚歌把意思简单的给郑珣说了说,没想到郑珣说:“让他们酸去吧,我一个人顶得了他们三个人,他们不敢有意见。”   驸马您真霸气!   郑珣吃饱后陪楚歌说了一会儿话,又急冲冲的赶去州牧府了,楚歌想着没多久就得启程回京了,那也算是郑珣的年假了,到时候不怕没时间恩爱呢。   郑珣果然连着两夜没回来。   十一月初七那天早上,楚歌刚吃过早膳,就听得羽烟来报,说宣威将军来接顾玲珑了,驸马也回来了。   ☆、第二十七章   楚歌忙叫人去通知顾玲珑,这宣威将军也来得太早了。   龚壮本人一点儿也不觉得早,他和慕容苏是好兄弟,又因为慕容苏而多了一个妹妹,从此不再是孤家寡人,他也算是有亲人的人了。这么一想,他就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份喜悦,以及想到慕容苏即将和他结为亲家,那份得意怎么也止不住。   何况早一点来,到时候回去再办一个简单的结兄妹仪式,请军营里那帮兄弟喝一顿,也好可以在他们面前长长威风。   龚壮的幻想可谓十分美好,到时候他再把慕容苏的外甥女娶过来,那就是亲上加亲。假如皇上舍不得朝月公主远嫁,把他留在京中,说不定那大殿之上还会多出一个属于他的位置呢。   龚壮一边暗搓搓的在花厅里等着顾玲珑,一边琢磨着今天要不跟公主借一借厨子,请兄弟们吃一顿火锅?他十分想念火锅的味道啊。   另一边顾玲珑得到公主的传话,立即赶到了白芷园。万事都准备好了,龚壮的轿子就等着顾玲珑坐上去,那些抬嫁妆的小厮们也已经摩拳擦掌了。   楚歌没嫁过人,她穿过来就直接当娘了,因此无法切身体会顾玲珑紧张又期待的心情。但她还是捡了几句话来安慰顾玲珑,什么嫁过去就好好和慕容苏过日子呀之类的,说完后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让醉琴带顾玲珑上轿。   龚壮给楚歌递话,表达了想借厨子的愿望,楚歌大方的同意了。   于是宣威将军意气风发的带走了顾玲珑和公主赏赐的六抬嫁妆,他昂头挺胸的走在前头,轿夫抬着软轿跟在后面,醉琴紧跟着轿子。抬嫁妆的小厮跟在轿子后头,四名宣威将军府的侍卫腰间佩刀走在最末。   这个阵势不大不小,引来许多路人驻足围观,有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今天是宣威将军接义妹回府的日子,过几日慕容校尉就会纳宣威将军的义妹为妾。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看热闹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即使只是妾室,能进京城慕容家也是不容易的啊。   宣威将军一行人渐行渐远,等到他们消失在宣威将军府大门深处,看热闹的人才做鸟兽散。   秀烟从将军府门前的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凶狠的神色,然后转身去找熊大武。   熊大武今天不用巡街,正在安郡大牢里审问刚抓进来的一个小偷。   “老大,你的相好来找你了。”捕快甲朝熊大武喊道。   熊大武过去给了捕快甲一个爆栗,大牢里的捕快都知道前段时间熊大捕头把一个姑娘安置在对面小巷的一户民宅里,还一天两头的去看那姑娘,所以都私底下猜测熊大捕头跟那姑娘肯定有一腿儿,如果不是相好,犯得着那么用心么。   “嚎什么嚎,谁的相好啊,啊?人家姑娘的名节还要不要了,我们是清白的,再乱嚎就把你丢进牢房里关几天,本大爷出去看看,这小子交给你来审。”   熊大武转身出了大牢。   秀烟见得熊大武,开口就给熊大武编了一个谎,她说自己原本是公主府里的丫鬟,后来上街撞见苏木被苏木调戏,公主觉得她做事不谨慎,就把她赶了出来。今天她听说她的好姐妹马上要去给慕容校尉做妾了,心里为她感到高兴,可她现在的身份根本无法去给好姐妹道喜,所以想请熊大武帮帮忙。   熊大武一听,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天他的姨父李郡守什么也不解释就把秀烟姑娘带走了,原来秀烟姑娘是公主府的人。他有些同情秀烟,觉得秀烟挺无辜的。至于慕容校尉纳妾的事,他也听军营里一位好兄弟提起过,今天宣威将军会邀请一些人喝酒,他的那位好兄弟也会去。   熊大武问秀烟想让他怎么帮她,秀烟说她只想见好姐妹一面,说两句话。这个要求也不难,熊大武略作思考就答应了,他让秀烟等一等,待晚上宣威将军和那帮士兵喝酒的时候,就让他的好兄弟偷偷带她进去。   秀烟连声道:“大武哥你真好。”   熊大武习惯了秀烟对他冷着脸的样子,冷不防看到秀烟笑得花儿一样,还真不舒服。   宣威将军府原本都是些小厮没有丫鬟,只有一个年纪大一点儿的婆子负责给宣威将军洗衣服。但因为顾玲珑要住进来,尽管只住三天,也不能这么寒酸,龚壮就去牙行挑了五个看起来挺伶俐的丫头和两个婆子来府上,府里有了丫鬟婆子,看起来处处都顺眼了许多。   轿夫直接把软轿抬到龚壮指定的那个小院,小厮们则把那几台嫁妆抬去府库登记入册。   等小厮们都走后,龚壮把丫鬟婆子都叫来顾玲珑面前,让她们认一认人,务必好生伺候着。那些丫鬟婆子悄悄打量着宣威将军的这位义妹,心中暗暗赞叹这样貌这身段儿,要不是出身低了些,给慕容校尉做正室都足够了。因此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下来。   顾玲珑很感激龚壮待她那么好,他是除公主以外,第二个对她好的人。龚壮可没想那么多,他把顾玲珑带去后院的祠堂,上面供奉着龚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顾玲珑上了一柱香,磕了三个头,龚壮对那些牌位说从此顾玲珑就是他的妹妹了,希望列祖列宗保佑他们兄妹二人吃穿不愁云云。   顾玲珑瞬间就找到了家的感觉,她和龚壮这就算是义兄义妹了。   简单的结拜结束,顾玲珑回到她的小院子里,龚壮则去厨房跟公主府的掌勺师傅沟通,今晚务必做一顿丰盛的火锅宴出来。   掌勺师傅就是非常崇拜宣威大将军的那位,宣威大将军的要求他自然是尽全力满足,好不容易能近距离接触偶像,他把公主教给他的看家本领全都拿了出来。   夜幕很快降临,将军府的前堂充斥着豪迈的划拳碰碗声,他们完全没注意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进了将军府内院。   顾玲珑用过晚膳,没多久就歇下了,醉琴在外间守着。那两个小丫鬟还没吃晚饭呢,见顾玲珑早早歇息了,就悄悄相约着去厨房那边看看有什么吃的。   秀烟摸黑找到了顾玲珑居住的小院,她认为上天一定是在帮她,否则怎么将军府的侍卫都跑去前堂喝酒,也不见丫鬟婆子守院子。院子的门是虚掩着的,秀烟轻手轻脚的进去,发现顾玲珑的屋子里只有一个醉琴,她正坐在窗前借着烛光绣花。   秀烟便用手指戳破纱窗,拿出一根拇指大小的短竹子,朝里面吹出一股烟,醉琴忽然闻到一阵异香,然后眼皮变得沉重,她想她今儿一定是太累了,刚想完,就扑倒在桌子上。   顾玲珑为这门亲事忙活好几天都没睡好,所以今日睡得特别沉,连秀烟把醉琴拖出去都没觉察。   秀烟把醉琴锁在了旁边的耳房里,又往顾玲珑那间屋子的香炉里撒了*香和酥骨香混合而成的粉末,这是三倍的剂量,即使力状如牛的汉子闻到了,也能立刻发作起来。然后为了以防万一,又去龚壮的房间撒了这两种粉末。   等秀烟两边都布置好,再回来观察顾玲珑,只听顾玲珑喊了两声醉琴也不见有人应。她屋子里的茶水都被秀烟倒掉了,因为这两种香粉可以令人口干舌燥,顾玲珑果然有些脚步虚浮的拎着茶壶去找水喝。   秀烟估摸着顾玲珑应该已经中药了,于是躲在暗处压低声音道:“顾姑娘,将军的屋子有茶水。”   顾玲珑确实已经神志不清了,她听得声音又没看到人,喝水的渴望驱使着她走向了龚壮的院子。   秀烟一路尾随,见顾玲珑喝了水之后下意识的躺到了龚壮的床上,这才偷偷摸摸的离开了,熊大武的兄弟已经给她在将军府后侧门留了一道门,熊大武等了许久才见秀烟出来,还以为她遇到什么事儿了。   “大武哥,咱们回去吧。”若是事成,龚壮肯定要查的,她必须今晚就卷铺盖走人,能躲一时就先躲着。   熊大武是一根筋,不会那么多弯弯绕绕,他根本想不到秀烟会利用他做这种事,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等龚壮和那帮兄弟喝完,已经是深夜了。他今天喝得很尽兴,满脸通红,连回屋的时候都不小心撞到了门框边上。   进屋的时候满室生香,他只道是哪个丫鬟给他点了熏香,也没怎么在意。龚壮有点口干舌燥,茶壶里的小半壶水都被他喝完了,他这才解开衣带往地上一扔,摇摇晃晃的往里间走去。   当看见床上多出一个人的时候,龚壮使劲儿的睁大了眼睛,美人儿冰肌玉骨,怎么看着跟画上的朝月公主有几分相似?龚壮觉得他一定是在做梦,他坐在床边,盯着美人看了好久,越看越像朝月公主,掐了掐自己的脸,一点儿也不疼。   他十分确定自己是在做梦了,既然是梦,又有美人在怀,而从美人的朱唇里不断溢出细细的吟娥声,他的下腹涨得难受,便大力的撕开了美人的寝衣,解了裤带翻身覆了上去,在美人身上第一次品尝到了那逍遥快活的桃源秘境。   ☆、第二十八章   顾玲珑离开公主府的第二天早上,张朝恩正在和楚歌商量事情,月烟就急冲冲的进来了。   楚歌和张朝恩都转头看向月烟,月烟不知道张朝恩也在里面,自觉冲撞了公主和大总管说话,连忙跪了下来。   楚歌皱了皱眉,月烟也太冒失了,进来至少让外边的丫鬟禀报一声。也许是近段时间对她们要求太松了,导致月烟越来越没规矩,这样下去也不行,是得好好管一管了。楚歌自我反省了一下,打定主意看了张朝恩一眼。   张朝恩对月烟道:“这么莽莽撞撞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自个儿到外间跪着,等我和公主说完话再起来。”   月烟见楚歌垂着眼睑,岿然不动的样子,月烟没有辩解,就到外间罚跪去了。听着里面隐约传来大总管不疾不徐的说话声,以及公主时不时应两声,月烟都快急死了。   要不是出大事了,她也不会没让丫鬟禀报就进来了呀!   刚才醉琴失魂落魄的跑回来告诉她,顾玲珑和宣威将军同、同房了!   月烟初时听到这个消息时还以为醉琴疯魔了,就算拿把刀架在顾玲珑的脖子上,顾玲珑也只会选择以死来保住名节,怎么会做出爬到宣威将军的床上的事来。至于是不是宣威将军趁虚而入,月烟就不知道了。但月烟还是不愿相信醉琴的话,直到醉琴以死发誓,月烟才彻底信了,于是急急忙忙的跑去找公主。   顾玲珑还有十天就要出嫁了,现在发生了这种事,要怎么办?顾玲珑怎么样了?她会不会寻死?慕容公子知道了这件事了吗?他若是知道了,会怎样想?   月烟的脑袋一团乱,怎么好好的喜事会变成这样了。顾玲珑一定很伤心吧,她是看重贞操比看待性命还重要的人啊。   等月烟跪得腿都发麻的时候,张朝恩才和楚歌说完话,他出来看到眼神呆滞的月烟,说道:“下次就算天塌下来了,也得记住府里的规矩,在公主面前莫再像今日这般了。进去吧,公主等着呢。”   月烟忙道:“大总管的教诲,月烟铭记于心。”说完艰难的站了起来,迈着稳当的步子挑开帘栊进去了。   楚歌直接问:“发生什么事了?”   月烟就把事情给楚歌说了一遍,楚歌也吃惊不小,这件事要怎么处理,还真有点难度。好兄弟在自己新婚前几天,把自己的女人给染指了,至于是不是酒后乱性或者别的原因,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楚歌得先弄清楚顾玲珑和龚壮两个当事人的看法,依照月烟的形容,恐怕顾玲珑不会再想嫁给慕容苏了的。   楚歌本想让月烟去找郑珣,并将此事告诉他,但转念一想,郑珣在州牧府只怕忙得焦头烂额,还是先不拿这件事情去打扰他,晚上他回来再告诉他吧。楚歌刚想叫人去把龚壮请过来,龚壮不请自来。   楚歌心想,说曹操曹操就到,估计龚壮已经有打算了。此时楚歌也顾不得太多,直接叫羽烟在西花厅设了一道屏风,隔着屏风和龚壮对话。   龚壮此时的心情,若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我的心中瞬间有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昨晚喝了太多酒,根本记不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隐约回想起他似乎做了一个美梦,到底是什么梦,他也说不出来。结果等他睁开双眼,看见顾玲珑玉.体横陈的出现在他的床上时,他吓得直接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然后顾玲珑也醒来了,她的第一反应是尖叫,但被龚壮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接着顾玲珑就要寻死,龚壮去拦她。   这时被锁着的醉琴好不容易让丫鬟打开门,出来没寻见顾玲珑,就想跟宣威将军禀报,结果看到了龚壮和顾玲珑衣衫不整的模样。   龚壮只得让醉琴去公主府说明此事,再用绳子把顾玲珑捆了起来,以免她寻死。   龚壮颓然的想了好久,他觉得他太对不住慕容苏了,慕容苏这两天都是乐呵呵的,可他竟然对兄弟的女人做出了这等丧心病狂的事,这叫他以后怎么面对慕容苏。   除了对不住慕容苏,他也对不起顾玲珑,他们昨天才结为兄妹,在祖宗牌位前立了誓以后把顾玲珑当做亲妹妹看,结果呢?看看他对自己的妹妹做了什么,她的清白葬送在自己手中,他也不知怎么面对顾玲珑了。   龚壮平时大大咧咧的,可认真起来的时候也是一位扛得起放得下的汉子,方才顾玲珑直嚷着清白已失,没脸再嫁慕容苏,龚壮怕她咬舌自尽,又用把布塞进了她的嘴里,迅速换好衣服就来了公主府。   楚歌也不跟龚壮废话,听完龚壮的解释后,觉得龚壮等于没解释,便问他想怎么办。   龚壮:“顾姑娘是嫁不成慕容苏了的,公主若是信得过我,就把她托付给我,我一定好好待顾姑娘,不让她受苦。”   楚歌心想,这个方法真够简单粗暴的。   在陈朝,女子的贞洁被看得很重,那些例外的就不算在内了。即使是纳妾,在新娘被抬进夫家前,是需要专业人士验身的。若是女方被查出身子不洁,则会被退回去。总而言之,被戴绿帽子这种事,无论古今,没有哪个正常男人会高兴的。   综上,慕容苏即使是喜欢顾玲珑的,这段姻缘也到此为止了。   龚壮肯对顾玲珑负责,对顾玲珑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就看顾玲珑愿不愿意了。   楚歌无法替顾玲珑做主,顾玲珑已是自由身,龚壮应该自己去和顾玲珑说。   龚壮当然没意见,顾玲珑是从公主府出来的人,他觉得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才特意过来跟公主说一声。“我会自己跟慕容苏解释这件事的,此事引我而起,就由我承担,断然不会牵涉到公主府,请公主放心。”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楚歌只希望顾玲珑能想开一些,或许跟了龚壮,并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晚上,郑珣回来了,楚歌跟他说了顾玲珑的事。   郑珣暗忖,顾玲珑跟慕容苏终究缘浅,难道月烟和慕容苏还有转机?只是龚壮若收了顾玲珑,那么皇帝还会不会把朝月公主下降给龚壮呢?   想起龚壮前世在官场上无限风光,在情场上失意连连,爱朝月公主而不得,真是令人唏嘘不已。或许今生他收了顾玲珑,也不一定是坏事。   原本郑珣是想卖一个人情给龚壮,才故意让龚壮萌生想娶朝月公主的念头的。如今龚壮有了顾玲珑,他会对公主府心怀愧疚,这比卖人情更能拉拢龚壮,那么龚壮娶不娶朝月公主就无所谓了。   “这件事你就不要多想了,你看你都瘦了,剩下的时间就好好补一补,回京路途遥远,还有苦有得受呢。”郑珣捏了捏楚歌的脸,手感确实没有那么好,唔,必须补一补。   郑珣不知道的是,大多数女人都喜欢听别人说她瘦了,楚歌也不例外,因为博姬公主瘦一点才好呢,她的凸起那部分实在容易引人犯罪。   楚歌赶紧辩解说她没有瘦,她倒觉得自己的小蛮腰长了些肉,保持现在这样已经够了。   郑珣环住她的腰,“光说不算,我得摸一摸才知道你有没有说谎。”   然后郑珣摸着摸着,就把楚歌吃干抹尽了,完事后,郑珣下了结论:“还是太瘦了,抱着不是很舒服。”   楚歌欲哭无泪,郑珣问她:“我听子归在练习你新作的曲子,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那支曲子?”   楚歌解释:“那是我梦中所得的,恰好子归让我点评他的新曲,我觉得曲风太过哀婉,便把梦中所得的曲子哼唱给他听。没想到他竟然在练习那首曲子吗?”   郑珣的重点跟楚歌的重点不在一个层面上:“你哼唱给他听却不给我听。”   楚歌:……   在郑驸马的强烈要求下,楚歌只得哼了一遍给他听,反正郑珣也听不懂她在唱什么。   她哼得很轻,曲调绵延,像一根羽毛,挠得郑珣心里痒痒的。   楚歌哼完之后,郑珣表扬她此曲新意不错,虽然短了些,可令人耳目一新,一点儿也不比之前的五首曲子差。若是回宫以后皇上让她弹曲子,不如就挑这一首来演奏。   楚歌心里咯噔一下,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要是真如郑珣说的这样,她不就露馅了吗!她不可能在短短十几天里速成,有什么办法可以永远不需要她弹琴呢?楚歌的视线落在博姬公主那双莹然如玉般的素手上,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早上,公主从阁楼上摔了下来的事情传到了张朝恩的耳朵里,经林大夫诊断:公主的右手伤到了筋骨,今生恐怕都无法弹琴了。   郑珣得知此消息的时候,神色极为复杂,昨晚他才和歌儿说过弹琴之事,今天歌儿就摔到了手,如果是意外,未免太巧合了。   郑珣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楚歌是故意的。   ☆、第二十九章   公主受伤,大总管闻讯赶来,白芷园所有丫鬟都去思过堂领了十五下棍子,据说她们被打得都站不起来。   张朝恩听完林大夫的诊断,觉得今年下半年公主府的运道实在是不好,公主先是溺水,再是被谋杀,现在又把手给摔了。眼看着要回京了,要是半路再出个什么意外,他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这么一想,张朝恩开始思考要不要请一位高人来公主府驱一驱霉气。可转念一想,这源州现在都快成为雪城了,即使是那些高人,估摸着正躲在屋子里为粮食发愁呢,哪里还有力气来公主府做法。   那么他现在只能做一件事:把白芷园的仆役都换一换,换一批更谨慎更仔细的来服侍公主。   张朝恩把他的想法跟楚歌说了说,楚歌问他想换哪些人。   “除了羽烟雪烟,”张朝恩瞥了一眼紧张不安的月烟,“还有月烟,其他所有人都换掉,就当是对他们的惩罚吧。”   你都罚了他们十五棍了,还没罚够呢。楚歌有点愧疚,“大总管打算把他们换去哪儿?”   张朝恩道:“自然是去做一些粗活儿,服侍公主是细致的活儿,他们做不来,就不用做了。公主意下如何?”   楚歌没有什么意下,公主府人员花名册由张朝恩掌管着,他想换人,那就换吧,只要三烟留下,楚歌觉得换谁都差不多。   张朝恩向来重视效率,他是行动派的,得到公主的许可,立即着手去办了。   楚歌忽然有些理解博姬公主为什么不喜欢,甚至是有点厌恶张朝恩了,她本来应该是公主府的主人,却处处受制于张朝恩,张朝恩表面恭敬,凡事都要博姬公主点个头,在别人看来,这个大总管是再称职不过了。你在他身上挑不出任何的差错,可在博姬公主看来,她就像一只受困的布偶,连自己的儿女都没有权利养在身边。   楚歌也是在从阁楼那儿故意摔下来时,脑海中涌现出来的记忆碎片,那些记忆碎片向楚歌展示了一个事实:皇后派张朝恩来,是受皇帝旨意,监视博姬公主的。   当楚歌发现了这个事实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为什么要监视博姬公主?博姬公主一介女流之辈,有什么好监视的?难道博姬公主身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或者说,这个公主府本身就是为了困住某个秘密而存在的。   楚歌觉得她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里,也许能替她解开谜团的那个人,只有郑珣。   但她不敢冒这个险,到时候郑珣怀疑她,她无法想象会发什么事。   楚歌只能继续翻看博姬公主的记忆,试图理出一点思绪来。现在她的右手不能写字,大夫说她得好好养着右手,到时候慢慢训练拿笔拿筷子,日常的生活还是没问题的,拿针拿线这些细致的动作就无法完成了。   楚歌真庆幸当初眼一闭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没有伤到头,除了手,她的身上还有几处撞伤,上天有眼,让她摔得所愿。假如再让她摔一次,她是真不敢了,实在太疼,估计这几日她又得卧床静养了。   这样也好,没有人敢来打扰她,她可以好好想一想接下来怎么走,她有一种直觉,皇宫正张开着血盆大嘴等着她。   也许是楚歌的冥想起了作用,她一点一点从有关皇宫开始寻找相关记忆,整理了如下信息:   皇帝在博姬公主十二岁那年就疏远了她,开始宠爱朝月公主。   太后不待见博姬公主,尤其不喜欢她弹琴。   皇后育有安阳公主宋容君和赵王宋祯,皇后对博姬公主的态度不好不坏。   李昭容的宜陵公主宋陵雪与博姬公主比较亲厚,是博姬公主后来唯一信任的亲人。   月美人育有齐王宋煦,对博姬公主还是不错的。   玉妃的朝月公主,把博姬公主当成情敌,因为慕容苏的缘故,朝月公主在八岁那年就认识了十二岁的郑珣,并、且曾放话等她长大就要皇帝招郑珣做她的驸马,可是最后皇帝却把机会给了博姬公主,于是朝月公主对博姬公主抢走郑珣耿耿于怀。   楚歌:!!!   她是无辜的好吗。   和博姬公主有关系的人大概就这么多了,其中宋祯宋煦已经出宫开府了,安阳公主和宜陵公主已经出嫁了,因此,皇宫里只剩下皇帝、太后和朝月公主是比较危险的人。若要按危险等级排序,楚歌认为应该是这样:朝月公主、皇帝、太后。   偏偏博姬公主把很重要的一些记忆删掉了,比如郑珣没有成为朝月公主的驸马的原因,郑珣、皇帝、张朝恩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等等。   唯一可以感觉得到的是,郑珣对楚歌来说,目前是最可以放心的依靠。   郑珣回来的时候,还没到晚膳时间。楚歌冥想着冥想着都快睡着了,隐约听到外间有说话的声音,她睁开眼,就看到了郑珣。   郑珣听说楚歌受伤,一整天都无法集中精神办公,最后等下班时间一到,就赶回来了。他回来时,路过那座据说让楚歌受伤的阁楼,看到阁楼被封了起来,询问原因,才知道是张朝恩下的命令。   该阁楼导致公主受伤,要全部翻修一遍。   郑珣觉得张朝恩对公主的性命还是看得比较重的,就是有时候不够聪明。这座阁楼,只要头不朝地摔下来,无论如何都死不了人。   郑珣更加坚定楚歌受伤是有意为之的了,她还挺会选地方。   可不管楚歌是有意无意,郑珣都恨不得撕开楚歌的衣服,狠狠把她欺负两顿才解气。   她这样伤害自己,是有多不相信他能够护她周全的。   “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楚歌不太敢看郑珣的眼睛,她是不是太蠢了,应该过几天再摔的,这样郑珣肯定觉得她是故意摔的了。可是昨晚她一整个晚上都在做噩梦,梦到皇帝识破了她这个冒牌的博姬公主,将她拉出去斩首示众了!她都快给这个梦吓死了,封建统治者的生杀大权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所以她一起来就迫不及待的去滚楼梯了,而忽略了郑珣。这要怎么和郑珣解释?   郑珣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的额头乌青了一大片,有一道指甲盖大小的口子,看着挺吓人的。   楚歌被他一碰,立时疼得嗷嗷叫,大夫说额头上的伤得先擦药消炎消肿,到时候再用玉雪胶涂抹,防止留疤。   “别碰,疼。”   郑珣气得掐了掐她的脸,“知道疼还把自己给摔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郑珣果然怀疑自己了,面对这个问题,楚歌实在找不出理由,她想了想,很诚实的说她不想再弹琴了。   郑珣盯着她受伤的右手看了许久,那只手被用板子固定住了,纱布包得厚厚,简直无法想象那只手曾经弹奏出很多动人的曲子。   楚歌被郑珣看得毛骨悚然,她刚要说点儿什么来缓解气氛,郑珣问:“为什么不想再弹琴了?”   楚歌用可以动的手,在被子里狠狠掐了一把腰上的上,立即痛出了眼泪,可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掉下来。   郑珣见楚歌泫然欲泣的模样,也不再逼她,帮她说出了他认为的答案:“你不说我也知道,昨晚我不该跟你提起在皇宫奏琴一事的。”那是她曾经的骄傲,也是她曾经的伤痛。造成这一切的缘由,都是龙座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郑珣原本想迟一点再告诉歌儿真相,至少等到把览儿月儿接回身边,到时候无论歌儿信不信,他都要把歌儿强行留住。但他害怕歌儿再次伤害自己,他没想到歌儿对皇帝的不满会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   “歌儿,有一件事情我瞒着你很久了。”   这个画风转得是否有点快?楚歌不明白怎么刚才郑珣还是一副要审问她的样子,现在却换成了想要跟她说什么惊天秘密的语气?   楚歌不安的看着郑珣,郑珣凑进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令楚歌瞬间以为自己再度穿越了。   郑珣说:你相不相信人可以重活一世。   楚歌觉得她还没活完一世,因此并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再来一世。但倘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要在飞机上睡着了,她的小命时刻被皇帝捏在手里,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真心不好过。虽然郑珣对她好的没话说,但她还是宁愿选择回去做现代小市民,也不愿活在封建阶级的统治之中。尽管这样挺对不起郑珣的。   可她已经来了,根本回不去了,上述假设便不存在。她还是会好好和郑珣养包子过日子,做一个安分的公主,降低在皇帝面前的存在感,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重生,那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吧。   楚歌刚要摇头,又忽然想起她都可以穿越了,为什么别人不可以重生呢?!   “恒稚,你、你想说什么?”   “歌儿,我是重生的。”   楚歌感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她敞开,她那原本灰暗的人生瞬间阳光普照。   ☆、第三十章   羽烟正拿了纱布,要给楚歌的额头敷药然后缠住她的伤口,守在外面的雪烟对羽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驸马和公主在里面说话。”雪烟用嘴形轻轻说了这一句。   羽烟会意,把纱布和药放一边,然后叫雪烟继续守着,她得吩咐厨房那边热着菜,看样子,公主和驸马说话还得好一会儿呢。也就只有驸马那么紧张公主,公务和公主两不误,换做谁都做不到像驸马那么宠妻的。   羽烟挑帘出去了,这时月烟又进来了,她这两天都有点儿魂不守舍的,因为顾玲珑出事第二天晚上,她忽然想起了秀烟。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秀烟的神情有点儿不对劲儿,但那时她沉浸在偶遇秀烟的惊喜中,并没有注意那么多。如今回想起来,以宣威将军和顾玲珑的为人,又怎会发生那等意外?   如若这是有人设计的,那么最有嫌疑的人,除了秀烟,月烟真想不到还有谁了。越想越心惊,月烟几乎一整天都有些恍惚,就连公主受伤这件大事都没让她转移注意力。她不敢把这些猜测告诉羽烟,以前她总是马马虎虎的,之所以没有犯什么大错,那是有顾玲珑在一旁提醒她。可经过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事情以后,月烟忽然惊觉,她若再不长点儿心,即使是公主怕也救不了她。   所以她想来想去,还是先看看将军府那边的动静再说吧。倘若这件事情真跟秀烟脱不了关系,那么她和秀烟的情份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奇心阁的外间,月烟的内心在天人交战,而内间,楚歌也没有比月烟轻松半分。   她被郑珣刚才所说的话,差点吓死过去。不是吓晕,真的是吓死!   郑珣说,他是前燕朝哀乐帝的孙子。   郑珣说,他是燕朝余党复朝的希望,那帮人希望他和他们合作,重建大燕江山。   郑珣说,皇帝把他当作诱饵派来源州,就是为了引出燕朝余党的据点,一举歼灭,然后再歼灭他,而楚歌则是拉拢郑珣的工具,张朝恩则是监视他们夫妻的工具。   郑珣说,他前世为了反抗,消灭了燕朝余党,推翻了大陈,自己做了皇帝。   楚歌正看到了生的希望,郑珣又说,后来博姬公主跟人跑了!抛弃他了!不要他了!   楚歌被郑珣的话弄得半死不活,信息量太大,她脑子乱乱的,只理出了这些重点。   郑珣见她的神色变幻不定,猜测她大概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去接受了,“歌儿,想一想我们的览儿月儿,你难道希望他们一直被皇上拿来当作人质吗?无论你是否恨我,前世的东西我今生仍要夺回来,你若觉得无颜面对家国,那我只好帮你蒙住眼睛,那些骂名就让我一个人受,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也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逃走,张朝恩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人,能将他收为己用会省去很多麻烦,今日我说的每一句话皆出自肺腑,为了览儿月儿的性命着想,只能委屈你帮我守住这个秘密了。”   楚歌其实很想说,我想都不用想,当然是选你的!   可她暂时不能表忠心,前世博姬公主觉得无颜面对国家,良心上过不去,最后舍弃了郑珣和儿女,漂泊去了。然后爱慕博姬公主的那个乐师琅霰也追随她而去,留下郑珣孤独一生。   楚歌觉得博姬公主挺狠心的,要不是郑珣用儿女威胁她,她早就追随被推翻的陈朝而去了。   可惜博姬公主芳魂已逝,楚歌对便宜皇帝爹没有感情,对生活在哪个朝代都觉得是一样的,所以博姬公主的悲剧不会发生在楚歌身上。虽然改朝换代路途遥远,楚歌也只能跟郑珣站一块儿了。   面对郑珣刚才的话,楚歌只能先保持纠结的表情,她总得挣扎一下做做样子,否则会不符合博姬公主的性格。   “恒稚,你要如何证明刚才的话都是真的呢?”先质疑。   郑珣怔了怔,歌儿会质问他也是清理之中,换做谁都不可能立即相信他的话。   “歌儿,你还记得我之前想把月烟送给慕容苏吧,他们前世是一对夫妻……”   原来如此,“可慕容苏喜欢的是顾玲珑,对月烟没有感觉。”   郑珣也无法解释这件事,只能道:“事情应该还会有转机。”   有了台阶下,楚歌也不再跟郑珣纠结:“好吧,假如月烟真的跟慕容苏有缘,我就信你,这件事也不会说出去。”楚歌假装因两个小包子而退一步妥协。   郑珣松了一口气,即使歌儿怨他也好,他都不得不拿儿女来稳住她。郑珣估摸着刚才也说得差不多了,应该给歌儿一点时间消化,“饿了吗?”   楚歌点头,她是真饿了,她需要吃点儿东西才有力气消化刚才的信息。   郑珣出去了,不一会儿羽烟进来说给她上药,楚歌的腰也有一处撞伤,索性躺着让羽烟帮上药。等楚歌的额头缠好纱布之后,她换好衣裳到外间,郑珣已经等着她了。   扶着楚歌坐下来,楚歌屏退了三烟,刚想拿起玉箸,才发现她也有一段时间不能使用右手了。   上天的报应真快,之前她还对张朝恩有点儿幸灾乐祸,现在报应就落她身上了。   楚歌只能用左手夹菜,最后沉默的郑珣实在看不下去,抢过她的玉箸亲自喂给楚歌吃。楚歌压力很大,又感到很幸福,郑珣肯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跟她说,不管他是把她看作博姬公主也罢,她都确定郑珣是要与她生死相随了。   “想什么呢?”   楚歌赶紧敛了敛神情,专心吃饭,这段时间又得忌口了。楚歌吃饱之后,郑珣才开始吃,楚歌默默的不说话,这样挺难受的,明明喜欢这个人,还得故意疏远他,博姬公主也太能忍了。   楚歌不知道郑珣什么时候吃饱的,她还在想着郑珣的一番话,似乎郑珣没告诉她,他的父母是谁?也许已经去世了吧,楚歌便不再多想,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不能为外人道的小秘密,郑珣应该有他的顾虑吧。   丫鬟收拾了碗筷,按照以往的习惯,楚歌都要和郑珣说一会儿话,两人看一会儿书然后沐浴睡觉的。今天不同于往日,郑珣跟楚歌说了一句他去书房看书,楚歌没说什么,郑珣就去了。   郑珣走后,楚歌瘫软在潇湘榻上,希望月烟能尽快和慕容苏成好事,否则她就暂时不能在郑珣面前表现得太亲近了。   楚歌也知道了博姬公主的记忆残缺的原因了,没有人愿意记得自己只是被父亲用做拉拢人的工具,而自己还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人,却又因为这个人,自己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等待自己的是一片昏暗,没有可以期盼的东西,也不愿继续在丈夫身上投入感情,以免越陷越深,到时候只会伤得越深。   所以宁可忘记这些不堪的记忆,也不要带着这些记忆死去。   只是博姬公主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对郑珣也会爱得更深,最后她也只会越来越痛苦而已。   往往都是当局者迷,皇上故意在等博姬公主爱上郑珣之后才告诉她郑珣的身份,以及表示她的孩子就是拿来要挟郑珣的人质,这样的爹,实在太渣。   羽烟进来添炭时,发现楚歌披着薄毛毯睡着在榻上了,她不得不上前轻声唤醒楚歌。   楚歌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羽烟答了一句,楚歌便换下衣服去床上躺着了。   这一晚,驸马在白芍园歇下了,没有回白芷园。   第二天张朝恩特意把羽烟叫来,问明缘由。   “公主和驸马吵架了?”   羽烟表示不知道,张朝恩只得让羽烟好好照看公主。   于氏见张朝恩愁眉紧锁,说了一句:“夫妻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和。”   换来张朝恩一记白眼,于氏被吓得不敢再出声,张朝恩心道:妇道人家懂什么,我关心的不是公主和驸马为什么吵架。公主和驸马感情越好,驸马就越舍不得公主,到时候驸马若真跟燕朝余孽反了,公主和孩子就是驸马的弱点,驸马轻易不敢乱来。这就是皇上的英明之处了,我皇圣明。   张朝恩见于氏低着头,手里在缝一只长袜,不禁皱眉,妇道人家就是眼光短浅,只知道缝缝补补,于氏就算缝一千只袜子,也永远感受不到他的聪明之处。想找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真难!   于氏哪里知道张朝恩在想什么,她觉得这双袜子料挺好,还没穿多久,只是破了一个洞,这就扔去了,未免可惜。   “一双破袜子而已,缝来做什么,再买就是了。”   于氏缝好最后一针,打结剪断剩下的一小截线,富贵人家就知道以新换旧,其实旧的东西穿着用着才是最舒服的。   “大总管,您若觉得缝得不好,我这就给您扔去。”   张朝恩看了一眼,线脚都补得很密,不细看也看不出破过一个洞,“补都补了,还扔来做什么,留着吧。”   于氏便将补好的袜子归置好,张朝恩有些头痛的想,他刚才一定是昏了头了。   白芷园那边,收到了刘夫人的拜帖,楚歌正在和刘夫人叙话。对于第一个登门拜访的女性,楚歌惊喜中感到意外。   刘夫人先关心了楚歌的伤势,楚歌直言没什么大碍,两人寒暄了几句,楚歌让羽烟把刘夫人的礼物收好,身边只留下月烟雪烟服侍,其他人都被屏退了。   “夫人可是有话跟我说?”   刘夫人迟疑了一会儿才把问题问了出来,楚歌一听她问的是布偶的问题,不解道:“不瞒夫人,起初我让绣娘缝制布偶,确实是想要拿来给览儿月儿的。只是夫人所指的不妥,能否请夫人明示?”   刘夫人道:“公主所做的布偶,可谓心思巧妙,国朝虽也有布偶,但样式多为老虎和猪,且富贵人家也没有专门缝制来给家中的孩童玩耍的,说一句对公主不敬的话,他们紧着孩子念书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专门做玩具给孩子玩儿呢。览少爷月姑娘能得公主如此费心,原本该是好事,不妥就在于这份布偶不是独一份儿的。”   “公主您想呀,若是览少爷月姑娘知道别人也有这样独特的布偶,他们可是会觉得公主把对他们的爱分给了别人,这是不利于和孩子亲近的。何况公主和他们分别久了,更要送一份整个皇宫都没有的,方能显出您对他们的喜爱和重视。母亲给孩子的礼,是不论贵贱的,全凭那一份心意,孩子是最能感受到那份心意的人。”   刘夫人一下子说了很多,这都是她生了两个孩子得出的感受,三姑娘特别爱黏她,就连儿子刘玉跟她亲近一下,三姑娘都会不满。她给三姑娘的东西,就连哥哥也不肯分,小孩子的占有欲是很强的,总之就是不会希望自己有的东西别人也拥有。   经刘夫人这么一说,楚歌才意识到自己太大意,假如给小包子们知道羽烟她们也有布偶,那么她送给他们的布偶,在小包子眼里就不珍贵了。除非是小包子们允许别人也有这么一份,那两者的意义就会完全不同。   刘夫人觉得话说到这个份儿,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公主在养伤,不好打扰太久,于是告辞。   楚歌也不客套,叫丫鬟送刘夫人出门,自己则一个人琢磨着该做一份什么礼物才好。   刘夫人走后,公主就去了一趟工匠房,三烟不允许听公主和工匠说话,只得远远站着看公主和工匠师傅比划了很久,显得非常神秘。   既然公主不想说,她们也不能问,就连大总管都很紧张,生怕工匠房那边一个不仔细,伤到公主,因此派了谢常舟在一旁盯着。   公主这一折腾就折腾了三天,这三天来,驸马忙着公务,也没有回府。第四天,工匠房那边就送来了一个紫檀雕花木盒,约摸有两个巴掌大小,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楚歌和郑珣没事就不说话的状态持续了七天,直到原定为慕容苏纳妾的那天,慕容苏来到了公主府,表示受皇帝旨意,将于十一月二十三护送公主一行人回京。   公主回京的日子提前,公主府少不得提前将那二十几车的行李清点再清点。   因为这件事,郑珣才再度跟楚歌开口。   ☆、第三十一章   郑珣说,回京的日子提前,但他手里的事情没有处理完,所以让楚歌先行,他晚两天再走,到时候会追上他们的。   楚歌很害怕,到时候那些燕朝余党又来谋杀她怎么办?他们视博姬公主为阻挡燕朝重建的绊脚石,拖住了拥有燕朝皇室血脉的郑珣的后腿,让郑珣迟迟不动。楚歌真是冤枉,无缘无故被卷入两股势力的争斗中,再没有人比她更悲催了。   然她也知道即使郑珣和她一起,那些想杀她的人还是会派人来杀她的,燕朝余党已经无药可救了,郑珣若不想受他们摆布,杀了博姬公主更加于事无补,只能激起郑珣更强烈的不满而已。   楚歌最终没有多说什么,有慕容苏护送,也多了一份安全。   郑珣觉察到楚歌的不安,对她道:“我已经跟慕容苏商量好了,到时候让月烟扮做你,你和羽烟雪烟乘一辆车,有什么意外,慕容苏会用月烟掩护你,所以无须担心。”   知道了郑珣他们都预料到了各种意外,并有相应的应对措施,楚歌安心了不少,她点点头,“恒稚,你也小心。”   郑珣弯了弯嘴角,他就知道歌儿会担心他的。“我寻了一个易容师来,过两天就让他给你和月烟易容。”   “这次回京是不是一定会在半路出事?”郑珣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何况他是重生的,对于这次回京应该印象深刻,否则也不会部署得那么详尽了。   郑珣也不瞒楚歌:“之前他们对你的谋杀,并没有让杀手取你性命,只是意在提醒我,让我最好跟他们合作,否则他们随时能取你性命。但前几天我拒绝为他们从突厥部买马,他们一定会把怒气撒在你的身上,这次只怕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楚歌:!   既然知道会有这种结果,还拒绝对方,这不是要她的命吗?楚歌欲哭无泪,她不懂男人之间的政治,虽然郑珣很胸有成竹,楚歌还是替他担心不已,什么时候能先把那群燕朝余党消灭了,也好让她稍微安全一些吧。   “张总管知道你们往来吗?”   郑珣道:“知道,但他不知道他们的据点在哪里,不会轻易让他抓住把柄的。让你易容是因为上次来云池别苑的凶手也许会再参与进来,他见过你,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在郑珣的解释下,楚歌才恍然,其实自博姬公主来源州,也遭遇过几次人身威胁,基本上都是同一个杀手所为,因为那个杀手技艺高超,尤其轻功了得。即使是谢常舟那样的大内高手都追不上他,所以此杀手是博姬公主的“常客”,基本上已经把谋杀博姬公主当成了乐趣。偏偏他有一个很女气的代号:胭脂。   楚歌终于理解为什么杀手会故意换上云烟的衣裳了,感情他是有女装癖啊!   楚歌果断同意了易容,可郑珣安排月烟代替她,是明显在给月烟和慕容苏制造机会吧?楚歌也不拆穿,强扭的瓜不甜,两人真有缘,总会走到一起的。   楚歌本想把给郑览郑揽月新做的见面礼给郑珣看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郑珣就借口还有事情,嘱咐楚歌路上小心,就急冲冲的走了。   楚歌有些失落,她原本已习惯了和郑珣亲密无间,现在两人的关系有了一些距离,还真不好受。   楚歌倒没时间伤春悲秋多久,郑珣去忙之后,楚歌也没闲下来。   她把三烟叫来,让她们收拾一些能随身携带的小物品,比如火折子,比如小瓶的活络散风油,最好有什么吃的也可以随身携带的。   三烟完全懵了,她们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让她们做这些,可她们也只能在心里想了想,问是不会问出口的。   火折子和散风活络油带身上问题不大,就是吃的不好带,而且公主还要求带耐饿的,那些干果糕点是可以带一些,可不满足公主的要求。   倒是雪烟说可以把风干的牛肉切成粒,这样带在身上也方便,而且放得久。公主立刻采纳了雪烟的建议,雪烟那儿就有几条风干的牛肉,是她前不久腌制好的,正好派上了用场。   等楚歌让雪烟再准备几把切烤羊肉的小刀时,三烟彻底被吓傻了,公主这是要做什么呀!   楚歌只好说是为了防止路上发生意外防身用,月烟嘀咕了一句:“不是有慕容公子护送嘛。”被羽烟掐了一下手臂,月烟不敢再嘀咕,老实按照公主的要求去办。   “对了,羽烟你去跟张总管说一声,在随行名册上添上子归。”她觉得子归应该有一个更好的研习音律的环境,放在公主府只会埋没了他的天赋,不如麻烦一点儿送他去皇宫的乐坊司,能不能有所成,就看他自己的造诣了。   原本该高高兴兴回京和儿女过年的路途,被楚歌弄得跟大逃亡差不多,她一直提心吊胆,就怕燕朝余党忽然改变计划,直接在公主府了结了她的小命。还好她担心的事情没发生,郑珣具体忙什么她不清楚,她睡得不安稳,半夜总是会醒过来,所以三烟轮流给她守夜,就睡在外间的小榻上。   郑珣找来的易容师迟迟不来,楚歌还以为郑珣太忙把这事儿忘记了,结果约定之日的傍晚,楚歌正要用晚膳,羽烟挑帘进来,对楚歌说:“公主,驸马请的客人经到了,不知公主是现在见还是等会儿见?”   “怎么不提前说?先见吧,把月烟也叫进来。”易容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就连三烟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楚歌见羽烟不为所动,觉得她有点怪怪的,好像变瘦了一些,对楚歌也不像平日那么恭敬,嘴角边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楚歌站起来,围着羽烟走了一圈,哑然道:“你不是羽烟。”羽烟的身段儿还要再高挑一些的,这人却矮一些。   “羽烟”粲然一笑,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那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没有任何能让人记住的特征。她对楚歌盈盈一拜:“雨娘见过公主,失礼之处,旦请公主见谅。”   楚歌一点儿也不计较这些,她好奇的是雨娘是怎样悄无声息的进来的。要不是雨娘的身形跟羽烟差一点儿,楚歌还真没看出来。   雨娘给楚歌解释道:“不瞒公主,我先是扮做府上厨房采买娘子进得府来,然后再暗中观察羽烟姑娘的举止,趁机扮做了她的模样,这才能出现在公主面前。”   “那羽烟呢?”   “羽烟姑娘还睡在她的屋子里,要再过一会儿才能醒来。”   楚歌彻底被雨娘折服了,这样厉害的人物,还好是被郑珣所用,否则雨娘真有异心,楚歌只怕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郑珣是去哪儿找到这么一位奇人异士的,楚歌深感她对郑珣了解得太少了。   楚歌想让雨娘立即开始,她对神乎其技的易容术很是好奇,真想快点看看效果。   之前楚歌的额头受伤,仔细养了八天,伤口已经结痂了,林大夫开的药效果很好。但楚歌担心她的伤会影响易容,得到雨娘的保证之后才放下心来。   月烟被传进来时,还不明所以,得知了她要易容成公主的样子时,吓得直接跪下。还是楚歌把路上会发生的情况跟她说明了,她才战战兢兢的坐好。   因为楚歌跟月烟的身形差得不多,除了处理楚歌那处伤口费了些时间,总的来说,两人的易容还是很成功的。楚歌和月烟面面相觑,简直有些难以置信,像,实在是太像了。   两人都很不习惯照镜子似的看着对方,只好看向雨娘。雨娘道:“这面具是专门按照公主和月烟姑娘的样貌制作的,即使戴得久,也不会给皮肤造成太大的伤害。但不可碰热水,也不能做夸张的表情,若要摘下来,一定得用药水浸泡后晾干收好才能继续使用。”   雨娘把怎么戴人皮面具的方法告诉了楚歌和月烟,两人都听得很仔细。结束后,雨娘立即离开了,羽烟醒来发现自己睡着了,赶紧去奇心阁请罪。楚歌一点也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嘱咐以后谨慎点儿。   楚歌再三提醒月烟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月烟点头如捣蒜,她想到的是届时慕容苏会把她当作公主来保护她,无论如何她能靠近一点慕容苏就很知足了。   而慕容苏纳妾一事悄无声息的没有了后续,惹来各种猜测,很多人感叹顾玲珑终究没有福气,但谁也不知道此事怎么就吹了。慕容苏知道这件事情后,酩酊大醉了两天,他的酒量很差,却非要借酒浇愁,弄得龚壮愧疚得肠子都青了。   好在慕容苏理性占优势,他消沉了几天又振作了起来,听说现在顾玲珑在将军府还好,只是始终没答应要做龚壮的妻子,龚壮还在努力说服中。同时龚壮查到了熏炉里被掺了药粉,这才是导致事情失控的原因,只是他没想到,陷害顾玲珑的,竟然是昔日公主府里的秀烟,只是秀烟已经畏罪潜逃,龚壮无论如何也要把秀烟抓回来,让顾玲珑所受的委屈,十倍加诸在秀烟身上。   间接造成此事的熊大武和他的兄弟,也相应的受到了惩罚,熊大武被停职三个月,他的兄弟被龚壮踢去做半年伙夫。   龚壮也得回京述职,他在没经过顾玲珑同意的情况下,强行把她带上了路,他担心自己不在,要是顾玲珑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等龚壮启程回京时,慕容苏已经护送楚歌她们行了两天的路了,并毫无意外的,在郑珣的预料中,他们在路上遭到了埋伏。   而扮作小厮的谢常舟,在双方杀得难舍难分之际,用剑刺了一刀马屁股,马儿吃痛,发疯似的狂奔向陡坡,谢常舟在千钧一发之际割断了车马相连的绳子,载着真正的博姬公主的马车翻下了陡坡。   ☆、第三十二章   楚歌一行人遭遇埋伏一事,传到郑珣那里时,他正在突厥部大汗的毡帐中做客。他的身份是源州马场谢主簿的随行小吏,因为易了容,所以外貌平庸,非常不起眼。   突厥部的大汗完全忽视了郑珣,对谢主簿刚才所提的要求沉吟良久。今年天气极寒,源州马场的战马有一部分冻伤,兼之一小部分老马已经不能作战,所以主管马场马匹数量的谢主簿便前来商讨买马之事。   本来突厥部和源州马场每两年都会有固定数量的马匹交易的,但近两年回纥部屡屡侵占他们的草场,甚至有时候还驱赶他们的牧民到环境恶劣的地方放牧,导致优良马种的数量锐减。而谢主簿一开口就要七百匹成年战马,他若是答应了,那么他们自己就没有足够的马匹来配种了。   “据我所知,源州马场固定的战马数量应该在两千匹到两千五百匹之间,虽然大雪使得马场的马匹部分冻伤,即使除去老马的数量,也不该需要七百之多。谢大人也不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交易了,今年我们的成年马匹数量也不多,谢大人是个痛快人,我也不想再绕弯子,成年的五百匹如何?”   谢主簿捻了捻胡须,突厥部的情况他多少还是心里有数的,他们受到国朝庇护,基本上不需要与近邻作战。即使发生冲突,也可以向源州的驻扎军营请求支援,损失不了什么兵力。因此七百匹战马对他们来说,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谢主簿一口饮下突厥部特有的马奶酒,酒水滑过喉咙立即火辣辣的,酒劲十足。放下大碗,谢主簿掷地有声:“七百匹战马,每一匹价格比原来的提高三成,就这么定了!”   突厥大汗哈哈大笑:“谢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爽快,好,那我就和你做这笔生意,来人啊,带谢大人去看马。谢大人,请。”   谢主簿也对突厥大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率先出了毡帐,其他人紧随其后。   所谓的看马不过是走走形式,因为等双方谈妥后,源州马场会有专门的相马官员来挑马,之后才会将马匹分批送到马场里。   谢主簿很满意这一批战马,和突厥大汗立即拍板定了下来,甚至连订金都准备好了。   突厥大汗命人收好,悄声对谢主簿道:“皇上,是要对回纥他们用兵了吗?”要不是回纥部有前朝余孽撑腰,单凭回纥部那点兵力,又怎能抵抗到现在。他也是忍了回纥部很久,早就恨不得把阿卑尔斯那个老家伙的头拧下来风干了。源州马场忽然增加战马的数量,估计离出兵也不远了。   谢主簿继续捻了捻胡须,笑得高深莫测,“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怎敢揣测圣意。打嘛,迟早有一天会打的,谁会忍受枕边有小人作祟呢。”   突厥大汗哈哈一笑,还想留谢主簿下来吃一顿再走,谢主簿婉言谢绝了他,道下次得空,定当携美酒而来。   待谢主簿等人走后,一直跟在突厥大汗身后的一位五官坚毅的少年,用突厥语对大汗低声说了一句话。   突厥大汗拍了拍他的肩:“以后行事沉稳一点儿,不要动不动就跟汉人起冲突,他们的律法繁琐,很喜欢把犯事的往大牢里带。你要是再被关进去,就自己想办法出来,可别丢了我们突厥的脸。去看看你的阿妈好点儿了没,有空多学学汉话,别整天无所事事。”   坚毅的少年点点头,用不太标准的汉话对突厥大汗说:“阿爸,我知道了。”   ***   谢主簿和郑珣回到马场,里面的官员遇到谢主簿都打招呼,等进了屋子,谢主簿才对郑珣道:“加上今年购买的战马,统共多出了三千匹,这些都没有记录在册。若上头不派人来查,是不会泄露出去的。”   郑珣自然信得过谢主簿,因为真正的谢主簿早在三年前已被替换掉了,眼前的这个谢主簿只为郑珣所用。燕朝余党只向郑珣显露了六成的实力,若不是郑珣重生,他也不清楚他们的实力。真要跟他们打起来,会很艰难。   但现在郑珣暗中替换掉了他们的小部分得力干将,只等着时机一到,再将他们打得措手不及。战马的数量是其中关键的一个环节,纵使龚壮的士兵再厉害,总是会难敌训练有素的骑兵的,所以他得提前做好准备,什么都不能出纰漏。   和谢主簿商讨完之后,郑珣直奔州牧府。听到楚歌她们的消息,他还能如此淡定,皆是因为他相信谢常舟和他专门安插在随行侍卫中的那些死士。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护住楚歌的性命,如今的当务之急是他得快点找到楚歌,这样寒冷的天,多待在外面一会儿都对身子不好。   州牧府的事情都已经交接安排好,在郑珣回京述职期间,判司和录事参军会处理那些公务。原定的安排是这样的,可是刘录事被家事缠身,据说是他的妾室窥视正室院子的东西,派丫鬟偷了去,后来人赃并获。正室直接将妾室送去了衙门,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人人都道刘录事宠妾灭妻,刘录事面子尽失,连头都抬不起来。   只有刘录事知道这是他的夫人打压温氏的手段,温氏说明明是刘夫人亲自让人把布偶送来的,最后却反咬一口说公主赏赐的东西怎敢轻易相送,死咬是温氏偷的。刘录事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们闹,他两边都得罪不起,更得罪不起他的夫人,否则府里的开销光凭他的俸禄哪里够。温氏每天跑到他眼前哭闹,弄得他连坐班都没法好好去。   不得已,刘录事的事务只能由李郡守顶替。   郑珣赶到事发地点时,哪里只留下一片狼藉,打斗的痕迹,被雪掩埋的侍卫,散落的箱子,散架的车厢。不远处还有一个陡坡,陡坡下是一条很深的沟渠,一直蜿蜒向前方。   略微判断之后,郑珣翻身上马,向前追去。   而当时的楚歌没想到刺杀来得那么早,那么丧心病狂,以至于她和羽烟雪烟随着车厢翻滚到沟底时,被撞得七荤八素,她的额头又不幸的被狠狠撞了一下,安全带真的很重要,这是楚歌从车厢里爬出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不等楚歌再度感慨,谢常舟就拖着她死命的跑了。至于其他人,楚歌已经自顾不暇了,哪有心思管别人。   可怜羽烟雪烟拼命的在后面追,她们不明白谢常舟为什么不去和慕容校尉保护公主,反而只顾月烟。   被拖着狂奔了几百米,寒冷的空气急速的灌进楚歌的肺部,她难受得直咳嗽,后来实在受不了了,跌倒在雪地里。   谢常舟看了看身后还在与杀手打斗的死士,又看了看明显已经动不了的公主,他果断将公主塞进了旁边的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中,又叫羽烟雪烟也躲进去,这才加入了打斗的行列。   他只能将这些杀手全部杀光,否则他们是不会罢手的。   羽烟雪烟挤进来后,楚歌稍微安心了些,她们用外面的雪把缝隙堵住,哆哆嗦嗦的不敢出声。外面全是寒风呼啸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刀剑相交的兵器声,听起来格外瘆人。   还好楚歌在出门前就把能穿的都让他们穿上了,虽然勉强能挤进来,但至少不会那么快被冷死。   之所以说杀手丧心病狂,是因为他们的数量大概有一百多人,简直不让人活了好吗?博姬公主的性命也太值钱了吧。   “月烟,我怕。”雪烟紧挨着楚歌,她位于中间,浑身都在发抖,楚歌在最里面,受雪烟的影响,也止不住的抖起来。   “别别怕,咱们人多,再等一会儿就安全了。”楚歌心里也没底,还好她和月烟互换了身份,当时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杀手都奔向月烟那辆车了,也不知道月烟和慕容苏还好不好。   楚歌不争气的眼红了,她其实也很害怕,但因为她一人而牺牲了那么多人,她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若是没人保护她,她其实早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一刻她无比想念郑珣,她对郑珣的依赖已经深不见底了。   楚歌的话一说出口,羽烟和雪烟都立即明白过来,她们身边的这位是才是公主,怪不得“月烟”从奇心阁里面出来后都没说话。如果月烟扮作了公主,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羽烟握住雪烟的手,雪烟握住了楚歌的,三人静静地躲在缝隙里,等得浑身都被冻得没了知觉,外面终于变得安静下来,只有风的呼啸声在继续。   羽烟自告奋勇要出去看看,楚歌和雪烟都叫她小心一些,羽烟强自镇定道:“放心吧,如果外边安全,我就学猫叫两声。”   羽烟说完就出去了,楚歌和雪烟又等了许久,等到她们以为羽烟出事的时候,一声猫叫终于传来。两人踉踉跄跄的侧身挪出了缝隙,刀刮似的风吹在脸上竟没什么感觉,她们实在是冷极了。   羽烟在不远处对她们招手,楚歌雪烟艰难的走过去,厚厚地积雪上留下两道深深浅浅的脚印。   羽烟指着地上伤痕累累的昏迷不醒的谢常舟道:“公主,谢大人没死,大概是失血过多。”   谢常舟身边七零八落的躺着五六具黑衣尸体,他们的血大片大片的洒在白雪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那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楚歌刚走近,就立即受不住跑远了些蹲着干呕了几下。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不是在演电视剧,而是真实的,那些躺在地上的都死了。   雪烟过来给楚歌顺气,“公…月烟,你没事吧?”公主既然扮作了月烟,再不确定危险已经过去之前,雪烟还是得配合公主。   楚歌摆手,深呼吸后,感觉血腥味淡了一些,楚歌再次走到昏迷的谢常舟身旁。她拿出一小瓶活络散风油,这个的气味很浓很刺鼻,然后抹了两滴在谢常舟的鼻尖。希望谢常舟没有彻底昏死过去。   “再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活着。”   羽烟去打探了,楚歌和雪烟则笨拙的扯下黑衣人的衣裳,给谢常舟腰间的那一道伤口撒了些止血的药粉后用布条缠住。她们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到时候如果谢常舟醒不过来,她们是真没力气带他走的。   现下她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雪茫茫更不认识路,那些马儿也跑得没了踪影,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楚歌和雪烟愁容满面的时候,羽烟道:“快来,大总管这儿有一匹马!”   楚歌和雪烟一喜,连忙绕过去,就看到张朝恩、于氏和子归都安然无恙的躲在一个大坑里,那匹马就在不远处。   ☆、第三十三章   张朝恩看到三烟,就是没看到公主,不由得气急败坏:“公主呢?!还愣着干嘛,快去找公主啊!”张朝恩挣扎着要从大坑里上来,因为他骨折的那只手还没痊愈,于氏羽烟赶紧帮忙,三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张朝恩弄出来。   然后于氏和子归也相继从大坑里出来了,六个人大眼瞪小眼,心里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就剩我们这几个了?”张朝恩数了两遍,再看看周围都是一些尸体,差点气得两腿一登。   雪烟道:“公主的马车没见着,慕容校尉也没见着,大概那些杀手去追公主的马车了吧。”   “气煞我也!什么都别说了,赶紧追上去,一定得把公主追到。”张朝恩从来没觉得这么心塞过,这次那帮余孽出手也太狠了,分明是要置公主于死地啊,要不是他反应迅速跳到了坑里,说不定也要一命呜呼了。但他要是找不到公主,离一命呜呼也不远了。   雪烟羽烟都转头看向一直没出声的“月烟”,似乎在等她说话。张朝恩正要发作,楚歌才开口:“张总管,我在这儿呢。”楚歌看着张朝恩的手,再看看自己的,忽然有种莫名的喜感,她刚才是故意不出声,让张朝恩着急着急的。   张朝恩仔细辨认楚歌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楚歌只好又说了一句:“我带着面具,不是月烟。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张朝恩腿一软,直接给楚歌跪了下来,于氏子归也跟着跪下来,“公主,看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楚歌赶紧让张朝恩起来,又叫雪烟去把那匹马牵过来,楚歌刚想叫羽烟雪烟于氏合力将昏迷的谢常舟抬上马背,也许是活络散风油起了作用,又也许是谢常舟意志力坚强,在她们刚要动手的时候,谢常舟醒了过来,但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走不了。最后大家一起奋力把谢常舟弄上了马背,一行人正要前进,忽然听得有人喊了一声“等等我”。   原来是厨房的掌勺莫师傅,他很机智的把自己的脸和脖子涂了满了鲜血,这才被杀手无视。装死躺雪地上很久,他都快冻死了,幸好听见楚歌他们的动静,确认之后才敢出声。   原本浩荡的一行人,现在就剩下他们八人,楚歌调整好心态,她现在是他们的主心骨,还是赶紧找到有人的地方,想办法给郑珣传信才好。   谢常舟早在启程前就已经把回京的路线记住了,当下伏在马背上给他们指路,为避免撞到前面可能还在追杀“公主”的那批凶手,谢常舟只好带着他们绕了一段路,总算赶在天彻底黑之前找到了一家小客栈。   楚歌第一想法是:会不会是一家黑店?因为店里实在冷清,只有两桌客人在吃饭。没办法,这种桥段,电视小说都用烂了,她不得不多一个心眼。亏得她和羽烟雪烟的衣裳穿得多,夹层里塞了不少碎银子,出门多带一点钱总不会错。而包袱则是用来装一些不值钱的随身物品的。   店小二看到楚歌他们一行人,先是惊讶,毕竟他们之中有老有小还有伤患,怎么看都能让人怀疑他们的身份。当然,谁让他们穿得不俗呢,只要不是朝廷钦犯,就得好生招待。   店小二热情的迎了上去,由羽烟出面要了四间客房,四间都挨在一块儿的,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时能相互照应,所以楚歌也不讲究分级对待了。张朝恩和莫师傅一间,子归和谢常舟一间,于氏和雪烟一间,楚歌和羽烟一间。分配好之后,店小二问他们是否要吃饭,莫师傅在楚歌的授意下,借来了客栈的厨房,就着厨房仅剩的一点菜,简单炒了几样小菜。   没办法,楚歌怕被下药。八人吃饱后,天色已黑如浓墨。他们各自回到房间休息,由于他们一行人实在太扎眼,坐在角落里的一名少女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   给楚歌打热水的羽烟在下楼时不小心碰到了迎面上来的少女,她险些摔下去,幸得那少女用力拉了羽烟一把,才没让羽烟摔下去。羽烟跟少女道谢,少女一言不发的上楼,走进了雪烟她们那间旁边的客房。   等伺候好楚歌洗脸泡脚,栓好门,羽烟看到楚歌拿出了一把小刀放在枕头底下,羽烟吓了一跳,楚歌示意她别出声,熄灭蜡烛睡觉。   因着白天受到的惊吓和奔波,羽烟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而楚歌在陌生环境下容易浅眠,所以睡到半夜的时候,她听到了隔壁传来一些细微的动静。楚歌赶紧摇醒了羽烟,两人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后倾听,确实是利器撬木栓的声音。   也亏得楚歌没有点这家客栈的饭菜,否则被下了药,还不是任人宰割。店小二在心里直咒骂楚歌他们,要不是他们不肯点菜不肯喝茶水,他用得着这么费劲吗?还好他往里面吹了迷烟,里面的人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看这些人是一群有钱的,身上肯定有钱的,到时候干完这一票离开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就再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开了门,店小二猫着腰走了进去,床上的雪烟和于氏已不省人事,他翻了翻床脚的包袱,全是一些肉干和几个火折子以及一把小刀。   怎么会没有银子呢?店小二正要搜雪烟的身,忽然感到一个重物砸到了自己的头上,砸得他当即昏倒过去。   楚歌简直不敢相信看似文静娇弱的羽烟,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用凳子将店小二砸晕了!   楚歌道:“快把她们掐醒,收拾东西赶紧走人。”有一只手受伤了真不方便,否则楚歌也能抡板凳砸人了。   羽烟的腿有点发软,她扶着桌子喘了几口气才能走。还好雪烟于氏吸入的迷烟不多,就是身上暂时没什么力气。   楚歌去敲谢常舟和张朝恩他们房间的门,简单说明情况后,八个人正要摸黑离开客栈,忽然楼下亮了起来。肥头大耳的掌柜身后跟着三名凶神恶煞的男子,掌柜冷哼一声,“哼,想走,先把命和银子给我留下。”   “你大胆!”张朝恩血气一冲,太久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了,他忍不住!   楚歌赶紧扯了扯他的手,疼痛之下,张朝恩清醒过来,现在他们明显占不了便宜,假如谢常舟没受伤,他们还能躲过这一劫,可现在显然是不行了。张朝恩在心里仰天长叹:我命不久矣!   掌柜的见他们没有反抗,心下非常满意,朝那三名男子扬了扬下巴,三名男子立即上前,楚歌的脑袋里飞速运转着,她不能把性命丢在这儿呀,这狗血的剧情接下来不是应该会出现某位英雄好汉来为他们出头吗?   可惜楚歌想多了,当三名男子走到他们面前笑得无比猥琐时,楚歌看了一眼羽烟,两人心领神会扬起手里的辣椒粉朝男子脸上撒去。   趁他们闭眼的那一刹那,羽烟利落的一踹一推一抓,三名男子相继滚下了楼梯,“快下楼!”羽烟噔噔瞪的就大步下了楼,再次趁那三名被辣椒粉辣得睁不开眼睛的男子想抓住她的时候,抡起旁边的长凳就砸过去,她对看呆了的莫师傅说,“看什么看,快过来帮我呀!”   莫师傅马上回过神,也学着羽烟拿长凳砸人,掌柜的已经无语了,这三个饭桶,真是白养了!然后又把外面三名打手叫进来,莫师傅看见又多了三人,不得不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把轻巧的菜刀,疯了似的朝他们砍过去,楚歌正要叫好,结果那三名打手轻易的就制服了莫师傅。   张朝恩他们完全帮不上忙,就差没急死了。   掌柜的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嚷嚷道:“先把他们给我捆起来,谁要是敢帮他们,我连你们一块儿捆!”后面那两句,却是对其他客人说的。   羽烟把能砸的都砸了,最后被逼到一个角落,眼看着就要束手无策,忽然羽烟在楼梯上遇到的那名少女出现了,她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掌柜的以多欺少,未免有失公平,就连我木茯苓都看不下去了。”   楚歌虽然很感激那位少女,可是姑娘,你明显是打不过他们的呀,何必强出头。   掌柜的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又哼了一声,一名打手向木茯苓走去,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木茯苓是如何出手的,就见那名打手被掀翻在地,脸上的痛苦之色显露无疑。众人惊呆了!   楚歌揉了揉眼睛,简直难以置信,她这是遇到了活生生的女大侠吗?!   木茯苓走到另外两名打手面前,什么也不多说,一手抓住其中一名的手臂,仿佛没有用什么力气,就轻松的将他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最后一名也是直接被木茯苓摔晕过去的,掌柜的见情况不妙想跑,木茯苓一个箭步上前转身与其背靠背,勾住掌柜的肥手,向前弯腰、放手,就见肥肥的掌柜和地板亲密接触了一回,他的金牙都磕掉了,满嘴是血。   楚歌看呆了,这个木茯苓一定是天生力气大,她怎么可以这么酷炫呢!   收拾完这些人,木茯苓一脸轻松,她对还在发呆的楚歌道:“有没有绳子?先把他们捆起来吧,晚上赶路挺不安全的。”   羽烟立即去解开莫师傅身上的绳子,两人合力将掌柜的等七人全捆到了一起,可算是安全了。   虚惊一场后,他们也没有了睡的心思,又怕这间客栈还有歹人,于是都挤在了一个房间等到了天亮。木茯苓跟楚歌他们告别,楚歌赶紧拉住她:“昨晚的事情,还没好好谢谢木姑娘,不知木姑娘要去哪儿,若是顺路,我们还可以有伴。”这个木茯苓一看就知道是直爽的,楚歌也不打算跟她绕弯子。   木茯苓说她要去京城,楚歌立即说他们也要去京城,假如可以的话,还希望木茯苓能与他们一道儿。若实在不行,只要能到达驿站即可。木茯苓考虑了一下,便应了下来,楚歌他们立即跟木茯苓一块儿上路了。   而慕容苏为了保护公主,驾着公主的马车引开了大部分杀手。由于起初很多侍卫都被箭雨射杀了,所以他和剩下的三十多名侍卫略显吃力的抵抗那些杀手,他必须拖延时间,给谢常舟把真正的公主带去安全的地方。   只是他没料到那些杀手的实力竟然在他们之上,要不是他们人多,恐怕他也撑不到最后。慕容苏把剑插在冻土里,吐了一口血,他确实应该听壮兄的,平时好好练武的,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跟壮兄切磋武艺。   慕容苏看了一眼那辆马车,无力的倒在雪地里。   月烟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慕容公子,你快醒醒啊,你不能死啊慕容公子!”他的眼皮很重,根本睁不开眼睛,他觉得有些困,还有点冷,也许他应该好好睡一觉。别担心,慕容苏想,我只是很困。   月烟急死了,要是真让慕容苏睡过去,他说不定就醒不过来了。她把慕容苏拖进了马车,慕容苏的嘴里不停的喊冷,月烟把车厢里的毛毯都盖他身上了,手炉也塞给他了,他仍然嫌冷。   但他的身体却是在发烫,月烟把身上披的大氅也给慕容苏盖上,然后想去驾车,只要沿着官道走,就能走到驿站的吧。   这样想着,月烟把慕容苏安置好,慕容苏却死死抱住她的腰不放。   “冷,冷。”他喃喃着重复这一句,把月烟抱得更紧了。   慕容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一个开满鲜花的山谷,云雾缭绕,似真似幻。一名月白长裙的女子背对他而立,他一接近那名女子,女子就会离他远了一点,无论他怎么追都追不到。于是他就越发的想去追她,结果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悬崖,那名女子依然继续向前走,慕容苏急死了,他奋力向前追去,就在快抓到那名女子的时候,她忽然坠下了悬崖。   慕容苏大喊了一声,就从梦里醒了过来。他觉得浑身暖洋洋的,适应了黑暗之后,他立刻知道了温暖的来源。因为他和月烟是赤身相拥的。   月烟是被慕容苏的那声大喊惊醒的,慕容苏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他的高烧一直退不下去,月烟只好把马车驶到路边的树林里。慕容苏身上带着一瓶金创药,月烟就给慕容苏上药,他的肩膀有一道很深的刀伤,流了很多血,好不容易包扎好,给他盖得严严实实的,慕容苏还是喃喃着冷。月烟没有办法,只好用自己的体温给慕容苏取暖。   月烟自己也说不清对慕容苏的感觉,原本已经打消了对他的念头的,但一看到慕容苏,她又觉得自己放不下,她觉得自己蠢得无药可救了。   慕容苏对上了月烟的眼睛,她的眼神清澈,没有太多复杂的东西在里面。慕容苏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丰盈挨着自己的胸膛,她的心跳很快,却像一根针刺得他愧疚难当。   他往后退了一些,不知道说些什么,月烟用平淡的语气道:“慕容公子醒了就好,我只是为了自救才这样做,没有你,我一人也无法安全和公主他们会合。慕容公子不必担心,我们什么也没发生。我不会说出去的,更不会对慕容公子存有非分之想。”   慕容苏本应该松一口气,月烟这样救他,其实已算*于他,即使两人什么也没做。但月烟若借此要委身于他,他还能少一点愧疚,偏偏月烟像没事人一样跟他撇清关系,倒叫慕容苏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总觉得心里闷闷的,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我……”   月烟打断他的话:“慕容公子先喝点儿水吧,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了,我们还得去驿站跟公主他们汇合呢。”   月烟半坐起来去拿角落里的牛皮水袋,车厢虽然昏暗,到底还有几缕月光透进来,照在了月烟白皙的肌肤上,好似一块美玉。慕容苏从来没碰过他娘塞给他的暖床丫头,所以看到月烟的身体,那股老实劲儿忽的窜出来,他的手不听使唤的把月烟拉了下来用大氅盖住她。   月烟有些生气的看着慕容苏,慕容苏赶紧解释:“先、先把衣裳穿上吧。”月烟这下也觉得害羞了,连忙穿上衣裳,把水壶递给慕容苏。还好现在是晚上,车厢里没有光,否则月烟就能看到慕容苏满脸通红了。   “我的衣服呢?”   因着慕容苏肩膀受伤,只好由月烟给他穿上衣裳,两人都喝了一点儿水,月烟拿出一小布袋风干的牛肉,分了一些给慕容苏吃。两人吃完后都不知道说些什么,现在离天亮还有很长的时间,月烟建议再睡一会儿,然后把厚厚的大氅给慕容苏盖上,自己要了一块毛毯缩到角落里不出声了。   慕容苏几番欲言又止,连他也不清楚自己想说什么,两人沉默到了天亮。经过两天的休息,慕容苏的精神也恢复了,他坐到外面驾车,月烟也跟着出来,还拿大氅给他披上,慕容苏看月烟顶着博姬公主的一张脸,昨天晚上还好,看不清,但白天就不习惯了。   他叫月烟去里面坐着,月烟戴上兜帽和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对慕容苏道:“慕容公子你的肩伤还没好,我怕你驾车会掉下去。”这种理由谁会信,月烟暗自唾弃自己。   慕容苏什么也没说,两人一路无话。行驶了两天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一户人家,于是稍作停歇,那户人家的女主人误认为他们是夫妻,把家里唯一一间空房收拾出来给他们住。慕容苏想把床留给月烟睡的,结果月烟说:“慕容公子是病人,我怎么能跟你抢床睡。”   慕容苏一看月烟的眼睛就会想到那晚的事,一想到那件事就说不出话来,只能老实的听月烟的话。第二天醒来,慕容苏看到月烟趴在床边睡着了,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在蔓延。然月烟不给慕容苏蔓延的机会,她见慕容苏醒了,立即伺候他穿衣,饿鬼投胎似的吃完了女主人提供的白粥,道了谢,催着慕容苏赶路。   慕容苏一口闷气无处发泄,在月烟第三遍催他快点儿的时候,慕容苏终于忍无可忍道:“公主公主公主,你就那么急着去见公主而不想看到我吗?!”   月烟呆了呆,很诚实的回答:“是啊,公主是我的主子,你又不是,我当然急着去见她呀。”   慕容苏差点没吐血。他正想把月烟揪过来教训她一下,月烟指着前面的一个人影道:“快追上去,那人好像是秀烟!”   月烟果然没看错,当马车快接近秀烟的时候,月烟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去,疯兔一般跑上前拽住了秀烟。慕容苏吓得赶紧勒马停车,龚壮没有告诉他秀烟陷害顾玲珑之事,所以慕容苏很奇怪月烟怎么如此气急败坏的拽着秀烟。   秀烟看到月烟的脸,吓得想要跑,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是专门来抓她的吗?等月烟开口质问她是不是她陷害了顾玲珑,秀烟问道:“你,是月烟?”   月烟不回答秀烟,又问了一遍,秀烟确定是月烟后,一把推开月烟,承认不承认又怎样,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居然发生了,哈哈。秀烟又是得意又是欣喜若狂,月烟被她推倒,很快爬起来扑倒秀烟,大声问:“到底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顾玲珑?”   秀烟得意的笑了笑,并不否认,她还想再度推开月烟,没想到月烟力气忽然变大了,死死压住她,看到秀烟的笑,月烟忽然觉得刺眼,她一想到顾玲珑的清白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就越发难以原谅自己的大意和轻信别人。尤其秀烟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她的笑落在月烟耳中更让月烟怒不可止。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耳光落在秀烟的憔悴不堪的脸上,秀烟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看着月烟,停止了笑。   月烟什么也没说,让慕容苏把秀烟打晕,扔进了车上。慕容苏一下子见识了多面月烟,越发看不透月烟是怎样的人了。   马车又走了三天,终于达到了赤州的驿站。月烟要来绳子把秀烟捆好,驿站的官员认识慕容苏,马上给两人安排了两个房间,询问之下才知道公主他们没来过,月烟和慕容苏只好等,结果他们先是等到了郑珣,才把公主他们给等来了。   ☆、第三十四章   此次护送公主回京的仪仗、随从、侍卫尽数被半路摧毁,只有慕容校尉和公主府侍卫谢常舟幸存,张朝恩马上通过驿站给皇宫那边送信,将事情都报给了皇帝。他的心情还是挺复杂的,因为他想起一路上公主对他都挺照顾,他就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他也知道公主对他的不喜,只怕不仅是不喜,反而对他恨之入骨的吧,毕竟把公主的孩子送走的人,可不就是他吗。张朝恩认为但凡公主决绝一点,站到驸马那边,说服驸马造反,都要比现在忍气吞声好得多。哎哟,瞧他在想什么,竟然起了这等大逆不道的念头,不过他也只剩下这么十几二十年可活了,人生百态也不过如此了,死对于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等张朝恩写好密函,那位和他们一路的木茯苓姑娘已经走了,木茯苓没有接受公主的谢礼,坚持独身一人上京。楚歌也不勉强她,一行人各自去收拾一番,准备明天继续赶路。   公主的仪仗被毁,慕容苏又从赤州州牧那儿调来了一队两百人的仪仗,他有皇帝的令牌,本身肩负护送公主回京的职责,赤州州牧自然要买他的账。   楚歌和月烟都换下了面具,慕容苏在一旁听着月烟把遇到秀烟的事情都说了,就是没提到他,慕容苏心里不免有些不爽。等月烟说完,楚歌见其他人没有别的事,正要回房休息,慕容苏却叫住了她。   “公主,我还有一事。”慕容苏看了看月烟,为了顾一下她的面子,他单独把事情都跟楚歌说了,说到“希望公主成全”时,他心里都有点打鼓,他为什么忽然跟公主要月烟呢?   楚歌经历过之前的狗血后,听到慕容苏的话,反而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了,这慕容苏转变得也太快。不过也能理解,慕容苏估计以前遇到的女人,没有谁不为他倾倒的,偏偏月烟很有骨气没有因为这件事对慕容苏另眼相看,所以激起了慕容苏的征服心理。   楚歌让慕容苏自己去说服月烟,她则去跟郑珣说了慕容苏和月烟的事情,如果慕容苏真能说服月烟,楚歌是一点儿也不会怀疑郑珣是重生的了,但现在她也不怀疑就是了。如郑珣所说,他前世若不反,不是被皇帝杀就是被燕朝余党杀,左右都是死,为了他自己和老婆孩子的性命才不得不反,换做楚歌,她也会这么做的。   楚歌没有把心里的想法都说给郑珣听,言多必失。她只对郑珣说了一句:“我信你。”   楚歌的这句话对郑珣而言是极为难得的,虽然她的态度不明朗,也可看作是站在了他这一边。她对皇帝的那点父女情意,也终究被消磨殆尽了吗?他和她都是被抛弃的人,所以走到了一起,除了自保,又会有谁同情可怜他们。   博姬公主一行人在赤州停留了一天后,便继续赶路了。他们离开赤州后经蒙州再辗转宁州,最后终于在十二月二十日抵达了京城。负责迎接他们的是东都府尹,楚歌他们被安排到皇上赐给博姬公主在京的一处宅子里。   这处宅子多半是空置的,以往驸马回京述职就是暂住在此处,宅子里里外外都被打扫过了,粗使丫鬟小厮一应俱全。皇帝的意思是让楚歌他们先休息一晚,第二天下朝的时候就会召见。   东都府尹走后,楚歌把整座宅子都逛了一圈,除了比源州的公主府占地面积小了三分之一,其他方面都不差,不过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有这样一套房子,楚歌也满足了。宅子也请来了两位掌勺师傅,那两位掌勺师傅显然没想到公主回京还会带厨子,心里自行把楚歌归为要小心伺候的主子一列。   楚歌一沾床就睡,还拉上了郑珣,这一路实在是太远了。等楚歌睡醒已经天黑了,看到饭桌上的火锅,楚歌的疲惫一扫而光,还是莫师傅懂她。京城虽然也下雪,可是没有安郡那么严重,也没那边那么冷。吃饱之后,楚歌开始紧张起明天进宫面圣的事情来,还有小包子,能不能把小包子接回来就看郑珣的了。   楚歌给小包子的礼物是郑珣保管着的,因此安然无恙。想着明天就能见到小包子了,又想着明天还要见皇上皇后甚至太后,楚歌无法淡定下来。最后还是正珣转移了楚歌的注意力:“也许皇后会留你在宫里住段时日,你就安心住着。”   进了宫,楚歌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到皇帝跟前的,她只顾着紧张,也没心思欣赏庄严气派的皇宫格局。   楚歌规规矩矩的给皇帝行万福礼,皇帝象征性的关心了几句她这些年过得如何,又关心了楚歌手受伤之事,听说楚歌以后无法弹琴,为楚歌感到惋惜。然后皇帝赏赐了楚歌一些东西,让她去皇后的宫中看看孩子。楚歌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了皇后的长秋宫。   雍容华贵的皇后对楚歌的态度非常和蔼,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楚歌越发不敢大意,中规中矩的和皇后寒暄了几句。   皇后对身边的云姑姑道:“去把览儿月儿带过来吧。”   楚歌一听到皇后要让她见小包子,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少顷,云姑姑进来回话:“娘娘,览少爷月姑娘在朝月公主那儿玩累了,正在休息,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   这个朝月公主是故意的吧,明知她今天会进宫,还把小包子带去玩,明摆着是要拖延他们见面吧。楚歌露出失望的神色,皇后用手帕拭了拭嘴角,看着楚歌,却是对云姑姑说:“那就把览儿月儿抱过来吧,哪有母亲来了,却见不着孩子的理儿。”   “诺。”   楚歌连忙阻止云姑姑:“母后,就让他们睡一会儿吧,小孩子多睡一些也是好的。我就先陪您说说话,左右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她倒要看看皇后和朝月公主要演什么戏,既然已经来了皇宫,她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皇后果然很满意,“你去朝月公主那儿守着,等他们睡醒了就立刻抱过来。”   皇后拉着楚歌说了一些话,多半是关于郑览郑揽月的,可以听得出皇后把他们照顾得很好,现在宫里只有这一对小朋友,受到的宠爱比较多也属正常。楚歌放心不少,听到皇后说太后也时常召见小包子,楚歌忙道:“母后,儿臣还未去给太后请安。”   皇后道:“近日太后凤体违和,需静养,长乐宫那边轻易不给人去探视,太后也免了我们的晨昏定省,过几日等她好些了,你再去吧。”   博姬公主的印象里,太后是一位严厉的人,不苟言笑,几位公主和皇子都很少与太后亲近的。既然太后身子不爽利,能迟几天再见,楚歌求之不得。   “你若再早些时候回来,还能赶上览儿月儿的生辰宴,今年他们也三岁了,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当初他们刚进宫那会儿,只有这么大呢。”皇后比划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柔和极了。   楚歌吃不准皇后的意思,只能略伤感的道:“儿臣还要感谢母后这三年对览儿月二的抚养之恩,儿臣没尽到母亲的职责,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时常午夜梦回,梦到览儿月儿。”所以造成这一切的都是皇帝,哪有父亲不给女儿抚养孩子的权利的呢,这样的事情,也就皇帝狠得下心了。   皇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楚歌,也没继续说下去。这博姬公主,性子到是收敛了不少,却比以前会说话了。   眼下里离新年也只剩下十天了,楚歌来长秋宫的路上看到宫女宦官们忙忙碌碌的,一派喜庆。   这时长秋宫的大长秋已换成了张朝恩的徒弟高申,楚歌正听皇后说年三十的宫宴时,高申就来求见皇后了。   楚歌主动回避,但没多久高申又来了两次,皇后有些烦不胜烦,楚歌隐约听到皇后说“这些琐事就由着玉妃去办吧,不用请示我了”。   如此,楚歌一等就等到了黄昏时分,云姑姑终于把郑览郑揽月带了过来。   两个长得极为相似的小孩子,仿佛画里走出来的仙人座下童子,好看得一塌糊涂。他们身后跟着一位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看起来很有亲和力,那就是博姬公主的奶娘李嬷嬷了。   郑览郑揽月奶声奶气的给皇后见礼,皇后夸赞了他们两句,然后对他们道:“这便是你们时常念叨着的娘亲了,还不快问安。”   楚歌坐得身子都有些僵了,她笑看着姐弟俩,两个小孩不为所动,李嬷嬷上前低声对他们说了两句,只听得郑览有些不高兴道:“梁亲不要我们的,还非来做什么。”   楚歌一愣,其余诸人皆是一惊,这话是谁教郑览说的?   ☆、第35章 三更合并为一更   皇后沉声道:“这句话是谁教览儿说的?”   以云姑姑为首除楚歌外,在场的人都跪了下来,郑览郑揽月也被李嬷嬷拉着跪下。楚歌没听清楚郑览说的那句话,因为郑览说的很含糊,而且又说的快,她只得听懂“凉亲”这两个字,其他的话,应该都是不好的吧,否则皇后也不必如此发作了。   众人没有反应,都垂头不语。楚歌的神色变化不大,皇后这才醒悟楚歌大概没听懂郑览说了什么呢,这实属正常,刚开始长秋宫上下都不懂郑览说的话,后来听多了,也就大概能听得出来了。   皇后原本想借此给楚歌难堪的,只是楚歌配合不了,她也就不好借题发挥,谁教的,除了朝月公主,其他人也没这个胆子乱教郑览说话。皇后只让那些人跪了一会儿便没继续追究,朝月公主一开始就给博姬公主送了这么一份见面礼,也不知真闹起来会成什么样儿呢。   楚歌准备了很多对姐弟俩说的话都被这个插曲打乱了,皇后发作过后,姐弟俩大约是觉察出了皇后的不高兴,于是乖乖的不再说话,在李嬷嬷的示意下像模像样的给楚歌问了安。   皇后拿出早已和皇帝商量好的那套说辞,对楚歌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就在宫里住一晚,陪我和你父皇用一顿晚膳,多跟孩子们待一会儿。”   楚歌回道:“陪父皇母后用膳,是应该的。只是驸马那边……”   “放心吧,我会派人告诉驸马的,”皇后的语气不容置疑,“水柔阁那边已经收拾好了,今晚你就住那儿,只是览儿月儿认床,恐怕不能跟你去水柔阁,今晚就让他们留在长秋宫。”   楚歌笑道:“儿臣明白的,这事儿急不得,儿臣一切都听母后的安排。”刚才还说他们在朝月公主那儿睡了一觉,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变成认床了呢?要么是朝月公主跟小包子很亲近,要么是皇后还不想让小包子亲近。不管是哪一种,楚歌都得接受。   皇后的目的达到,对楚歌越发的和颜悦色,“你就好好陪览儿月儿玩一会儿,等会儿你父皇来了我们再用膳,今年过年不比往年,宫中事情多,玉妃到底经验不足,我先去瞧瞧。”   皇上正和郑珣慕容苏张朝恩说话呢,估计一时半会儿过不来,送走了皇后,楚歌发现她的手心全是汗,这时李嬷嬷上前很激动的给楚歌跪了下来,眼睛有些湿润,“公主,您总算是回来了。我没有把少爷姑娘照看好,您就罚我吧。”   楚歌赶紧让李嬷嬷起来说话,她看看身边用审视的眼神打量她的姐弟俩儿,对李嬷嬷道:“嬷嬷说的什么话,没有你跟着览儿月儿,我只怕更加无法放心了。你把他们照顾得很好,我看得出来。”   若要比谁和谁过得不好,只怕李嬷嬷也不会比博姬公主好到哪儿去,她一个人在宫里想必也是如履薄冰,因此楚歌没有把话挑太明。   李嬷嬷对郑览郑揽月道:“少爷姑娘,你们昨天不是还问公主什么时候回来吗?怎么不上前跟公主说话?”   楚歌蹲在他们面前,笑盈盈的看着他们:“览儿月儿可是怕娘亲?”   郑览看看郑揽月,郑揽月皱着小脸,说话却是气势十足:“不怕,我连外祖父都不怕。”   郑览也学着郑揽月:“不罢,我粘外祖湖都不罢。”   楚歌总算听懂了郑览说的意思,郑揽月很自觉的充当翻译:“阿览说他也不怕外祖父。”   “为什么览儿咬字会不清楚?”   李嬷嬷道:“少爷会说话的时候要比姑娘的晚一些,太医说这是少爷急着要学姑娘说话才养成的习惯,要纠正只得慢慢来。”   郑览说话确实语速很快,看来是个急性子,既然太医说要慢慢来,楚歌当仁不让的把这个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皇后当然不会特意派人来教郑览说话。   楚歌握住姐弟俩的小手:“既然不怕娘亲,娘亲又回来了,你们能不能陪娘亲玩一会儿,跟娘亲说一说长秋宫?”小孩子的内心都会有富有同情心,跟他们玩多了,自然就能亲近起来了。   楚歌的话很有效,郑揽月马上点点头,郑览也跟着点头,楚歌立即看出原来郑览是姐姐控,喜欢学姐姐说话做事。郑揽月很有主人的样子,给楚歌介绍长秋宫,这是她和弟弟喜欢捉迷藏躲起来的地方,那是她吃糕点的专用案桌,这只花瓶她非常喜欢,弟弟喜欢这根大柱子……   郑揽月说得兴致勃勃,有时候郑览也急着要插上两句,楚歌都是一副耐心聆听还时不时发问的样子,这让郑揽月满足感爆棚,皇后喜静,多是教导她要慎言,而朝月公主更喜欢弟弟,多半让她自己玩,皇帝更不如说了,日理万机的,能偶尔来一回就不错了。只有公主娘亲似乎很喜欢听她说话,这让郑揽月对楚歌的印象好了不少。   她和弟弟来之前,朝月公主就对弟弟说公主娘亲是不要他们的,也不喜欢他们,要不是有皇帝皇后在,他们就没人要了。可是事情并不像朝月公主说的那样,她觉得公主娘亲比其他任何人待他们都亲切。   楚歌趁郑揽月停下来喝水的时候,让羽烟拿出了那只描漆雕花小木盒,递到姐弟两面前:“娘亲这次回来特意给你们带了一份礼物,你们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郑览一听到礼物,眼睛都亮了,他率先捧过盒子,对郑揽月道:“阿月开。”   郑揽月打开来,里面是四个并排挨在一块儿的绘漆小木头人,郑览立刻拿出来,指着其中一个人道:“这是阿月。”   “这是阿览,还有娘亲和爹爹!”郑揽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咯咯的笑,正览也跟着笑。   “娘亲,我好喜欢这个礼物,谢谢娘亲。”郑揽月凑近楚歌吧唧亲了她一口,郑览也不甘落后。   楚歌可谓是受宠若惊了,这四个全家福人偶她可是力求雕工师傅尽量做得像的,最好能一眼就让他们辨认出谁是睡,为此浪费了很多上乘的木头。楚歌觉得值了。   成功和姐弟俩拉近距离之后,皇帝皇后都回来了。这顿晚膳没有楚歌想像的那么艰难,甚至在外人眼中是其乐融融的。皇帝也没有特意问她什么问题,饭后,楚歌又待了一会儿,看着时间不早了,楚歌刚想跟皇帝皇后告辞,皇帝问皇后:“水柔阁那边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那就让博姬和览儿月儿一块儿过去吧,他们母子相见,该多亲近亲近。”   楚歌屏气凝神不出声,只听得皇后略微无奈的声音:“皇上说的是,臣妾这就让他们收拾收拾。”   皇帝对楚歌道:“这几日你就留在宫里过了年再回去住,览儿月儿跟着你一起。”   楚歌连忙谢恩,而皇后的脸色有那么一些不好看。   等长秋宫只剩下皇帝皇后时,皇后不满的对皇帝道:“陛下,您怎么让览儿月儿跟过去了,不是说再过一段时日的吗?”长秋宫本就冷清,要不是有两个孩子在,皇帝很少踏足这里,皇后本想过完年跟皇帝提一提立太子的事情,东宫这样空置着,别说她了,就连大臣们也上过几次请立太子的折子。   皇帝统共有四女二子,而大皇子赵王宋祯是皇后的骨肉,他今年都十九岁了,娶了王妃和两位侧妃,王妃肚子里也刚诊出喜脉。皇后的娘家又是京中的名门望族仲家,论出身,十七岁的齐王宋煦又怎能跟她的儿子相比。可郑览郑揽月不在这儿,到时候见不到皇帝,她又如何找机会跟皇帝提这件事呢。有时候她真摸不准皇帝的心思,都说君心难测,看来她只能从别处入手了。   “博姬的孩子当然得她自己带,老放在你这儿也不像话。赵王妃听说有孕了?”   孩子本来就是你带来皇宫的,现在又说我的不是。皇后被皇帝的前一句气得不轻,但听到后半句,又立刻来了精神,“是呢,差不多两个月了,因为胎像不稳,故臣妾原本打算再过得一个月再宣布此事的。”这一定是赵王说的,儿子向来沉不住气,皇后再清楚不过了。   “嗯,这是喜事,该早些告诉朕的。明日就让赵王妃进宫陪你说说话吧,到时候孩子生出来了,也可以让赵王妃多进宫陪陪你。”   皇后喜得完全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光了,皇上这是在关心她呢,处处替她考虑,看来赵王的太子之位已是十拿九稳。   “你好生歇着,朕再去玉妃那儿瞧瞧。”   皇后忍住那股子醋意,微笑着恭送皇帝。   皇后派去的小黄门已经把博姬公主要留宿的消息告诉了郑珣,郑珣出了宫门看到慕容苏还没离开,上前询问。   慕容苏反问:“公主怎么没一块儿出来?”   郑珣道:“皇后将公主留在宫中住些日子,怎么,苏兄找公主有事?”   慕容苏有些窘迫,他总不好对郑珣说他是想找月烟吧?想着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月烟,慕容苏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郑珣叫住他,“苏兄,公主此次只带了羽烟雪烟进宫,苏兄若是明天有空,不如来与我喝两杯。”   慕容苏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原来月烟不在宫中,这个消息令慕容苏感到莫名的兴奋。   两人互相约好了时间,这才朝着不同的方向回家。   郑珣回到家,他询问仆人张铎:“查到木茯苓的消息了吗?”   张铎回道:“目前京中尚未有木姑娘的消息,约莫还没有到达京城。”   郑珣吩咐张铎,“有了消息就注意木茯苓的动向,随时向我禀报。”   郑珣已经用部分燕朝余党的据点跟皇帝交换了条件,让郑览郑揽月跟在楚歌身边,不得不说皇帝是一个自信十足的人,但有时候未免会自信过头。   ***   水柔阁是先前博姬公主和唐美人居住的地方,虽经过打扫,可到底太久没人居住了,倒是显得有些凄凉。   楚歌没想到张朝恩也被留了下来,意外之余略感心安,毕竟张朝恩是宫里的老人,熟知宫中的掌故,有他在,总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也许是换了新环境的缘故,郑览有些不安,一直黏着楚歌,郑揽月相对好一些,没有表现那么明显。   “凉亲,我罢,我想非长揪冬。”郑览扯着楚歌的衣袖,接连说了两遍。   郑揽月翻译:“娘亲,阿览说他想回长秋宫。”   楚歌抱起郑览,轻拍他的背:“有娘亲在呢,不怕,不怕,览儿乖乖听话,娘亲等会儿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郑览沉思了一会儿,乖乖点头,郑揽月也扯楚歌的衣袖:“娘亲,我也要听故事。”   于是楚歌早早的就让羽烟铺床,和郑览郑揽月一块儿睡。李嬷嬷起初还阻止,说这不符合规矩,在楚歌再三坚持下,李嬷嬷也不继续劝阻。   楚歌给他们说了美人鱼的故事,姐弟俩时不时冒出一个问题来打断楚歌,一个故事断断续续说了好久才说完,郑览被里面的小美人鱼所吸引,已经忘了要回长秋宫的事情。楚歌又哄了他们好一会儿,才把他们哄睡着。   看着他们恬静的睡颜,楚歌的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她还得努力一些,让他们真正依赖自己,信任自己,好好保护他们,不再让他们受与亲人的离别之苦了。   楚歌轻手轻脚的下床披上披风来到外间,李嬷嬷和羽烟雪烟都还守着。看见楚歌出来,李嬷嬷把炭盆挪得离楚歌近了一些,生怕她冻着。   “公主,您怎么出来了?外边冷,小心着凉了。”   楚歌笑笑:“览儿月儿都睡着了,我还不困。嬷嬷,你给我说一说这些年览儿月儿的事情吧。”   李嬷嬷就把他们满月那会儿、一岁那会儿、刚学会说话、刚学会走路、两人形影不离等等,都事无巨细的跟楚歌徐徐道来,这一说就说到了很晚,楚歌没有一点儿疲态,她只能以这种方式了解他们的过去,这种感觉于她而言有点儿新奇,又有点儿期待。   楚歌让李嬷嬷把姐弟俩的爱好都说了出来,并让羽烟一一记下,等全部说完后,夜已经很深了。   一阵悠扬的笛声隐隐传来,楚歌不免问:“这么晚了,谁还在宫里吹笛子?”   “公主,自您出宫之后,琅大人每天晚上都会吹笛子,我看他呀对您仍未死心,不如借这次回宫的机会就此断了他对您的念想吧。”李嬷嬷叹了一口气,这琅大人对公主痴心一片,可惜与公主无缘,除去他的身份,其实琅大人跟公主也是很般配的。   楚歌一时语塞,这让她怎么断琅霰的念想?难道对琅霰说“求求你别喜欢我了”,显然不太实际。琅霰喜欢博姬公主,只要没有打扰到她的生活,其实不必刻意去对琅霰说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有些事情真的强求不来。   赵王妃柳依依进宫时,皇后便把楚歌召了过来。   楚歌刚踏入长秋宫,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娇笑声,十分婉转动人。对于这位嫂子,楚歌来之前特意向李嬷嬷打探过,柳依依是御史大夫柳宏文之女,进赵王府仅一年,因为生得柔美,非常得赵王的喜欢。而比她先进王府两年的两位侧妃,肚子里都还没有动静呢。   面对这位有一定手段的嫂子,楚歌先带着郑览郑揽月给皇后问安,皇后今天的心情显然非常的好,笑容就挂在脸上没掉过。   柳依依的肚子还不明显,但她时不时保持着以手托腹的动作,看得楚歌都替她感到心累。   “有了身孕后,府里的事情就少操点心,你父皇说了,这段日子你可以常进宫来坐坐,别整天呆在王府里闷坏了。”   皇后说什么,柳依依都微笑着点头答应着,基本上都是一些日常需要注意的事项,楚歌基本成了陪衬和摆设。倒是柳依依对郑览郑揽月表现出了极大的喜爱,甚至还说假如她也能生一对龙凤胎就好了。   皇后有点儿不赞同柳依依:“妇人生孩子本就凶险万分,何况是第一胎。生一个就够你受苦了,若是怀着两个,只怕会更累。你呀就慢慢来,到时候生三四个都不成问题。”   柳依依羞涩的看了看楚歌,楚歌只能保持微笑,她没生过孩子,在这方面给不了柳依依什么建议。   高申进来的时候,柳依依正和郑览郑揽月说话,皇后有些紧张,担心姐弟俩碰着了柳依依,楚歌也紧张,所以一直牵着姐弟俩的手。   “皇后,朝月公主求见。”   未等皇后说见,朝月公主那窈窕的身影款款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朝月给母后请安。”她的声线很特别,像夜空中皎洁的月光,美丽又神秘。   楚歌私底下将宋歆歆跟博姬公主比较了一番,认为宋歆歆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博姬公主,只是宋歆歆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而博姬公主是正在绽放的花,宋歆歆只输在年龄上而已。   皇后给宋歆歆赐坐,宋歆歆直接对皇后道:“母后,儿臣让御膳房的师傅新做了几样点心,因此特意来带览儿过去尝尝。”   宋歆歆的视线从进来开始,都没落在楚歌身上,就连对柳依依也只是象征性的问候了两句而已。   皇后有些不悦:“你今日来,就是特意为了说这件事情的吗?你的嫂嫂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你不陪她说两句话,这么着急要走,是把宫里的规矩都忘了吗?”   柳依依给宋歆歆解围,皇后没有打算给宋歆歆留面子:“览儿月儿的娘亲就坐在这儿呢,你既得了糕点,就直接送去水柔阁即可。有时间多跟你母妃学学,别整天惦记着览儿月儿。”皇后对宋歆歆不是那么喜欢,之前是因为皇帝宠着她,现在博姬公主回来了,皇后打算拿博姬公主来灭一灭宋歆歆的傲气。过了年,宋歆歆也该出嫁了,虽然皇帝没有明说,可皇后猜测皇帝心中已然有了人选。   到时候宋歆歆一出嫁,再让赵王坐上太子之位,玉妃也就嚣张不了了。没有儿子的女人,注定在后宫站不住脚跟。   自始至终,楚歌都只是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看来宋歆歆确实很得宠,连皇后都敢得罪。   这件事,最终以宋歆歆默然离开而结束。   在回水柔阁的路上,楚歌遇到了宋歆歆,她似乎是专门等着楚歌的。   “姐姐,三年不见,别来无恙。”   “妹妹专程等我,不知有何事?”   昨晚皇帝来仪和殿,专程跟她说宋楚歌要在宫里住一段时日,并且还让览儿月儿回到宋楚歌身边时,她气得整整一夜没睡好。宋楚歌抢走郑珣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回宫来碍她的眼。   “没事,我只是想来告诉姐姐,琅乐师正在莲花台等着姐姐呢,姐姐可别辜负了琅乐师的一片真心。”   宋歆歆说完,见楚歌的神色不为所动,顿时觉得有些无趣,宋楚歌一定是在源州待太久了,以前宋楚歌还会反唇相讥两句,现在竟然连话都懒得说了。宋歆歆知道自己跟郑珣是没有希望了,可她绝不想看到宋楚歌和郑珣恩爱的模样。   “公主,您要去莲花台看看吗?”李嬷嬷有些担忧的看着楚歌。   “回水柔阁,览儿月儿饿了,该吃午膳了。”   至于莲花台那里,楚歌只是派羽烟过去看看,若琅霰真的在那儿,就让他别等了。   羽烟来到莲花台,果然看到一名长身玉立的男子在那儿,风将他的广袖吹得飘飘然,很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羽烟走过去,轻声唤道:“琅大人。”   琅霰看到羽烟,自嘲道:“公主还是不肯见我。”   羽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琅大人,您还是回去吧,这里风大。”   琅霰浑不在意,他取出袖中的一本册子,“这是我三年来所作之曲,烦请羽烟姑娘交给公主。”明明博姬公主是最能懂他的音律之人,为何这样的女子偏偏生在皇家呢,明知没有希望,却还是抱有奢望,他这一生都只能把幸福寄托在博姬公主身上了吧。   “琅大人,公主的右手受了伤,大夫说了,她今后都无法奏琴了,这些曲子,您还是留着给自己吧。”   琅霰面露震惊之色:“你说公主的手受伤了?”   羽烟点头:“是的,公主让我转告您,让你别等了。”   ***   羽烟回来的时候,楚歌正在和郑览郑揽月吃饭。郑揽月自己吃不会把饭粒掉出来,也不会把衣服弄脏,就是吃得稍微有些慢。而郑览,吃饭也是一个急性子,他不仅把衣服弄得都是饭粒,地上也有他的杰作,楚歌没有叫人立即收拾,等郑览吃饱后,李嬷嬷才带他去换衣裳。   羽烟对楚歌道:“公主,我已经把您的话转告给琅大人了,只是我劝不动他,他还在莲花台等你呢。”琅大人的脾气还是那么执拗,都这么久了,何苦令公主再度为难。   楚歌对此不发一言,她发现郑览喜欢吃鱼,可是鱼肉有刺,吃着麻烦,便想着让御厨下次直接做鱼丸,而把鱼肉换掉。   张朝恩跟楚歌建议:“公主若是吃不惯御膳房做的菜,也可请示皇后给公主开一个小厨房,到时候再把莫师傅召进来,公主想吃什么就可以直接吩咐莫师傅做了。”   楚歌就把这件事情交给张朝恩去办,张朝恩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莫师傅带进宫了,除了莫师傅,张朝恩还带了一个人进来,那人却是楚歌他们在客栈中结识的木茯苓。   张朝恩说,这是驸马特意给楚歌寻来的贴身丫鬟。至于郑珣用了什么办法找到木茯苓,又把木茯苓送到了楚歌的身边,楚歌也不去关心这个问题了,就像她没有问郑珣对皇帝说了什么,以至于皇帝那么快就让儿女回到她身边一样。   木茯苓既然进了宫,成为楚歌身边的丫鬟,名字是得改一改,不过郑珣已经帮她想好了,就改成紫烟。楚歌联想到了“日照香炉生紫烟”这句诗,真是巧,便采用了郑珣提供的名字。   紫烟来了,楚歌正好让李嬷嬷一并教雪烟紫烟学宫里的规矩,而楚歌也没闲着,她试图纠正郑览的发音问题。   “览儿,娘亲说一句,你就跟着娘亲说一句,好不好?”   郑览点点头。   楚歌先说:“娘。”   郑览:“凉。”   楚歌继续说:“娘。”   郑览着急的跟着说:“凉。”   楚歌只好换一个字:“呢。”   郑览:“呢。”   楚歌赶紧表扬他,“对对,就是这样,再来一遍,娘~”   这回郑览总算把字咬清楚了:“娘!”   楚歌香了他一口,张朝恩在一旁看着,忽然有些羡慕,他把今日驸马进宫面圣之事告诉了楚歌,并说驸马还没回去,到时候会经过东华门。   楚歌会意,带上儿女就去东华门那儿等候。   御书房里,除了郑珣,还有宣威将军龚壮。龚壮是今天才抵达京城的,他前脚刚到,后脚就急急忙忙来面圣了。   皇帝也知道龚壮老老实实在源州守了十年,龚壮在源州军营的威望不是随便派一个人就能取代的,源州那地方局势复杂,换做别人镇守,皇帝还真不放心。皇帝有意把朝月公主许给龚壮,一来龚壮受过越国公的恩惠,这样也算是亲上加亲;二来,龚壮确实有本事,有作为,不像京中这些纨绔子弟,整天不思进取,朝月若许给了他们才叫糟蹋。   不过这件事,皇帝打算等到除夕夜再宣布,朝月那边也得提前让玉妃说一说,免得到时候朝月闹起来,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虽然是政治联姻,也是帝王笼络臣子的一种手段,皇帝自认为朝月下降给龚壮是最适合不过了,到时候再把龚壮的官位提一提,也就不存在龚壮配不上朝月的说法了。   皇帝听完了龚壮的述职,单独留下郑珣问话,龚壮进宫匆忙,还没安顿好顾玲珑,因此能回去了,自然是万般高兴。   出了御书房,龚壮脚底生风,连那些给他行礼的宫人,他都视若无睹。   行至东华门,龚壮看到披着斗篷的楚歌,立刻停下步子走过去和楚歌打招呼。   “公主,您是在等驸马吧。”龚壮乃是第一次得见楚歌的容貌,不得不感叹博姬公主百闻不如一见,上次隔着屏风没见着,这次却误打误撞见着了。驸马艳福不浅。   楚歌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龚壮,她对龚壮的声音印象深刻,不用龚壮介绍都能识别出来。龚壮都出来了,郑珣也快出来了吧。   “原来将军也回京了,我确实是在等驸马,将军这是要出宫了吗?”   龚壮点点头,郑览郑揽月都在好奇的打量人高马大的龚壮,这位叔叔的胡子好多呀,人也长得有点凶,娘亲怎么跟这样的叔叔说话,而且他说话好大声,他们有点害怕。   龚壮正要跟楚歌提一下顾玲珑,忽然一个细声细气的童音传出来:“娘亲,这位叔叔好凶。”   龚壮这才注意到楚歌身后的两位丫鬟各拉着一名小孩,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正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   “这两位就是公主的孩子?”龚壮嫉妒了,郑珣娶到博姬公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生出了这么讨人喜欢的孩子!嗷嗷,他也好想有一对这样的孩子。   楚歌把郑览郑揽月拉到身边,对他们道:“这是宣威将军龚叔叔,带兵打仗很厉害的,你们可不能没有礼貌。”   郑揽月常被李嬷嬷夸赞懂礼,听见楚歌这样说,她立即乖乖的对龚壮说道:“龚叔叔。”   龚壮的一颗糙汉子心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满足,他期待的看着郑览,郑览被他赤果的眼神看得更加害怕,小嘴一瘪,马上泫然欲泣。   “哎哎哎别哭别哭,叔叔不是坏人,下次叔叔给你买糖吃。”龚壮的语气不自觉的放轻下来,郑览见状停止了想哭的冲动。   楚歌有些想笑,看来郑览郑揽月没怎么和陌生人接触,所以面对龚壮会有些胆怯。   “让将军见笑了。”楚歌让羽烟雪烟看着姐弟俩,她和龚壮去旁边说话,“将军,我们在回京的路上碰到了秀烟,秀烟已经把事情都招了。如今秀烟正在我府上,该如何处置,还是将军看着办吧。”   龚壮也在派人找秀烟呢,不管秀烟是怎么被找到的,总之他终于可以替顾玲珑出气了,龚壮决定等会就去把秀烟带走处置。   “多谢公主相助,这个人情先记着,到时候公主有需要我龚某的地方,只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的,必定帮公主办好。”   “将军言重了,不知顾玲珑现在如何了?”   龚壮叹一口气,顾玲珑还是不怎么理他,情况还算好,吃穿用度都没落下,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   龚壮把顾玲珑的情况跟楚歌说了,楚歌只能鼓励龚壮再接再厉,再冷的石头也会有被捂热的一天。   说了这么多,龚壮走之前胆儿肥的去捏了捏郑览的小脸,郑览鼓着脸,不满的跟楚歌告状:“娘亲,猪猪摸我。”   龚壮的大笑僵在脸上,原来郑览不叫他,是有原因的呀。   楚歌他们又等了好一会儿,郑珣才出来。看到儿女也在,郑珣颇有些意外,他每年回京述职也只能见孩子一两次,只是他没想到他们倒是跟他很亲近,每次见到他都会要他抱。   楚歌有点吃醋,郑览郑揽月也太喜欢郑珣了吧,郑珣都没说话,他们就“爹爹”“爹爹”地叫起来了,跟她的待遇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至于其中缘故,楚歌和郑珣都是不知道的,这还得受益于朝月公主,她经常在郑览他们面前说起郑珣的各种好话,不知不觉间就在他们的意识里给郑珣树立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爹爹形象。因此郑览郑揽月即使在没见到郑珣的情况下,都能对郑珣生出好感来。   郑珣两手抱起姐弟俩,任由他们撒了一会儿娇,郑揽月非常直接的表达了对郑珣的赞美:“爹爹,你比以前更英俊更好看了。”   楚歌听了想笑得打滚,郑览乐此不疲的学他姐姐说话:“爹爹,你好美腻,我好喜欢你。”   楚歌好嫉妒,郑珣很满意儿女的赞美,他却之不恭的接受了,等父女相互赞美完毕,楚歌这才有机会和郑珣说话。   “琅霰有没有来找你?”   楚歌囧了,郑珣是有多怕她跟别人跑了,他不是应该关心朝月公主有没有来找她麻烦吗?   “有,但是我没有去见他,还让羽烟告诉他,让他死了这份心。”楚歌如实回答。   郑珣舒心了,“这几天你就安心待在宫里,朝月若是来找你,你也不用理会她。过完年皇上会把我调回京任职,到时候我们就能团聚了。”   “我们不回源州了吗?”楚歌很是意外。   皇帝已经打算对燕朝余党用兵了,他的身份立场都不适合再呆在源州,皇帝这是防着他呢,皇帝的猜忌心重,从皇帝迟迟不立太子可见一斑。   “不回了,到时候我再派人把东西从源州搬过来,京中安全一些,源州的战事是避免不了的。”   楚歌点点头,搬就搬吧,只要有郑珣和孩子在,住哪儿她都没意见的。   “紫烟有功夫在身,你自己在宫里多注意一些,少让朝月公主接触览儿月儿。”   李嬷嬷也跟楚歌提过,朝月公主曾在郑览郑揽月面前颠倒黑白,试图离间他们,但好在李嬷嬷纠正得及时,这才没让朝月公主得手。   “嗯,我知道的,你自己也小心一些。”宫里耳目多,他们只能说这么多。   与郑珣分开后,楚歌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琅霰。   对于博姬公主的这位追求者,楚歌只能用一句诗来形容: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作者有话要说:渣姬明天有事更不了,请假一天,现在渣姬没有存稿,所以更新时间不太稳定,请姑娘们海涵。   10月10日见。   ☆、第三十六章   楚歌让羽烟雪烟先带郑览郑揽月先回去,既然不可避免的遇到了琅霰,她总不能当作什么也没看见的走掉。   琅霰没想到会遇见博姬公主,看着眼前变化不大的绯衣女子,琅霰不由得想起博姬公主十岁那年,她会时常来司乐坊与自己切磋琴艺,或是将她所写的新曲拿来与他分享。当时的她,有着少女特有的明媚活泼,即使是上林苑的群花都要在她的笑容之下黯然失色。   一转眼八年,她已为人母,容颜不再青涩,原来的明媚被端庄娴雅所取代,而他还徘徊于原地。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她永远不会跨过来,而他永远也过不去。   琅霰对楚歌深深一揖:“琅霰见过公主。”   这样的男子,单从容貌来看,与郑珣也不分上下。能拥有这样一位知音,博姬公主前世肯定抄了很多佛经。楚歌道:“琅大人是打算出宫吗?”   琅霰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苦笑,琅大人,连她也唤他琅大人了,以前她是皇宫里骄傲的小公主,即使是第一次去找他比试琴技,也是直呼他的名字,有时候直接你呀你的使唤他,这样的习惯,即使是在去源州前她跟他告别,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直呼他的名字:“琅霰,你不要再喜欢我了,否则父皇哪一天不高兴了,就直接把你赶出皇宫,到时候你就没饭吃了。”   可是如果他能死心,又怎会苦苦思念了她三年,他已经把真心付予了她,那里早已空了。   “正是,一别三年,公主别来无恙。”琅霰看了看楚歌的右手,因有斗篷遮挡着,看不出什么不同,但如果羽烟所言属实,博姬公主再也无法弹琴……念及此处,琅霰感觉自己的心疼痛不已。   楚歌道:“琅大人也别来无恙,我有一事相求,不知琅大人可不可以帮忙?”她想到了子归,这孩子若能交给琅霰,以后学有所成,总能有一技之长安身立命吧。   琅霰有点意外,更多的还是欣喜,只要能帮到博姬公主,他就心满意足了。“公主请说。”   “我府上有一名擅音律,天赋极佳的孩子,想把他交给琅大人,到时候能否学有所成就看他自身了,不知琅大人意下如何?”琅霰掌管着皇宫里的司乐坊,请他收一个人,应该问题不大吧。   楚歌原以为琅霰会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结果她刚说完,他就答应了:“司乐坊正在招人,公主能亲自荐人,想必那孩子定有过人之处,这给司乐坊帮了大忙,何来相求之说。不知那孩子现在何处?”   楚歌说了地址,又把腰间一块铜钱大小的玉佩取下来交给琅霰:“你拿着它跟驸马说明我的意思,便可将子归带走。”   小小的玉佩呈淡粉色,中间用金线穿过垂下几缕流苏,琅霰珍而重之的把它收好,对楚歌郑重道:“公主请放心,我定不负公主所托。”   楚歌回到水柔阁,一进门就闻到梅的馨香,两只半人高的花瓶里插着几支开得正旺的梅花,郑览郑揽月正坐在一块儿吃姜丝梅,这幅场景,颇为赏心悦目。楚歌尝过姜丝梅,不仅特别酸,还有点儿姜的辣味在里头,非常重口味。但姐弟俩就是特别喜欢拿姜丝梅当零嘴儿,其实是姐姐郑揽月喜欢吃,郑览是喜欢跟风,这不,郑览被酸得小脸皱成一团,再看郑揽月,正吃得不亦乐乎。   李嬷嬷道:“公主您可回来了,姑娘都快把第二碟姜丝梅都吃完了,您快劝劝吧,这姜丝梅吃多了可不好。”   郑揽月听见李嬷嬷的话,嘴里不停歇,口齿不清的说道:“嬷嬷,我昨天没吃呢。”   郑览大概实在受不了那酸味儿了,问楚歌要茶吃,李嬷嬷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郑览喝得急,楚歌赶紧把杯子拿得远了些,慢慢地给郑览喝。等郑览喝完,郑揽月把碟子里的姜丝梅也吃完了,楚歌也给郑揽月倒了一杯茶。   李嬷嬷道:“公主,刚才您没回来的时候,朝月公主的人来过一趟。”提起朝月公主,李嬷嬷总是有点不舒心,公主还没回京时,朝月公主喜欢把览少爷月姑娘往仪和殿带,这也就算了。朝月公主对郑驸马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见,李嬷嬷也就当她是爱屋及乌的喜欢览少爷月姑娘。可如今公主回来了,朝月公主还想像以前那样把公主的儿女带在身边,这算什么?根本不把公主看在眼里嘛。   还好朝月公主身边的宫女花颜来的时候,公主他们都不在,李嬷嬷十分敢肯定,那个只听命于朝月公主的花颜,可是能做出抢人的事儿来的。   楚歌问:“那个花颜身手了得吗?”   李嬷嬷道:“她是越国公专门送到朝月公主身边的人,据说身手很是了得。”   楚歌终于理解为什么郑珣会把紫烟送到她身边了,不过照李嬷嬷这样说,紫烟和花颜到底谁更厉害,还真难说。楚歌深觉她上面有皇帝皇后太后压着也就罢了,现在连朝月公主也压着她,这日子真是没法过。楚歌并不求能够像曾经的博姬公主在皇宫风光一时,至少她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如履薄冰无所作为,到时候郑珣有所行动,她总不能拖郑珣的后腿。   可是到底该从哪里着手,楚歌还真没头绪,屏退了其他人,楚歌单独留下李嬷嬷,李嬷嬷是博姬公主的奶娘,可以说是看着博姬公主长大的,她在宫里也待了十几年,算得上是宫里的老人。要说博姬公主在皇宫里还能相信谁,必是李嬷嬷无疑。   楚歌推心置腹的把话跟李嬷嬷说了一番,当然她只是表达了不想在皇宫处处受制于人的意思,其他的事情,现在说还没到时候,楚歌就先放着。   李嬷嬷当然知道公主的处境是怎样的,只是她以为公主是打算像之前那般隐忍,所以没多说什么。既然公主有心为览少爷月姑娘谋日子,她当仁不让的得为公主谋划谋划。   因着有朝月公主在,所以想从皇帝那儿下手是不太现实的了,楚歌十分赞同,她对渣爹皇帝实在没好感,能把自己亲闺女嫁给与自己有国恨家仇的人,这不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是什么,这样的爹,即使是身为路人的楚歌都看不下去。所以楚歌也不愿再去抱皇帝的大腿,她可不指望皇帝会某天醒悟,会对博姬公主感到愧疚,会给博姬公主补偿。上位者永远只关心眼前的利益,博姬公主的境遇甚至还比不过和亲公主。   至于皇后,皇后有儿有女,眼下正盯着东宫那边蠢蠢欲动,柳依依进宫就是最明显的方向标,指望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给博姬公主撑腰,那也是不现实的。自从柳依依挺着肚子时常进宫之后,皇后对郑览郑揽月的关注度也降低了许多,毕竟还是未来的亲孙胜过外孙。   而朝月公主上有皇帝玉妃撑腰,外有越国公撑腰,博姬公主的外祖父谢其然只是翰林院的大学士,没有实权,整天埋首于书堆当中,研究治国之道,能给博姬公主点帮助微乎其微。   那么最后剩下的人就是太后了,要是能让太后稍微表现出那么一点儿对博姬公主喜欢的意思,博姬公主在宫里自然就不会再被人看轻。   通篇听下来,楚歌有些糊涂了,这太后,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博姬公主的人之二吗?朝月公主排首位。李嬷嬷让她讨好太后,难度真的不会太大?   李嬷嬷道:“公主,太后怎么也算是您的亲祖母,她以前只是不喜欢您吟诗弄琴,并不是讨厌您这个人呀。您想想,后来您每天都给太后抄佛经,她不也慢慢放下对您的成见了吗?要说皇宫里谁最容易讨好,在我看来,一心向佛的太后是最不会轻易偏向谁的。”   楚歌更糊涂,太后不轻易偏心,那不是更难讨好吗?   “太后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是什么都看透了,谁对她真心,谁刻意迎合,她闭着眼睛都能瞧出来的。但假如公主是真把太后放在心里尊敬,不求从她那儿得到些什么,太后自然就会在适当的时候帮公主一把了。”   楚歌总算明白了,敢情以前博姬公主心高气傲不把太后放在眼里,所以招来太后的不喜,其实抱紧太后的粗大腿才是最重要的吧。   李嬷嬷见楚歌开窍了,心里老泪纵横,当初公主年轻气盛,就是不听她的劝,非要跟太后作对,后来那三年让公主抄佛经公主也是勉强答应的。现如今公主肯放下对太后的成见,跟太后亲近,公主总算长大了。   楚歌得到李嬷嬷的指点,觉得压在头顶的阴霾散去了不少,她和李嬷嬷说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话,而郑览郑揽月在吃了姜丝梅之后很快就饿了,羽烟她们又不敢拿太多糕点给他们吃,因为用膳的时间快到了,吃太多糕点等会儿就吃不下饭了。   于是等楚歌一出来,郑揽月就迈着小短腿儿跑到楚歌跟前,仰着小脸说想吃饭,郑览也不甘示弱,他的手里还拽着小半块莲藕蜂蜜糕,嘴里还含着一小口呢,偏要跟着郑揽月凑热闹。   楚歌被萌得一塌糊涂,只得先吩咐雪烟去做三小碗奶酪子,碎干果就不用放了,也不用做太甜。   雪烟去御膳房要羊奶的时候正好剩得不多,但御膳房的小黄门为难的解释,这些羊奶是留着给月美人的,月美人每天都要一些羊奶来保养肌肤,从来没断过。   雪烟犯难了,没有羊奶就做不了奶酪子了。小黄门只好建议雪烟明天再来,他一定给博姬公主留一些出来。   正当雪烟打算空手而归时,月美人身边的大宫女兰熙来取羊奶了,她在门外就隐约听到了小黄门和雪烟的话,略作思索之后,问:“怎么今天的羊奶不够吗?”   小黄门解释:“够呢够呢,皇上吩咐每天给月美人留着,我们怎敢疏忽,昨天师傅还吩咐我说兰熙姐姐每天都亲自来也够累的,今后让我每天给姐姐送过去呢。”   雪烟不太懂宫里的人情世故,听到小黄门这么一说,接着道:“那就麻烦你明天把羊奶送来水柔阁吧。”   小黄门用不咸不淡的语气道:“雪烟姑娘,公主并非每天需要羊奶,御膳房事儿多,你若是能来一趟就亲自来吧。”   “原来博姬公主也爱喝羊奶,”兰熙转头对小黄门道,“既然博姬公主好不容易想喝一回羊奶,那今日这些羊奶就让雪烟姑娘拿回去吧。”   小黄门吓得直摆手:“兰熙姐姐这怎么行啊,到时候你可怎么跟月美人交差呀。”   兰熙微微一笑:“我们美人听说博姬公主回来了,正想寻个时间去看望呢,等会儿我自会跟美人解释,你呀就别担心了,快给雪烟姑娘装好吧。”   雪烟没想到兰熙那么大方,她感激的对兰熙道:“谢谢兰熙姐姐,我回去一定告诉公主。”   兰熙道:“雪烟妹妹客气了,那我就先走了。”   小黄门用食盒装好了羊奶交给雪烟,说道:“雪烟姑娘你可拿好了,小心路上摔着,要不是碰到兰熙姐姐,你呀可拿不到这些羊奶呢。”   雪烟也没在意那么多,她高兴的接过食盒跟小黄门道了谢,这才离开御膳房。   回到水柔阁,雪烟把这件事跟楚歌说了,并赞道:“兰熙姐姐真是大方呢,要不是她,我就得空手而归了。”   楚歌也没怎么在意,毕竟博姬公主跟月美人也没有太多交集,要说她们之间非得有什么联系,那就是月美人跟唐美人是一块进宫的,唐美人先生下博姬公主,晋了美人,月美人后生下齐王宋煦,也只是晋了美人。月美人不爱争宠,所以很得皇帝的喜爱,皇帝敬重她,便一直保留着她的美人之位,但她的待遇却一点儿也不比玉妃的差多少。   姐弟俩第一次吃奶酪子,跟楚歌一样,立刻喜欢上了。楚歌和他们一块儿吃了一小碗,他们还想要,楚歌坚决的阻止了。小孩子吃太多,积食就不好了。   等他们用了膳,李嬷嬷带着他们在一边儿玩耍,楚歌就用还没好的右手拿起笔,艰难的照着佛经上的内容,抄了一小卷,她感觉自己的手都使不了力气,最后还是两手并用完成的。看着完成得歪歪斜斜的佛经,楚歌十分忐忑的把它交给了李嬷嬷。   李嬷嬷用盒子装好,将这一小卷佛经送到了长乐宫。   不出楚歌所料,这一卷佛经,给养病中太后过目之后,当场被气得下了床,太后斥责博姬公主不尊重佛祖,立即召楚歌去长乐宫。   ☆、第三十七章   庄严肃穆的长乐宫,从里到外透露出一股暗沉的气息。   太后因病静养,即使是皇帝也轻易见不到太后,所以当长乐宫那边传出太后要见博姬公主的时候,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不过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的,皇宫上下的人都听说了博姬公主抄了一手“好”佛经送给太后,太后看了之后要好好表扬表扬博姬公主呢。   皇后听说了此事,对柳依依道:“博姬公主越发胆儿大了,你若是能有她一半的心,就该好好劝赵王长进些,这三天两头往外跑,皇上连他的影儿都见不着,还不如齐王隔三差五的写一篇文章来请皇上指点呢。”   柳依依羞赧的低下了头。   而宋歆歆听说了此事,心里倒是希望宋楚歌再蠢一点儿,最好在太后面前说错什么话,太后就能把她关去小佛堂,让她抄佛经抄个够。她以为一两卷佛经就能获得太后的青睐吗?   月美人得知这个消息时,博姬公主已经去了长乐宫好一段时间了,兰熙不免担忧的问:“博姬公主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月美人保养得很好,一点儿也不像是三十多岁的母亲,反而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十来岁。她淡淡的道:“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的时候,博姬公主安然无恙的从长乐宫出来了,她还得了一盒治筋骨有奇效的膏药,太后的意思很明确:博姬公主手受伤了还能抄佛经,足见其诚意,故该得到嘉奖。   皇帝当天就派内务府那边抬了很多赏赐过来,那一长串的礼单,直听得水柔阁众人合不拢嘴。张朝恩直觉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博姬公主肯定还做了其他事情讨得了太后的欢心。   能够转危为安,楚歌也松了一口气,回想起当时在长乐宫的情形,楚歌依然经不住后怕。   等张朝恩把内务府的赏赐都入了册,长乐宫那边又来人了,楚歌原以为太后还有什么事情找她,结果却是太后身边的钟姑姑亲自抱了一只雪团似的哈巴狗来,说是太后送给郑览郑揽月玩儿的。楚歌受宠若惊,她去长乐宫时,只是多看了这只哈巴狗两眼,这太后就给她送过来了,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最后还是郑览郑揽月强烈表达出对狗狗的喜爱,钟姑姑便将狗狗直接给他们牵着,只嘱咐楚歌可以多带孩子去长乐宫看看太后,太后可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楚歌看着李嬷嬷,李嬷嬷笑道:“公主可是担心览少爷月姑娘会冲撞太后?”   楚歌点头,李嬷嬷道:“公主且放心,那么多人看着太后呢,就算览少爷月姑娘再调皮,怎么着也出不了差错。听说这只哈巴狗,是番邦的使臣带来的,太后瞧着喜欢,就留了下来。”   原来这只哈巴狗还有这么大的来头,楚歌越发不敢怠慢它,在长乐宫里,这只哈巴狗就叫雪团,楚歌也不打算给狗狗换名字,依然叫它雪团。   雪团显然是一只聪明活泼的狗,它很快征服了郑览和郑揽月,带着姐弟俩满屋子的跑,水柔阁霎时间变得热闹起来。   郑揽月很大方的想把姜丝梅分给雪团吃,楚歌只得跟她强调雪团是不吃姜丝梅的,郑揽月感到有些孤独,楚歌想到可以给雪团做一件衣服再做四双袜子给它穿上,这样打扮起来肯定更惹人喜欢。   郑揽月知道雪团也可以穿衣服时,高兴得直拍手,郑览的关注点还在雪团身上,专注的跟雪团玩。   李嬷嬷和羽烟立即拿来针线和布料,按着雪团的尺寸缝了一件粉色的小袄给它穿上,又缝了四只小袜子套在雪团的短腿上,雪团顿时看起来神采奕奕。   有了雪团,郑览他们也不怎么黏着楚歌了,楚歌就让雪团和姐弟俩到床上滚着玩,雪团毕竟是太后身边的宠物,浑身上下干净着呢,钟姑姑还把照顾雪团的小黄门留了下来,继续照顾雪团。   楚歌带着郑览郑揽月和雪团去给太后请安时,皇后和众位嫔妃也在。数十道异样的目光落在楚歌身上,令楚歌倍感压力山大。   太后确实如钟姑姑所说,喜欢孩子,郑览郑揽月今天是特意被楚歌打扮过的,挑了鲜亮的衣裳,这衣裳被改成了窄袖,袖口缝里一圈狐毛滚边,只是稍加点缀,效果却萌了三倍。   姐弟俩成功的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在规矩给太后请了安,太后就把他们叫到了身边,雪团也颠儿颠儿的摇着小尾巴凑了上去。楚歌原先还担心他们童言无忌,忘记她的嘱咐,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郑揽月一上去就赞美太后:“太后您好慈祥好美丽,我好喜欢你。”   郑览这回却不重复郑揽月的话了,他对太后说:“太后我好喜欢你,也好喜欢雪团。”在楚歌的纠正下,郑览吐字比以前清楚了些。   太后别提笑得多开心了,立即叫钟姑姑赏了他们一对玉如意,楚歌拉着姐弟俩谢恩,众人对楚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随后太后表示有些累,众人各自回宫了。楚歌带着姐弟俩走在最后,才走没多远,钟姑姑就追了上来,表示太后有话对她说。羽烟紫烟带着姐弟俩先回水柔阁   楚歌只好返回长乐宫,太后的精神瞧着有些不济,除了钟姑姑在场,长乐宫里只有楚歌她们三人。   太后给楚歌赐坐,离太后很近,楚歌不知道太后又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只得眼观眼鼻观鼻,正襟危坐。   太后道:“陪哀家说话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楚歌如实道:“是有一点儿,担心说错话,祖母不喜,把我赶出去。”楚歌直接用祖母来称呼太后,起初还担心太后会生气,但她发现太后并不介意,所以就不改了。   “以前怎么没见你在我面前紧张过,去了源州再回来,就变得紧张了?”太后也直接用我来自称了。   楚歌跪下来:“以前是我不懂事,处处和祖母作对,惹祖母不高兴。现在哄着祖母还来不及,哪能不小心着些。”   太后这才有了些笑意,“起来说话吧,是有一点懂事的样子了,比朝月长进了许多。”   楚歌老实坐好:“祖母谬赞了,我像朝月妹妹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不懂事的。”   太后赞同的点头:“嫁了人,作了母亲,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任意而为了。驸马待你如何?”   “待我很好。”   太后观察了楚歌一会儿,见她回答得很坦荡,又道:“皇上告诉了你驸马的身份了吗?”   楚歌吃惊的看着太后,她下意识的回答:“告诉了。”手心紧张得冒冷汗,太后知道郑珣的身份并不奇怪,皇后也知道,只是她们之前没有跟楚歌提过关于郑珣的话题,今天太后特意留下她,是想说些什么呢?要是被太后看出点儿什么,楚歌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心里一定恨极了皇上吧……”   “祖母,”楚歌抬头,对上太后那双不甚清亮的眼睛,“祖母说得没错。”她并不算欺骗太后,博姬公主的确是恨过皇帝的,但楚歌对皇帝却没什么感觉。   太后在钟姑姑的搀扶下走到楚歌面前,楚歌也只得站起来,太后身上那种压倒性的气势立即笼罩在楚歌周围,“我并不想替皇上说些什么好话,你既然生在了皇家就该知道,帝王家最是无情,卖女求荣,弑父夺位,兄弟相残,每个朝代都有。只是你的运气不好,恰好被皇上选为了棋子。如果没有你,或许也可以是安阳,也可以是宜陵,亦或是朝月,总之,这便是公主的悲哀。”   太后叹了一口气,“想当年,我跟随你祖父揭竿起义四处征战,大燕的国运到了哀乐帝手里,是注定要亡的。要不是你祖父为了稳住朝堂,而放任燕朝余党的逃窜,皇上也无须为了那帮时刻想着反陈复燕的乱党而忧心。假如能牺牲一个你,换取大陈的安稳,便是我,也会这样做。”   楚歌完全傻掉了,太后在跟她说大陈秘史?那么接下来就该劝她坚定的站在皇帝这一边而抛弃郑珣了吧?   没想到太后却说:“你可知驸马的父亲是谁吗?”   楚歌摇头,这个郑珣倒没跟她说过,皇帝也没跟博姬公主说过,博姬公主只是知道郑珣身上流着燕朝皇家的血,具体的生父生母还真不知道。   太后对钟姑姑说:“走吧,我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钟姑姑给太后拿来狐裘披风和金丝镂空雕花手炉,楚歌也披上披风,跟着太后走出长乐宫,外边已经有两个不起眼的软轿放着了,楚歌坐上了其中一个,钟姑姑和太后坐上稍微大一点的那个。无须吩咐,轿夫就往长乐宫后面穿进了那条石子小径。   太后是要带她去见郑珣的生父吧?如果说楚歌对此不感兴趣那是假的,只是她没想到郑珣的父亲还活着,那么郑珣的母亲呢?是否也还活着?楚歌一边期待着,一边又莫名的紧张,她这算是去见公公的节奏了吗?   坐在软轿上,轿夫的步伐平稳,轿身的摇晃幅度很小,看来这四名轿夫都不是普通人,否则也没见太后带上侍卫。太后轻车从简,想来是不愿引人注目,楚歌也不敢掀开帘子看,她只能在心里默数着,一直数到了一千下,轿夫才停下来。   “姑娘,出来吧。”那是钟姑姑的声音,既然喊她姑娘,她们应该出了皇宫了。   楚歌掀开帘子,原来他们来到了一条幽深的巷子里,周围都是朱门大户的宅子,而软轿就停在了匾额为“荣华府”的府门前。   钟姑姑上前敲了几下门,楚歌搀扶着太后上了台阶,一名容貌妍丽的少女开了门,里面栽种着许多翠竹,白雪与绿竹相应,很有几分清冷的味道。   那名少女掩上门后,轻轻对太后一福,声音如黄莺出谷:“见过太后,陇西侯正在里面饮酒,恐怕酒后失态冲撞了太后,且容奴婢去通报一声……”   太后摆摆手:“就这样去见吧,哀家又不是没见过陇西侯酒后失态的样子。”   少女带着她们一路穿过了很多相连的回廊,来到一个类似日式风格的小庭院,楚歌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和脂粉味,顿时被呛到,钟姑姑早已给太后准备好了一块香帕,太后用以掩住鼻子,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   庭院里的雪被清扫得很干净,木板回廊上横七竖八的摆着酒瓶、酒杯、一名穿得很随意的男子和他身边的两名妖娆的女子。   那名男子正在就着其中一名女子的手喝酒,余光瞥见太后他们,也不惊慌,直喝完了那杯酒,这才挥手让那两名女子退下去。   他略微整理了一下半敞的深衣,坐直来,也不行礼,只是用很随意的语气对太后道:“太后驾临,禹有失远迎,还望太后莫怪。”他嘴里说着莫怪,实际上却一点儿也不担忧太后会怪罪的样子。   楚歌略微回忆了一下,燕朝皇室复姓闻人,那么郑珣就是这位陇西侯闻人禹之子了。燕朝亡了,身为皇族的闻人禹却能在这座荣华府里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楚歌不由得想起来李后主,只是李煜至少还有诗词流传于世,而闻人禹似乎在燕朝皇族里很默默无名。郑珣不愿跟她提起闻人禹,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那么郑珣的母亲又会是谁呢?楚歌难以想象郑珣从小是怎么过来的。   那名少女急忙去收拾回廊上了酒瓶酒杯,闻人禹道:“绿朱,还是请太后移步绿竹轩吧。”   闻人禹站了起来,步态优雅的走在了前面,跟刚才那个懒散的模样判若两人。楚歌不得不承认闻人禹正经起来的时候,堪称一位美大叔,郑珣的容貌起码有五分继承了闻人禹的。   绿竹轩窗明几净,淡淡的熏香若有若无,楚歌深吸了两口气,刚才鼻子里的那股味儿终是散了。   名唤绿朱的少女分别给太后和楚歌倒了茶,这才退下。   闻人禹只是闻茶香,并不喝茶,太后浅尝了一口,道:“你可知哀家身边的这位姑娘是谁?”   闻人禹便将目光移向楚歌,很快又收回去,“此等天人之姿,非博姬公主莫属。”   太后道:“哀家还以为你眼里除了美酒,再无他物,原来你还知道哀家的孙女博姬公主,那你可知博姬公主的驸马又是何人?”   闻人禹道:“太后莫要跟禹打哑谜了,这驸马是谁禹确实不知,太后若肯告之,禹定当铭记于心。”   楚歌心里咯噔一下,闻人禹居然不知道郑珣吗?那么皇帝跟闻人禹比起来,简直还称得上是一位稍微正常的父亲了不是吗?至少博姬公主在皇帝眼里还是女儿,而郑珣,却是闻人禹未知的一个存在。   楚歌心里忽然替郑珣生出了一丝悲凉。   “博姬公主的驸马,正是你的儿子郑珣。”   闻人禹失手打翻了茶杯。   作者有话要说:渣姬的朋友都在唤工作,渣姬也开始着手论文和工作了。昨天舍友问渣姬码字有多赚钱,渣姬说只能给自己添两个荤菜,舍友大惊。   ☆、第三十八章   这一回,闻人禹才是真的失态了。   他难以置信,“这不可能的,我的儿女早就死了,我怎么可能还会有儿子呢,我也活不得几年了,太后,您何必再与我说笑。”   他承认他苟且偷生,他本就对皇权不感兴趣,人生苦短,何必为了这些虚名撞得头破血流。所以燕朝皇族都死绝了,唯独他苟活了下来,每天有美酒佳人陪伴,又能得一个陇西侯的名号,何乐而不为。   他清楚的记得,大陈皇帝给他送来的每一位歌姬舞姬都是喝过避子汤的,他怎么可能还会有儿子。   太后道:“你不仅有一位优秀的儿子,而且燕朝余孽还跟你的儿子勾搭上了,打算来一个反陈复燕呢!”   楚歌心虚的低下头,有些手足无措,太后的政治敏锐度真是半点也不输给皇帝啊,怪不得前世的博姬公主虽对皇帝不满,但心里却无法背叛大陈,估计这原因还是出在太后身上吧。   闻人禹面无血色的笑了笑,继而抚掌大笑:“宋光义不愧是太后的好儿子,大陈的好皇帝,这一招棋竟然想得如此深远,真是难为他的良苦用心了,还肯搭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哀家还得告诉你,博姬还为你们闻人一族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闻人禹笑不出来了,他原本以为他会是大燕皇族闻人氏最后一人,只是现在他不仅多了一个儿子,还多了一对孙子。这让他震惊之余不免产生了一种“我不再是一个人”的感觉,可未等那股狂热将他淹没,他又忽而想到,即使他有儿子有孙子,那都是与他不相干的了。他害他们被宋光义利用,到时候只怕也是性命难保。   太后接着道:“到时候皇上若能一举剿灭燕朝余孽,哀家或可让皇上开恩,让你见上一见你的孙子,也让你死而无憾。”   “禹先在此谢过太后恩典。”他又恢复成随意的态度,放佛早已看破生死,无欲无求。   太后看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楚歌,对钟姑姑道:“走吧。”   “太后。”闻人禹出声道。   太后停下步子,并未回头。   “还请太后告诉禹,她是谁?”   太后什么也没说的走了,只有给了一个人希望,再夺去他的希望,才是对那个人最大的折磨。她就是容不得闻人禹整天醉生梦死,而她的儿子却每天为了大陈的百姓殚精竭虑,这也算是她变相的拿闻人禹来出气吧,那帮余孽也跳不了几时了,而她的日子却不多了。她总得在下去见先帝时,能对先帝有一个交待。   回到长乐宫,太后对楚歌道:“刚才你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楚歌垂着眼睑,等着太后的下文。   太后用和楚歌闲话家常的口吻对她说:“等过完年我就让皇上给你再选一名驸马,郑珣身上毕竟流着大燕皇族的血,总归不是你的良人。览儿月儿还小,你改嫁也来得及。”   “祖母,我……”她该说些什么?太后我觉得驸马挺好的,可不可以不换了?或者太后我不想改嫁,咱可以再商量商量不?   “怎么,舍不得驸马?你若能让郑珣乖乖配合皇上剿灭燕朝余孽,我还能做主留他一命。”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楚歌所能想象的范围,太后会出面,这是她和郑珣所疏忽的环节。现在郑珣不在,她有点拿不准该怎么回答。   显然太后根本不需要楚歌的回答,“这件事情,我已经跟皇上说过了,皇上也答应我年后把驸马调回京给个官职,若他表现得好,你也愿意和他过日子,以往的事情就不追究了。你回去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告诉我。”   楚歌只能先回去。   钟姑姑对太后道:“太后,您可没跟皇上说过这事儿呢,为什么要这样对公主说?”   “有些话再让皇上出面说,反而会适得其反,我还能指望皇后替皇上分忧吗?”太后叹了一口气,皇帝猜忌心过重,这才是她最担心的地方。太子之位悬而不决,回纥部时常不安分,朝中的兵权又握在越国公手中,国库空虚,每年都有天灾,而大陈建朝不过二十七年,皇帝的每一个决策又不得不甚之又甚,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为皇帝感到累。   “若是公主……”   “没什么若是不若是,皇帝眼里必然留不得驸马,博姬要是聪明一些,就该知道怎么做,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太后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钟姑姑赶紧扶太后进去休息了。   楚歌回到水柔阁的时候,李嬷嬷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您不在的那会儿,朝月公主亲自来了,说是想带览少爷月姑娘去仪和殿坐一坐,幸亏紫烟拦住了。但朝月公主以紫烟冲撞她为由,把紫烟带走了。”紫烟的力气之大,简直令人瞠目结舌,朝月公主身边的花颜完全不是紫烟的对手,朝月公主觉得丢了颜面这才带走紫烟的。   “多久前发生的?”楚歌对宋歆歆无语了,她身上的公主病,什么时候才能治得好啊,皇帝快把她嫁了吧,谁娶谁倒霉。   李嬷嬷道:“一个多时辰以前。”   楚歌道:“嬷嬷随我去一趟长秋宫吧。”宋歆歆不长记性,还是得让皇后出面才行。   李嬷嬷明白了楚歌的意思,这就跟着楚歌去了长乐宫。   离除夕夜只剩下三四天了,有玉妃的协助,今年年末皇后手头里的事情少了大半,这让闲下来的她忽然有些不习惯。这不,高申刚送来了除夕宫宴的名单来给她过目,她才刚看到一半,就听得外头的宫女说博姬公主求见。   皇后放下手中的名单,对高申道:“先收着,等会儿再看。”   楚歌进来,看到高申在,先是给皇后行了礼,才道:“儿臣不该扰到母后,只是这件事儿臣做不了主,这才来求母后指点一二,望母后见谅。”   皇后道:“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在长秋宫就不用那么多礼了。”   楚歌做出为难的表情,然后把事情跟皇后说了一遍,恰好皇帝从御书房出来,打算今晚来长秋宫用膳,皇帝又让楚歌把事情说了一遍,听完后,皇帝直接吩咐身边的内侍管长:“派人去朝月公主那儿把紫烟带回水柔阁,传朕旨意,朝月公主禁闭四天,让玉妃好好看着她,不要整天让她出来乱跑。”   皇后开心极了,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她还得故意道:“陛下派人把紫烟带回来不就好了,何必将朝月公主罚得那样重,您看都快过年了,难道陛下不准朝月公主参加今年的除夕宴吗?刚才高申拿来了除夕宴的名单过来,陛下可要看看?”   “朕就是太宠她了,才让她变得这么没规矩,不好好罚一罚她,到时候怎么嫁人?名单上可有谢学士?没有就添上吧,其他的你就自己看着办。”皇帝对皇后说完,又转头对楚歌道,“太后的身体还好吗?”皇帝这段时间忙着国事,太后又避不见人,他也抽不出时间去看望太后,倒是在听说楚歌得到太后召见时,感到有些意外。   “太后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就是胃口有点儿不大好,说是御膳房做的不合心意。”   皇帝眉头微皱,他只有这么一个母亲,心里自然是非常敬重太后的,尤其先帝去了之后,他恨不得把太后当成佛一样来供着,太后但凡有一点儿不舒心,他都得想办法让太后舒心。既然御膳房那边做不出令太后满意的食物,那还留着他们有何用?   “管长。”   “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把御膳房那几位师傅给换了,务必找到新的厨子,做出让太后满意的菜来。”   管长正要应下来,楚歌道:“父皇,儿臣回京时,带了一名府上的厨子来,或许可以试一试,如若他也不行,父皇再换厨子也不迟。”都快过年了,上哪儿去找那么多御厨,看来皇帝对太后还是很孝顺的,就是做爹不合格。   管长感激的看了楚歌一眼,博姬公主真是替他解了燃眉之急啊。   “朕倒是忘了你在源州那儿待了三年,想必尝过一些独特的菜肴。只是怎么回京还带着个厨子,担心路上没饭吃吗?锅也带了吗?”   楚歌囧了,皇帝的画风转变太快,她表示有点儿跟不上节奏,父皇您真的是在跟我讲笑话吗?   “不瞒父皇,本来是带着锅的,但半路顾着逃命,只得把锅也丢了,还好厨子没丢。”她不得不承认,吃惯了莫师傅做的菜,皇宫里的菜还真不太对她的胃口,尽管每一道看起来都精致无比,无可挑剔。   皇帝哈哈大笑,他好久没笑了,这一笑,倒把皇后吓了一跳,只听皇帝道:“你的确是长进了,以前性子沉闷,如今也会说笑了,朕倒是很好奇那个厨子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你千里迢迢的也要带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宿舍一妹子特别喜欢大师兄,于是前一段时间宿舍里弥漫着大师兄特有的声音。   ☆、第三十九章   三十九章   一屋子的人都把视线集中在楚歌身上,仿佛能从她身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楚歌只好硬着头皮道:“儿臣曾从一本古籍中看到一道古菜,便让府上的师傅按照书上的方子做出了那道菜。因为其味道尝着不错,别的厨子又不会,儿臣贪其新鲜,就把那位厨子带回京了。”除此之外,莫师傅做的菜比较家常,皇宫的菜一板一眼的,吃着都是一个味,楚歌又不好去让那些御厨按照她的口味做菜。   皇帝对楚歌的话有那么一丝感兴趣,他倒要看看楚歌口中的那位厨子到底有几分本事。   “那就让他进宫吧,若是太后吃得满意,朕就有赏,若是太后不满意,朕可是赏罚分明的。”   楚歌只能赌一回了,莫师傅,你可要给力啊。   不用跟宋歆歆正面交锋,便成功解决了,未来几天还不用担心受到宋歆歆的打扰,楚歌在太后那儿受到的惊吓暂且被压到脑后,她只能等到除夕宴见了郑珣才好跟他商量对策。   紫烟在宋歆歆那儿受了二十鞭,但都看不出痕迹,要是紫烟不说,楚歌她们还真不知道宋歆歆对紫烟做了什么呢。   雪烟在给紫烟上药,郑览郑揽月看到楚歌回来就跑了过来,雪团欢快的摇着尾巴,啊呜啊呜的哼着,不停在他们脚边打转。   楚歌和他们玩了一会儿,姐弟俩想听她讲故事,自从给他们说了美人鱼的故事以后,他们已经养成了睡前听故事的习惯。好在楚歌小时候把《格林童话》《一千零一夜》《三百六十五夜》里的童话故事看得滚瓜烂熟,至今也能记得大部分,所以每天晚上给他们说一个睡前故事倒不是太难。   只是现在就说故事未免早了些,楚歌先哄他们吃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郑揽月忽然细声细气的问:“娘亲,爹爹怎么不来看我和阿览。”   郑览看向楚歌,想了想,也说:“爹爹不来看我和阿月。”   楚歌也挺想郑珣的,被这么一提起,再联想到闻人禹,她不免眼睛有点酸,“再等几天,我们先吃饭,爹爹很忙,但他也想快点见到你们呢。”   郑揽月听了楚歌的话,露出了两颗门牙,她对郑览说:“爹爹想见我们呐。”   郑览也露出了两颗门牙,两个人就像照镜子那样乐呵了一会儿,又开始乖乖吃饭。   吃饱后,楚歌先让他们跟雪团玩一会儿,她则问李嬷嬷:“刚才在母后那儿,父皇说要在除夕宴上添的谢学士,是哪个谢学士?”   李嬷嬷只当楚歌是高兴过头了,笑道:“公主,翰林院还能有两个谢学士不成,皇上口中的谢学士,不就是您的外祖父嘛。”   楚歌这才确定她的猜测是对的,只是博姬公主的外祖父谢其然,是一名地地道道的研究学者,忠君爱国的坚定分子,通俗一点儿说就是书呆子。皇帝让谢其然来参加除夕宴,会有什么深意在里面吗?   “不过这件事情确实有点儿怪,往年皇上也邀请过谢大人参加除夕宴,但谢大人几乎都推掉了,所以近几年谢大人的名字都没有出现在除夕宴的名单上面。不过今年谢大人应该不会再拒绝了的。”李嬷嬷说道。   “为何?”不可能只是因为博姬公主回来了,所以谢其然就会来参加的,以前博姬公主没嫁出去的时候,谢其然也很少参与皇家宴会。   李嬷嬷略显神秘的附在楚歌耳边道:“我听说皇上打算齐王赵王找老师,谢大人学识又渊博,虽然古板了些,给两位王爷当老师还是问题不大的。况且公主您都回来了,谢大人怎么着也该借机进宫来看望看望您和少爷姑娘不是。”   楚歌恍然大悟,皇帝这是要开始培养未来太子了。看来他并不糊涂,没有因为赵王是皇后的儿子而把他立为太子,即使只有两个儿子他也还要从中择优,甚至眼光独到的选中了谢其然,他一定会勤勤恳恳的给皇子传道授业,谢其然的确是最适合担任皇子老师的人选。   按理说这样精明的皇帝,应该是一只不好对付的狐狸。其实太后抛出的那个建议的确很诱人,楚歌承认自己有点儿胸无大志,她甚至想过,要是能与郑珣隐姓埋名的生活,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只是郑珣定然是不愿意的。   莫师傅进宫的消息还是张朝恩告诉楚歌的,那时皇帝还没下朝,他的意思是让莫师傅自个儿做几道菜,混在御厨做的菜里,一并给太后端过去。若是太后吃莫师傅做的菜比较多,那就留莫师傅下来给太后做菜。   楚歌闻之还是有些紧张,她专程去御膳房见了莫师傅,莫师傅在源州待得久了,所以养成了豪放的性格。楚歌见到他时,他一点儿也不紧张,甚至还在和御膳房里的小黄门说笑,楚歌倒是白担心了。   莫师傅准备做四道菜,分别是火腿鲜笋汤、牛乳蒸羊羔、野鸡瓜子和茄子干,还有一道点心:茯苓夹饼。茄子干是源州达官贵族喜爱食用的土特产,它集香、辣、甜、咸多种味道为一体,口感既韧又软,且有过口忘不了,吃了还想吃的味道;野鸡瓜子补中益气,以野鸡切丁为主,配以酱瓜、青红椒,味道鲜美,口感鲜香脆嫩;牛乳蒸羊羔对老年人来说再适合不过,冬季吃羊羔肉可以暖胃健脾,御寒去风,精力旺盛,这道菜是源州素享盛名的美味佳肴和冬食补品,楚歌可没少吃;火腿鲜笋则适宜养生,这个季节没有鲜嫩的春笋,所以只能用笋干代替,搭配绿色的蔬菜,看起来能令人食欲大增。   楚歌还是很相信莫师傅的,等莫师傅做好了四道菜,御厨那边还没忙完,楚歌便趁机问莫师傅这几天府里的情况。莫师傅说驸马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待在书房,慕容校尉来过几次,宣威将军也来过几次。   想着还有两天就能见到郑珣,楚歌真觉得在宫中的日子度日如年。   确定莫师傅这边没问题后,楚歌就安心的回水柔阁坐等长乐宫那边的消息。她本来想让莫师傅也给她做几道菜解解馋,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几日上林苑那边的梅花开得如蒸霞蔚,甚是壮观,雪烟和羽烟隔两天就会去那边摘几支梅花插在花瓶里,在李嬷嬷的教导下,雪烟已经熟悉宫里的规矩了,做事都没出过错,楚歌也放心她们去摘梅花。   往常她们是早上去,只是等楚歌从御膳房那边回来后,却见花瓶里还是前两日那几支梅花,不免问道:“雪烟她们今日还没从上林苑那边回来吗?”   李嬷嬷道:“没呢,她们倒是去了有一阵子了。”心里不免嘀咕,不会冲撞到哪位贵人了吧。   楚歌也有点儿担心,正要差人去看看,雪烟羽烟就抱着很多支梅花回来了。那上面还沾着雪,一看就知道是刚从树上折下来的。   李嬷嬷和紫烟帮忙将花瓶里的梅花取出来,换上今日新摘的,又往花瓶里添了一点儿水,使其枯萎得没那么快。素白的花瓶配上一枝枝鲜艳的梅花,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楚歌问:“今日怎么摘了这么多回来,还去了那么久。”   羽烟道:“公主,我们在上林苑碰到了月美人和齐王、齐王妃,齐王今日带着齐王妃进宫看望月美人,正巧我们刚到一会儿,他们也来到上林苑赏梅。我们本想回来的,月美人得知我们是来给公主摘的梅花,就让人帮我们摘了这么多下来。”   楚歌是第二次听到月美人的名字,而且两次月美人都对她很友好,她不送些谢礼过去,实在说不通。   送得贵重了不好,送轻了也不好,楚歌选了一瓶梅花露,这是羽烟用新鲜的梅花费了不少心思自制的,楚歌都用作内服,每次取一部分放到开水中,再加蜂蜜调和食用,自有一股梅的清香弥漫在肺腑间,味道还是很好的。只可惜现在这个季节没有玫瑰花,否则楚歌就让羽烟做玫瑰花露了。   羽烟负责去送梅花露,没多久,长乐宫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太后将莫师傅做的菜都尝了不少,还夸赞今天御膳房做的菜很不错。   不等楚歌高兴,太后又把她召去长乐宫了,路上那些宫人见到楚歌都纷纷给她行礼,看着长长的甬道和高高的宫墙,楚歌呼出了一口白气。   长乐宫在宫人的装扮下已然有了过年喜气的模样,朱红的茜纱宫灯高高挂起,金色的丝绦随风舞动,煞是好看。   楚歌进入长乐宫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皇帝的说话声,和太后时不时的笑声,氛围似乎还不错。皇帝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明显是一下朝就来太后这里了。   “原来厨子是博姬府上的呀,怪不得味道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太后的声音清亮了许多,听着就很精神的样子。   楚歌给皇帝太后欠身行万福礼,太后赐坐,楚歌刚坐下,皇帝就道:“您既然喜欢,那朕就把那位厨子留下来给您做菜,什么时候吃腻味了,再换。博姬,你可有异议?”   “儿臣不敢,只要祖母高兴,别说一个厨子,就是让儿臣把府里的锅端来,儿臣都是没有异议的。”   太后果然笑了,“我竟不知道博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方了,好吧,那就让我占一回便宜。只是我听皇上说,你的厨子还会做一道特别的菜,为何今日没有做?”   楚歌答道:“祖母,实在是那道菜有些特殊,恐怕不合祖母胃口,故不敢轻易让莫师傅呈给太后。”   太后奇道:“哦?那哀家更要尝一尝了,那道菜叫什么?做起来可是很麻烦?”   楚歌直接给太后跪了下来,她可不想因为火锅而招来太后的不喜,她从没想过要在皇宫普及火锅,但太后问了又不好不答:“回禀祖母,那道菜古籍里记载是古董羹,俗称火锅。做起来并不麻烦,您若真要尝一尝,莫师傅是能做得出来的,儿臣先跟祖母说好,要是祖母不喜欢,可不能怪罪儿臣。”   皇帝道:“你倒是精明,知道先请太后免罪,行了,起来吧,不过一道古董羹让你怕成这样,今晚就让莫师傅做来尝尝。朕说的赏赐,等会会派人送去水柔阁。”   “谢父皇。”楚歌复又坐好,陪着皇帝太后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得以回去。   当晚,皇帝携皇后去太后那儿用晚膳,吃了莫师傅做的古董羹后,中肯的赞美了几句。结果皇后突发奇想,恳请皇帝在除夕宴上添上这道古董羹,太后也赞成皇后的提议,皇帝大手一挥同意了。   楚歌又得到了内务府送来的赏赐,一天之内连续获赏两次,除夕前两天水柔阁热闹得不像样,楚歌忙于应付那些来串门的宫妃,笑得脸都僵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O(∩_∩)O~   ☆、第四十章   嘉元七年十二月尽,俗云“月穷岁尽之日”,谓之“除夕夜”。大陈士庶家不论大小家,俱洒扫门闾,去尘秽,净庭户,挂钟馗,钉桃符,贴春牌,祭祀祖宗。   今年除夕,皇帝于双华殿设宴,此次宫宴比之去年的人数多了些,因此当皇宫外爆竹声不断,热闹非凡时,双华殿内却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仙乐飘飘,欢声笑语不断。   除了朝月公主因被皇帝禁足的缘故无法参加之外,安阳公主一家,宜陵公主一家,赵王一家和齐王一家都来得很齐,外加宫中的妃嫔和皇帝宴请的大臣,今年的除夕夜可以说是最热闹的了。   太后虽然也出席了除夕宴,不过只是说了几句吉祥话,与众人干了一小杯果子酿,就在钟姑姑的搀扶下回长乐宫歇着了。没有太后在场,众人在喝了几杯酒下肚的情况下便少了几分拘束。   由赵王起的头,先上去给皇帝敬酒说了一通祝福的话,紧接着齐王也跟着做了,然后是安阳公主、宜陵公主,楚歌和郑珣上去敬酒的时候,皇帝约莫是有些醉意了,他看着自己的三女儿早已出落得风姿绰约,不复当年时常喜欢带着瑶琴来找他的小女儿姿态,一时间诸多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话就脱口而出了:“博姬啊,朕好久没听你弹琴了,趁着今日,你就给朕弹一曲你作的新曲吧。”   离皇帝近的众人都停下来交谈,纷纷看向楚歌。   楚歌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她答道:“父皇,儿臣的手受伤今生已无法再弹琴,还请父皇恕罪。”还好太后回去了,否则好不容易在太后面前博得的那点儿好感只怕就没了,楚歌也不知皇帝是喝酒喝多了还是故意的,心中甚是惶恐,她微微抬起眸子看了一眼皇帝,看来是喝多了。   正当楚歌不知该怎么办时,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终于肯说话了,“陛下,您一定是喝多了罢,说您贵人多忘事却一点儿也不错,您就别为难博姬公主了。”   听了楚歌和皇后的话,皇帝隐约记得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是,是,朕记得了,你的手受伤了,不能再弹琴了。那就不弹了吧,喝酒,喝酒!”皇帝的语气里有着一抹他自己也没觉察的失落,他的儿女一个个都要离开他了,如今他才真正体会到孤家寡人的含义,如果贤妃没有死就好了。   楚歌赶紧给皇帝祝酒,说了几句好话,大意都是祝愿大陈国泰民安,祝愿皇帝洪福齐天之类的,皇帝也不再提弹琴的事情,楚歌和郑珣顺利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紧接着别的大臣又陆续上去和皇帝敬酒,刚才的小插曲很快被众人遗忘在脑后。   郑珣捏了捏她的手心,楚歌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郑览郑揽月分别扑到楚歌郑珣怀里要吃藕粉蜂蜜糕,他们已经把矮几上的藕粉蜂蜜糕吃完了,雪团正趴在矮几的一边啃着它的骨头,不时的摇两下尾巴。   楚歌正要叫宫女再拿一碟藕粉蜂蜜糕来,挨着楚歌他们一桌的宜陵公主注意到了,对楚歌说:“妹妹,我这儿的藕粉蜂蜜糕榕榕还没动过,你若不介意就拿去给孩子们吃吧。”   宜陵公主长楚歌两岁,她下降给兵部侍郎之子容安,生了一个女儿,单子榕,比郑览他们大一岁,此刻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宜陵公主和容驸马的中间,淑女极了。   楚歌当然不会介意,她对宋陵雪道了谢,郑览郑揽月立刻甜甜的对宋陵雪说:“谢谢姨母。”   容榕好奇的多看了他们两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个长得几乎一样的孩子,精致得就像瓷娃娃,让人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意。   宋陵雪哪里看不出女儿的心思,她对女儿说:“若是想和弟弟妹妹玩儿,就过去吧。”   容榕抿了抿嘴,这才斯斯文文的走到楚歌他们这一桌,楚歌便让姐弟俩和容榕一块儿玩,雪团似乎也很喜欢容榕,三人和雪团很快玩到了一块儿。   这时大家都跟皇帝敬酒结束,消夜果子也吃得差不多了,正式的宴席开始,各色菜肴一一被端到众人的桌案前,最后上来的才是古董羹。这道菜成功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皇帝也不多说什么,只道:“近日御膳房来了一名新厨子,做出了这道古董羹,朕和皇后都觉得吃着新鲜,所以特地让御膳房今日做出来给众位爱卿们尝一尝。”   大家异口同声:“谢皇上。”   每桌都配了一名宫女汤菜,双华殿里一时间人声鼎沸,推杯换盏不断,大家也自由的离席,很多大臣都来找郑珣喝酒。   这个说:“驸马此次携公主回京,可谓春风得意啊,来来来,下官敬你一杯。”   那个说:“念在我们同窗三年的情谊上,驸马必须得喝下这一杯。”   另一个说:“驸马治理源州有方,政绩斐然,可喜可贺,来干了这一杯。”   楚歌想拦也拦不住啊,儿子女儿正拉着她要吃烫青菜羊肉呢,楚歌不得不在一边指挥宫女,又防着姐弟俩贪多,不给他们吃太多羊肉。   龚壮和慕容苏也来了,龚壮的理由让楚歌哭笑不得:“驸马,能在皇宫和你喝酒不容易,我先干为敬。”   郑珣却之不恭的喝了一杯,慕容苏更霸气,他直接跟郑珣举杯就喝,连话也不说,郑珣也喝了一杯。   楚歌小声的问慕容苏:“慕容校尉,月烟答应你了吗?”   慕容苏直接闹了个大红脸,龚壮也不敢笑得太大声,他也学楚歌小声说:“公主,你若不开口,我估计苏弟这辈子也别指望抱得美人归了。”   郑珣对楚歌笑道:“月烟还等着你回去给她做主呢,她说她只听公主的话。”   绕来绕去,这事又绕到楚歌身上了,楚歌倒没看出月烟原来还挺固执的。   “那龚将军呢?”   这下轮到龚壮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说道:“玲珑查出有孕,前两天已经答应了我呢,嘿嘿。”   楚歌为顾玲珑感到高兴,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她眼下需要操心的也就剩一件事情了。   龚壮和慕容苏也不好多停留,他们又去找别人敬酒了,楚歌注意到谢其然正在一人独酌,于是带上郑览他们走到谢其然那里。   “外祖父。”   谢其然长得很有文人学士的风范,就是两鬓斑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他虽古板,却一直信奉儿孙自有儿孙福,所以很少去干涉儿女子孙们的生活。对于外孙女博姬公主,他与之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谈不上有多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臣见过公主。”   楚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外祖父近来可还安好?这是览儿月儿。”   “多谢公主挂念,臣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话音一转,布满皱纹的脸露出慈祥的笑容,“这是公主的儿女吧,都长这么大了。”   “是的,他们刚满三岁没多久,览儿月儿快叫曾外祖父。”楚歌把姐弟俩拉到谢其然面前,姐弟俩甜甜的唤了一声“曾外祖父”。   谢其然乐得嘴都合不拢,楚歌心下感叹,双胞胎的魅力果然是老少通杀,无人能敌。   楚歌便将皇帝有意给赵王齐王找老师的事情跟谢其然说了,一旦皇帝宣布这件事就意味着朝中必将会分出两个阵营,一边是支持赵王的,一边是支持齐王的,楚歌私底下不太希望谢其然做任何一方的老师,党派之争难免会伤及无辜,谢其然都那么老了,没有必要再去摊这趟浑水。   没想到谢其然觉得能为皇帝出一份力是臣子应该的,无论给哪位皇子做老师都没什么分别。   楚歌知道自己白操心了,就不再坚持己见。   宴席进行到一半,双华殿里的丝竹之声忽然停了下来,皇帝看了一眼管长,管长便去找负责乐声的琅霰,他今日穿了一袭月白色的衣裳,根本无须刻意装扮就非常的雅人深致。   “皇上,今日司乐坊想给皇上献上一只新的短曲,希望皇上能够喜欢。”他的声音不卑不亢,神色从容不迫,说完后还往楚歌那边看了一眼。   楚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郑珣自然也注意到了琅霰的那一眼,心里有些不悦,旦观楚歌神色无异,便不把注意力放在琅霰身上。   谁想,当一阵悠扬的笛声传遍整个双华殿,继而如淙淙流水般的琴声配合着响起,郑珣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这支曲子不就是歌儿哼过给他听的吗?   歌姬妙曼的吟唱声掺杂其中,更给这支曲子增了几分空灵之感。   楚歌哑然的看向琅霰,他为什么要在今晚让人演奏这支曲子,再看弹琴之人,正是多日未见的小子归。楚歌并不怪子归把这首歌告诉给琅霰,她大抵也能体会琅霰的心情,正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更加忘不了。于是关于博姬公主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以前楚歌的一个同学,暗恋他们班的一位男生,不仅高中三年都在暗恋那个男生,后来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得知那个男生有女友了,于是她把跟那个男生有关的东西都搜集起来,闲暇时就会去听男生听过的音乐,看一看男生喜欢的电影……整整持续了大学四年。   楚歌很快移开视线,对郑珣道:“我想出去透透气,换一身衣裳。”   郑珣就和楚歌趁众人沉浸在欣赏音乐之际去了偏殿,偏殿里有宫女看到楚歌他们,给他们端来了茶水。   楚歌让宫女再把醒酒汤送过来,刚才郑珣也喝了许多酒,今晚可要守岁的,这是她穿来大陈的第一个除夕夜,她挺想带着孩子和郑珣一块儿守岁的,只怕皇帝不会留郑珣在皇宫守岁的。   “在想些什么呢?”郑珣问。   “在想如果能和你一起守岁就好了。”楚歌眨眨眼睛,顺势靠在郑珣的肩上。   郑珣揽住她的腰,说到守岁,前世歌儿离开后他都是一个人守岁的,空旷的宫殿里只有他一人,即使览儿月儿想陪他,都不被允许。那些夜晚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捱过来的,只记得他不停的批阅奏折,铜壶滴漏里的声音不断盘旋在脑海里,等宫女来添灯油的时候,天也快亮了,于是一夜也就那样过去了。   当初在生死弥留之际,他脑中唯一放不下还是歌儿,没想到他还有机会重新来过,这一定是上天对他格外开恩的结果。   “明年我们就能在一块儿守岁了。”   楚歌犹豫了一下,正想跟他说一说太后带她见闻人禹的事情,就听到正殿那边闹哄哄的,李嬷嬷很快来给她报信:“公主,发生大事了,方才赵王妃和齐王妃一块儿去换衣裳,结果半路上齐王妃摔了一跤,把赵王妃绊倒了!赵王妃直呼腹痛,太医正在给赵王妃把脉呢,您快过去瞧瞧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四十一章   正殿中央被清理出来一块空地,今日当值的王太医正在给赵王妃柳依依把脉。赵王宋祯和皇后紧张的围着太医,皇帝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齐王宋煦陪着齐王妃上官嫣然跪在一边,月美人脸上尽显焦急的神色。   其他人偶有窃窃私语的,但都很快噤声。楚歌和郑珣进来的时候众人也没觉察,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赵王妃身上。要知道赵王妃是有身孕的,若是这一摔摔出好歹来,这对齐王可有些不利。   楚歌和郑珣都觉得事情未免太蹊跷了,柳依依和上官嫣然去换衣裳,肯定有宫女跟着,况且柳依依有身孕,上官嫣然再不小心也不可能摔跤,然后再把柳依依绊倒吧?只怕上官嫣然躲着柳依依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送上去。   王太医给柳依依把完脉,对皇帝道:“回禀皇上,王妃只是惊吓过度,肚子里的胎儿安然无恙,老臣给王妃开两副安神药即可。”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出什么事,这眼看着就是新年了,真要出事了,就太晦气了。   “没事就好,赵王你先陪王妃回去歇着。齐王,还跪着做什么,都起来吧,念今天是除夕,朕就不罚人了,以后可得小心点,不要因为这件事伤了和气。”   “谢父皇。”宋煦和上官嫣然谢过皇帝,都站了起来。   宋祯过来拍了拍宋煦的肩,说道:“皇弟,此事你也别怪弟妹,我相信弟妹是无心之过,我和依依就先回去了。”   宋煦道:“嗯,谢皇兄。”   皇帝看宋祯的眼神里有一丝赞许之色,皇后默不作声的看在眼里,嘴角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经过这场虚惊,大家的兴致便再难高起来,皇帝大约也是有些倦了,这场除夕宴就到此画下句号。   众人各自回家守岁,郑览郑揽月对容榕非常不舍,还想跟容榕一块儿回去呢,还是郑珣干脆,直接问他们:“要爹爹还是要榕表姐?”   姐弟俩还略微不舍的看了一眼容榕,这才选的郑珣,楚歌都能感觉到郑珣身上的那股醋意。   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楚歌正打算跟郑珣告别,管长过来跟楚歌说:“公主,皇上说了您今晚可以带着览少爷月姑娘与驸马回去守岁,明儿记得回宫拜年即可。”   楚歌被突如其来的好事冲昏了头:“父皇是什么意思?我今晚可以跟驸马回去住一晚,明天再回宫吗?”   管长笑道:“公主跟驸马本就是夫妻,皇上的意思就是公主以后不用住宫里了。”   楚歌对李嬷嬷道:“嬷嬷,我们得快回水柔阁收拾收拾。”   郑珣握住她的手:“那么着急做什么,让羽烟她们先收拾好了,明天我们还得进宫的,到时候再把东西带回家就好了。”   楚歌根本不会计较这些,她正沉浸在不用住在皇宫里了的喜悦中,对郑珣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   “嬷嬷,那我们先出宫吧,就按驸马说的办。”楚歌的脸上泛着动人的神采。   李嬷嬷也为楚歌感到高兴,怎么说公主跟驸马孩子终于能在一块儿过年了,是该值得高兴的。   “哎哎,我这就叫上羽烟她们,外头风大,公主和驸马先上车吧。”   楚歌一手拉着儿子,郑珣一手拉着儿子,一家四口先上了牛车。   郑揽月好奇的问郑珣:“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她说着打了一个哈欠,刚才跟容榕玩得很尽兴,平时这个时候也差不多是她睡觉的点了,不免开始犯困。   郑珣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亲,柔声道:“我们一块儿回家呀,回去和娘亲爹爹住一块儿,好不好?”   郑珣特意放柔的声音里父爱十足,就连楚歌听了也有些被迷住了,她可是一个十足的声控呢。   郑揽月当然乖乖的说好,而郑览已经有些迷糊的靠在楚歌怀里不说话了,他揉了揉眼睛,不安分的在楚歌怀里动了动。   车厢里虽窄,这一刻却充满了温情,楚歌看了看郑珣那张掩映在昏暗中的容颜,心里无比的满足。   当牛车慢悠悠的驶到朱门前,月烟和于氏得了消息,早早等在门口了。当看到楚歌他们从车上下来时,月烟欢喜的迎了上去,“公主,您可回来啦。”   楚歌对月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郑珣一手抱着已经睡着的儿子一手牵着困意连连的女儿跟在后面。月烟看到郑览和郑揽月,惊讶的捂住了嘴,继而她的眼泪说流就流出来了。   楚歌嗔道:“好好的,哭什么呢。”   月烟忙用衣袖抹了眼泪,傻笑道:“没,我是高兴,替公主感到高兴呢。没想到小少爷和姑娘长这么大了,还这么好看。”   说罢又对李嬷嬷说:“嬷嬷您也回来了,我可想着您呢。”   李嬷嬷也有些感慨,谁也想不到这一别就是三年。   楚歌道:“都回来了,以后就不分开了,先进去吧,今晚我们一块儿守岁,大家都开心一点,别耷拉着脸,等会儿张总管还要给大家发压岁钱呢。”   听得楚歌这么一说,大家的脸上又洋溢着喜气,热热闹闹的进了门。   郑珣把郑览抱回屋子次间的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楚歌在一旁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安置好儿女后,楚歌和郑珣轻手轻脚的出了次间,来到了花厅。花厅里烧着两盆炭火,李嬷嬷他们正围着炭盆有说有笑的,看到楚歌他们,忙起身。   楚歌让他们坐下:“今天大家一起守岁,那些虚礼可以暂免,刚才我看你们都在笑,可是有什么好事也说来给我听听。”   郑珣挨着楚歌坐,仍不忘握住她的手给她暖手,众人自动忽视了驸马和公主秀恩爱,尽量装做没看见似的,楚歌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   李嬷嬷道:“公主,刚才我们在议论月烟和慕容公子呢,我们都在问她什么时候和慕容公子成好事,可惜月烟非不告诉我们,不如公主您来帮我们问一问,也好让我们知道知道。”   月烟的脸羞的通红:“公主,我可是跟您说过的,不嫁人,您叫她们别打趣我啦。”   “我都听说了,宫宴上我还见到了慕容公子呢,如果你要是真不愿意,明天我就叫驸马去回绝了他,这样你也能清净清净。”楚歌故作认真道。   月烟急道:“公主,您您何必还要让驸马去回绝慕容公子,我与他根本也没什么的。我只是您身边的丫鬟,时间久了慕容公子自然就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众人都看得出月烟对慕容苏还是有意思的,纷纷掩嘴而笑,只是楚歌依然装不懂,接道:“慕容公子待你也不像是一时起意,真是可惜了。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以后慕容公子再来我们府上,若是来找月烟的,羽烟你就别让他进来了。”   “公主,这这个不太好吧。”月烟绞着帕子,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   楚歌见状果断决定:“我听驸马说,你是打算让我做主的,你老实说,你讨厌慕容公子吗?若是不讨厌,其实慕容公子各方面都挺好的,你可以考虑考虑。”   月烟确实不讨厌慕容苏,她只是害怕进慕容家的大门,何况她是丫鬟,国公老爷和国公夫人想必是瞧不起她的。到时候慕容苏肯定还会娶别人回来,想到这不仅仅是一句话就能后枕无忧的,月烟自然不敢对慕容苏存有什么念头。   郑珣一直都在安静的听他们说话,这时插了一句:“我看月烟是害怕进国公府,所以才不敢答应慕容苏的吧。其实越国公和国公夫人是极好相处的,国公府就慕容苏一个独子,若他非要纳你,两位老人想必不会不答应,届时你若能生下一儿半女,后半生有所依,有夫君的宠爱,何愁担心站不住脚呢。”   有了郑珣的分析,大家更加支持月烟了,月烟也有些动摇,楚歌对这件事也不急,不管月烟愿意与否,她都不会逼月烟的。   大家又说说笑笑,张朝恩给发压岁钱时,月烟惊叫一声:“大总管,您真大方!”   惹得众人都看向张朝恩,张朝恩非常不好意思,“这哪里是我大方,我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众人都给楚歌道谢,等发完压岁钱,皇城内的夜空被绚烂多彩的烟花所点亮,铜壶滴漏显示已经到子时了。楚歌让张朝恩拿来准备好的银裸子,每人一小袋,相当于他们一年的月钱。   大家喜得都合不拢嘴,公主真是越发的大方了。   博姬公主的家底真的很可观,楚歌认为偶尔大方一点还是很有必要的。   虽然莫师傅被留在了皇宫,厨房那边还是做了宵夜送了过来,楚歌郑珣各吃了几口宵夜,李嬷嬷对楚歌道:“公主,您若是困了就和驸马回去休息吧,守岁让我们来守就好了,明儿还得早起进宫呢。”   楚歌看了看郑珣,然后也不推辞,她是真的困了,这些天住在皇宫里都没睡过安稳觉,要是真守到天亮,她进宫时估计会连眼睛都睁不开。而且有些话她还得跟郑珣说一说,当下就和郑珣回房了。   楚歌就把在皇宫遭遇到的事情跟郑珣说了,想看看郑珣是什么反应,没想到郑珣神色如常,就连听到闻人禹的名字时,眉头都没皱一下。   郑珣并非像楚歌看到的那般无动于衷,楚歌能对他推心置腹的说这一番话,她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了。   “恒稚,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权势,选择隐居?”楚歌问得小心翼翼,如果可以,她宁愿少一事,做皇帝那么累,也捞不着什么好处。不过郑珣未必会这样想,男人对权力都很热衷,尤其身处这样的社会,没有权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楚歌仅是仗着郑珣对博姬公主的宠爱才敢问这一句,她也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郑珣的回答却超出了她的想象,因为郑珣居然说“好”。   郑珣失笑的问楚歌:“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答应。”   “我已经坐过一次龙位了,自然可以为你放弃一次,只要你开心,就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父皇那边……”   “放心吧,我会处理的,夜已深了,再不睡就没时间睡了。”   楚歌躺下的时候仍觉得是在做梦,郑珣听着楚歌均匀的呼吸,看着头顶的帐子,陷入沉思之中。   ☆、第四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楚歌和郑珣带着儿女进宫,先是去见了皇帝,没想到皇帝身边的内侍管长告诉他们,宜陵公主和驸马在里面,楚歌他们便在偏殿喝茶等着。   过了一会儿,有宫女来报,皇帝已经见完宜陵公主了,楚歌他们略整理了一下衣着,这才去给皇帝拜年。   皇帝今日只穿了一件明黄色的便服,少了几分威严的气势,若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他的眼角其实已经布满了鱼尾纹,两鬓也有些许白发了。   皇帝见楚歌他们来了,就命人赐坐,楚歌和郑珣刚坐下,郑览郑揽月就兴冲冲地跑到皇帝身边,用甜死人不偿命的声音说道:“外祖父,今天是元日,你要赏我们什么吗?”   昨晚他们一回去就睡觉了,所以大清早的特别有精神,张朝恩给他们每人一个大红包,所以他们就心心念着外祖父也会有好东西给他们。楚歌倒是没想到他们会直接开口跟皇帝要,只得露出无辜的神情。   皇帝看到姐弟俩心情就非常好,直接喊来管长,赏了好几件珍宝给姐弟俩,“这下满意了吗?”皇帝捏了捏郑览的小脸。   郑览笑呵呵的说:“满意。”   郑揽月似乎还不满意,对皇帝道:“外祖父,您还没赏娘亲和爹爹呢。”   这下楚歌真坐不住了,女儿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精明了,居然知道分开要赏赐,长大了还了得?她正要出声把姐弟俩叫过来,皇帝道:“赏,当然要赏,月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孝顺啦,还知道给你娘亲和爹爹讨赏。”   郑揽月咯咯咯的笑。皇帝心情大好,对楚歌和郑珣道:“过完年你们也不用回源州了,当初要不是源州缺人,朕也不会派驸马去往那边。除了回纥部还有些不让人省心,基本上已经被治理得不错了,朕打算把李郡守提为源州州牧,他毕竟也跟着驸马做了许多事,对源州这一块比较熟悉,至于驸马你,就先调回来,眼下京中的官职没有空缺,你就暂时到翰林院那儿,待有了空缺,朕在另行安排。”   虽然得以调回京,不过跟丢了官帽也没什么区别了,翰林院是大陈最闲的一个部门,基本上是那些没有安排的进士的收容之所,他们平日多半是编撰修书,没有实权,运气好的还能有出头之日,运气不好的,就像谢其然,大半辈子都在翰林院蹉跎了。   皇帝果然把郑珣调回京了,楚歌也真佩服皇帝瞎扯的本事,他当初派郑珣去源州,哪儿是为了让他治理源州,分明是为了让燕朝余孽更方便和郑珣勾搭。要不是他们的据点实在隐蔽,实力不明,皇帝估计早就不会等上三年了,也用不着美人计了。不过事实证明,皇帝的美人计确实挺成功的。   楚歌认为,皇帝的美人计之所以成功,是因为郑珣一出生就以为他是陈朝子民,在没有中榜之前,他在国子监认真读书,心里想的就是要报效朝廷。结果等他中了探花,有人告诉他当今皇帝和你有血海深仇,我们特意找到你就是为了帮你匡复大燕,替你报仇的。这个时候郑珣已经被洗脑了那么多年,对大燕根本没有感情,再加上皇帝把博姬公主嫁给他,就是笃定郑珣不会蠢到去相信燕朝余孽会真心帮他复陈,他们不过是想借郑珣的名号而已。   所以当他们发现郑珣娶了博姬公主后,博姬公主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成为挑拨他们和郑珣关系的导火线了。   现在皇帝大概觉得时机成熟了,所以要收回郑珣在源州的军政大权,而把他留在京城用翰林院来圈养着他。   面对皇帝刚才所说的话,郑珣欣然接受:“儿臣权听父皇的安排,只是儿臣忽然想到一事,想跟父皇禀报。”郑珣心知肚明,皇帝想先解决燕朝余孽,再解决他,皇帝不过是想在歌儿面前挽回一点情面,但他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前世他是不得已和他们联合起来反陈,后来又花了很大力气剿灭了他们,建立了大楚。   皇帝对楚歌道:“你带上览儿月儿先去看看太后再去看皇后,朕和驸马单独说一些话。”   楚歌便带着儿女去往长乐宫,半路上遇到了齐王妃上官嫣然,她算得上是一位娇小玲珑的美人,瓜子脸,杏眼,远山眉,笑容纯静美好,令人观之可亲,跟书生气息浓厚的齐王确实是一对金童玉女。楚歌对上官嫣然的印象很好,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倒是觉得上官嫣然不会做出那等冒失之事。   “真巧,没想到会在宫里碰到公主,公主也是去长乐宫吗?”上官嫣然说话的声音让人听着非常舒服。   “是呢,既然我们都要去看太后,不如一块儿去,弟妹是单独进宫的?”楚歌见跟着上官嫣然的只有一个丫鬟,不禁问道。   “我是和王爷一块儿进宫的,刚才从皇后那儿出来,赵王在和王爷说话,就叫我先去太后那边看看。”上官嫣然仔细打量着楚歌,她今日穿得很素雅,鬓角斜插一支步摇,额间垂下一颗圆润的珍珠般大小的红玛瑙,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装饰,却干净得好似皑皑白雪中盛放的一朵梅,圣洁无比。   “那我们先去长乐宫,我等会儿再单独去一趟长秋宫。”   上官嫣然点点头,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话,上官嫣然问:“公主,听说昨晚的古董羹是你们府上的厨子做的,很多人都觉得好吃呢,不知道下次我能否去你那儿坐坐,尝尝你们府上师傅的手艺。”   “那道古董羹只是我偶然看书时发现的,你若是喜欢,我倒是可以把做法给你写下来,到时候你们府上的厨子学会了,你想吃的时候也方便些。不过你要是想来找我,我只怕高兴还来不及。”   上官嫣然却没想到楚歌会那么大方,据说那位师傅可是被皇上留在了皇宫,成为了太后的御厨,而博姬公主非但没有以此自得,还肯把做古董羹的法子给她,换做别人只怕是没那么好说话的。   “那我们可说好了,公主你不知道,我每天不是在王府里处理琐事,就是进宫,日子过得有些无趣。”   楚歌想到她在源州那会儿,几乎都是呆在公主府的,每天忙些小事,一两个月眨眼就过去了,也没觉得那么无趣。假如齐王府里不止上官嫣然一个女人,恐怕上官嫣然就要忙着争宠了,哪里还会有时间闲下来呢,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还有琐事可以忙活呢,我们府上的事情都由张总管接管了,什么事都用不着我操心,比起你来,我更闲。”   上官嫣然听说过张朝恩,他曾是皇后身边的人,只是博姬公主出嫁那么久了还没有真正管过家,这确实叫人难以置信。京城的大家闺秀哪个不是早早的学着管家,内宅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每一件都得学着,就是为了以后嫁人的时候不被婆家挑错。放眼全京城,像博姬公主这样的例子,估计绝无仅有吧。   上官嫣然靠近了楚歌,小声说道:“公主,您现在不把管家的权力要回来,那府上的人都被拽在张总管手上,这多不好呀。他虽说是皇后身边出来的,但不可能替您管一辈子吧,要我说,您最好趁早想法子让张总管把府里的权力交到您手上,这样府里的人才能真正算是您的人,您想办什么事也方便些。”   楚歌认真想了想,上官嫣然说的确实是这样,现在京城不比源州,用人用钱的地方肯定会比较多,若还是处处受制于张朝恩,传出去,她这个公主脸面无光。   “弟妹说的是,只是此事还得母后开口才算数,不知弟妹能否帮我一个忙?”楚歌附在上官嫣然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上官嫣然欣然应了下来,“公主放心,这个小忙就交给我好了。”   楚歌和上官嫣然很快来到长乐宫,当钟姑姑出来时,充满歉意的对她们说:“公主,齐王妃请回吧,太后的精神不太好,今日不见任何人,过两日太后精神好些了,公主和齐王妃再来吧。”   楚歌道:“多谢姑姑,那我们下次再来给太后请安。”   待走得远了些,上官嫣然道:“太后昨晚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今日又不适了?”   楚歌也不清楚,老人家的身体状况总是不稳定的,一旦生病,就会出现多骨诺米牌效应。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她们即使想关心太后,也是有心无力。   原本给太后拜年请安的计划有变,楚歌就和上官嫣然来到了长秋宫,看到柳依依时,楚歌一点儿也不吃惊,她只是意外宋歆歆也在。   宋歆歆看到楚歌的时候,恨不得眼睛能喷火,最好烧得楚歌面目全非。想不到楚歌居然能做出向皇帝皇后告状这种卑鄙小人才会做的勾当,楚歌若真有本事,就该不怕直接来找她,而不是躲在暗处对她放冷箭,害得她被禁足在仪和殿,连除夕夜也没办法参加,本来她明明可以在除夕宴上见到郑珣的。   最让宋歆歆气愤的是,就连她的母妃也不帮她,反而对她说要是她再不老实,就让她的外祖父来教导她。她明明什么都没做,结果所有人都偏帮着楚歌,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楚歌选择性忽略了宋歆歆那杀人的目光,给皇后请了安,说了几句中规中矩的吉祥话,就和上官嫣然坐在一边。   皇后让高申给楚歌上官嫣然以及郑览郑揽月都发了一个红包,又对柳依依和宋歆歆道:“你们也待了好一会儿了,就先回去吧,省得说我拘着你们不让你们走。”   柳依依的确想回去,她还要让府里的两位侧妃看看她今天得的赏赐呢,在她没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之前,她是不会让她们有机会怀上赵王的孩子的。眼光瞥过上官嫣然,见她的眼底有一丝不喜,柳依依甚是高兴。昨晚也只有她和上官嫣然清楚事情是怎样的,而上官嫣然居然没有反驳,任由她在皇帝面前颠倒黑白。其实是她把上官嫣然绊倒了,然后她自己才假装被上官嫣然绊倒的。   反正她有身孕,说什么都是比较在理的,只要上官嫣然和齐王反驳,肯定会给皇帝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上官嫣然也太好捏了,只是昨晚倒是便宜上官嫣然了。   “母后,那儿媳就先告退了。”柳依依弱不禁风的微微福了福身子,然后才挺着并不显眼的肚子走了。   皇后目送着柳依依出门,这才收回目光。   宋歆歆道:“母后,儿臣难得碰到上官嫂嫂,就留在您这儿多喝两杯茶,和上官嫂嫂说两句话,您可别急着赶儿臣走。”   朝月公主都这么说了,皇后也不可能真把她赶出去。   长秋宫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宋歆歆说:“母后,昨晚琅乐师命人演奏的那支曲子,我听人说是博姬公主做出来的,怪不得那么别具一格呢。”   皇后看向楚歌:“哦?我倒是没听过这回事,你不是手受伤了无法弹琴了,怎么还做了曲子吗?”   楚歌不慌不忙道:“母后,那支曲子是儿臣未受伤之前,偶然于梦中所得,儿臣不碰琴很久了,张总管却是知道的。”   果然,皇后一听到张朝恩的名字就不再过问,只对楚歌道:“太后现在身子不好,你也知道她不喜欢你去碰琴,就算你有所感,做曲之事也该放一放。免得传到太后耳朵里,给她添堵。”   楚歌自然应下来,抬眼看了看宋歆歆,她有些不屑。   上官嫣然抓住这个空档,对皇后说:“母后,儿臣过几日想办一个赏梅宴,只是儿臣刚嫁进王府不久,对设宴一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该从何下手。母后可否指派一个嬷嬷来帮帮儿臣?”   皇后对上官嫣然的提议有些心塞,现在宫里的事情还是比较多的,她也不想专门找一个嬷嬷来帮上官嫣然办什么赏梅宴,太小题大做了。操持宴会乃是每个上京名媛该掌握的,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还做什么齐王妃呢。即使皇后有人,也不大想帮上官嫣然。   皇后看了看宋歆歆,朝月公主倒是适合的人选。宋歆歆赶紧对上官嫣然道:“嫂嫂,此事简单得很,不如请博姬公主帮一帮你,想必她已经对举办宴会得心应手了,区区一个赏梅宴,自然能给你办得妥帖。”宋歆歆知道楚歌应该不会,才这么说的。她的事情都由张朝恩管着呢,而且她也很少参加宴会,估计和上官嫣然一样什么都不会。她就是想让楚歌出丑。   楚歌和上官嫣然心里对宋歆歆感激涕零,这个宋歆歆正歪打正着的帮她们说出了想说的话,还不必跟皇后兜圈子了,真是省心。   上官嫣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母后,您就让博姬公主去帮一帮我吧。”扭头对楚歌说,“公主,不知您是否愿意帮我一回?”   皇后道:“博姬公主,那你就去帮一回齐王妃吧。”朝月公主太会惹事,到时候让她出宫惹出了什么事端,她又得受牵连,博姬公主本来就住在皇宫外,正好合适。   面对三道炽热的眼光,楚歌为难的说道:“回禀母后,儿臣府中诸事皆由张朝恩一手打理,儿臣对这些事情实在不懂,恐怕帮不上齐王妃的忙。”   “姐姐,你可别说笑了,你出嫁都三年了,不会连基本的持家都不会吧?”宋歆歆奚落楚歌了,心里一阵舒畅。   楚歌很配合的回答:“不瞒母后,妹妹说的皆是事实,实乃由于张朝恩打理过长秋宫,儿臣便觉得将公主府交给他打理令人放心,因此从不过问那些事情。不如儿臣把张朝恩借给齐王妃,他一定能把赏梅宴办好的。”说完楚歌还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不错,对皇后笑了笑。   皇后对楚歌这副天真很蠢的模样气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堂堂一介公主,居然事事仰仗张朝恩,还把张朝恩当做无所不能的主事,真要把张朝恩借给齐王妃,他们皇家还有没有脸了。一个王妃不会持家也就算了,一个公主也不会持家,传出去她这个皇后就有教导无方的嫌疑了。   “荒谬!”皇后拍了拍桌子,“身为大陈的公主,连基本的持家也不会,是想让我们皇家蒙羞吗?”   楚歌跪了下来:“母后,儿臣知错,并非儿臣不想持家……”   “不要再找借口了,传本宫的口谕给张朝恩,从今日起,让他把公主府交给你打理,大小事都由你来定夺了他再去办。”   楚歌露出慌张的神色:“可是母后,儿臣还什么都不懂,父皇知道了会不会……”   皇后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不懂就去学,我会亲自跟皇上说的,好好学着,别给我们皇室丢脸。”   楚歌不甘的低下头:“儿臣谨遵母后之命。”   宋歆歆恍然明白过来她这是帮了楚歌一把,本来她只是想让楚歌出丑的,怎么最后反而让楚歌得到了治理公主府的权力,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第四十三章   最终上官嫣然口中的赏梅宴自然是没办成,因为皇后的意思是,让上官嫣然多去月美人那儿讨教讨教,学一学如何持家。至于楚歌,更要好好学一学,有李嬷嬷和张朝恩在,不懂的都可以向他们讨教,切不可惫懒。   楚歌和上官嫣然虚心的接受皇后的教诲,任凭皇后告诫了许久,这才得以离开长秋宫。   在长秋宫久坐了一会,身上还残留着长秋宫的熏香,出来后,外面的空气倒是让人的灵台清明了许多。   楚歌对上官嫣然道:“弟妹,刚才真是谢谢你了。”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顺利。   上官嫣然不好意思道:“我只是按公主说的去做,说到底还是公主的主意好,否则皇后也不会那么快就进入了这个小圈套里。其实刚才我挺紧张的,就怕露馅,还好朝月公主帮了一把,要不然接下去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楚歌非常赞同,两人相视而笑,心里默默把对方看做是可以深交的朋友。   上官嫣然问:“公主这是要出宫回府了吗?”   楚歌想了想说:“不如我陪弟妹一块儿去月美人那儿坐坐吧,上次月美人赠送的梅花,我还没有当面感谢她呢。”而且齐王是太子人选,跟月美人打好关系对她只有利没有坏处。   上官嫣然听了非常高兴,“母妃看到公主和公主的儿女一定很高兴,她一直希望我能快点怀上,好让她抱孙子呢。”   楚歌和上官嫣然于是朝月美人所居住的明心堂走去,郑览郑揽月非要自己下来走一走,李嬷嬷和羽烟便放他们下来,给他们自己走。两个小孩走得慢,楚歌也不想让他们摔倒,便和上官嫣然放慢步子。   明心堂是光华宫的一座偏殿,光华宫曾是贤妃的宫殿,后来贤妃没了,光华宫就一直空着,而月美人不愿意再搬去别的地方,因此就长住在此。又因此处僻静,平日里显得有几分冷清,虽如此,皇帝却喜欢隔三差五的往明心堂跑,目前后宫里,月美人和玉妃几乎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她们二人把皇帝栓得牢牢的,就连皇后也只能在一旁眼热。   楚歌对月美人不可能不好奇,她可以称得上是后宫里的一朵奇葩了吧,甘做天空的一轮明月,神秘而引人遐想,皇帝大概就是喜欢她这不争的性格,所以她在后宫的地位才能与玉妃和皇后比肩。   尽管明心堂冷清,但里面的一花一草都被精心打理过,看得出月美人应该是一位性格恬静的嫔妃。   楚歌他们刚踏进明心堂,就有宫女给他们欠身行礼,兰熙听见动静,立即从屋子里出来,原以为是齐王妃到了,没想到还看见齐王妃身边多出了四个人,当下认出了那是博姬公主和她的一双儿女。   兰熙上前恭敬的给上官嫣然和楚歌行万福礼,然后对上官嫣然道:“王妃,齐王等候您多时了,正在屋里头和美人说话呢。”   在皇后那儿耽搁了一下,上官嫣然快忘了齐王还在等着她呢。   楚歌他们进了明心堂,就看到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和一位美如皎月的女子正在愉快的交谈着。两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月美人和宋煦显然没想到博姬公主会来,刚才他们还谈论到她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上官嫣然解释道:“我刚才在路上碰到了公主,和公主到长秋宫坐了一会儿,正好公主不急着出宫,我便请公主过来了。”   宋煦道:“三姐快坐下吧,自从你去了源州,我好久没见你了,也没机会和你说说话。”   楚歌便教郑览郑揽月喊人,月美人每次去皇后那儿请安都能见到姐弟俩,心里也是十分喜欢他们的,于是吩咐兰熙去准备一些小孩子爱吃的糕点来。   宋煦被姐弟俩那一声“舅舅”融化了,和他们玩得不亦乐乎。而楚歌、上官嫣然则和月美人闲话,月美人是一个很善于制造话题的人,楚歌发现和她说话聊天的节奏非常让人舒服,一点儿也不会让你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而且她的举止都非常平易近人,楚歌深刻感受到了月美人的人格魅力。无怪乎皇帝会那么宠爱她,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楚歌提到了那次兰熙把羊奶让给水柔阁以及月美人赠梅花那两件事情,郑重跟月美人道了谢。   月美人道:“公主言重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倒是公主派人送来的那瓶梅花露,我用着倒是觉得味道很好,就是不知道做起来麻烦与否,那一瓶我都快用完了,正想厚着脸皮再跟公主讨一瓶来呢。”   楚歌就把羽烟推了出来,告诉月美人那瓶梅花露就是羽烟做出来的,若是月美人还想要,可以让羽烟教兰熙,到时候兰熙学会了,就不愁没有梅花露用了。   于是羽烟去教兰熙如何自制梅花露,楚歌她们又把话题说到了孩子身上。   守在外面的宫女都能听到里面不时传来一阵笑语,还有孩童撒娇的声音,都不约而同的想着明心堂好久没这样热闹了。   这样愉悦的氛围持续了挺久,看着时间不早了,楚歌这才带着儿女跟月美人告别,恰好宋煦夫妇也要出宫回府了,楚歌便和他们一道儿出宫,出得东华门,就看到郑珣站在牛车旁边。   楚歌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忍不住快步走到他面前问:“你怎么不让人去找我,在这儿等多久了?”她又懊恼自己也应该叫羽烟去告诉郑珣一声的。   郑珣高峨博带,清俊的脸上满是笑意:“我刚出来没多久,正想着要不要叫人去找你。”   楚歌这才没那么愧疚了,郑览看到郑珣就嚷着要爹爹抱,郑揽月则没有嚷嚷,大概是齐王夫妇在一旁的缘故。   宋煦和上官嫣然都叫了郑珣一声姐夫,上官嫣然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跟郑珣接触,立时被他丰神如玉的外表和不俗的气质所折服。要说谁跟博姬公主最般配,除了驸马,真难找到第二人了。   郑珣点了点头,把宋煦拉到一边,似乎是有话要说,上官嫣然只好跟郑览郑揽月玩耍,楚歌在一边看着,时不时帮着姐弟俩说两句话。   上官嫣然故意问他们多少岁了,郑揽月倒是记得清楚,脆生生的答三岁,轮到郑览的时候,他歪头想了好一会儿,愣是答不上来,楚歌和上官嫣然强忍住笑意看着他,最后还是郑揽月帮弟弟回答了。   小孩子分不清自己的岁数很正常,楚歌有一个小表弟五岁了,仍然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几岁,以前那个小表弟每次来楚歌家玩,楚歌都喜欢问他多少岁了,看他纠结的在想自己多少岁的时候最好玩了。   两人逗弄了一下小包子,宋煦跟郑珣说完话了,就过来对楚歌说:“三姐,我先带嫣然回去了。”   上官嫣然依依不舍的和楚歌以及姐弟俩告别,然后才跟宋煦上了马车。   马车里,上官嫣然问宋煦:“刚才驸马和你说了什么?”   宋煦捏起一块蜜枣糕塞到她嘴里,说道:“他问我什么时候也生一对龙凤胎出来,好让他的儿女有玩伴。”   上官嫣然差点被呛到,“你骗人,驸马怎么可能和你说这个。”   宋煦心情颇好的笑了笑,上官嫣然发觉自己上当了,作势要捶宋煦,宋煦抓住她的手,直接把人抱进怀里,“驸马跟我说了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确实应该快点生孩子了,母亲可是盼着呢。”   上官嫣然羞红了脸,嘴里哼哼了两声,立刻把刚才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现在想的是,改天找个时间去跟博姬公主讨教一下,问她是怎样怀上龙凤胎的,到时候她若也能生一对龙凤胎就好了,虽然怀一个已是不易,但她不害怕生两个。   当然,这个念头她是不会跟宋煦说的,她也只能偷偷想一想而已。   再说楚歌和郑珣回到府里,把两个孩子交给李嬷嬷,楚歌随郑珣来到书房。   楚歌把今天在长秋宫的事情跟郑珣说了一遍,她对管家没什么大的概念,不过像张朝恩那样每天听一听各位管事的汇报,实在不懂再问李嬷嬷或者张朝恩好了,京城的公主府跟源州的公主府相比人少了,面积小了,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繁琐的。   郑珣听说之后,也不反对,在京城总不能像在源州那般了,歌儿也该学着管事,不可能一辈子吃吃喝喝什么也不管。况且万一他有什么事不在府里,到时候也不用那么担心她会应付不过来。   “也亏你想得出这个法子,要不是皇后是个爱面子的人,你的这点小伎俩可瞒不过皇上。”   楚歌笑眯眯的:“这还要感谢朝月公主呐,没有她‘帮’我,我也不会得逞。”   郑珣清冷的眸子里转瞬透出一股凝重的色彩,他对楚歌道:“皇上已经决定任命谢学士为齐王的老师,任命秦院士为赵王的老师,圣旨估计过两天就会拟出来。”   楚歌一听到谢其然做了宋煦的老师,之前的担心便没那么重了,她觉得齐王夫妇还挺好相处的,只是……   “秦院士据说深得皇上的敬重,把秦院士任命为赵王的老师,是不是皇上有意立赵王为太子?”秦院士就是翰林院的头儿,比谢其然还年轻一点,但此人非常有才,是很多国子监心中崇敬的对象。   楚歌又问:“最后皇上到底立了谁为太子?”郑珣既然说要放弃皇位,那么谁当皇帝就显得很重要了,这关系到他们的后半生能否过上安稳的日子,私底下,楚歌自然希望宋煦当皇帝。   郑珣反问她:“歌儿希望是谁?”   他的语气有一种压迫人的气势,楚歌下意识就答道:“齐王。”   “放心吧,不管谁是太子,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郑珣坚定的看着她。   楚歌绽放出一抹令人醉心的笑容,郑珣说过要保护她的话,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是假的。   郑珣忽然抱起她,将她欺身压到书桌上。   楚歌有些想哭:“这里是书房,我们晚上回房间再……”剩下的半句自然是被郑珣吞进了嘴里。   还好书房附近没有人,否则被人听到这羞人的喘息声她可以不活了。整个过程楚歌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所以郑珣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他思忖着以后是不是应该再换一个地方。要是楚歌知道了郑珣的想法,一定会羞愤欲死的。   完事后,楚歌瘫软在郑珣的怀里,歇了好久才能站起来。但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被弄乱了,书房更是乱得惨不忍睹,楚歌都不好意思叫人进来收拾,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得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好吗?   楚歌的脸色像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看得郑珣一阵心神荡漾,然后又压着她要了一回,无论楚歌怎么求饶都没有用。到最后,楚歌已经无力出声,直接被郑珣抱回了房间。   害得李嬷嬷她们以为楚歌生病或者受伤了,直到楚歌有气无力的吩咐他们打热水进来沐浴,李嬷嬷等人才恍然大悟,而楚歌已经无力去观察她们脸上的表情了,她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郑珣的脸皮到底怎么变得这么厚的,简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沐浴更衣完毕,郑珣又恢复了翩翩浊世家公子的形象,楚歌坐在梳妆镜前让郑珣给她画眉,也算是苏了一把。   这时,张朝恩带着一沓厚厚的册子来求见,他已经知道了皇后的口谕,所以收拾好之后就来找公主交接各种事项了。   楚歌没想到张朝恩手脚那么快,但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不甘愿的表情,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其实楚歌不知道的是,张朝恩自从手受伤后,就对府里的大小事失去了兴趣,管不管事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反正都是给人做奴才的,他若能挂一个公主府总管的名号,然后少管一些事,领着跟以前一样的月钱,这样的差事听起来也很不错。所以他一点儿也不介意皇后的决定,甚至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终于可以休息了。   “公主,这些是府上的人员花名册,以及账册和库房的册子,您慢慢过目,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我再跟您解释。”   楚歌粗略翻了翻那些账册,密密麻麻的黑字看得她有些头晕,她合上账册,又把那厚厚一沓的册子往前推了推,对张朝恩道:“张总管,虽然皇后让你把管家的权力都交给我,但你也知道这不是一蹴而就的,我还有很多事都不大懂。不如这样吧,库房和账房想必你是最清楚的了,我们各自管一半。”   张朝恩不解:“公主不妨直说吧。”   “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会每天都听各位账房的汇报,但账册还是由你先过目了,没问题了再送来我这里,你觉得如何?”   张朝恩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跟在源州的时候有区别吗公主,不就是你帮我分担了一项日常汇报而已吗?   心里这样想的张朝恩嘴上却说:“既然公主这样说,能为公主分担也是我分内之事,我并无异议。”   楚歌道:“如此甚好,那么府里的人员花名册以后就由我来掌管了。”这样公主府里的人都可以由楚歌安排,因为以后就住在京城了,源州那边的都是皇帝的眼线,可以都换掉,再从新去牙行买一批回来。   解决完这件事,楚歌心情愉悦,紧接着有丫鬟来报,说是宣威将军递了拜贴来。   楚歌直接让丫鬟把龚壮引去书房,她正要去看看儿女在玩什么,结果月烟兴冲冲地对楚歌说:“公主,云烟姐姐来了。”   楚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来月烟是太高兴了,直接唤顾玲珑以前的名字。不过顾玲珑会来拜访,楚歌也感到挺意外的,想来是龚壮带来的,既然顾玲珑都肯跟龚壮来了,看来那两人已经没有问题了。   顾玲珑看起来圆润了不少,气色也好,一见到楚歌,顾玲珑就要行礼,楚歌连忙阻止了她。   “我听说你有身孕了,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顾玲珑今日挽的是妇人的发式,多了几分妩媚的风韵,她依楚歌的话坐下,举止间略显紧张,楚歌问她过得好不好,龚壮待她如何之类的话,顾玲珑一一答了。   楚歌道:“原先我们还担心你想不开,现在看你气色不错,我们也不用担心了。”   顾玲珑道:“多谢公主惦记,之前迟迟不来拜见公主,是我觉得无颜面对公主。后来经过宣威将军的开导,又听将军频频提及公主每每关心我的境况,所以才趁着今日特地来给公主请安,望公主莫怪。”   楚歌能理解顾玲珑的心情,恰好郑览他们跑出来要找楚歌,顾玲珑看到姐弟俩,眼里的羡慕之情很明显,她想到自己肚子里也有一个小生命,刚才紧张的情绪便淡了。   月烟羽烟均替顾玲珑感到高兴,尤其是月烟,直接问顾玲珑什么时候请喝喜酒,闹得顾玲珑面红耳赤的。   “将军的意思是过完年再给我一个名分,并说以后不娶别人了。”   “真的?!顾姐姐将军对你真是太好了。”月烟羡慕的说。   对于龚壮的人品,楚歌认为可信度还是很高的,而且龚壮也不会去拈花惹草,顾玲珑跟了他,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问及顾玲珑现在住哪儿,顾玲珑说龚壮专门给她安排了一间清幽的小宅子,没事都会陪着她,说到这儿的时候顾玲珑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   月烟别提多羡慕了,假如顾玲珑真嫁给了慕容苏,说不定还不会那么幸福呢。想到慕容苏,月烟心里就复杂得很,她暗示自己不要多想,然后又跟顾玲珑说起了别的。   几人闲话了很多,多半是回忆以前的事情,后来实在是天色不早了,顾玲珑才不得不跟着龚壮回去了。   春节,陈朝会给官员十五天的假期,元宵过后就继续工作,以便官员回家探亲,这一点还算人性化。   又由于郑珣的官职调动,源州公主府那边的东西有些还得搬回京,所以初一过后,楚歌就开始和李嬷嬷商量府里还该添哪些人、搬哪些东西等事项。   而龚壮,则被皇帝召进宫,他以为是皇帝要给他加官进爵呢,没想到皇帝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龚爱卿可有娶妻?”   龚壮答:“回禀皇上,臣已有妻子,虽没给她名分,但臣已经选好了日子,再过不久就把她娶进门。”   皇帝道:“既然还没娶那就好。”   龚壮不明白:“臣不知皇上的意思。”   皇帝负手而立,目光如炬:“想必龚爱卿已经听说过朝月公主,朕觉得你与朝月公主很匹配,想把朝月公主下降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龚壮的思绪翻江倒海,他双膝跪下,匍匐在地:“皇上,臣已经有妻子了,怎还敢高攀朝月公主,还请皇上为朝月公主另寻驸马,臣出身卑微,实在不适合朝月公主。”   皇帝仿佛没听见龚壮的话:“无妨,朕觉得你适合朝月公主就没人敢有异议。你的那位妻子,朕可以允你金屋藏娇,男人嘛谁还没有个三妻四妾。朝月公主有些小性子,若是让她知道你还有别的女人,只怕会闹将起来。朝月公主是朕的手中宝,你可不要轻易辜负了呀。”   “皇上,臣……”   “不用多说了,朕意已决,何况朕没有拆散你和你的妻子,不是吗?你娶了朝月公主之后,朕就会给你加官进爵,封你为西北大将军,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龚壮伏在地上,良久才吐出一句话:“臣,谨遵圣意。”   皇帝满意的将龚壮虚扶起来:“那就好,本来朕也不想那么匆忙的,但太后病重,太后的意思是不想因为她而耽搁了朝月公主的婚事,所以朕才不得不提前跟你说了此事,你可莫要怪朕。”   “臣不敢。”   “好了,你回去好好准备吧,明天朕就会下旨昭告天下。”   ☆、第四十四章   当楚歌知道皇帝要把朝月公主下降给龚壮时,是顾玲珑来拜访后的第二天,当时她正在和李嬷嬷商量着给郑览郑揽月请一位启蒙老师来,三岁给孩子启蒙也合适了,有老师慢慢教着,到时候识起字来也不用那么吃力。   不过楚歌并没有想让姐弟俩成为多么聪明满腹经纶的神童,现在他们的是非观还不强烈,容易被人教坏。她只是想有一个老师引导他们,就当做幼儿园来读而已。虽然让郑珣来教他们最是合适,不过郑珣也不可能天天陪着他们。   结果启蒙老师还没选出来,顾玲珑的事情就传到了楚歌的耳中。   彼时郑珣先去翰林院熟悉环境去了,楚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皇帝又在卖女儿了。第二个念头才叫羽烟偷偷去看看顾玲珑怎么样了,她相信这件事龚壮是无辜的,只怕是皇帝硬要把宋歆歆嫁给龚壮的,不过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宋歆歆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只是龚壮若是做了驸马,那顾玲珑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顾玲珑在圣旨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还是龚壮告诉她的。她当时一句话也没说,只剩沉默,无论龚壮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她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龚壮,可她一想到龚壮就要属于别人了,心里就非常不舒服,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一直持续了一个晚上,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龚壮也睡不着,最后在天快亮的时候,龚壮在她耳畔说:“那我去跟皇帝说这官我不当了,趁圣旨还没下来,我去回绝了这门亲事。”   顾玲珑这才醒悟过来,忙拉住龚壮:“别,你这样是抗旨,会被皇上杀头的。”   龚壮看着顾玲珑红红的眼睛,心痛极了,“可我要是娶了公主,就不能给你名分了。”他曾经一直梦想着要娶朝月公主,可当他真能娶朝月公主的时候,他又觉得命运总是那么容易捉弄人。   顾玲珑摇摇头:“我有你的孩子就够了,即便没有名分,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也没有怨言。”她只是担心这件事能否瞒着朝月公主一辈子,恐怕是不能的,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她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龚壮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对此不太担心,如果朝月公主敢对顾玲珑动手,他是不会顾及朝月公主的身份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打算等时机成熟了,再把顾玲珑接到身边,总不可能一辈子让顾玲珑和孩子单独住外边的。无论朝月公主是否同意,他都会这么做。   “等宝宝平安生下来,我们就去源州定居,那里离京城远,到时候我把你和孩子接进府里也容易一些。”   于是圣旨就下来了。   龚壮就去找楚歌,并把公主府旁边的一间小院子买了下来。   楚歌听说了龚壮的打算后,就派人去帮忙收拾小院子,龚壮的意思是暂时把顾玲珑安置在这里养胎,挨着楚歌,有个人照应,他也能放心一些。因为朝堂上这两天可能会有变故,他大概会没什么时候来照顾顾玲珑。   小院子很快被收拾出来,顾玲珑当天下午就搬了进去。负责照顾顾玲珑的是醉琴,以及楚歌从公主府指派过去的另一名小丫鬟,楚歌认为小院子的人越少越好,毕竟顾玲珑现在的身份特殊,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当然是得低调行事的。   而关于皇帝为何那么着急的想把宋歆歆嫁出去,楚歌也猜到了大概。如今太后病情加重,随时有可能驾鹤西去,假如不赶在太后西去时办了此事,那么宋歆歆的婚事就得拖三年。三年的时间太长,皇帝是不会浪费手中的资源的。   郑珣回来后直接去了房间,楚歌立即拉郑珣到里间,问他:“前世,朝月公主真的嫁给了龚壮?”   “嗯,我原以为龚壮有了顾玲珑,皇上应该不会再把朝月公主下降给他的,没想到皇上还是这么做了。”   “那前世龚壮和朝月公主婚后恩爱吗?龚壮喜欢朝月公主吗?”   “前世龚壮确实喜欢朝月公主,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貌合神离,再看现在龚壮心里有顾玲珑,这对龚壮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没错,她倒是忘了宋歆歆可是对郑珣有意思的呀,根本不会把龚壮看在眼里,说不定也就对龚壮外面养人也不会计较呢。   就在楚歌和郑珣说着话的时候,突闻一阵叮当声,随之就是郑览那软软蠕蠕的声音:“娘亲,雪团在追我。”   楚歌和郑珣一转头,郑览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跑得欢快无比的雪团,原来那一阵叮当声是雪团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来的。   郑珣赶紧蹲下来抱起郑览,雪团则不停的在郑珣脚下转圈,仰望着郑珣抱着的郑览,嘴里发出呜咽声。   这时郑揽月跟在雪团后面也跑了进来,“阿览雪团等等我。”   楚歌赶紧用左手拉住女儿,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嬷嬷呢,你们是在玩什么游戏吗?”楚歌给郑揽月理了理齐刘海。   郑揽月脆生生的说道:“阿览拿走了雪团的骨头玩具,雪团就追阿览了。”   楚歌和郑珣这才注意到郑览手里拽着一个用布条做成的骨头玩具,怪不得雪团追着郑览不放了。   郑珣要把郑览放下来,郑览赶忙搂住他的脖子,急道:“雪团追我,爹爹抱。”   郑揽月对郑览道:“阿览,快把骨头还给雪团。”   楚歌和郑珣都哭笑不得,郑珣还是把郑览放了下来,雪团立刻兴奋的围着郑览摇尾巴,郑览被雪团的热情吓得赶紧把布条骨头丢到了一边,雪团扑上去咬住骨头,趴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   郑览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雪团,确认它不会再追着自己跑后,扭头对郑揽月道:“阿月,我还给它啦。”   郑揽月对郑览甜甜的笑了,“以后你别抢雪团的玩具啦。”   楚歌被姐弟俩萌翻了,小孩子的世界真有爱,不过楚歌也意识到给他们找老师应该抓紧了,另一方面也得给他们做一些有趣的东西供他们闲暇时玩一玩。   郑珣在一旁教育儿女,楚歌只做旁观者,看到郑览答应以后不跟雪团玩追逐游戏后,楚歌瞬间想到了急支糖浆那只广告,只不过那只狮子换成了雪团,那个被追的人换成了萌萌的郑览。   经过此事后,楚歌很快找来了新请来的两位木匠师傅,跟他们形容了一下她想要两套能搭建简单房屋外形的积木,最好能漆上一层颜色,这样更容易吸引小孩子的童心。楚歌用左手拿一支细碳画了一幅童话城堡外形图,然后给两位木匠师傅看,并大致形容了一下所需要的木块的形状。   两位木匠师傅按照楚歌的要求,兢兢业业的花了五天时间把两套积木都做了出来,一共是一百六十块不同形状的木头。楚歌试着搭了一个造型,效果还不错,然后就是给积木上色,楚歌亲自充当监工,务必使这两套积木能出来一个童话般的效果。   等积木的颜色也完工后,楚歌就把两套积木拿到了姐弟俩面前,并告诉他们可以用这些木头搭建不同的房子、小桥等建筑。又给他们做了示范,也许受到楚歌说的童话故事的影响,姐弟俩很快对搭积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再加上这套积木的做工的确很精致,上面的绘漆又是鲜艳明亮的颜色,所以姐弟俩对此简直爱不释手。   楚歌观察了他们搭积木的过程,没想到郑览的创造力要大大强于郑揽月,别看他性子急躁,认真搭积木的时候可是毫不含糊的,他仿造皇宫的那些宫殿,搭得有模有样,甚至有一次还觉得八十块木头不够用,还借走了郑揽月的积木。   郑揽月对弟弟的创造力很羡慕,但她很配合郑览,郑览开始教郑揽月如何搭才能最大限度的使用完那些积木。   而这时楚歌也给姐弟俩请到了一位老师李文,还是郑珣推荐的,是一位寒门学子,家住京城,平日里在私塾帮忙,主要是为了赚钱糊口。其本人也很有耐心,人品方面倒不用太担心,楚歌和他交谈过几句,第一印象是这个老师有点呆,但很守礼知礼讲礼,让他教郑览他们也足够了。   李文的家离公主府太远,要是叫他每天来回跑也麻烦,又由于他是孤身一人的,所以楚歌就把他安排在公主府的东厢房,每天早上教一个时辰的识字课,下午就主要是陪姐弟俩玩耍,楚歌可不希望他们整天都在学习。   李文对此并无异议,上课的第一天早上就教郑览郑揽月认识最简单的十五个字,也许是第一次上课的缘故,郑览郑揽月只记得几个,李文倒也不急,但对姐弟俩还是很喜欢的,他们都很乖很听话,基本上都会按照他说的去做。   结果到了下午,李文就觉得自己对他们的评价有误,他们完全不像早上那般安静乖巧,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疯玩了,尤其还有一只异常可爱的小狗跟在一旁摇尾巴,李文差点招架不住,郑览一会对他说“老师,我想搭一个长长桥”,一会又对他说“老师,说故事”,而郑揽月比较喜欢写字,等李文给郑览搭了一座桥再去看郑揽月,她的身上到处是墨汁,原因是雪团跳到了桌子上,打翻了砚台。   经过几天相处,李文渐渐掌握了诀窍,把姐弟俩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楚歌都能明显感觉到他们懂事了许多,于是对李文越发的放心。   这期间,齐王妃上官嫣然来过一次,带来了皇宫里的一些消息,据说突厥使者希望皇帝能够派兵把回纥部侵占的草场夺回来,皇帝已决定派齐王前去,和宣威将军一起办这件事,继而又任命赵王去江南调查私盐贩卖之事,务必把参与贩卖私盐的人员名单交上来。   这两件事情还没正式下旨,估计等到元宵过后就会有旨意下来。但有部分大臣已经得知了此事,各有不同的声音出现,但他们议论得最多的还是皇帝此举恐怕是借机考验两位王爷的能力,若是哪位王爷办得好了,太子之位,大概也就快浮出水面了。   所以有些大臣蠢蠢欲动,正纠结着该如何站队,更多的是保持中立观望的态度。   上官嫣然告诉楚歌这件事,言语中有些不满皇帝的偏心,与回纥抢草场,肯定会动刀动枪,刀剑不长眼,要是宋煦有个三长两短的,她在京城也寝食难安。再看去江南查案,显然没有什么危险可言,皇帝却把这份闲差给赵王去做,定然是皇后的缘故。   楚歌反而不这么想,派宋煦去源州那边固然凶险,可有龚壮在,胜算还是很大的。而江南的私盐案,这里面牵扯的人肯定很多,到时候赵王会不会借此捞一把还是铁面无私秉公办案,这就难说了,一个弄不好,赵王可能也会被拉下水。因此看似赵王得了便宜,其实还是齐王占了便宜。   楚歌给上官嫣然分析了其中的利弊之后,上官嫣然果然放心不少。   上官嫣然还带来的第二个消息则是跟宋歆歆有关的,据说宋歆歆知道皇帝要把她许给宣威将军后,直接跟皇帝闹绝食,表明她死也不会嫁给宣威将军这个粗人的。   此事闹得整个皇宫人尽皆知,要不是皇帝下令不给宫人乱嚼舌根,估计现在全京城的人都该知道了。   皇后去劝过朝月公主,结果被朝月公主身边的宫女花颜直接“请”了出去,气得皇后直接去皇帝那儿告状,皇帝直接给朝月公主下了禁足令。而玉妃也得了一个管教不力的罪名,皇帝不准宫人在他面前提及跟仪和殿相关的事情。   虽皇帝表现出了对仪和殿的不满,可皇宫里为朝月公主准备出嫁事宜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看来此事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婚期估计就定在朝月公主及笄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二月初一。   就是不知道朝月公主大婚那天,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说完这两件事,上官嫣然心中的抑郁散去了不少,然后她听说楚歌为郑览郑揽月请来了一位老师,感到很好奇,便想去看看姐弟俩上课的情景。   因为上官嫣然是下午来的,楚歌带上官嫣然过去之前先给她打了预防针,所以当上官嫣然看到姐弟俩和一位长着娃娃脸的年轻男子并一只小狗玩在一块儿的时候,还是瞪大了眼睛。   “公主,那位老师就是这样上课的吗?”   楚歌笑笑:“览儿月儿只是早上识字,下午就让他们玩,当然有时候李文也会教他们习字,现在他们认识了许多字呢。”   上官嫣然吃惊也属于正常,京城里的达官贵族给孩子请老师,哪个不希望子女能成才,因此即使是启蒙老师,也会对学生很严格,断然不会像博姬公主这样随意让孩子去学。   皇宫里,玉妃经不住女儿的哀求,给她的父亲越国公写了一封信。   越国公当然知道外孙女闹着不嫁宣威将军之事,也清楚女儿的这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但他却不反对皇帝的做法,老实说生为皇家的公主,本来就没有选择嫁给谁的权利,而龚壮此人,虽粗了一些,其他各方面哪一个不比京城的这些纨绔子弟强。朝月公主嫁过去,绝对不会受委屈,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越国公给玉妃的回信很简单,他表明这是圣上做的决定,谁也无力更改。玉妃看了父亲的回信就知道女儿是非嫁不可了,皇帝这些日子都没踏进仪和殿半步,也拒绝了她的求见,玉妃此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诞下皇子,所以女儿被她看得很重要,眼看着女儿要出嫁了,玉妃几乎夜不能寐,原本玉一样的美人立刻就憔悴了。   越国公给玉妃回完信后,他的爱子慕容苏就找上了他。其实越国公最近正在和国公夫人商量着该给慕容苏寻一门亲事了,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在源州也历练够了,等过完年就跟皇上说说,安排慕容苏一份差事,就让他老实的待在京中给慕容家添香火,他的两个女儿出嫁后,慕容苏又去源州待了那么久,慕容府也怪冷清的。   看到慕容苏比以前结实了不少,越国公很是欣慰,虽然慕容苏说话有时候还有些木讷,但总比油嘴滑舌要好。越国公就问慕容苏有什么事,他正好想跟慕容苏说一说该让他成亲之事。   慕容苏道:“父亲,皇上真打算让朝月公主下降给龚壮?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越国公一听又是朝月公主的事,脸上有些不悦:“是不是你长姐让你来的?如果是她让你来的,你可以回去了,我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不想再重提此事。”   慕容苏一愣,看来长姐已经求过父亲了,不过他不是来给朝月公主说话的。   “父亲,不是长姐让我来的,我来是想跟你说另一件事的。是关于龚壮的,我觉得他不太适合朝月公主。”   “怎么?龚壮难道有什么不可说的隐疾?”越国公暗道一声糟糕。   慕容苏赶紧说:“不是这样的父亲,龚壮本身没什么问题,是他,他不喜欢朝月公主,朝月公主若是嫁过去,只怕会过得不幸福。”慕容苏不想把顾玲珑的事情告诉越国公,所以只能找这样笨拙的理由。   “哼,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呢,按照你的说法,朝月公主也不喜欢龚壮,若是因为这个就不嫁,未免显得有些荒谬。好了,你不用说了,对我说是没有用的,要说你去跟皇上说。”   慕容苏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只好蔫蔫的走了。   转瞬间,元宵就过去了,楚歌去看顾玲珑,发现她在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衣裳,平日里也没什么可以消遣的,随着龚壮和朝月公主的婚期临近,楚歌担心顾玲珑胡思乱想,便建议她除了做衣裳,还可以再做点别的,因为顾玲珑已经做了一小木箱的衣帽鞋子了。   顾玲珑道:“可是我一时间也想不出做些什么。”   楚歌道:“不如,你来开一家火锅店吧。”   顾玲珑不解:“公主,我并不懂经营店铺,您就别打趣我了。”   很多权贵之家有自己的私营店铺在京城很常见,根据楚歌打探到的消息,就连宜陵公主都拥有自己的一间首饰铺。她建议顾玲珑开店,是为了让顾玲珑能够自立一些,除了龚壮,目前的顾玲珑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到时候就算龚壮有办法让宋歆歆同意他接顾玲珑过去一块儿生活,顾玲珑也不可能一辈子靠龚壮的庇护过日子吧。如果顾玲珑有自己的铺子那就不同了,她可以有自己的私房钱,能自己养活自己和孩子,可以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一点,不用在宋歆歆面前那么卑微。   顾玲珑对楚歌的解释怦然心动,这段日子她确实眼界很窄,凡事围着龚壮转,几乎没有为自己考虑的打算。以前还在公主身边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   “可是公主,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懂,如何开火锅店呢?而且京城百姓对火锅并不熟悉,能赚钱吗?”   楚歌见顾玲珑松口了,说道:“你没有,可是本公主有呀,我可以先借给你,等你赚钱了再还给我。当然也无需你亲自出面,我们可以这样做。”   楚歌早已考虑好的各方面都跟顾玲珑说了,顾玲珑听了之后频频点头。   两人一拍即合,但很多细节还需要筹划,楚歌便让顾玲珑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补充给她。   由于有了火锅店之事,顾玲珑觉得日子过得轻快,心里也很期盼火锅店能够开张赚钱,以至于龚壮和朝月公主成亲那天她都快要忘记,因为那一天也是她的古董羹店开张的日子。   ☆、第四十五章   阳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御花园里万花争出,粉墙细柳,斜笼绮陌,香轮暖辗,芳草如茵。   今日春光正好,又恰好太后缠绵病榻月余之久,恰好感觉精神不错,便将楚歌召进了皇宫,陪她说说话,晒晒太阳。   御花园的亭子里只有太后和楚歌,钟姑姑远远的站在不远处,听不清太后对楚歌说了些什么。她其实有些担心,因为太后忽然有了精神,恐怕不见得是好事。假如不是为了朝月公主的婚事,太后能不能撑到现在还说不定呢。   钟姑姑惶惶不安的想着,连楚歌唤了她两声都没听见。   “钟姑姑,太后乏了,想回宫休息。”楚歌只好走到钟姑姑身边告诉她。   钟姑姑这才反应过来,略有些慌乱的去园子外叫来抬肩与的小黄门,太后身子太虚弱了,现在只能靠别人才能行动。   楚歌给太后披上薄披风,太后对楚歌道:“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话。”   “皇祖母放心,我一定记得。”   太后对钟姑姑点点头,四个小黄门就抬着太后走了,楚歌等太后走远了,才出了皇宫。   楚歌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宜陵公主带着女儿容榕来找姐弟俩玩,李文就带着三个孩子去玩了。   “太后怎么样了?”宜陵公主原本也想进宫看一看太后的,听说皇后她们原本想轮流给太后侍疾,但被太后拒绝了,所以太后的病情只有太医院的太医和皇帝心里有数,其他人并不知道太后到底怎样了。   楚歌摇摇头,在御花园里,太后跟她说不到两句话就会睡过去,神智不是那么清楚,面色也不太好,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宜陵公主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皇祖母,她的印象就是太后不容易让人亲近,但皇上却很看重太后,只怕若是太后去了,皇上应该是最承受不住的那一个吧,到时候朝廷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就难说了。   楚歌道:“此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姐姐别太神伤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宜陵公主去寻容榕回家,就看到李文正陪着三个孩子在一个小院子里荡秋千,这架秋千是专门给览儿月儿做的,尺寸比较小,楚歌命人在秋千旁栽种了两株花藤,那些藤蔓就顺着秋千的架子爬了上去,青翠欲滴的叶子中开出了几朵嫩黄色的小花,煞是好看。   宜陵公主道:“你还有闲心做这么一架秋千给他们玩,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朝中的局势吗?”   楚歌知道宜陵公主指的是什么,只能苦笑道:“君心难测,有那份闲情,我还不如多琢磨着该怎么让他们每天开开心心的。”   宜陵公主便不再多说什么,对正坐在秋千上的女儿道:“榕儿,该回家了。”   容榕被荡得很高,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她看向宜陵公主,说道:“娘亲,您等等我,我马上就下来。”   宜陵公主被女儿的笑声感染,也不催促。容榕从秋千上下来后,欢快的跑了过来跟楚歌道别,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跟宜陵公主回去了。   半个月之前,齐王和赵王分别去往了西北源州和江南云州,但他们在那边的具体情况如何,楚歌也不太清楚。而自从齐王和龚壮一块儿去源州以后,上官嫣然几乎快成了公主府的常客,她隔三差五的就会来找楚歌,看得出来,上官嫣然非常担心齐王在源州会有什么不测。   西北源州军营。   虽然龚壮被升为了西北大将军,但军营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没有改动分毫。他现在也没心情去整那些虚的,实在是因为皇帝派给他们的任务太令人窝火了。   皇帝的意思是先跟回纥部谈判,让他们让出原本属于突厥部的草场,没有到关键时刻就按兵不动,他能理解皇帝的意思,如果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把草场要回来,当然是皆大欢喜。可回纥部那群人是怎样的,皇帝又不会不清楚,他们在边境做了那么多扰民的事情,难道会乖乖吐出嘴里的肥肉吗?   龚壮和齐王跟回纥部那边的人谈了好几次都没谈拢,回纥部的人坚持那片草场原本就是属于他们的,只是以前他们实力弱,被突厥部占为己有。而现在他们不过是拿回属于他们的草场而已,亏得突厥部还有脸面请大陈来撑腰。   突厥大汗当时也在场,被回纥部的使者这么一说,气得当场拔刀,要不是龚壮拦着,估计他们早就打起来了,也用不着像现在这么憋屈的去看了几次回纥部那帮人的脸色了。   反正回纥部的士兵又不多,正要打起来,龚壮非常有信心能够把他们一举拿下,保证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屁滚尿流。然齐王却三番五次的跟他说要冷静,毕竟皇帝还没下旨让他们打,也许皇帝还有别的顾虑吧。   于是就这样谈了四次,每次都和回纥部那帮人不欢而散,龚壮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他还想快一点解决完回纥和突厥的冲突,然后回京看一看顾玲珑呢,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肚子里的孩子还好不好。   龚壮满腹心事的在军营的帐篷之间晃悠,不知不觉就晃到了做饭的帐篷里,里面正浓烟滚滚,熏得龚壮连人影都看不清楚。这是在烧饭呢,还是在烧帐篷呢。   正好一名小伙夫出来撞到了龚壮,他的语气有些冲:“是谁在暇晃悠啊,不知道现在我们正忙着烧饭嘛,去去去,一边儿玩去。”   龚壮把小伙夫像拎一只鸡一样轻松的拎了起来,说道:“怎么,你们烧饭还不准我来看看嘛。”   小伙夫立刻辨别出了龚壮的声音,吓得嗓音都变尖了:“大将军,您怎么跑来这儿啦,这里烟气大,你还是先出去吧,饭菜等会儿就烧好了,等会我给您和齐王端过去。”   龚壮松开手,往大灶那边走去,“你忙你的,我就是随便看看,今天怎么那么多烟,平日里也没见你们烧饭有那么多烟的。”说着就被呛到了,咳了两声。   烧火的大汉说道:“大将军,您不知道,那堆柴火是湿的,所以今天烧饭才有那么多烟,这也没办法,现在雨水多,就算去买柴也不见得能买到干柴,等过了这段雨季就好了。”   龚壮点点头,“那你们继续烧饭,我就不陪你们了。”   “哎,大将军您快出去吧。”   龚壮实在受不了帐篷里面的浓烟,逃也似的出去了,结果撞上了军营里的马军师,马军师正要找他呢,看到他就嚷道:“大将军您可害我找了好久,您怎么晃悠到这儿啦,齐王正在找您呢,您快回去吧。”   龚壮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不想又要被齐王捉回去,于是心里有点儿不满:“齐王有说什么事吗?”   马军师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京里那边有信来了。”   龚壮精神为之一振,立马大步朝他的将军大帐走去。   马军师哪里跟得上他的步子,连忙在后面小跑起来:“大将军你慢一点儿等等我呀。”   宋煦正站在突厥部和回纥部的地形图前看的仔细,他正在思考这片地方那么广阔,到时候真打起来了,没有地方可以躲避,那么拼的就是哪一方的实力强了。   没等他想好,大帐的帘子被掀开,龚壮特有的大嗓门直接响了起来:“王爷你找我啊,有事就快说吧。”   宋煦无奈的拿出那封密旨递给龚壮:“大将军你的嗓门太大了,震得我的耳朵都疼了。”   龚壮知道宋煦是想让他说话谨慎一点,龚壮不以为意,他太多年没上真战场了,实在是太渴望再打一场痛快淋漓的仗了。看完密旨上面的内容之后,龚壮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皇帝的意思是如果回纥部坚决不把草场交出来,那么就不用跟他们废话了,直接抢过来,同时务必要让回纥部给大陈俯首称臣,保证不再扰乱边境。   龚壮恨不得明天就直接操起他的宝刀杀过去,但皇帝还有明确的要求,由于燕朝余孽在背后给回纥部撑腰,所以回纥部具体的实力不明,最好是把燕朝余孽的据点都给端了,再解决回纥部就会轻而易举。   龚壮对后面的要求踌躇起来,他记得慕容苏跟他说过,燕朝余孽当年带着三万兵马逃走,现在经过这么多年,应该不会低于三万了,而他手里的军营士兵总数只有两万,战马五千,即使加上马场那边的战马,统共只有八千匹。在草原作战,没有战马就会处于劣势,何况他们面对的还是准备已久的燕朝余孽呢。   龚壮陷入了沉思,宋煦见他看完密旨后不说话,就问他:“将军有何看法?”   龚壮道:“此事恐怕不简单,即使我们能从附近的赤州调兵,也必将是一场恶战,还有补给和兵器,现在正是源州的雨季,道路泥泞,恐怕没有半个月是无法到达的。”   而且赤州的军队只会听从赤州州牧的指挥和调度,即使借了兵,到时候军营里就会有两个指挥,要是意见不合,又会延误军情,况且就算他们合作成功了,这军功并不会属于赤州州牧,他最多只能得一点小嘉奖。谁会费那么大的劲儿去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国朝的军队制度就是这样生硬,这是当年先帝为了防止两州之间相互联合起来拥兵自重而产生的局面。两州之间的士兵是相互独立的,没有联系。   宋煦没想到事情会卡在这里,他们若要以战取胜,确实已经落了下乘,回纥那边肯定早已准备好,他们现在才准备,似乎有些迟了。   两人都沉默下来,龚壮后来实在沉不住气,对宋煦道:“我去跟突厥大汗说一下,他们部落应该也有不少的兵马,既然此事关乎他们的利益,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宋煦想拦住龚壮,突厥部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部落,能借出的兵马有限,何必把人家保底的兵马也要走呢。可惜龚壮是一个大力汉子,文质彬彬的宋煦又怎能拦得住,只能任由他去。   等龚壮回来,见他垂头丧气的,宋煦就知道结果不如人意。龚壮说道:“突厥大汗说只能借我们两千兵马,再多就借不出来了。”   宋煦拍了拍他的肩,龚壮说:“要是我们能潜入他们的据点,从他们内部突破就好了。”   宋煦道:“父皇只给了我这些据点的位置,但想从内部突破,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龚壮叫道:“王爷你知道据点在哪儿你怎么不早说啊!”害他胡思乱想了那么多,转了半天原来皇上早知道据点了啊。   宋煦急忙捂住龚壮的嘴:“这些并非是全部据点,父皇只给了我一半,最好是能知道他们所有的据点,否则只会打草惊蛇。”   龚壮一想,觉得宋煦说得很对,然后问:“皇上打哪儿知道的?”   宋煦悄声说:“我说了你别叫,是我三姐夫给父皇的。”   龚壮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就被宋煦狠狠掐了一下腰,于是那声大叫变成了嚎叫:“嗷嗷嗷!痛。”   郑珣居然知道这些据点,难道皇上让郑珣来源州的用意就是暗中调查燕朝余孽的吗?要是郑珣现在在这里就好了。   宋煦和龚壮想到了一块儿,他们食不知味的扒完了两碗米饭,龚壮放下碗筷,对宋煦说:“我出去透透气。”   宋煦想捉弄一下龚壮,故意说:“将军是想朝月公主了吧,这两天看你魂不守舍的,本王知道,你们才成亲一天,就被父皇打发来源州了,确实该出去透透气。”按照辈份,朝月公主是他的妹妹,龚壮该喊他一声姐夫才对,不过面对龚壮这样威武雄壮的妹夫,宋煦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   宋煦不提还好,一提到朝月公主,龚壮就来气。要不是他不跟女人动手,朝月公主早被他揍得鼻青脸肿了。谁能想象,他新婚那晚被朝月公主赶出了新房,并且还把他骂了一顿,说他瘌□□想吃天鹅肉,并表示死也不会和他同房的。   龚壮非常无语,他正求之不得呢,他要为顾玲珑守身如玉,才不会和朝月公主同房,说得好像他很想和她同房似的。他已经有老婆孩子了,谁稀罕她,要不是皇帝硬是要把朝月公主塞给他,他才懒得接这块烫手的山芋呢。   既然朝月公主自己说不要跟他同房的,他正乐得清静,这样以后他就有由头把顾玲珑他们接进府里住了,他们龚家总得有后,朝月公主不想生,他还有顾玲珑呢。   哼。不过他很不爽朝月公主说他是瘌□□就是了,他虽然不英俊潇洒,但至少也能称得上一表人才,是朝月公主没有眼光,怪不得他。   面对宋煦的话,龚壮只回了一句:“王爷你想多了。”然后就大步离开了大帐。   半夜的时候,忽然有人求见龚壮和宋煦,他们两人没有睡意,正在用一口锅煮开了水,烫菜吃,猛然听说有人求见,还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   等来人走进大帐,龚壮再度被捂住嘴,腰又被宋煦狠狠掐了一下。   “怎么是你?”   ***   当西北源州那边传来回纥部败了的消息,且燕朝余孽也被剿灭得彻彻底底时,皇帝还来不及庆祝这次的大捷,太后便撒手人寰了。   那一天的情景楚歌不太记得清了,当她急急忙忙的被召进皇宫的时候,皇宫里已是素缟一片。长乐宫外跪着几十名宫女,她们都哭得眼睛红肿,长乐宫里以皇后为首,妃嫔们都依次跪在了放置太后的棺木前,而皇帝则面无表情的站在棺木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歌一进入长乐宫就老实的跪在了最末,她的右手边是宋歆歆,宋歆歆的眼睛也有点红,不知道是真难过还是为了应景。   于是这一跪就跪了好久,久得楚歌站起来的时候脚都没有知觉了,因为皇帝一直站在棺木旁不说话,所以大家谁也不敢出声打扰,就这么跪着,后来还是钟姑姑给皇帝提了个醒,皇帝才让她们都起来。   楚歌估计皇帝应该是很伤心的,他那么尊重太后,他的亲生母亲,现在却离他而去了,如果说皇宫里还有谁是真心关心皇帝的,除了太后,应该没有别人了。   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夸张。   当天楚歌就留在了皇宫为太后守灵,几位公主都被留了下来,齐王和赵王都因为不在京城,所以是两位王妃代他们给太后守灵。   楚歌虽担心郑览郑揽月,可府里还有紫烟在,应该问题不大。   皇帝给太后请来了高僧为她念经,并宣布休朝七天,禁止京城里有任何娱乐活动。   皇帝每天都会来太后的灵位前站两个时辰,站完后就会到御书房里批阅奏折,三天后,楚歌发现皇帝的头发上多了很多白发。   皇帝在太后的灵位前站完后,就把楚歌叫到了莲花台,这三天下来,她的膝盖都跪肿了,所以皇帝赐坐的时候,她坐下去都显得有些吃力。   皇帝屏退了宫人,所以莲花台里只有他们父女二人。莲花台位于莲花湖中央,四面临水,每当六七月的时候,湖里就会开满莲花,景色美不胜收。   以前皇帝很喜欢来这里,这个莲花台是他专门为贤妃修建的,后来贤妃死了,他就没有再来过。   皇帝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对楚歌道:“你知道太后为什么那么不喜欢你碰乐器吗?”   楚歌道:“儿臣不知。”   然后皇帝给楚歌说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跟贤妃有关。贤妃的出身是司乐坊的一名歌姬,但因为貌美,所以被皇帝临幸了,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就从一名采女变成了贤妃,她实在是太得皇帝欢心了,以至于这引起了太后的恐慌,皇帝甚至动过立她为后的念头。太后知道以后,曾跟皇帝闹得很严重,甚至不惜以死相逼让皇帝立誓不会立贤妃为后,皇帝最终只得妥协。   原本皇帝以为他保证后,太后就不会再为难贤妃了,可是太后不知从哪儿听来贤妃有孕了,假如是男孩,就让皇帝立她腹中的孩子为太子。太后深怕自己西去之后,这后宫就没有人能压得住贤妃了,于是不惜借他人之手除去了贤妃。   而这个人很不幸就是唐美人。   楚歌终于明白了太后不喜欢博姬公主的真正原因,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贤妃。只是为什么太后会选中唐美人,皇帝没说,楚歌觉得大概当时太后急于找一个人,无论是谁,只要能除去贤妃就可以,根本不需要原因。   所以太后对博姬公主这个孙女其实怀有愧疚的,可太后实在太理智了,因此她的愧疚也只有那么一丁点。   “当年朕决定把你许给郑珣,其实也有一点儿私心,朕怪你母亲害死了贤妃,所以把怨气撒到了你的身上,朕知道这是朕自欺欺人而已。太后曾对朕说过,让朕留下郑珣一命,就当是对你的一点补偿。朕想过这个问题,虽然太后要求朕让郑珣继续做你的驸马,说实话,朕其实不太想的,朕宁愿给你换一个驸马。”   楚歌到此才算真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假如你不想换驸马也可以,博姬公主就必须从大陈皇室的族谱上永远消失,你想要怎么做?”   楚歌道:“儿臣今生只认定驸马一人,即使抛去公主之位也在所不惜。”皇帝真的会那么轻易就饶过郑珣了?楚歌还是难以置信。   皇帝久久不说话,他讨厌郑珣,其实讨厌的是他身上流着燕朝皇室的血,更深层的一个原因就连太后也是不知道的。这个秘密他会带进坟墓,永远封存。   “既然你选了驸马,那等太后出殡后,朕会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宣布你的死讯。”   楚歌忍着膝盖的痛给皇帝深深拜了下去。   皇帝摩挲着手心里的一块玉佩,上面的两个字是他亲手刻上去的,夏莹,贤妃的闺名。   钟姑姑来到陇西侯府时,闻人禹正和两名舞姬喝得烂醉如泥。   闻人禹看见钟姑姑的时候,神智还是很不清楚的,他随口问了一句:“今日怎么只有钟姑姑一人,太后是嫌禹太碍眼了,所以不来了吗?”   钟姑姑说道:“太后已经去了。”   闻人禹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地,咕噜滚到了钟姑姑脚下。   钟姑姑微微一笑:“因此我是来送侯爷上路的。”   她手里有一个小巧的瓷瓶,她把瓷瓶放到回廊的木板上。   闻人禹根本站不起来,他是爬过去的,手里拿着瓷瓶,放声大笑:“太后,您怎么自己走了,也不提前知会禹一声。也罢,禹这就追随您而去,只要您不嫌禹碍眼。”   他颤颤巍巍的打开瓶子的塞子,在喝下去之前,他抬头看着钟姑姑,问道:“姑姑,禹是将死之人了,死之前,能否烦请姑姑告之是谁怀了禹的孩子。”   钟姑姑看了他许久,好像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良久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夏莹。”   闻人禹努力回想了一下这两个字,然后放肆大笑,仰头喝下了瓷瓶里的毒药。   太后啊太后,你终究是输给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在纠结工作的事情,又因为学校快结课了,渣姬想每章更多点,尽快完结此文,然后安心写论文找实习,下一篇一定存多点稿再开坑了,目测是两个学霸的故事。这么晚才更新很抱歉   ☆、第四十六章   当宋煦和宋祯赶回京城时,已是太后出殡月余之后。   那一天春光明媚,楚歌正带儿女到城郊外踏春,城郊外有一条小河,小河两岸是一片平整的草地,河边种植着杨柳,阳光柔柔的洒下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楚歌带了紫烟和月烟出来,谢常舟和另外几名护院在不远处的牛车旁歇着,楚歌让紫烟月烟把一块干净的布铺在草地上,再在上面摆了一些时令水果和一些精致的糕点,等布置好了以后,楚歌就把姐弟俩招呼过来。   郑览郑揽月的个子都长了一些,每次楚歌抱他们的时候,都能感到他们的体重有了变化。今天他们穿了一模一样的春衫,依然扎着两个羊角辫,在楚歌和紫烟她们布置东西的时候,两个孩子就在一旁玩,听到楚歌的呼唤,姐弟俩手拉着手跑了过来。   楚歌拿帕子给他们擦去了额头上的细汗,让他们坐下来,紫烟给他们倒了一杯茶水,郑览两口就喝完了,郑揽月斯文一点,慢慢喝。   楚歌对郑览说道:“慢一点儿,小心呛到了。”   郑览把杯子给紫烟,说:“还要。”紫烟又给他倒了一杯,郑览这次才不像第一次那样着急。   姐弟俩又随意吃了一点糕点和水果,郑览就说想放风筝,楚歌道:“刚吃了东西,先歇一会儿再放风筝。”   郑览有点儿不乐意,楚歌只好说:“那娘亲来放,你们先看着。”   紫烟从牛车上拿来风筝,楚歌不太会放风筝,试了几次风筝都是没飞多高就掉了下来,月烟积极的表示她来放,楚歌也乐得给她放。   没想到月烟是放风筝高手,不一会儿那只风筝就飞得很高了,引得郑览郑揽月兴奋的拍手叫好,郑览看了一会儿觉得不满足,便要求他也想放。于是月烟只好蹲下来,教郑览放风筝。   楚歌看郑揽月不为所动,问她:“月儿不想放风筝吗?”   郑揽月摇摇头,说:“等阿览放够了我再去放。”   楚歌准备了两只风筝,听得郑揽月这么说,非常欣慰她的懂事,便让紫烟把另一只风筝取过来,让紫烟教郑揽月放风筝。很快,两只风筝不相上下的飞翔在天际,郑览兴奋的对郑揽月说:“阿月的风筝没有我高。”   郑揽月娇哼一声,说道:“我才不跟你比哩。”   楚歌在一旁看他们只觉得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了,正当他们的风筝飞得很高时,郑览的那只忽然断了线,坠向了河边的桃花林里。   月烟对楚歌道:“公主,我去把风筝找回来。”   楚歌正要说让护院去就可以了,但月烟已经跑向了桃花林,难得今天大家都玩得很尽兴,楚歌也就不拦着了。只是郑览没了风筝,看到郑揽月的风筝还安然无恙,不免有些嫉妒,他眼巴巴的看着郑揽月的风筝。   郑揽月对郑览说:“阿览,我们一块来放吧。”   郑览展颜一笑,跑过去和郑揽月一块放风筝。   过了好一会儿,月烟还没回来,楚歌只好叫一名护院去看看,只是去捡一个风筝,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不等护院回来,公主府的一名侍卫快马加鞭的来到了小河边,看到公主府的牛车后,翻身下马找到了谢常舟。   当谢常州对楚歌说郑珣已经回府时,楚歌仿佛没听见的似的又问了一遍:“你再说一遍?”   谢常舟只得又重复了一遍,楚歌赶紧对紫烟道:“紫烟,我们先回府,览儿月儿,我们回去了,下次再出来放风筝。”   郑览有些不舍:“娘亲,我们等会儿再回去嘛。”   楚歌亲了亲他的脸:“乖,爹爹回来了,我们先去看爹爹,下次让爹爹和我们一块儿来放风筝好不好?”   郑览眼睛一亮:“爹爹真的回来了吗?阿月,爹爹回来啦。”   听说郑珣回来后,郑览很配合的不再继续要求放风筝,紫烟把风筝收好,又帮楚歌把东西都收拾好,但月烟还是没回来。   楚歌只得对谢常舟道:“你留下两个护院去找月烟,我们先回去了。一定让他们找到了月烟再回来。”   谢常舟就挑了两名护院去桃花林找月烟,等楚歌他们上了牛车,就驾着牛车赶回了公主府。   一回到府里,楚歌立刻带着孩子直奔房间。   在龚壮和宋煦到源州的时候,郑珣在跟皇帝说明了之后,也秘密去了源州。他早已熟知燕朝余党的每一个据点,所以他必须亲自前往,源州马场的那些战马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派上了用处,虽然他们有各种优势,可赢起来还是颇费了一些功夫。龚壮手下的士兵折损了五千人,但他们也俘虏了三千的士兵,顺带把回纥部侵占的草场夺了回来,并令回纥部的首领签订了对大陈称臣的条约。   等源州那边都安置好了以后,郑珣就和宋煦龚壮他们一块儿回来了,但他易容了,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郑珣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回府,皇帝那边就直接给宋煦他们应付了,他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妻儿了,自然十分想念。   楚歌看郑珣瘦了很多,一阵心疼,她也顾不得孩子在,直接就抱住了郑珣。她担心了好久,就怕郑珣在源州那边出什么事,尤其两个孩子还不停的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时,她一面回答“很快了”,一面忍不住胡思乱想。   现在看到郑珣好好的,她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姐弟俩不满楚歌独自一人霸占着郑珣不放,各扯着郑珣的衣袖说道:“爹爹抱。”   楚歌不好意思的放开郑珣,郑珣就蹲下来各抱了一下姐弟俩,问他们:“览儿月儿有没有想爹爹?”   “有!每天都想爹爹,娘亲说爹爹回来就可以陪我们放风筝啦。”郑览还念着他的风筝。   郑珣望向楚歌,楚歌解释道:“我今天带他们去放风筝了,放到一半听见你回来了,所以就跟他们说下次让你带他们去放风筝。”   郑珣便对郑览说:“那下次爹爹陪你们去放风筝。”   姐弟俩都显得很高兴,郑珣风尘仆仆的回来,见完了妻儿,就去沐浴更衣。   “月烟还没有回来吗?”楚歌问紫烟。   紫烟道:“没有。”   楚歌有些担心,打算派谢常舟再带几个人去找,羽烟告诉楚歌龚壮来了。   楚歌正纳闷龚壮不是应该在皇宫跟皇帝汇报,再不济也该在朝月公主府陪宋歆歆说话吧,他这才回来没多久就跑来找郑珣,是不是太那个了?   龚壮找的不是郑珣,他是借来找郑珣做掩护,来看顾玲珑而已。   楚歌十分无语,不过觉得龚壮心里有顾玲珑这倒也是优点了。公主府后花园有一道门是跟顾玲珑居住的小院子是相通的,龚壮这样做也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吧,楚歌没拦着龚壮,直接放他进去了。   这时月烟终于回来了,楚歌听她说了刚才的遭遇后,有点儿替她感到高兴。月烟说她去桃花林捡风筝的时候,正巧碰到了一名老太太晕倒在林子里。月烟看她的衣着打扮像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太太,可附近没见有她的家人在,月烟就用帕子去河边浸了水,给老太太擦脸,等老太太醒过来,她的家人也找了过来。   月烟才知道这位老太太正是慕容老夫人,也就是慕容苏的娘亲。她今日也是出来踏春的,因为想一个人静一静,就独自来到了桃花林,只是没想到她的胸闷的老毛病又犯了,一下子晕了过去。陪同慕容老夫人出来的丫鬟婆子一顿好找,终于找到慕容老夫人了。   慕容老夫人非常感谢月烟,硬是拉着她说了好久的话,问她是哪家府里的丫鬟,婚配与否,月烟不知该不该说出真实身份时,慕容苏却出现了。   “然后呢?”楚歌感叹世界真的很小,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让月烟撞见了慕容老夫人,还给慕容老夫人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这不是天注定还是什么。   月烟低下头,讷讷的说:“然后慕容公子直接告诉了老夫人我的身份,还说他心仪的女子就是我,除了我就不想娶别人了。慕容老夫人当时没说什么,我就回来了。”   如果月烟的身份不是公主府的丫鬟,说不定月烟和慕容苏今天就能成就一段佳话了。楚歌也没问月烟的想法,她估计月烟此刻正毫无头绪呢,即使问也问不出什么。   既然月烟平安回来了,楚歌便去厨房吩咐今晚务必做一顿丰盛的晚膳,因为太后走了,所以莫师傅又回来了。莫师傅做的饭菜很对姐弟俩的胃口,楚歌认为姐弟俩能长那么快,有一半的原因还得归功在莫师傅身上。   饭后,楚歌对郑珣说:“父皇的意思是我若选你,就得放弃公主的身份。我已经想好了,以后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一块儿隐居,不用再受朝堂之事的干扰,过简简单单的日子,你,觉得呢?”语气里有那么一丝不确定。   郑珣静静看着楚歌,他的眸子平静如水,“你觉得好的就好。”   “你这样宠爱我,真的好吗?”   “我还嫌不够呢,无论怎样宠你,都觉得不够。”他前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最想要的却无法握在手里,现在能抓紧了,自然不愿放手。   ***   而宋煦和宋祯先是回皇宫见了皇帝,又去皇陵给太后上了一炷香。   宋祯此次去云州查私盐贩卖之事,给皇帝上交了一份云州官员和当地商户相互勾结谋取暴利的名单,皇帝看了那些官员的名单后,直接把那些官员隔职,并下旨永不续用。   江南的云州是大陈最富饶的一个州,其中江南王家、谢家和赵家并称为三大名门望族,云州所有的商铺几乎都跟这三家有着牵扯不清的利益关系。   皇帝看着宋祯上交的这份名单,上面也有三大家的分家,不过都是一些跟本家没什么关系的。而那些官员的名单,都不是云州的要职官员。大陈国库的四分之一的赋税来自云州,可见云州对大陈的重要性。而每年的私盐贩卖能得到的利益占云州赋税的一半,若是不能真正解决这个问题,国库每年就会流失很多银子。   可是宋祯的这份名单显然没有涉及私盐贩卖的核心人物,要么是宋祯没有认真对待这件事情,要么就是宋祯能力不够。   皇帝沉吟了许久,召来了谢其然,询问他对齐王宋煦的看法,并关心了一下宋煦在他那里学到了什么。谢其然对宋煦的评价颇为中肯,赞他行事踏实,为人谦虚好学,学了一些治国之道。   皇帝来回踱步,龙涎香的味道弥漫在御书房里,却无法令他的心绪平静。   “谢爱卿,你认为朕应该立太子了吗?”   谢其然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不说话。他虽然古板,也知道君心难测,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轻易发言,假如他是言官,倒是可以跟皇帝说一说他的看法。   皇帝也并不指望谢其然回答,此人有几分迂腐,倒还没有那么糊涂。这个问题他昨天还问过秦院士,秦院士倒是回答了这个问题,认为两位王爷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了,现在立太子也能早一点让太子学着打理朝政,有利于国家社稷。   皇帝又问秦院士觉得谁适合当太子,秦院士说太子之位应当属于赵王,首先他是皇后嫡子,其次还是长子,单从这两方面来看,太子之位最适合他了。且赵王虽然中庸了一些,但没有在什么方面出错,若能好好教导,必定是皇位的最佳继承人。   身为赵王的老师,秦院士帮着赵王说话也无可厚非。   皇帝见谢其然确实不打算帮齐王说话,便不再勉强他,挥手让谢其然回去了。   长秋宫里,皇后正在和宋祯说话,她听说皇帝嘉奖了宋祯,很是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高兴,之前她还担心赵王在源州立了那么大的功,皇帝会忽视宋祯的功劳呢。看来皇帝也没那么偏心,这个意识让皇后感到心安了些。   “皇儿,我已经跟你外祖父说了,让他联合朝中其他的一些大臣联名上书,请求皇上立你为太子。”   宋祯不赞成道:“母后,你这样做父皇会不高兴的。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拿的主意,谁也改不了。况且后宫不得干政,要是被父皇知道了,不仅我当不了太子,反而会便宜了宋煦。”   皇后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似的说道:“你放心,秦院士已经跟我说了,昨天你父皇还问了他该不该立太子,他在你父皇面前极力推荐了你,到时候由他牵头,你父皇不会怪到我身上的。而且,这太子之位,我们势在必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宋煦坐上太子之位。”   宋祯当然想当太子,可他深知此事急不来,他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皇后,江南三大家族就是贩卖私盐的参与者,但由王家家主出面,希望他能不追究三大家本家,并答应卖私盐的利润给他一成,他便答应了。于是他上交给皇帝只是明面上的私盐参与者,他和三大家联合欺骗皇帝,这要是被追究下来,别说太子了,他的王位都可能不保。   但他还有一个杀手锏,江南王家家主是慕容妍的夫君。慕容妍是越国公慕容劼的二女儿,若皇帝要深究云州私盐贩卖一案,势必要牵扯到慕容妍,越国公最爱他的这位远嫁江南的女儿,他一定不会坐视让王家受牵连的。   宋祯握着这个秘密,到时候透露给越国公,不怕他老人家不站在他这一边,到时候有越国公的力荐,皇帝难道还不会立他为太子吗?   “母后你就放心吧,宋煦整天知道死读书,他那个榆木脑袋怎么适合做太子,到时候我搬进了东宫,就可以经常陪你说说话了。”   皇后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姐姐好久没来看我了,听说她和驸马在闹别扭,你得空就帮我去看看她,有什么要帮的你就帮帮她,别让她受欺负了。”   宋祯嗤笑道:“母后,姐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谁敢给她吃亏呀,驸马只怕让着她还来不及。好了好了,那我现在就去看看姐姐,顺便帮你带个话,让她进宫来看看你。”   宋祯走后没多久,一名小黄门就求见了。   皇后听了小黄门的话,眉头紧锁,这皇上把谢其然叫去御书房问话,问的还是关于立太子的事情,难道皇上也有意让宋煦做太子?   皇后屏退了宫人,她从坐上皇后之位的那一天起就坚信她还能坐上太后之位,这份信念一直支撑她到现在,即使皇帝已经不把她放在心上,即使皇帝经常去月美人和玉妃那儿。那么多个难熬的夜晚她都熬过来了,她已经把皇帝的宠爱让给了月美人,那么月美人的儿子就别妄想再从她儿子手里夺走太子之位。   皇后的指甲深陷进手掌心。   朝月公主府。   宋歆歆任由丫鬟给她在指甲上涂着凤仙花汁,花颜进来回话:“公主,驸马去了博姬公主府找郑驸马。”   “又去找郑驸马?”宋歆歆蹙眉,虽然她不喜欢龚壮,可龚壮三天两头的往宋楚歌府里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龚壮是去找宋楚歌的呢。   宋歆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确定他是去找郑驸马的吗?”   花颜道:“驸马进去和出来都是从侧门出来的,没发现什么异常。”   宋歆歆只好道:“好吧,下次你再跟仔细一点,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诺。”   小院子里,顾玲珑的肚子已经有五个多月了,她平日里就在屋子看看火锅店的帐册来打发时间。起初确实是楚歌借钱帮她盘下了一间店铺,还有请人的钱,开店的钱都是楚歌先垫付的,令顾玲珑没想到的是,火锅店才两个月,就把初期投入的成本赚了回来。   因为除夕宴那次,皇帝在皇宫用古董羹款待各位大臣,给那些大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火锅店打着古董羹的名号时,很快就吸引了一些尝过古董羹的大臣。再经过大臣们的口口相传,火锅店立刻吸引了大批贵族官员们。   楚歌的建议是初期先把顾客暂时定位在这些有钱人当中,等古董羹的名头传遍整个京城时,再普及到平民阶级。   这才是火锅店两个月就收回成本的原因,要是没有那些有钱的达官贵族,他们也无法这么快盈利。顾玲珑为了感谢楚歌,把每个月获得的利润,分了一成给楚歌。   龚壮听了顾玲珑的描述,对顾玲珑简直刮目相看,这还是那个温婉的顾玲珑吗?她在谈论火锅店时眉宇间的自信使她看起来更加美丽了,龚壮轻轻抱住她,说道:“你怀着孩子,还要打理店铺,辛苦你和孩子了。”   顾玲珑道:“我只是待在屋子里数钱而已,还是张总管和于氏帮忙的,没有他们,我哪里顾得过来。”   张朝恩闲下来后,楚歌就让他暗中打理火锅店了,放着这么好用的人不用,确实浪费。而张朝恩已经习惯了于氏的服侍,楚歌就让于氏跟着张朝恩。于氏把楚歌当作恩人,对楚歌的吩咐自然是尽心尽力的去办。   有了张朝恩和于氏的帮忙,顾玲珑的确很轻松,根本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只是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她有了自己的店铺和银子,即使龚壮不在身边,她也能很好的照顾自己了。   龚壮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再等两个月,等顾玲珑把孩子生下来后,他就把他们母子俩接去源州。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龚壮正要离开,不料小院子的大门被什么东西撞开了。   宋歆歆的声音气急败坏的传进来:“龚壮你给本公主出来。”   顾玲珑紧张的抓住龚壮的手,龚壮让她别怕,他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好怕的。如果宋歆歆不是公主,还轮不到她来做正室。   龚壮直接出去了。   当楚歌听到羽烟说朝月公主发现了顾玲珑后,楚歌直接去了隔壁小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基本是晚上更。没错,渣姬改了大纲,走隐居路线了。原本渣姬想默默完结此文的,但还是想说一声,现在可以倒V了。   ☆、第四十七章      楚歌赶到小院子的时候,就看到宋歆歆和龚壮正在对峙,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空气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楚歌最近见宋歆歆还是在皇宫里为太后守灵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担心宋歆歆会在宫里惹出什么事情来,结果她很老实,即使宫殿里只有她和楚歌的时候,她也没有说一些什么难听的话。   其实宋歆歆很年轻,她和龚壮成亲那天是她及笈的日子,她才十四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只是她平日里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反而让人忽略了她真正的年龄。   当初皇帝给宋歆歆和龚壮赐婚,楚歌是以自己的角度站在顾玲珑这边,认为顾玲珑才是受害者,明明是顾玲珑先和龚壮相爱,而且还有了孩子。宋歆歆忽然插进来,就是破坏顾玲珑和龚壮的第三者。   但看着今日的宋歆歆,她虽把发髻挽了起来,穿了一件湖绿色的春衫,姿容曼妙,即便如此,也仍然掩饰不住她身上残留的青涩气息。温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使她看起来像天边高洁的云朵,她眼底有几分委屈,有几分恨意,偏还故作坚强。   就连楚歌看了,都忍不住心生几分怜惜。宋歆歆不说话的时候,其实很有几分高贵的公主气质,她比博姬公主更像是一位真正被宠着长大的金枝玉叶。假如她的性子圆润一些,想必盛名不会低于博姬公主才是。   楚歌刚想开口,宋歆歆仿佛能觉察到似的,立即把头扭向楚歌,恶狠狠的说道:“这是我跟驸马之间的事,等会我再进宫告诉父皇你帮着我的驸马私会情人!这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现在就给我离开。”   楚歌确实没有发言权,如今想来,宋歆歆也是女人,她嫁给龚壮也是被逼的,无论怎么说,龚壮既然娶了她,若是一直这样对她不闻不问,难道宋歆歆就该被这样对待吗?只是龚壮和宋歆歆之间的事情,还是给他们自己处理比较好。   楚歌看了龚壮一眼,什么也不说的走了。   龚壮并不是敢作不敢当的人,这件事情迟早会被宋歆歆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突然而已。一时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公主,我承认我瞒着你这件事情是不对,但我也没想过要一直瞒着你。我和玲珑早在源州就在一起了,当时皇上跟我说想把你嫁给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他我有妻子了。但是他非要把你嫁给我,我死了倒没什么,可玲珑已经怀着我的孩子,我总不能让她和孩子受牵连吧,而且当时皇上也不反对我和玲珑的事情,我原本想等回源州了,让玲珑把孩子生了下来再告诉你的。既然都被你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可以隐瞒了,这件事错在我身上,你要打要罚就朝我来,别牵扯到玲珑和孩子。”   宋歆歆想不到皇帝和龚壮竟然会联合起来骗她,她原以为她会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只要她把这件事告诉皇帝,再让皇帝把这对狗男女赐死,她就可以摆脱龚壮了。结果,龚壮却告诉她,这是皇帝默许的,她都没有纳男宠,龚壮凭什么养情人!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狸精给她蒙了羞。   龚壮见宋歆歆二话不说,沉着一张脸就要往顾玲珑的房间里去,连忙拦住她:“公主,我说了此事与玲珑无关,你要是有什么气就撒在我的身上,你要是再走一步,别怪我动手了。”   宋歆歆不为所动,她对龚壮怒目而视:“你让开!。”   “不让。”龚壮被宋歆歆一激,火气蹭的就冒了上来,他原本想着要是宋歆歆明理一点,肯不追究顾玲珑的责任,他以后还可以好好待宋歆歆。只是宋歆歆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表明了就是不会放过顾玲珑。   宋歆歆气极:“龚壮你看清楚,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个屋子里的女人就算先怀上了你的孩子,就算你要把她带进门,也得先经过我的同意。你这样护着她是什么意思,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   龚壮也不客气:“我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也没有不把你当妻子看,可是你何时把我当驸马来看,新婚之夜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既然你那么不喜欢我碰,那你也可以去纳男宠,我不介意,但玲珑是我喜欢的女子,你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这是我的底线,你若接受不了,可以去跟皇上说,让他给你换一个驸马。”   “啪!”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龚壮的脸上,龚壮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打,一时还有些懵。   宋歆歆怒极反笑:“你把本公主当什么人了,本公主在你眼里就是一个需要男人安慰的女子是吗?本公主可以告诉你,想娶本公主的人多得是,你根本入不了我的眼。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和一个卑贱的女人争男人的,你还不配!你既然是我的驸马就该做好驸马的份内之事,在外面养女人,是想坏了我的名声吗?给别人知道了你当别人会如何做想?”   龚壮说不出话来,换作以前,龚壮就喜欢朝月公主这种泼辣的性格,他喜欢征服那些有难度的人和事,可后来他才觉得像顾玲珑这种温柔如水的女人才适合做妻子。要是像朝月公主这样动不动就吵起来了,日子根本没法过。   他并没有想坏朝月公主名声的意思,既然娶了宋歆歆,他也打算对宋歆歆负责的,只是宋歆歆不给他这个机会,他还能怎么办?难道用强?到时候只怕宋歆歆喊来侍卫,直接把他绑起来丢到柴房,他就是有理也说不清啊。   见龚壮不说话,宋歆歆直接对身后的花颜道:“你去把屋子里的女人带出来给我看看。”   龚壮就要去拦花颜,宋歆歆立刻拉起龚壮的手,狠狠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口,她用了十二分的蛮劲儿,所以这一口下去直把龚壮的手背咬出了两排血印,痛得龚壮嗷嗷大叫。龚壮下意识的甩手,宋歆歆一个没在意就被他推倒在地上。   “公主!”龚壮怕宋歆歆受伤,也顾不得花颜,先把宋歆歆扶了起来。   还从来没有人对宋歆歆如此粗暴,即使皇帝发怒的时候,也只是罚她禁闭,而龚壮直接对她动手了。心里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宋歆歆红着眼睛,努力让泪水不掉下来,一把推开了龚壮。   龚壮见宋歆歆直接哭了,立刻手足无措,他不怕打仗不怕杀人,就怕女人哭,他看了看宋歆歆,她只是用恶毒的眼神看着他,龚壮顾不上她,忙去看顾玲珑。   花颜直接把顾玲珑带了出来,龚壮想上前,花颜道:“驸马,你再过来一步,我就不敢保证这位姑娘会不会摔倒了。”   顾玲珑心里害怕极了,但她不得不强装镇定,她对龚壮道:“将军,你别紧张,我没事。”   “玲珑。”龚壮并非打不过花颜,只是顾玲珑在花颜手上,要是不小心伤到顾玲珑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有危险了。   宋歆歆看到顾玲珑的时候难以置信的说道:“你就是顾玲珑?!”这个顾玲珑不就是宋楚歌身边以前的宫女云烟吗?她居然成为了顾玲珑,还跟龚壮有了孩子。   宋歆歆顿时感到了奇耻大辱。宋楚歌把她最爱的郑珣抢走也就算了,现在连宋楚歌身边的宫女也抢走了她的驸马。   宋歆歆气得失去了理智,她用近乎疯狂的语气对花颜喊道:“花颜,给我打死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为什么她的一生都要活在宋楚歌的阴影之中,为什么她都已经放弃郑珣了却还逃不开宋楚歌的影响。   明明是她先认识郑珣的啊,明明是她先喜欢上郑珣的呀,她还清楚的记得她九岁那年,那年正是宋楚歌的风头已经被埋没的时候,她成为了皇宫里最受宠爱的小公主。那时候她正是贪玩的年纪,便在一次出宫给外祖父庆生的时候,跑去国子监偷偷看舅舅慕容苏念书,她就是在那个时候碰到的郑珣。   那一天的情景她永远都忘不了,她偷偷在窗台下看慕容苏摇头晃脑的按照老师的要求背书,觉得慕容苏好笑极了,看了好一会儿,正打算到外面去等慕容苏的时候,一个温润如玉的清朗男声就那样毫无预兆的闯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是谁,怎么跑到国子监来了,不知道女孩子不得进入国子监的吗?”   她有一种做错事被人抓住的心虚感,但想着自己的公主身份,即使是国子监的老师也不能对她怎么样,于是转过身来,想表明自己的身份,吓一吓这个没有眼见的人,结果,一个如画中仙一般清雅俊秀的少年,就那样映入了她的眼帘。   “大胆,我是朝月公主,你是谁,怎么不去上课反而跑出来。”她故意用大人的语气说话,心里却好似有很多小鹿在奔跑。   那位少年的眸子里盛满了细碎的光,漂亮得不可思议,他微微一笑:“原来是朝月公主,在下郑珣,无礼之处,望公主见谅。”   珣者,美玉也。郑珣比世上任何美玉都要好看。   虽然那天她被慕容苏当着国子监老师学子的面训斥了一顿,回慕容府后又被外祖父说了几句,但她怎么也忘不了郑珣的笑容,以及他的名字。   郑珣,郑珣。她发现自己似乎喜欢上了这个叫做郑珣的少年,每天会偷偷在白纸上写上很多遍他的名字,闭上眼睛都是他,后来她还去过两次国子监,但都只是偷偷在一边看上一眼郑珣。她觉得不能让郑珣知道自己的心意,否则太不矜持了。   她独自藏着这个秘密,连母妃也没告诉,她原打算等她及笈了,就去跟父皇说,让父皇给她赐婚。她原以为等她长大了再出现在郑珣面前,郑珣一定会喜欢她的,当父皇决定要把郑珣选为探花时,她因此高兴了两个晚上,再没人比郑珣更适合做探花了,即使让郑珣做状元都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琼林宴那天,郑珣一转眼就成为了宋楚歌的驸马。那一刻,她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如死灰。她心心念念了三年的少年,她日思夜想的少年,连她的心意也不知道,就这样离她而去了。   她对宋楚歌是嫉妒的,是羡慕的,也是恨到了骨子里的。只是越到后来就越绝望,她再恨宋楚歌又如何,郑珣也不会变成她的驸马,宋楚歌已经变成了郑珣最爱的人。而她什么也没有,空有公主的尊荣,已满盘皆输。   龚壮见花颜真要对顾玲珑下手,他急忙拿出腰间的一把短匕首,瞄准花颜的右肩就甩了过去。花颜吃痛分了一下神,但不忘把顾玲珑往前推了一下,顾玲珑惊呼一声向前扑去。   幸得龚壮眼疾手快的飞奔过去接住了顾玲珑,他的语气显得很焦急,“玲珑,你没事吧?!”   顾玲珑的脸色有些苍白,她轻轻说道:“没事,别担心。”一说完就感到一阵腹痛,她用手捂住肚子。   龚壮看出她的不对劲,赶紧道:“我带你去看大夫!”然后抱起顾玲珑就走。   宋歆歆被龚壮忽视了,心里五味杂陈,她死死的咬住嘴唇,眼睁睁的看着龚壮把顾玲珑抱走了。   花颜走过来对宋歆歆道:“公主,现在该怎么办?”   宋歆歆的眼神有些空洞,良久,她才说道:“先回府。”她已经输给了宋楚歌,这次不会再输给顾玲珑了。   ***   楚歌回来后就让羽烟密切关注小院子那边的情况,她真怕顾玲珑受到不必要的伤害,至少顾玲珑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希望龚壮能够护好顾玲珑。   楚歌来回的踱步,过了很久,羽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道:“公主公主,大将军抱着玲珑过来了,他要找大夫,似乎玲珑受伤了!”   楚歌赶紧道:“快去把林大夫叫过来,让将军去西厢房。”   “哎,哎!”   楚歌又吩咐月烟,“你去让李嬷嬷带好览儿月儿,别让他们跑过来这里。”   西厢房就在旁边,楚歌赶过去的时候,顾玲珑已经被放置在床上了,她的手一直捂着肚子,脸色的神色略显痛苦,龚壮拿着湿面巾在给顾玲珑擦脸。   “玲珑,你没事吧?”楚歌上前问道。   顾玲珑看到楚歌,虚弱的说道:“公主,我没事。”   龚壮有些着急:“公主,大夫怎么还没来。”   刚说完,林大夫就提着药箱赶来了,当听说是顾玲珑受伤时,他还有些吃惊,等看到龚壮也在的时候,林大夫不免猜到不会是朝月公主发现了什么,而找上门来了吧?   龚壮才不理会林大夫脑袋里的胡思乱想,直接把林大夫拎到了顾玲珑的床前,说道:“大夫你快给玲珑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出什么事。她刚才差点不小心摔了一下,我给接住了,然后她就肚子痛了。”   林大夫赶紧给顾玲珑把脉,楚歌和龚壮都一脸担心的盯着林大夫,叫林大夫感到很紧张。   “回公主,将军,顾姑娘应该是受惊,所以动了胎气。”   “那孩子呢,孩子有没有事?”龚壮不知觉的抓着林大夫的胳膊,用了几分力。   林大夫露出痛苦之色,楚歌赶紧说:“将军,你冷静一点,听大夫把话先说完。”   龚壮一松手,林大夫很快说道:“孩子并没有什么大碍,顾姑娘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若再来一次,我就不敢保证了。顾姑娘的身子,如今正要静养,最好少动一些,否则出了事情就是……”林大夫把“一尸两命”这四个字吞进了肚子。   龚壮和楚歌都松了一口气,顾玲珑对林大夫说:“多谢大夫,刚才将军太着急了,您别忘心里去。”   林大夫当然不敢往心里去,只是将军瞒着朝月公主和顾姑娘……,唉,终究不是什么好法子。   林大夫给顾玲珑开了几副安胎的药方,又说了几句注意事项。   楚歌把月烟羽烟屏退了,对龚壮说:“将军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龚壮道:“既然此事已经被朝月公主知道了,我等会就回去跟她说清楚,无论如何我都要把玲珑接到身边的。”   “还是先让玲珑把孩子生下来吧,将军又不能时刻待在玲珑身边,要是你不在府里的时候,玲珑出什么差错你后悔都来不及。”   龚壮平复了心情,道:“公主说的没错,那玲珑还得继续劳烦公主关照一二了。”   楚歌留下空间给他们说话,她倒不怕宋歆歆真的去皇宫,在皇帝面前说她的坏话,反正没多久皇帝就会宣布她的死讯,到时候她和郑珣孩子一块儿隐居了,就什么事情都无法叨扰到他们了。只是月烟的事情,再拖下去似乎有些不妥,她难道要把月烟一块儿带走吗?   房间里,龚壮把耳朵贴在顾玲珑的肚子上,听了好一会儿,忽然赶到肚子里的宝宝在动,他才放心下来。   顾玲珑担忧的说:“将军快回去吧,公主说不定正在气头上呢。”   “我也在气头上呢,要不是她,你就不会因此动了胎气。我们的孩子差点儿就……,我再陪陪你和孩子。”   当知道朝月公主发现她时,顾玲珑想了很多,朝月公主怎么说也是龚壮的妻子,而她确实无名无份的,在朝月公主眼里就是抢了她丈夫的人。且不论她的身份,她多少能理解朝月公主的心情,即使龚壮对朝月公主还没有感情,可龚壮是她的驸马,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受得了自己的驸马被人抢走呢。   顾玲珑有多喜欢龚壮,就有多舍不得龚壮被人分走,反观朝月公主也是一样的吧。   她既然能接受龚壮娶朝月公主,就不能霸占着龚壮,即使她永远没有名分,可她有孩子,有龚壮的喜欢,能自立,便不会再奢求什么。   “将军,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可是你已经娶了朝月公主了,总不能一直冷落她,而往我这里跑吧。公主会照顾好我的,你就放心吧,有时间你应该多陪陪朝月公主,这样对我对孩子都是有利的。”   “玲珑,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没有和朝月圆房。不是我冷落她,是她把我拒之门外。”   顾玲珑失声道:“将军你说什么?你,没有和朝月公主圆房?”她既喜又愁,喜的是龚壮居然不为朝月公主的美貌所动心,愁的是他们始终会圆房的,到时候朝月公主也会怀上龚壮的孩子。   她在想什么呢,这不是很正常的吗?顾玲珑甩掉脑海里荒谬的想法,她不是已经接受了龚壮和朝月公主了吗?   “嗯,没有圆房,既然她不想,我也不会勉强她。”   顾玲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将军,朝月公主毕竟是女子,圆房这种事情,她怎么好开口,若是你也不……将军还是回去吧,大夫说我需要养胎,最近你还是别来看我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龚壮对顾玲珑一直把他推往宋歆歆那边很是有些恼火,他为她守身如玉,难道她不是应该高兴得和他温存一会儿吗?他不明白顾玲珑为什么不介意这件事,还想极力促成。   “玲珑你别担心,我不会让朝月对你不利的,你就别把我往她那儿推了,她刚才还差点害了你呢。”   “将军,我有些困了,想休息,你还是回去吧。”顾玲珑不为所动。   龚壮有些生气,他实在不明白顾玲珑在想些什么,见她扭头不看自己,龚壮气哄哄的走了。   龚壮回到朝月公主府,原本以为还会和宋歆歆理论一番的,他也做好了准备不会退让的。   宋歆歆却把他召到了房间了,龚壮可记得清楚,新婚之夜,他就是在这里被宋歆歆赶出去的,后来他再也没踏进过这里。现在宋歆歆把他叫进来,是打算再羞辱他一次吗?   龚壮好整以暇的看着坐在床边的宋歆歆,他倒要看看她还想做什么。   宋歆歆在心里冷笑一声,对龚壮说道:“驸马心里原来一直记挂着新婚之夜我没有和你圆房的事情。”   龚壮辩解道:“我没有记挂这件事,公主既然不愿意,我绝不会强迫公主。其他什么事都好说,但玲珑的事恕我难以从命。”   宋歆歆道:“哦,驸马的意思是除了顾玲珑,其他任何事我都能使得动你是吗?”   龚壮道:“既然我已与公主结为夫妇,自然要对公主负责,公主的事就是我的事。”   宋歆歆道:“驸马刚才说的话可别忘了,不要出了这个房间,回头又反悔了。”   龚壮疑惑的看着宋歆歆,她换上了一件桃色的春衫,乌黑的长发尽数披散下来,褪去了脸上的妆容,她此刻娇嫩无比,如果忽略她刚才说的话,龚壮承认她的确是一位美人,是他以前喜欢的那种美人。   但她说了那些话,背后难道有什么阴谋?她不会让自己去做一些抄家灭族的事情吧?   宋歆歆看龚壮似乎被吓到了,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她施施然的说道:“驸马莫不是担心我会让你去做一些抄家灭族之事?”   龚壮被说中了心事,脸上有些过不去。   “放心吧,我还没蠢到那个地步。既然驸马那么喜欢那个顾玲珑,让你接她进府也不是不可以。”   “公主有什么条件?”龚壮不会傻到以为宋歆歆忽然善心大发了。   “条件嘛,她生下来的孩子,要交给我抚养。”   龚壮断然道:“不行。”玲珑的孩子怎么可以给宋歆歆养,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给宋歆歆养,玲珑一定不会开心的。   宋歆歆忍住那股气,说道:“你以为我会对孩子怎么样,交给我养他会得到最好的一切,可若是交给顾玲珑养,他不过是一名地位低下的庶子。你可以去问问顾玲珑愿不愿意把孩子放到我的名下抚养。这件事驸马可以慢慢考虑,咱们再来讨论第二件事。”   龚壮承认宋歆歆说的有一定道理,“还有什么事。”   “既然我们没有在新婚之夜圆房,那么现在就圆了吧。”宋歆歆说罢,其实还是很紧张的,她曾想过一辈子也不要跟龚壮圆房,甚至当时还希望龚壮死在源州最好,那样她就可以揣怀着对郑珣的记忆过一辈子。   可顾玲珑的出现改变了她的看法,她凭什么要活得那么委屈呢,她不会让顾玲珑和龚壮那么自在的,她不仅要分走龚壮对顾玲珑的爱,还要生下龚壮的孩子,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受一点。   龚壮道:“公主莫不是与我开玩笑吧。”   宋歆歆道:“我是你的妻子,和你圆房不是应该的吗?莫非驸马忘了刚才说的话?”   龚壮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宋歆歆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娇媚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公主之命,不敢不从。”   当龚壮进入宋歆歆身子的那一刻,宋歆歆莫名的感到眼角湿润润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渣姬顶着锅盖来更新   ☆、第四十八章   楚歌正在和郑珣看儿女习字,李文教得很用心,两个孩子都很喜欢跟着他学,所以一本千字文很快就认得了大半。最近李文开始教他们写字,姐弟俩每天都会写十张大字。   楚歌每次都会选出他们写得好的两张来表扬他们,并给予奖励。这个办法让他们进步很快,没多久他们握笔运笔就很有几分样子了,也许他们继承了博姬公主和郑珣的聪明基因也不一定呢。   楚歌正出神着,郑珣就走到了郑览的身后,亲自手把手的教他写字,郑览的小手被一只郑珣大手握住,神情难免格外认真。写好了一个大字之后,郑揽月也要求郑珣教她写字。   郑珣似乎更偏爱女儿一些,连着教她写了两个大字,这使得郑览有些不满,他对楚歌说道:“娘亲,爹爹只教我写一个字。”   楚歌失笑:“那你让爹爹再教你写一个字。”   郑珣眼底的笑意浓浓,楚歌发现郑珣是故意的,还是郑揽月爱护弟弟,她对郑珣说:“爹爹,你再教阿览写一个字吧。”   郑珣只好又教郑览写了一个大字,楚歌看着白纸上那个飘逸的大字,对姐弟俩说道:“这两个字是你们爹爹教你们的,所以不能算在写得最好的两个字里面。”今晚的奖励是郑珣要给孩子们说一个睡前故事,郑珣还没给楚歌说过故事呢,楚歌就想故意给孩子出一个难题。   姐弟俩果然不乐意了,但郑珣没有偏帮他们说话,姐弟俩只好认认真真的完成了十个大字。   郑珣偷偷在楚歌的腰上捏了捏,楚歌差点笑出声音,她娇嗔了郑珣一眼,郑珣趁孩子不注意,快速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楚歌的脸颊上染上两抹红霞。   昨晚两个孩子忽然跑来要和他们睡,郑珣却在孩子们睡着后想与她*,要不是楚歌坚持这样会给孩子看到的,不同意直接在房中行事,郑珣说不定就要那样做了。郑珣还很厚脸皮的说想刺激一下,楚歌差点没直接把郑珣赶出房间,后来楚歌说不过郑珣,只好和他去次间行事。后来郑珣保证不会再这样做了,楚歌才没有跟他计较,在孩子面前楚歌可不像展示别的不好的一面,要是带坏了孩子怎么办。   楚歌让郑珣去评价两个孩子的习字,郑珣先是指出他们的大字里哪些可以改进的,然后把他们写的好的字点评了一番,肯定了两人的进步,姐弟俩都非常高兴,直提醒郑珣晚上不要忘记讲故事给他们听。   “爹爹,我们今晚吃鱼丸汤吧。”郑览仰着小脸兴奋说道。   郑珣摸摸他的头,看向楚歌:“这个还要问你们娘亲。”最近楚歌喜欢往厨房跑,立誓要趁着还在京城的时候,吃遍京城附近的各种美食,于是公主府每日的菜谱都得先经过楚歌的过目。由于上次楚歌让厨房师傅做了一道鱼丸汤,郑览就喜欢上了这道菜。   儿子想吃鱼丸汤,楚歌哪有不让厨房做的道理,她立刻吩咐了下去。因为离吃饭的时间还有些早,所以楚歌和郑珣玩了几局五子棋。现在姐弟俩已经征服了积木,楚歌有意用五子棋开发他们的智力,尽管她下五子棋总是输给郑珣就是了。   郑览和郑揽月都看得很认真,楚歌已经暗示郑珣让她一局,结果郑珣慢悠悠的老是封住她的路,楚歌很着急,直对郑珣使眼色。郑珣回她一个狡黠的笑,依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就连姐弟俩在一旁看得很着急,郑览用他仅有的知识给楚歌指了一个位置,惹得郑珣忍笑忍得颇为辛苦。   楚歌觉得她的母性光辉就这样败在了伟大的父爱之中,眼看着整个棋盘都快摆满棋子了,郑揽月忽然说道:“娘亲,你已经赢啦!”   楚歌忙问:“在哪儿?我怎么没发现?”   郑揽月把五颗连成一条线的白色棋子指了出来:“在这里呢,娘亲早就赢啦。”   楚歌一看,确实是那样的,她自己都没觉察呢,一心被郑珣的棋子所干扰,反而忽视了自己的。怪不得郑珣一直在笑,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让自己赢了,还故意不让自己发现。   楚歌有点儿恼他又为他这样默不作声的宠爱而心暖,她故作惊喜的说:“真的呢,月儿好厉害,娘亲都没发现。”   郑览也说道:“娘亲,我也看见了的,被阿月先说啦。”   “览儿和姐姐一样聪明。”楚歌也称赞了郑览。   郑珣看他们母子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低咳一声,说道:“怎么没有人夸我聪明,好难过。”   楚歌终于笑出了声,赶紧对姐弟俩道:“你们的爹爹好难过,你们快点去安慰一下他。”   姐弟俩果真对郑珣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郑珣欣然接受了,最后还是看着楚歌,眼底分明写着“歌儿你怎能不安慰我”,楚歌被郑珣看得受不了,只好诚心诚意的赞美了他两句,郑珣这才心满意足。   郑览郑揽月也下了一局五子棋,是在楚歌和郑珣的指导下完成的,郑揽月赢了郑览,郑览一点儿也没有觉得不高兴。为了让两个孩子高兴起来,楚歌也不让他们下五子棋了,改成用棋子拼图,一家四口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这一顿饭气氛很好,儿女们都不挑食,楚歌省心不少。用过了晚饭,张朝恩带了一个消息过来,过几日皇帝要在狩猎场举办狩猎活动,楚歌他们一家也在邀请的名单里。   楚歌让李嬷嬷带孩子去洗澡,和郑珣回了房间,她不清楚皇帝的用意,所以想问问郑珣的看法。   郑珣没有什么看法,他的观点是皇帝此次只是单纯的请他们去观看狩猎的,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深意在里面。   楚歌道:“那我就趁这次狩猎跟皇上说,让他早一点给我们退隐,不早一点,我心里总是感觉不安。”上次宋歆歆的事情什么也没发生,她虽有些奇怪,按照宋歆歆的性子,怎么着也得去皇帝面前告她一状,结果却不了了之,也没人来找顾玲珑的茬,也不知道龚壮是怎么搞定宋歆歆的。   既然宋歆歆不来制造麻烦,楚歌也乐得清闲,顾玲珑还有差不多两个月就快生了,要不就等顾玲珑生了以后,他们一家就离开京城,隐姓埋名,到一处没有权力纷争的地方生活。   楚歌还是有些担心的,只希望中途不会发生什么变故才好。   郑珣道:“别担心,事情总要布置得隐秘一些才好躲过有心人的眼,要是留下后患总是麻烦的。”   楚歌环住郑珣的脖子,和他的额头相触,鼻尖贴着鼻尖,说道:“恒稚,你到底喜欢我哪里呀?”   郑珣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哪里都喜欢。”   楚歌皱眉,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不依不饶:“听着好敷衍,你再说具体一点嘛。”   郑珣堵住她的唇,一点点的品尝着她的芬芳,楚歌只配合了一下就赶紧躲开了,最近郑珣真是恨不得天天要她,他就不怕肾那什么虚吗?   “今天不行,昨天才要过呢。”楚歌后退了一步,郑珣哪里肯放过她,马上把楚歌揽入怀里。   “你是我的妻子,为什么不行?”郑珣咬了一下楚歌的耳垂,楚歌轻轻地“哎哟”了一声。   “都都要好几天了,必须节制。”楚歌急了,挣脱了一下,没有成功。   郑珣在她的耳边吐气如兰:“歌儿,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嗯?”   “现在不合适,等我们离开了京城再要也不迟的。”原来郑珣打的是这个主意,楚歌也说不清楚,她总想等郑览他们长大一点再生孩子的,他们本来就缺少父爱母爱,现在跟他们生活没多久,要是就要孩子了,那时候他们的精力未必可以像现在这样全部放在郑览他们身上。   况且这具身体还那么年轻,过两年再生孩子都不会觉得晚。   郑珣道:“歌儿,你是否喝了避子的汤药?”   楚歌有点儿心虚,她确实喝了,而且没和郑珣商量过。“林大夫跟我保证过,这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我才喝的,我不会乱来的,就是怕你担心,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郑珣也是无意间知道的,就算林大夫开的避子汤对身体没伤害,可是药三分毒,喝多了总是不好的。郑珣苦口婆心的跟楚歌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后,又道:“避子汤你就别喝了,好好把身子养回来,我保证一个月不碰你,以后不管有没有孩子,我们都顺其自然,好不好?”   楚歌不料郑珣那么好说话,想了想道:“一个月太短了,至少得两个月。”   郑珣无奈的看着她,要他两个月不碰她,似乎也太难了。以前他能忍得住是因为他怕她生气,自从两人和好以后她很少拒绝他的索求,甚至有时候她也会主动邀请他,现在让吃惯了肉的人忽然吃素,叫他如何受得了?   郑珣说道:“两个月也太久了些,歌儿就不怕我憋出什么毛病来吗?”   楚歌已经无话可说了,又不是只有他需要憋,这种事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吗?   郑珣趁机说道:“两个月也可以,你想让我听你的话,今晚你就得乖乖听我的话。”   楚歌半推半就的答应了郑珣的要求,很快帐子里就传来娇媚的吟哦声。   皇宫的御书房里,龙椅上的皇帝面色沉重的听着下面的官员带回来的消息。   “皇上,云州私盐一案,王、谢、赵三家都有所牵连,而且他们三家基本已经垄断了云州的商市,私盐的开采正是他们在背后支持的。而赵王他……”官员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皇帝有些不悦:“说。”   官员只得道:“赵王似乎收受了王家的贿赂,他上交给皇上您的名单只是明面上一些无足轻重的人,真正的操纵者并未在其中。”   皇帝沉默不说话,官员冷汗涔涔,他奉皇帝密旨去彻查云州私盐一案的时候,已经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就看皇帝什么态度了,毕竟赵王是皇后所出,若是皇帝不顾情面要把此事拿到明面上来,别说皇后的面子了,就连玉妃也会受到牵连,毕竟王家家主是玉妃娘娘的妹夫,也是皇帝的妹夫。这件案子牵连甚广,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啊。   就在官员诚惶诚恐之际,皇帝对官员道:“你下去吧,朕要静一静。”   官员巴不得如此,立刻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看着官员的奏折上证据确凿的写着云州私盐一案的事情,不由得怒火中烧,抓起旁边的玉玺就要往地上砸过去,吓得内侍管长急忙前去阻止道:“陛下息怒,息怒啊!这可是玉玺啊,要是被您砸坏了,可怎么跟先帝交待呀!”   皇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把玉玺往案桌上扔过去。管长忙拿起玉玺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损伤后,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好久没看过皇帝那么震怒了,除了贤妃走后的那次,皇帝独自在御书房坐了整整一夜。现在他又为赵王受贿一事震怒,看来皇帝还是很在意赵王的。   皇帝也不顾这位侍候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内侍在想什么,他抬脚就走出了御书房,管长赶紧吩咐一名女官看好皇上,只怕皇上要独自一个人静一静。   皇帝忽视掉身后那名女官,径直来到了光华宫。光华宫里的陈设一切如故,没有灰尘,跟六年前贤妃还在的时候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贤妃已经去了,留下他一人除了怀念,便再也做不了什么。   皇帝用手轻轻抚摸过贤妃居住的屋子里的陈设,回想着她的一颦一笑,不禁也笑了起来。其实贤妃担得起“贤”的称号,她不禁人长得美,做什么事都安安静静的,一点儿也不侍宠而娇。每次他有什么烦心事,第一想到的就是来贤妃这里坐一坐,听她唱唱小曲,她从来不会多问,他说她就听,有时候关于朝堂政事的她还劝他不要跟她说,她一直牢记后宫不能干政,常劝他雨露均沾。她越是这样,他反而越喜欢她,觉得后宫佳丽三千,只有她是最特别的。   可惜,这样不可多得的解语花注定在后宫中存活不久。也只有月美人能学得几分贤妃的处事,所以他每次来光华宫的时候,会就近去看看月美人,他承认他把月美人当成了贤妃的代替品,月美人想必也是清楚的,因此月美人对他无欲无求,甘愿做贤妃的影子。后来时间久了,连他也分不清月美人到底是贤妃还是月美人了。   皇帝只是恼赵王的不成器,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他本来也想过到底立谁为太子的,后来月美人直接跟他说,齐王性子温厚敦实,还是适合去封地做王爷。皇帝便决定把太子之位传给赵王的。   想到这里,皇帝叹了一口气,他移步去了明心堂。   随后管长得到女官的回报,皇帝去了月美人那儿,今晚决定宿在明心堂,管长这才放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忙着修改简历找论文资料,所以只能来一发短小君   ☆、第四十九章   京城北郊的皇家狩猎场背靠月亮山,月亮山下有一片郁郁葱葱的茂林,有很多野兽栖息于其中。狩猎场被石砌的墙壁围了起来,每天都有专门的侍卫把守,寻常百姓根本无法进入其中。   每年春季和秋季皇帝都会举办一次狩猎活动,以此来奖赏狩猎最多的前三名臣子,有时候皇帝也会亲自上阵与臣子们参加。去年秋季的狩猎活动皇帝猎得的动物最多,今年受邀参加的很多大臣都跃跃欲试,因为皇帝说今年此次狩猎,谁得到的猎物最多,就会任由此人提出赏赐,只要在合理范围内都能答应。   这个赏赐对那些大臣们来说诱惑不可谓不大,除了可以讨要金银珠宝,甚至也可以要求加官,这简直可以在官场少拼搏奋斗几十年,所以当皇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场的除了年纪大的,身子骨不太好的大臣都报名参加了。   皇帝今天的兴致似乎颇高,他坐在龙椅上情绪激昂的说了一番话,在楚歌听来,跟那些领导人的发言没有多大区别。还好皇帝说的不久,等皇帝一说完,皇帝身边的管长就宣布参加狩猎的人可以先去选马,选好了马再开始比赛。   楚歌问身边的郑珣:“你真的不去比赛吗?”   “歌儿很希望我去比赛吗?想要什么赏赐,我去给你赢回来。”郑珣握住她的手,笑看着她。   楚歌道:“我才不希望你去比赛呢,要是受伤了怎么办,我只是问一问。既然你不想去,我们就到别处去走走吧,我好久没来狩猎场了。”   郑珣道:“那好吧,我可是第一次来,要是我迷路了,你可得给我领路。”   楚歌倒不怕迷路,她又没打算往密林里去,只要离人群不远就行。   姐弟俩已经去跟容榕玩耍了,有宜陵公主和上官嫣然看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楚歌本想让月烟留在这儿守着,免得等姐弟俩回来寻不到他们,结果一转身,月烟不知去哪儿了。   紫烟说:“公主,刚才慕容公子来把月烟叫过去了,估摸着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楚歌只好让羽烟留下来,她则和郑珣四处走走,就当做是踏春了。   狩猎场的非狩猎区经过了工匠们的精心修葺,被布置得很有几分公园的味道,这里栽种着一些楚歌叫不出名的奇花异草,眼下正是百花争艳的时候,那些灼灼绽放的花朵开得五彩缤纷,走在石子铺就的小路上,鼻尖满是花香和青草阳光的味道,的确不是源州能有的盛景。   楚歌时不时蹲下来摸一摸那些开得正好的花,郑珣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含笑的看着她,楚歌在赏花,他在赏楚歌,两人互不干扰,怡然自得。倘若以后的时光也能一直如此,他也甘之如饴了。   还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场狩猎比赛上了,这里没什么人,否则楚歌就不敢如此放松了。   两人走走停停,来到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下歇息,郑珣拿出手帕给楚歌擦汗,楚歌抢过手帕,随便胡乱的擦了两下,然后拿出自己身上携带的手帕给郑珣擦汗。   楚歌说道:“没想到龚壮也来了。”当她看到龚壮和宋歆歆一块儿出现时,吃惊不小,宋歆歆挽着龚壮的手,脸上洋溢着新婚燕尔般幸福的微笑,引得很多人都凑上去称赞他们多么多么般配恩爱,看得楚歌又是郁闷又是疑惑。   楚歌不免在心里猜测,龚壮莫非移情别恋了,毕竟宋歆歆确实长得不错,而且他好久没来看顾玲珑,楚歌简直不懂他们三人在做什么。最让楚歌不解的是,宋歆歆来到狩猎场的时候,视线都没有往郑珣身上落过。   郑珣道:“他们最近的关系挺好的,苏兄去找过龚兄几次,每次龚兄都在陪朝月公主,就连苏兄去找他喝酒都被拒绝了。”   “还有这种事?”楚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龚壮和宋歆歆关系好也不算坏事,可照这样下去,龚壮不会把顾玲珑完全抛在脑后了吧?没看出来龚壮是见色忘义之人呐。   “你在担心什么?”   “我只是担心龚壮有了朝月公主,就把玲珑忘在脑后,他好久没来看玲珑了。”   郑珣拍了拍她的手背,“这点你大可不必多虑,苏兄的话里似乎透出朝月公主已经同意了会把顾玲珑接进府里。”   “真的吗?那玲珑的孩子她也会接受?”宋歆歆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大方了?   “孩子自然会放在朝月公主那儿抚养,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不是剥夺了顾玲珑做母亲的权利吗,看来龚壮已经答应了宋歆歆这个要求,他这样单方面的为顾玲珑做决定,不知道顾玲珑到时候能不能接受。那可是顾玲珑的第一个孩子,为了换来能进公主府的机会,却要拿自己的孩子来交换。若是楚歌,她肯定做不来这样的事情,龚壮又怎么能保证把顾玲珑接进去之后,宋歆歆会再给她怀上孩子的机会呢。   看来龚壮还是太心急了,楚歌决定等龚壮参加完比赛就亲自问一问他,免得他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害了顾玲珑,尽管他也是为了顾玲珑好。   楚歌放下这个话题不提,两人又到花圃那儿去逛逛,花圃旁有一座假山,楚歌他们刚走到花圃旁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在讨论着什么。他们原本想悄悄走掉,装作不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总归不好。   就在楚歌轻轻转身打算离开时,“齐王”“上官嫣然”两个词语飘进了楚歌的耳朵里。楚歌拉住郑珣的手,示意他停下来听一听假山后面的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按照王爷的吩咐,你先把她带去那个地方,到时候王爷会把齐王引去那个地方,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嗯,我记住了,我这就去准备。”   两人说完,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没动静了。   楚歌和郑珣面面相觑,这是皇家宫廷秘闻?之前楚歌还感叹她在皇宫的时候怎么没有遭遇什么偶然听到谁要陷害谁的计划,现在她的心愿得到了满足,忽然觉得其实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楚歌问。   “你想怎么办?”   如果他们的对话里涉及的人跟楚歌没什么关系,楚歌也懒得去摊这趟浑水,可现在赵王似乎要做一些对齐王夫妇不利的事情,楚歌就不能撒手不管了。这也许还涉及到皇位之争呢,要是宋煦因此一命呜呼了,岂不是便宜了赵王。她对宋煦这个弟弟比较喜欢,跟宋祯这个哥哥没有什么接触,好感度不是很高。   “我派人去找齐王妃,你派人去找齐王,尽量不让他们出事。”   郑珣也不多问,两人立刻匆匆的赶了回去。刚好郑览郑揽月他们玩够了,要找楚歌他们,看到楚歌他们还有些兴奋,楚歌暂时顾不得陪儿女玩耍,悄声吩咐紫烟去寻找齐王妃,紫烟有一点身手,让她去比较合适。   紫烟大约也猜出了齐王妃可能会有不测,刚才她就看到一名赵王府的女子和齐王妃匆匆往一个地方去了。楚歌还是有些担心,又让紫烟带上了匕首防身,紫烟这才不着痕迹的离开了。   郑珣回来,表示已经让人去找齐王了,楚歌在心里祈祷齐王夫妇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狩猎场内,虽然生活着各种野兽,但毕竟不是那么多,所以在比赛前皇帝就命人投放了三百只动物,以供那些大臣竞争。这其中有兔子、羊、鹿等常见的动物。   当比赛开始的时候,赵王宋祯一马当先,率先拔得头筹,猎到了一只兔子,就有侍卫紧跟其后捡起来,并上报到皇帝那儿,皇帝听了很是高兴,赞扬了赵王两句,坐在旁边的皇后明显的笑了。帝后二人的心情愉悦,任谁都看得出来。   宋祯猎得一只兔子后,又去追一只鹿,那只鹿跑得非常快,宋祯追了好一会儿,等那只鹿消耗了一定力气后,就远远的跟在后面。鹿还是充满警觉性,死死的盯着宋祯,不等他把箭拔出来,它就一跃跳到草丛深处去了。   宋祯暗骂了一声,恰好草丛里有了一点响动,露出一点白色,宋祯迅速上箭拉弓,离弦的箭飞一般的命中的那抹白色。后面的侍卫赶紧上去查看,然后对宋祯道:“王爷,是一只羊。”   宋祯轻哼一声,立即策马去寻找新的猎物,他一定要赢了这场比赛,再来一个一石二鸟,不让齐王有机会跟他争。   另一边,宋煦虽然很书生气,可他的箭术一直都有训练,比赛开始没多久,他先挑兔子来猎,今天他的运气实在不错,没多久就猎到了五只兔子,跟在他身后的侍卫说道:“王爷,我们不能光猎兔子呀,得去猎几只大的动物,否则全是兔子,就算咱们的数量是第一,可别的大人若猎到了大只的动物,我们就不太好得第一了。”   宋煦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在他又顺利射中了一只兔子后,他对身后的侍卫道:“走,我们到林子深处看看有没有熊,我听说曾有人看到林子里有熊出没。运气好的话咱们就能靠这只熊来获胜了。”   侍卫听了很是兴奋:“王爷您真是太有胆量了,我还没见过有人能猎到熊呢,那咱们快去吧,我都等不及了。”   宋煦扬起嘴角,扬起马鞭,策马进入了茂林深处,却不想在半路上遇到了宋祯。   宋煦在马背上跟宋祯打招呼:“皇兄,你也来了。”   宋祯早就在这里等着宋煦了,他故意装作有点急切的样子,匆匆跟宋煦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往另一个方向策马而去,跟在宋祯身后的侍卫急忙追上去,边追边说道:“王爷等等我,那边有熊,你一个人去很危险的。”   宋煦看着宋祯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他的侍卫说道:“王爷,似乎赵王也想猎熊,难道他已经知道了熊在那边吗?”   宋煦想了想,“我们也跟过去看看,不能让皇兄捷足先登。”   侍卫道:“王爷,可是我们为什么不往这边去,说不定这边也有熊呢。”   “没那么多时间了。”宋煦说罢就转头追着宋祯的方向而去,侍卫只好跟上。   结果两人跑了挺远都没有看到宋祯,侍卫道:“王爷,赵王不见了,会不会这里没有熊呀。”   宋煦也有些疑惑,正当他打算再去别处看看时,前方的一处几乎一人高的灌木丛里忽然发出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   两人都看向那处灌木丛,接着又有了动静,侍卫正要说话,宋煦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拔出三只箭,三箭齐发的技术他前一阵子才练过,今天恰好可以试试。   侍卫近乎崇拜的看着宋煦,宋煦把弓拉满,那三只箭带着离弦的风飞向了灌木丛。   “王爷快住手!”   灌木丛后面传来女子的大叫声,可惜为时已晚,三只箭羽已经没入了灌木丛。   这里怎么会有人在?!宋煦迅速下马,把弓丢给侍卫,侍卫也紧跟着下马。两人走到灌木丛前,就听得先前的那个女声焦急的说道:“王妃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宋煦急忙拨开灌木丛,就见上官嫣然的脚陷进了一个洞里,她的左肩距离心脏处中了一只箭,另一只箭射在了她的左腿上,第三只箭没入上官嫣然身后方。而说话的女子似乎是博姬公主府的婢女,她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烟当时得到了楚歌的命令就来寻上官嫣然了,可是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等她发现上官嫣然被困在灌木丛这里不停时,就远远看到宋煦朝上官嫣然射出了三支箭。她根本来不及施救,上官嫣然就中箭了。   宋煦连声问:“嫣然,嫣然你没事吧?你怎么跑来这里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宋煦和紫烟连忙把上官嫣然的脚从坑里弄了出来,宋煦急得想拔掉上官嫣然身上的箭,紫烟急忙制止:“王爷,你这样强行把箭拔出来,到时候止不住血王妃就会危险,我们还是赶紧送王妃去找大夫吧。”   宋煦赶紧住手,抱起上官嫣然走走,紫烟和侍卫紧跟其后。宋煦把上官嫣然抱上马,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王爷,王爷我可找到你了,王妃怎么受伤?”   是殿前都指挥使,宋煦看看紫烟又看看殿前都指挥使,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前都指挥使答道:“我是受郑驸马之托来找王爷的,郑驸马让我告诉王爷要注意赵王。”   宋煦看向紫烟,紫烟道:“我是受公主之命来寻王妃的,公主说似乎有人想对王妃不利,只是还是来迟了一步。”   宋煦再联想到刚才宋祯的侍卫故意说的那句话,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一切原来是宋祯设的计,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刚才上官嫣然再差一点就没命了,她好歹是无辜的啊!   上官嫣然被点了穴,暂时说不出话来,无论宋煦怎么问她,她都无法作答。宋煦苦于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是宋祯做的手脚,只得先把上官嫣然带回去找大夫治疗。   当宋煦回来时,负责比赛的官员还纳闷比赛还没结束呢,怎么齐王就回来了。等宋煦的马匹近了,官员看到他怀里受伤的王妃,还有侍卫喊道“王妃受伤了,快叫大夫来”时,官员立刻让人去通报皇帝了。   这件事情传到皇帝耳中时,皇帝的脸色可想而知,狩猎比赛那么多次,还从来没出现过有人在狩猎场里受伤的事情,而且此次还是他的儿媳被他的儿子射伤了,这置他的皇威于何地!   宋煦把上官嫣然放到早已准备好的榻上,然后才跪在帝后面前,说道:“求父皇给儿臣做主,儿臣的王妃忽然被陷在坑中动弹不得,又无法出声,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的。请父皇查出此人,给儿臣的王妃还一个公道。”说罢磕了三个响头。   月美人也跪了下来,她真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也说道:“皇上,臣妾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这次就求您为齐王做一次主吧。”   皇帝赶紧去扶月美人,对宋煦道:“先起来吧,看看大夫怎么说。”然后叫来主持比赛的官员,让他通知还在狩猎的大臣们停止比赛,彻查刚才出现在狩猎场的无关人员。   官员很快把皇帝的旨意传了下去,每一个正狩猎兴起的官员听说了此事后非常惊讶,纷纷策马赶了回去。宋祯听说此事时,露出了非常震惊的表情,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奔驰到了皇帝面前。   “父皇,弟弟,弟妹还好吗?”他的关切之情再情真意切不过,除了楚歌他们以及宋煦以外,所有人都被宋祯的表演蒙骗了。   皇帝淡淡的说道:“太医说了没伤到要害,你在狩猎场里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宋祯道:“回禀父皇,儿臣没看到什么可疑之人。”他环顾周围的人一周,视线在楚歌他们那处停留了一下。   皇帝道:“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   “父皇,实不相瞒,儿臣在狩猎场确实看到了一个不相关的人,那个人就是博姬妹妹的丫鬟,身穿紫衣的那位。”   此话一出,楚歌在心里暗骂一句“不要脸”,然后淡定的上前回话:“父皇,儿臣方才去园子那边走了走,偶然在假山后听到有人意图谋害齐王夫妇的消息,这才派丫鬟紫烟去狩猎场寻找齐王妃,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皇帝的视线在楚歌和宋祯身上来回看了看,对宋煦说:“你来说说。”   宋煦道:“父皇,要不是紫烟姑娘,儿臣的王妃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紫烟姑娘确实是来救嫣然的。”   宋祯道:“原来如此,竟然有人想陷害弟弟和弟妹,父皇,此人绝不能姑息,求父皇一定彻查,还弟妹一个公道!”   楚歌对宋祯贼喊捉贼的表演佩服得五体头地,他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事情被揭发吗?很快楚歌就知道了宋祯这么嚣张的原因。   皇帝派人去寻找楚歌所说的那两个男女,得到的结果却是没有找到这两个人。今天赵王府来的人只有赵王和赵王妃,他们没有带别人来。   皇帝又把在场所有的丫鬟都聚集到了一块儿,让上官嫣然辨人,还是一无所获。狩猎场那么大,尽管不能排除那两人已经逃走的可能,既然查无证据,楚歌和宋煦就无法把宋祯的名字说出来,否则只会更麻烦。   宋祯显然早料到了这个结果,还故作惋惜的说:“居然没能找到这两个人,让他们逃走了,真是可恶!父皇,此事不能就这么作罢,还是交给儿臣来查吧,儿臣必定会给弟妹一个交待。”   宋煦对宋祯恨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还怎么查,此事若交给宋祯来查,指不定他又会借机生出什么事情来。宋煦对皇帝说道:“父皇,既然嫣然伤得不严重,此事还是先放一放吧。”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现场的气氛有些沉闷,皇帝让宋煦先带上官嫣然回府,月美人也趁机回宫了。   皇帝对负责比赛的官员道:“虽然出了这件事,比赛也提前结束了,可之前朕说过话还作数,你去统计一下谁的猎物最多,把前三名告诉朕。没有得名次的,那些猎物就赏给各位大臣了。”   官员马上去统计了,大家的脸上这才有了生气,他们暂时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关心起前三名会是谁。   楚歌已经对结果完全没有了兴趣,她现在非常不喜欢宋祯,这个人为了某种目的居然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给他当了皇帝,大陈就完了。   她有些闷,索性走得远了些。   这时结果出来了,得到猎物最多的是宋祯,第二的是龚壮,第三名是慕容苏。   皇帝问他们想要什么奖励,先是慕容苏作答。   慕容苏毅然决然的说道:“微臣恳请皇上替微臣赐婚。”   皇帝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哦?不知你看上哪家姑娘了,说给朕听听。”   慕容苏道:“微臣看上的姑娘并不是哪家姑娘,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曾在微臣生死存亡之际,救了微臣,微臣想了好久才确定想娶她为妻的,求皇上成全微臣和月烟姑娘。”   皇帝道:“没想到你也有被人家姑娘救的时候,越国公没有说你吗?”   人群里响起一些笑声,慕容苏有点儿不好意思,皇帝也不想逗他,说道:“那就让月烟姑娘出来给朕瞧瞧,月烟姑娘今天也来了吗?”   月烟只好上前跪在了慕容苏身边:“月烟拜见皇上。”   皇帝仔细看了看,说道:“你不就是博姬身边的丫鬟吗,原来是你救了慕容苏。慕容苏的话刚才你也听见了,他想娶你为妻,朕想问问你是否愿意,你若不愿意,朕也不会强求。虽然朕已经说过会答应慕容苏的要求,你仔细想一想。”   月烟是没想到慕容苏会那么拼命夺得名次的,而她更没想到的是,慕容苏会把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用在了她的身上。现在有皇帝做主赐婚,慕容苏追求了她那么久,她再不答应就太矫情了,即使慕容家不欢迎她,她为了慕容苏的一片痴心,也得咬牙应下来。   “回禀皇上,月烟愿意。”   皇帝呵呵一笑,慕容苏激动的看了看月烟,抬头对皇帝说道:“皇上,月烟答应了!”   “那朕就成全了你们这段姻缘吧,也许越国公会怨朕给他找了一个小家碧玉,那朕再给你一个赏赐,着封月烟为静德县主,择日完婚。”   慕容苏和月烟异口同声道:“谢皇上恩典。”   楚歌看着月烟的背影,不敢相信慕容苏竟然会为月烟做到如此地步,但她打心眼里为他们感到高兴。   第二个上去讨赏的是龚壮,他很直接的说:“皇上,臣还没想好要什么赏赐。”   皇帝道:“那朕给你三天时间,你想好了再来跟朕说。”   “谢皇上。”   最后一个上去的是宋祯,因为慕容苏和月烟的喜事,皇帝的心情好了不少。   宋祯上去也很直接:“东宫不可一日无主,儿臣请求父皇尽快立太子。”   此话一出,满场寂静。   宋祯的额头贴着地面,皇帝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楚歌看得见皇帝的脸瞬间没了表情。   这是要逼宫的节奏吗?楚歌仔细观察了周围的人的脸色,仿佛都被宋祯吓得不轻,有站在宋祯那边的一些大臣心里都很疑惑,他们没接到风声说今天赵王会对皇帝说出这话啊,难不成今天就得表态了?   郑珣却不这么认为,宋祯说这话固然冒险,可他的要求是尽快立太子,没有说让皇帝立他为太子,这就给皇帝留了余地。到时候他还可以让大臣们上书请皇帝立他为太子,这就顺理成章了。   果然,皇帝沉默了良久,皇后都要为儿子捏了一把汗,皇帝才道:“立太子一事朕心里自有定夺,日后再议。”   楚歌明显看到宋祯脸上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了两集《寄生兽》,感觉很赞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楚歌和郑珣在狩猎结束后前往齐王府去看望受伤的上官嫣然。   今天的这件事情就这样让宋祯撇去了嫌疑,楚歌的心里其实非常不满,看来宋祯是有备而来的,否则他也不会那么有恃无恐了。   牛车上,郑珣对楚歌道:“赵王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怕他这只是第一步,既然他都对皇帝提出了立太子之事,恐怕接下来还会有所行动。”   楚歌也是这样认为的,如果宋煦一直这样忍让下去,总不是办法,是该提醒提醒他了。   牛车在齐王府门口停了下来,经由下人通报后,楚歌和郑珣跟随齐王府的管家分花拂柳,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回廊,来到了花厅。   宋煦还是去狩猎场的那身打扮,他一回来就忙着照顾上官嫣然了,守在床边根本舍不得离开上官嫣然半步。上官嫣然从来没受过这样重的伤,他别提多心疼了。   看到楚歌和郑珣他们来了,宋煦忙请他们坐下,就要吩咐下人看茶,楚歌说道:“你们先聊吧,我去屋子里看看嫣然。”   宋煦也猜出郑珣应该有话要对他说,就叫一名婢女带楚歌去上官嫣然那儿。   待花厅里只有郑珣和宋煦的时候,郑珣对宋煦道:“你走后,皇上还是给得到猎物最多的三个人兑现了奖赏。”   宋煦道:“我皇兄肯定也在其中吧。”郑煦特意提起这件事情,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如果不是宋祯耍了手段,恐怕还轮不到宋祯呢。他对宋祯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上次除夕宴嫣然被柳依依冤枉也就算了,没想到这次宋祯居然会想出这等毒计,简直就是想要嫣然的命。   “没错,他是猎得最多的,你猜他对皇上提了什么要求?”郑珣喝了一口茶。   “姐夫你就直接说吧,别拐弯抹角了。”   郑珣对这声姐夫还是很受用的,经过了源州那次合作后,宋煦就跟他亲多了,见到他,只要没有别的人在场,总是姐夫姐夫的叫他。   “他直接对皇上说请皇上尽快立太子。”   宋煦握紧了手里的拳头,“他怎么不直接请父皇立他为太子!”原来宋祯的目的是这个,为此他居然可以不顾手足之情。其实宋煦对太子之位向来都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的,当不当太子,他并不是那么在意。他觉得当王爷也不错,还不用每天处理那么多事情。只是他想不到宋祯居然把他视为太子之位的竞争对手,怪不得宋祯老是那么针对他。若是宋祯可以开诚布公的跟他表明心意,他一定不会去跟宋祯抢太子的。   郑珣说道:“他这样做,是为了退而求其次,如果他当面提出想做太子,势必会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但他只是请皇上立太子,没说立谁,那么皇帝就会认真考虑一番,我估计,到时候会由朝中的部分大臣对皇帝提出立赵王为太子的。不知王爷有什么看法?”   宋煦道:“立谁为太子最终还是得由父皇决定,即使我有心,力也不足。难道我也要学我的那位皇兄,在父皇面前说一说那番话吗?或者姐夫有什么见解。”   郑珣就猜到宋煦对争太子之位不感兴趣,否则前世也不会被宋祯赶尽杀绝了。宋祯连谋杀皇帝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何况宋煦还是潜在的威胁,估计等宋祯坐上太子之位,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宋煦了。   “王爷,你有没有想过赵王为了太子之位都能对你下此毒手,假如真顺了他的意让他坐上了太子,甚至那把龙椅,那么你和王妃,甚至月美人,该如何自处?你觉得到时候这个京城还会有你们的一席之地吗?”   宋煦有些孩子气的说道:“大不了我就请父皇让我到封地去当王爷,难道皇兄还能奈我何。”   郑珣笑了笑,宋煦读书读太多了,想必是谢其然教了他太多的忠君爱国之道,才让他对宋祯如此放心的吧。看来这次的教训还不够让宋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王爷可知道江南云州私盐一案?”   “知道,不是皇兄负责的吗?他已经把案子查清楚了,父皇还赞了他办得好呢,怎么,这其中还有问题不成。”   郑珣说道:“王爷有所不知,赵王收了王家家主的贿赂,上交的名单里只是用来应付皇上的,后来皇上还专门派人去彻查了此事,王爷可知道结果?”   宋煦摇摇头,他当然不知道。   “结果就是,这个案子牵连了云州三大家族,他们都是私盐贩卖的支持者,还有大部分地方官,就连云州州牧也参与了其中。可谓牵连甚广,皇上只所以压而不发,怕的就是要真处置了那些人,云州的繁华就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所以皇上不想轻举妄动,只能慢慢图之。当然,如果王爷可以好好利用此事,到时候赵王再向你发难,你还可以凭借此事自保。”   “皇兄居然敢这样做?!”这是宋煦难以想象的,原来宋祯的胆子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敢趁机中饱私囊,不把皇帝看在眼里。   郑珣又道:“由此可见,赵王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呢。今天他可以设计陷害你的王妃,明天也可能设计陷害你,你若是还没有一点儿警惕心,不与他争一争太子之位,只怕到时候你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   宋煦神情呆滞的看着前方,他真的要这么做吗?为了保护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其实他的老师谢其然也对他说过,自古那把龙椅就是最大的诱惑之一,绝大部分的男人都渴望坐上它。只是在坐上它的过程中势必要付出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要是意志不坚定,恐怕最后反而会被那把龙椅所吞噬。   郑珣的话一点儿也没错,无论他争不争,宋祯都已经把他看作是太子之位的阻碍了,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后面的争夺才要开始露出水面。   只是怎么争?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姐夫,就算我想,我还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嫣然受伤一事,让我的心情无法平静。你能有什么办法吗?”   说动了宋煦,郑珣便把该如何应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一一跟宋煦讲解了一遍,宋煦听到最后简直要为郑珣喝彩了,他的这位姐夫看起来温文尔雅,美如冠玉,可其谋略去做帝王之师都不为过。   另一边上官嫣然的房间里,楚歌正在和上官嫣然说话,她的伤口已经用纱布缠好了,楚歌还是觉得挺惊心的,要是宋煦的箭再射偏那么一点,就可能射中上官嫣然的心脏了。   楚歌问她:“你还记得那个叫你去狩猎场看齐王猎熊的女子长什么样吗?”   上官嫣然回忆了一下,说道:“她,长得挺普通的,圆脸,杏眼,穿一件……”   楚歌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这样吧,我们不如叫一名画师来,把那个人的样子画出来,然后派人去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上官嫣然迟疑道:“这样真的可以吗?她应该已经出城了吧,怎么可能还会留在皇城里。也可能赵王已经毁尸灭迹了也说不准呢。”   楚歌劝慰道:“先别这么想,即使她人已经没了,可总得有认识她的人吧,到时候再顺藤摸瓜看看结果。”   上官嫣然虚弱的笑了笑:“公主果真聪明,我和王爷都没想到呢,画师就不用找了,王爷擅长笔墨丹青,他比较能懂我的意思,我来说,让他来画吧。”   楚歌也是刚想到的,既然上官嫣然这么说了,她就到外面唤来了婢女,叫婢女去把宋煦请过来。   事情有了一点头绪,上官嫣然和楚歌的心里都有了一些盼头,在等宋煦的过程中,楚歌对上官嫣然说,让她劝一劝宋煦防着点儿宋祯,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太子之位不争也得争了,现在的局势对齐王府很不利,得时刻警惕着。   上官嫣然以前都是听宋煦的话的,虽然她有几次进宫,月美人明里暗里都告诫过她要多劝劝宋煦,太子之位不能那么简单的就拱手让人,皇家的手足之情是最廉价的,不要奢望有人会仁慈。上官嫣然多半只是听着,并没有把这些话跟宋煦说,现在想来,今天的事情也算是她咎由自取了,她对赵王府太掉以轻心,所以今天才险些送命。   “公主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一定会好好跟王爷说一说的。”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宋煦就来了,楚歌简单的把意思跟宋煦说了一遍,宋煦也不多说,就准备好笔墨纸砚,按照上官嫣然的描述,画出了那名女子。   楚歌看着画上的女子,对齐王夫妇说道:“这幅画就交给我把,我派人去查一查。嫣然你就好好养伤,弟弟,你也得小心点。”   齐王夫妇都应下了,看着时间不早了,楚歌和郑珣跟齐王夫妇道别后就回去了。   中途路过越国公府,楚歌想到慕容苏现在领着守城的差事,他手底下巡城的士兵很多,不如叫他帮忙,这样还可以分散宋祯的注意力。   楚歌把主意跟郑珣说了,得到了郑珣的表扬,这令楚歌有些安慰,她终于不用那么花瓶了。   一回到府里,楚歌就把这件事交给了月烟去办,交待她务必明天一大早就去找到慕容苏,把找人的事情落实下来。说完这件事,楚歌又祝贺了月烟被封为县主一事。   一提到这件事情,月烟就害羞,楚歌说道:“你们这是好事多磨,有什么可害羞的,当初救慕容苏的那股劲儿去哪儿了呢?还敢拒绝人家慕容公子,这要是被京城的名门闺阁小姐知道了,说不定能酸死呢。”   月烟说道:“公主,您就别再打趣我啦,可是我舍不得公主,一想到以后要离开公主了,我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自小跟在公主身边,早已经把公主看成了我的亲人,十几年来都是如此。公主,我舍不得您。”   楚歌被月烟的话弄得也有些伤感,当初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都是顾玲珑和月烟在照顾她,尽管相处没有多久,但她也习惯了有她们在身边的感觉。当时顾玲珑离开的时候,她有一小段时间都不怎么适应,现在月烟也要走了,要说一点感觉也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好了,我知道的,皇上肯为你和慕容苏赐婚是喜事,玲珑不也嫁人了吗,即使离开公主府,你也得像玲珑那样好好的。只要你不是一嫁过去就把我忘在脑后,我可是不会忘记你的。“   月烟道:“公主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那么快忘记你,不过以后我们都在京城,到时候我还可以来看望公主,这样也算是离公主很近了。”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月烟还不知道楚歌他们即将要隐居的事情,楚歌也不打算现在就说,到时候再由顾玲珑告诉月烟就行了,免得月烟受不了博姬公主的突然“辞世”,看得出来月烟对博姬公主的感情真的很深厚。   第二天早上,月烟就带着几分画像去找慕容苏了。   楚歌陪姐弟俩吃了早点,然后李文就来给孩子们上识字课了。郑珣照例去翰林院了,楚歌就开始听各位管事的早晨汇报,现在她对如何打理一个大宅子已经很上手了,在李嬷嬷和张朝恩的帮助下已经能看得懂各种账本了,尽管学习的过程很心酸,她终于理解了张朝恩以前一个人打理公主府是多么的不容易。   听完了管事们的汇报,楚歌到隔壁的小院子看望顾玲珑,顾玲珑的肚子越发的明显了,好在醉琴是一个伶俐的丫鬟,把顾玲珑照顾得很好。顾玲珑丝毫没有受宋歆歆那件事情的影响。   尽管龚壮很久没有来看她了,她也没有胡思乱想,因为手里的火锅店的生意已经蒸蒸日上了,她已经在京城的另一条繁华的街上开了一家分店,现在客人仍是每天爆满,她每天都会看火锅店那边送来的账册,有张朝恩和于氏在打理,她已经可以很放心的坐着收钱了。   楚歌和她聊了一下火锅店的事情,看得出来顾玲珑对火锅店的事情都了如执掌,不得不让楚歌佩服。会赚钱的女人果然心胸和眼界都要比那些整天呆在家里相夫教子的要高出许多。嗯,她不小心把自己也绕进去了么。   楚歌把月烟和慕容苏的事情跟顾玲珑说了说,原本还担心顾玲珑会不舒服,顾玲珑其实对慕容苏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她让醉琴拿出一块她闲暇时绣的手帕,上面是一对鸳鸯在戏水。   “公主帮我把这个送给月烟妹妹吧,到时候我再挑一件首饰给她做添妆。”   楚歌让羽烟收下了,她犹豫着该不该告诉顾玲珑,龚壮和宋歆歆的事情,要是打击到了顾玲珑,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顾玲珑对楚歌道:“公主有什么话就说吧,我现在都手得住的。”   楚歌没料到顾玲珑那么敏感,她试探着说道:“玲珑,如果朝月公主肯让你进府,你是怎么看待的?”   顾玲珑想了想,瞬间明白了过来:“朝月公主若肯这样做,肯定是有条件的,那个条件,想必就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楚歌不说话,顾玲珑说道:“那就是我猜对了,朝月公主想要抚养我的孩子,以此为让我进公主府的条件。”   “如果真是这样,你能答应吗?”   顾玲珑没有马上说话,她也不清楚会不会答应。换作以前,她什么也没有,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龚壮了,可现在她有了孩子,有了火锅店,即使没有龚壮,她也可以养活孩子,养活自己,她,其实不太愿意把自己的孩子让给别人养,即使那个人是朝月公主,即使她的孩子可以得到最好的一切。   这样会显得她很蠢,可是在她明白了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之后,她反而看淡了那些虚无的东西。朝月公主能给她的孩子的,不过是教育,是身份,这些,她以后也一定能给得起。   “公主,不怕您笑话我,您也是母亲,当初皇上把您的孩子抱走时,您是什么心情,想必您很清楚。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认别人做母亲,您认为我蠢也好,不识时务也好,我觉得我做不来这样的事情,我承认我爱将军,可若那份爱以后只能用孩子和隐忍来换取,我就得考虑这份爱值不值得我再继续下去了。”   楚歌惊讶的看着顾玲珑,她有点怀疑顾玲珑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了,顾玲珑的思想什么时候那么先进了?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而且其说服力简直令人拍案叫绝,这要是放在现代,楚歌就要拍手叫好了。可古代毕竟不同于现代,顾玲珑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的话,确实挺辛苦的。   楚歌对顾玲珑现在的能力深信不疑了,既然她心里是这样想的,楚歌也不好去劝她跟朝月公主分一个男人。   “既然你有了自己的主意,我相信你。只是你要不要跟龚壮商量一下,他也是为了你们好,可能他考虑得没有那么全面,所以会忽略了你的感受。”   顾玲珑说道:“我想把孩子生下来再告诉他,总之这个孩子我是不会让给别人的。”   楚歌道:“我看醉琴一个人有时候也忙不过来,既然你现在手头里有一定的积蓄了,不如再买两个丫鬟婆子来伺候你。”   顾玲珑道:“我昨晚还想过这件事情呢,不知能否劳烦公主帮掌掌眼?”   楚歌欣然道:“当然可以,我现在不如你那么忙,到时候让牙婆把丫鬟带到我那里去,我帮你挑两个。”   顾玲珑道:“如此就多谢公主了。”   两人又闲话了一下夏天快到了,该买新的布料做衣裳了,两人就该买什么颜色的料子,什么样的花色讨论了一番。直到顾玲珑露出了倦意,楚歌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这才回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楚歌听说了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一件大事,以越国公为首的部分大臣联名上书,奏请皇帝立赵王宋祯为太子,并列举了赵王的德行如何如何优秀,行事如何如何心怀百姓,正是储君之位的不二人选云云。   据说皇帝看了那份联名的奏折,很久没有说话,也有一些支持齐王宋煦的大臣说了一些反对意见,他们并没有说齐王更适合做太子,而是用各种论证证明现在皇帝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两位王爷的年纪也不算大,立太子一事不可操之过急云云。   两派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直把皇帝吵得大发雷霆,最后的结果是皇帝把越国公叫到了御书房,具体说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楚歌心想,这个宋祯也太着急了吧,这才过了一天呢,就恨不得立刻搬去东宫,这不是惹皇帝不快吗?   皇后知道了此事后,也把宋祯叫到了长秋宫训斥了一番,她说道:“我不是让你不要操之过急吗?这不是平白给皇上添堵是什么?”   宋祯说道:“现在就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了,总得有人给父皇提点提点吧。”   皇后叹了一口气:“这两天你就好好待在府里,不要跟任何大臣有来往,你父皇最恨结党营私,你非要现在往枪口上撞。”   宋祯道:“我又没做错什么,这叫快刀斩乱麻,要是等到宋煦那小子反抗,我们就迟了。”   皇后道:“你想怎样做?”   宋祯道:“母后,我有一计,我们不如这样……”   皇后倒吸一口气:“你疯了,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们可是要被……”皇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若是我们不这样做,恐怕也会被如此。”   “那是你父皇啊。”   宋祯不屑道:“我是把他当我的父皇了,可他有没有把我当儿子呢。他的心思不是在博姬身上,就是在朝月身上,我可是没有得到他的关爱呢。”   皇后叹了一口气,“这事太冒险了,要是有什么不慎,可是会牵连我的母族啊。”   宋祯道:“母后你就放心吧,这几日你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别做,一切交给我。”   “可是,你父皇待你也没什么不好的呀,为何非要这样做,大不了我去求他,让他看在我们夫妻情面上立你为太子。”   宋祯道:“母后你忘了,父皇心里只有贤妃,他什么时候想过你的感受?他宁愿把月美人当作贤妃的替代品,都不肯多陪陪你,有没有他又如何,以后我陪你,依依也会陪着你,还有我和依依的孩子,我们都会陪着你。你就不用每天守着这座冰冷的长秋宫了。”   宋祯的这番话直接戳到了皇后的痛处,宋祯说得没错,她都记不清有多少年了,皇帝身边的美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他的眼里都很少有她。这难道就是做皇后的代价吗?   宋祯趁热打铁:“母后,就照我说的办。”   皇后无奈的点点头,她的心早已经麻木了,除了孩子还要她操心,其他的她是真不放在眼里了。   宋祯走出长秋宫,对高申说道:“母后身体有点不适,你快去请太医来给母后看看。”   高申立即遣人去传太医了。   皇帝和越国公说完话,就听说皇后身体不适了,虽然他很气宋祯不懂事,可皇后毕竟还是他的皇后,他总得去看看。   刚走到长秋宫,正要抬脚进去,高申赶紧迎了过来:“皇上,您还是别进去了,太医说娘娘感染了风寒,要是把病气过给您就不好了。”   “皇后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病了?风寒而已,朕还是要去看看才放心。”   高申赶紧道:“昨晚娘娘没睡好,估摸是着凉了。”   皇帝脚步不停:“太医开药了吗?”   “开了,正让人在煮着。”   皇帝对高申挥手,高申会意,立即让守在皇后身边的宫人们都退下。   房间里就剩下帝后二人。   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后,皇帝轻声唤道:“素伊。”   素伊是皇后的闺名,皇帝已经很久没这样叫她了。皇后听见这一声“素伊”,内心五味杂陈,她偏头看向皇帝,说道:“皇上,您怎么来了,听说祯儿今天惹您生气了,您别怪他,他还不懂事。他刚才已经来跟我认错了,您就不要跟他计较今天的事情了吧。”   皇帝坐下来,握住皇后的手:“你都生病了,还念着那么多,放心吧,我知道的,他这件事情确实做得不对。他毕竟是我们的儿子,想当太子心切,也是可以理解的。”   “皇上真的不会怪祯儿吗?”   “我说的话你还不相信吗?”   相信,新婚之夜你曾说过最爱的人只会是我,后来只怕连你都忘记这句誓言了吧。   皇后微微笑道:“臣妾相信皇上。”   皇帝道:“你好好养病吧,别再想着这件事了,我已经罚了那些大臣了,我再去看看奏折,明天再来看你。”   皇后目送皇帝离开。   ☆、第五十一章   六月初三,诸事皆宜。这一天是慕容苏和静德县主月烟成亲的日子,楚歌他们一家四口都要去参加慕容苏和月烟的婚宴。   前来的宾客很多,因为是皇帝赐婚,所以朝中的大臣几乎都来了,要不是帝后二人都生病了,恐怕皇帝也会来。   玉妃是慕容苏的长姐,她到得最早,宋歆歆自然也跟玉妃一块儿来了,慕容苏今日穿着大红色的喜袍,人显得特别有精神。宋歆歆一看到慕容苏,就嘴甜的跟他道喜,“舅舅今日大婚,真是可喜可贺。”   慕容苏觉得宋歆歆比以前丰腴了不少,面色红润,他问道:“你最近和壮兄怎样了?”   宋歆歆瞪了他一眼,跺了跺脚转身跑了。慕容苏摇摇头,以前她还对郑珣那么痴心,也不知是怎样相通的,连带着性子也改了不少就是不知道顾玲珑最后会怎样。   眼看着吉时到了,慕容苏和接新娘子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而月烟已经梳妆打扮妥当,她正坐立不安,偏偏头上是一堆沉甸甸的头面,她又不敢乱动,喜娘赶紧对她道:“县主,您就好好坐着吧,等会儿新姑爷就要来接您啦。”喜娘对月烟实在羡慕,能嫁进慕容府,这是多么令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呀,这个月烟姑娘据说是博姬公主身边的丫鬟,也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居然就被慕容公子看上了。   月烟听了喜娘的话,只得乖乖坐下等吉时到。   外头人声喧哗,鞭炮声锣鼓声一直没停下来,这时外面传来“公主来了”,喜娘赶紧按住想起身的月烟,说道:“县主您就坐好吧,我去迎接公主。”   月烟趁喜娘走开的时候,偷偷把盖头给掀开了,等楚歌和喜娘进来的时候,看到月烟没戴着盖头,喜娘哎哟了两声,就要把盖头给月烟盖上,楚歌说道:“等会再戴吧,我和县主说两句话,让他们都先出去吧。”   喜娘得了吩咐,立即把时间留给了她们二人。   楚歌打量了一会儿月烟,只觉得她今日明眸皓齿,如清水芙蓉,美丽极了。月烟被楚歌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问楚歌:“公主,我是不是不好看呀?”   楚歌道:“怎么会,只怕慕容公子会看不够呢。”   月烟羞涩的低下头,“公主,您再夸我,我可不好意思啦。”   楚歌也没打算逗月烟,她看到这红彤彤的房间,和盛装的月烟,忽然有点儿羡慕。她还没穿过凤冠霞帔,结过婚呢,就连孩子都是博姬公主生的,恐怕她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做一回新娘子了。   楚歌和月烟才说了几句,喜娘就在外边喊道:“县主,迎亲的队伍来啦,慕容姑爷来接您啦!”   千言万语楚歌只能对月烟说了“珍重”,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楚歌离开了房间,她没有看到慕容苏是如何将月烟一步步背上花轿的,也没看到红盖头下,月烟脸上的不舍和欢喜。   等迎亲的队伍走了之后,楚歌和郑珣他们也动身前往慕容府观礼。   这是一场仅次于朝月公主下降的盛大婚礼,抬嫁妆的队伍都能排两条街那么长,慕容府整整摆了九天的流水宴席,这也从侧面说明慕容府对这位少夫人还是非常看重的。   楚歌他们站在人群里,看着月烟和慕容苏拜天地,最后礼成时,楚歌感觉有人捏了捏她的手心,转头一看,是郑珣。他大概也想起了自己的那场婚礼吧,楚歌朝他笑了笑,两人带着孩子去新房看新娘子,新房里挤满了看新娘子的人,虽然声音很嘈杂,不过都是一些吉祥话,也有夸新娘子漂亮的。   慕容苏实在挡不住那些大臣夫人的热情,找了个还得招呼宾客的由头就落荒而逃,他不善于应对这些场面,只能出此下策了。   楚歌看到龚壮在宋歆歆身边,最近他们夫妇总是形影不离,有宋歆歆出现的地方就会有龚壮,这让楚歌有些替顾玲珑打抱不平。顾玲珑都快生孩子了,就算龚壮再怎么想讨好宋歆歆,缓解三人的关系,那也可以抽出一两天来看顾玲珑吧。   龚壮见慕容苏跑了,而这里几乎都是女的,龚壮就跟宋歆歆说了一句,他也走了。楚歌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就让郑珣带着孩子,她有些话想对龚壮说。   郑珣便带着孩子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郑览就问郑珣:“爹爹,榕榕表姐来了吗?”   郑珣道:“应该来了,刚才爹爹看到她了,览儿想找榕榕吗?”   “是的,我好久没看到榕榕表姐了,我想跟榕榕表姐玩一会儿。”   郑珣问郑揽月:“月儿呢?想跟榕榕一块儿玩吗?”   郑揽月点点头,郑珣只好带着儿女去找容榕。一些世家夫人看到郑珣带着一双出众的儿女,再看他一表人才,纷纷在暗地里羡慕博姬公主能嫁得这么一个好夫婿呢。   楚歌却不知道她已成为一些人羡慕的焦点,她简单的问了问龚壮的意思,见龚壮确实对顾玲珑孩子的抚养问题没有反驳,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这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楚歌多说无益,她最后只告诉龚壮有时间就来看看顾玲珑,然后就走了。   至于龚壮到底会不会去看望顾玲珑,楚歌也左右不了。   宋歆歆远远的就看到楚歌在跟龚壮说话,她没有立即上前,而是等楚歌走了以后才上去跟龚壮说:“你们说了什么?”   龚壮说道:“没什么,博姬公主只是告诉我玲珑快生了。”   “是吗?”宋歆歆将信将疑,她也未深想,她挽住龚壮的手,对龚壮说,“我的月信有好几天没来了,你说会不会是我有了?”   龚壮讶然,自那日宋歆歆要求圆房后,宋歆歆几乎会频繁的诏他共寝,他们本就是夫妻,龚壮也拒绝不了宋歆歆的要求。再说自从顾玲珑有孕后,他已经很久没行房了,所以宋歆歆的主动对龚壮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他也有想过去看望顾玲珑,可宋歆歆黏他黏得厉害,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现在宋歆歆说她可能有孩子了,那么她肯定对顾玲珑的孩子顾不过来,这对顾玲珑来说并不一定是坏事。   “真的吗?你给大夫看过了吗?”龚壮心里一半想着顾玲珑一半想着宋歆歆的孩子,他已经有点分不清楚自己的心了。   宋歆歆说道:“还没有,我的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你陪我回去,待会宴席开始了再过来吧。   龚壮没有拒绝,送宋歆歆回了公主府。   楚歌他们是吃了晚上的宴席,看了一会儿闹洞房才回去的,那时后姐弟俩都有点困了,他们一家四口回到家也早早的就睡下了。   皇帝生病有几天时间了,自他去长秋宫看望过皇后之后,没两天皇帝也感染了风寒。而且来势汹汹,即使是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有些束手无策。   当皇后听说后,主动到乾元宫请罪,称若不是她,皇帝也不会染上风寒。皇帝当时只是遣了管长去劝皇后回去养病,皇后坚持不肯,后来皇帝不得不拖着生病之躯远远的跟皇后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把皇后劝了回去。   皇帝听说皇后回去后,为了让皇帝快点好起来,坚持吃素,一直吃到皇帝的身体好起来为止,并还会为皇帝烧香念佛祈祷。   皇帝就让管长去跟皇后说,先把病养好了要紧,不要那么自责。   帝后二人的这段佳话自然流传到了宫外,被很多人所称颂。   楚歌不知道皇帝竟然病得那么严重了,不是说只是感染了风寒吗?怎么一下子就有点像是感染了什么传染病,不能接触人。   郑珣告诉她,皇帝有两天没有上朝了,都是由管长把大臣们的奏折送到乾元殿批阅的,除了管长,皇帝不给任何人进入乾元殿。就连月美人请求为皇帝侍疾,都被皇帝拒绝了。然而太医院那边一口咬定皇帝只是感染了风寒,只需好好静养,不日便可痊愈。   楚歌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她也不知道,现在如果能接触到皇帝就好了。   “你说现在连月美人都没办法跟父皇见上一面,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呀?”   郑珣道:“事情确实不会那么简单,可最近赵王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不禁让人心生疑惑。”   “可是我们又见不到父皇,怎么知道父皇的病情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一个不慎被传染了倒是得不偿失,可若是父皇在装病,他又想做些什么呢?”   郑珣也不敢轻易下定论,这件事情还是再看看吧。   皇宫里,此时正是半夜,月明星稀,巡逻的侍卫正在交班,这时,有两个小黄门拉着一辆潲水车来到了宫门处。   值班的侍卫照例是一番询问:“木桶里面装的是什么?”   其中一个小黄门回道:“大人,是御膳房的剩饭剩菜,拉出去喂猪的。”   侍卫道:“怎么现在这个时候才出来,往常不是会提前出宫的吗?”   小黄门塞了一些碎银子到侍卫手中,憨笑道:“大人通融通融,今晚我的兄弟多喝了两杯,所以耽误了点儿时间。”   侍卫把碎银子收好,然后对另外两个人道:“你们两个去检查检查,没有问题就放行。”   两个小黄门紧张的对视了一眼,就见侍卫们掀起了潲水桶的盖子。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章是粗长章的,但白天码字实在难以集中注意力,所以变成了短小君,目测晚上还有一章粗长章,如果太晚了还没更新,亲们明天再看吧。目测明天也会有两更,如果不出意外。   ☆、第五十二章   侍卫一揭开潲水桶的盖子,就闻到了一股恶臭味,他们嫌弃的随便瞥了一眼,就赶紧放下盖子,对他们的头儿说道:“潲水桶里只是一些剩饭菜,没有问题。”   那名侍卫对两个小黄门挥手:“走吧走吧走吧,下次别那么晚了。”   小黄门连声道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就迅速的拉着板车出了宫门。   一直拉到了一块荒无人烟的空地上,小黄门环顾四周没发先有别人,就解开了板车上固定潲水桶的绳子,这时只听得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他们忙把板车拉过去了些,就看到板车下出现了一具尸体。这是一具女尸,宫女打扮,似乎刚死去没多久。   还好那些侍卫没有检查板车底部,否则这要想把尸体运出来,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两个小黄门从潲水桶里拿出两把短柄的锄头,就地开始挖起来,挖了许久,才挖出一个堪堪埋得下这具尸体的坑,他们熟练的把尸体扔进了坑了,很快埋好,做完这一切,两人都是满头大汗。   其中一个小黄门说:“你说咱们还要干这事儿多久,这都是第四具尸体了,你说这些尸体都是打哪儿来的?”   另一个小黄门道:“我怎么知道,咱们只是奴才,管长大人吩咐的事情,咱们只需办好就成,管那么多干什么。指不定是在乾元殿做错事情的宫女,被管长大人杖毙了呢,走走走,再不回宫就迟了。”   两个小黄门收拾好工具,又把那些剩饭菜处理掉,趁着天还没亮,就急急忙忙赶回了皇宫。   他们回去之后还得跟管长禀报,管长听了他们的回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重复了每次必说了一句话:“管好你们的嘴巴,若是给别人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就不用我提醒了吧。”   “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对外乱说的,以性命担保。”   “好了,你们回去歇着吧。”管长说罢,就走入了夜色里。   原本大家都以为皇帝确实只是偶感风寒,结果他的风寒缠绵病榻半个月都没见起色,宫里不免有些流言蜚语开始流传起来,有人说皇帝肯定是得了不治之症,否则为什么不许其他人进乾元殿呢。   最近有许多宫女莫名失踪,这让整个皇宫变得人心惶惶,有人又把此事联想到了乾元殿。各种猜测喧嚣尘上,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因为皇后的风寒都好了,皇帝的却仍不见好,于是这些流言眼看就要止不住了,身为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管长将那些传流言传得很厉害的宫人纷纷杖毙,以敬效尤。这才让情况好了些,大家都不敢乱嚼舌根了,但宫里的气氛变得压抑,是怎么也改不了的事实。   尽管宫里的流言被制止了,可还是不可避免的传了一些到宫外。   楚歌自然也听到了一些皇宫里的流言,她也去过皇宫想探望皇帝,但都被拒绝了。所以她也在猜测皇帝大概真的染上了什么不治之症,否则皇宫里的氛围也不会那么怪,十分的令人不舒服。   但皇帝还能批阅奏折,似乎又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严重。这件事情让很多人都摸不着头脑,这皇帝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呢,恐怕只有管长一个人最清楚了。   楚歌有些不安,她想要隐居这件事情,恐怕还得延后了。   这天,郑珣休沐在家,和楚歌陪儿女们玩耍,羽烟来告诉楚歌,龚壮来看望顾玲珑了,楚歌走到外面,对羽烟说:“你去看着点儿,只有龚壮一个人来吗?”   羽烟道:“是的,龚将军还带了些补品来。”   楚歌道:“不管怎么样,你注意点,有什么事再告诉我。”   楚歌回到屋子里,郑珣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龚壮来看玲珑了,我让羽烟去看着点儿。”   郑珣道:“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的。”   顾玲珑的肚子已经六个多月了,这个关头不看紧点,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楚歌可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   羽烟按照楚歌的吩咐,悄悄来到顾玲珑居住的小院子里,醉琴正在晒被单,看到羽烟,她刚要出声,就被羽烟阻止了。   羽烟小声的说道:“龚将军在里面和顾姑娘说话?”   醉琴答道:“是呢,刚说了一会儿。”   羽烟点点头,醉琴问:“公主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是想过来看看顾姑娘,我帮你一块儿晒被单吧。”羽烟帮醉琴把被单弄平整,晾到了竹竿上。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传来一声“我不同意!”   两人都吓一跳,醉琴连忙跑过去,羽烟也跟了过去。   “我知道将军是为了我的孩子着想,可是将军难道忘记了这个孩子当初是怎么怀上的了吗?难道就因为朝月公主的几句话,将军就舍得让我把孩子让出去?”   “玲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可以口头上先答应着公主,她已经有孕了,等你进了门,她自己都顾不来自己,到时候她生了孩子,肯定就会把孩子给你抚养了……”   “朝月公主有孩子了?”顾玲珑睁大眼睛望着龚壮,虽然是她把龚壮推到朝月公主身边的,可是当听他说到朝月公主有孩子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她一阵揪心的痛,那么快,才一个多月,朝月公主就有了龚壮的孩子。   龚壮说道:“我也不知道朝月公主那么快就有孩子了,但这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呀玲珑。”   顾玲珑觉得事情变了味,现在好像是他们求着朝月公主,为的只是让她夸进那道门,没错,当初她也是想进那道门的,她觉得只要可以和龚壮相守,即使怎样她都可以忍受。可当朝月提出要抚养她的孩子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想法也慢慢发生了改变,龚壮可以为了她无条件的迁就朝月公主,他之前的豪情壮志,似乎都被她消磨掉了,这样的龚壮,她看着心疼,他原本不该只沉浸在儿女私情当中的。   “我不想口头答应把孩子给朝月公主抚养,我也不想进门了。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到时候你想孩子了就可以来看看他,其实你不必为了我牺牲那么多的。”顾玲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不是这样的,其实不是这样的。可她不希望龚壮继续在她们之间左右为难,就算是她出尔反尔吧。   龚壮去拉她的手,“玲珑,你在说什么呢,你不是答应过我要跟我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吗?怎么好好的就不想进门了,是不是你在怪我这些日子没来看你和孩子,从明天起我天天来,一直来到宝宝出世,然后我就接你们母子进去,我们一块儿生活。”   顾玲珑甩开他的手,质问他:“那朝月公主呢,她也有孩子,你也得照顾她,到时候你能保证不冷落我们母子吗?”   龚壮烦闷的挠挠头:“玲珑,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你怎么会这样想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我一定不会冷落你们母子的,我发誓。好玲珑,别跟我怄气了,你乖乖的把孩子生下来,现在先别想这么多,啊。”   “我不想再听你说下去了,你也不用来看我了,你好好回去跟公主过吧,我和孩子不用你操心了。”   龚壮试图去抓顾玲珑的手,顾玲珑不给他机会,对醉琴说道:“醉琴,送将军出去。”   龚壮有些生气了,“玲珑,你究竟想怎样,要是你不想把孩子给公主抚养,那行,孩子就给你自己养,这样总成了吧,我保证一定不会冷落你和孩子的,你别赶我走。”   醉琴左右为难,顾玲珑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说道:“醉琴,你还不送将军。”   醉琴上前对龚壮道:“将军,请。”   龚壮对醉琴视而不见,他上前抓住了顾玲珑的手臂,顾玲珑想挣脱,两人拉扯间,顾玲珑后退的时候腿碰到了秀墩,直直往后仰去。   醉琴惊叫道:“姑娘!”   “玲珑小心!”龚壮去拉顾玲珑,这次却晚了一点,当他拉住顾玲珑的时候,顾玲珑已经摔到了。   顾玲珑只觉得身体的下半部分剧痛难忍,她昏迷了过去,最后只听到谁吼了一句“快去找大夫”,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林大夫认为今年一定是多事之秋,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将军,公主,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顾玲珑的情况十分不容乐观,她失血过多,孩子又没足月,失血加早产,是不可能母子平安了。   “保大人!”楚歌当机立断。   龚壮道:“两个都要保下来!”   林大夫擦擦额头的汗,“将军,实在是保不了两个,您只能选一个。”   “我说了保两个就是两个!”龚壮有些气急败坏,他真后悔,为什么不能好好跟玲珑说话,要是他的态度好一点,慢慢哄玲珑,总能哄回来的,为什么他就是那么心急呢。   楚歌不看龚壮,直接对林大夫说道:“听本公主的意思,保大人!”   林大夫也不敢看龚壮那一脸要杀人的表情,马上进了产房。   产房里充斥着血腥味,一旁的产婆在给顾玲珑灌参汤,这大人不醒过来,怎么生孩子啊。产婆急都急死了。   林大夫对产婆道:“别灌那劳什子参汤了,让我来。”林大夫取出银针,快狠准的在顾玲珑头部的几个穴位上扎了几下,没多久顾玲珑悠悠转醒。   “哎哟,醒了醒了,林大夫您真厉害。”产婆兴奋不已。   林大夫不理会产婆,对顾玲珑道:“顾姑娘,你现在情况危急,我只能保住你的性命,恕我无能为力。”   顾玲珑伸出手想抓住林大夫,试了几次都没什么力气,她虚弱的说道:“大夫,留下我的孩子吧,他是我的全部,没有他我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留下他,求你帮我留下他,请公主替我代为抚养,你帮我转告公主,说这是我的意思。”   林大夫为难看着顾玲珑,最终点点头。   楚歌和龚壮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楚歌对徘徊不止的龚壮道:“要是玲珑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饶你!”   龚壮道:“公主,我知道错了,我一定改,一定好好待玲珑,不让她受欺负了。”   楚歌不说话,她只希望顾玲珑相安无事,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就在两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啼声,龚壮喜得完全不顾形象了就要冲去产房:“生了生了,玲珑生了。”   楚歌也想进去,这时产婆抱着孩子出来了,“恭喜将军,公主,顾姑娘生了一个女儿。”   龚壮只看了一眼皱巴巴的小家伙,就跑进产房看顾玲珑了,楚歌正想进去,龚壮悲痛欲绝的声音在产房里响起:“玲珑——!”   “玲珑怎么了?”   产婆赶紧跪下来,“回公主的话,玲珑姑娘说要保孩子,所以林大夫就遵照了玲珑姑娘的遗嘱,保住了孩子,但玲珑姑娘她……”   楚歌足足好久没有回过神来,玲珑死了,顾玲珑死了,她选择了孩子,宁可让孩子活下来也不愿自己活。   楚歌莫名的眼酸,她感到脸上有什么湿热的液体滑过脸颊,她直接用袖子抹去眼泪,对产婆道:“你起来说话,玲珑她还说了什么?”   产婆回道:“玲珑姑娘说她希望公主能够代为抚养她的孩子,并说这是她的意思。”   楚歌把孩子抱在怀里,龚壮哭得双眼通红的出来,伸手问楚歌要孩子,楚歌道:“将军,玲珑说这个孩子希望我能替她抚养,你是要尊重她的意愿,还是打算自己抚养这个孩子?”   龚壮道:“不会的,玲珑怎么会不给我抚养孩子,公主你在跟我开玩笑吧,虽然是我害死了玲珑,可她,可她怎么会……”龚壮颓然的跌坐在地上,还没能从顾玲珑已经死去的事实中清醒过来。   “如果这就是玲珑的意愿,将军你还是要执意抚养这个孩子吗?”楚歌问。   龚壮沉默了,他已经害死了顾玲珑,哪里还有脸抚养他们的孩子。   “既然玲珑希望公主来抚养,那,就遵从玲珑的意愿吧。”   ***   孩子的名字楚歌取了晨曦,她希望这个孩子的人生充满阳光。   楚歌给小晨曦请了奶娘来,小晨曦主要由李嬷嬷、奶娘和醉琴来带,由于小晨曦是早产儿,所以得格外仔细的照顾。   郑览郑揽月对于府里多出的一位成员非常好奇,他们知道自己多了一位小妹妹后别提多开心了,每天都想去看小晨曦。楚歌只允许他们看上两眼,就不给他们多看了,现在小晨曦还很脆弱,等她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而郑珣在某天夜里对楚歌再度提起了生孩子的事情,楚歌用现在府里有了一个孩子,要是再添一个就忙不过来为由,希望郑珣再等等,至少得等到他们搬了新家再说。   这边楚歌忙着府里头的事情,另一边慕容苏找了一个月终于把狩猎场的那名女子找到了,消息传来的时候,楚歌还不敢相信事情有了转机。   原来那名女子确实是赵王府的,她受宋祯之命潜入狩猎场,把上官嫣然引到了陷阱里,然后逃之夭夭。她本打算到外面去躲个一年半载的,可京城里一点关于找她的风声也没有,所以她躲了一个多月后又回来了,正好就被慕容苏的手下抓个正着。   “这下好了,得赶紧通知宋煦。”   现在可不能再拖了,把宋祯的事情揭露出来,宋煦坐上了太子,这样才不会再生出什么意外。   很快宋煦就来了,由郑珣跟宋煦说这件事情,宋煦最后决定第二天进宫面圣,即使无法见到皇帝,也得把人和奏折递到皇帝面前。   事情依计划行事,宋煦果然没能见到皇帝,他把奏折交给管长后,便等在乾元殿外,过了好久,管长才把皇帝的意思传达出来:“王爷,皇上说他知道此事了,这件事情他会看着办的。当然了,赵王做出这等事情来确实不该,皇上会罚他的,您就回去等消息吧。”   宋煦进宫去求见皇帝的消息传到了长秋宫,皇后又问不出更多的消息,难道宋煦找到了什么不利于宋祯的把柄吗?   第二天,皇宫里就传出皇帝已写好传位诏书,传位诏书就放在金銮殿里。此消息一出,整个皇宫都陷入皇帝会把皇位传给谁的讨论之中。   皇后和宋祯都担心那传位诏书上写的是宋煦的名字,所以打算冒险去偷传位诏书,如果上面是宋煦的名字,就来一个偷梁换柱。   皇后动用了她暗中培养的侍卫,在晚上命那名侍卫去金銮殿把传位诏书偷出来,没想到上面写的居然是宋祯的名字。   皇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有些怀疑那名侍卫是不是在骗自己,侍卫再三保证没有看错,皇后高兴得无以复加,皇帝肯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看来皇帝还是很念他们夫妻情分的。   只是她不知道宋祯给皇帝做了什么手脚,居然让皇帝躲在乾元殿那么久都不见人,莫非真是什么不治之症?   皇后急忙召见了宋祯,询问他皇帝的病会不会严重,宋祯支支吾吾的,皇后再三逼问,宋祯才道:“母后你听了别生气,我只是给父皇用了上次冷宫里那场瘟疫后残留的茶杯……”   “你、你……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害死你父皇的!他都要立你为皇帝了。”   “可当时不是还没立嘛,再说了母后你也是同意了的,现在又来怪我。”   皇后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对宋祯道:“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看来皇帝应该是不行了,那场瘟疫当时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后来还是用火把冷宫都烧了才了事,怪不得皇帝不见人,原来是怕传染了别人。   宋祯见皇后不追究了,就好言道:“母后您就别担心了,只要我们的目的达成,其他的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你父皇既然立了传位诏书,想必这两天就会宣布皇位人选了,你可别轻举妄动了。”   “放心吧母后,这段日子我不都乖乖待在府里嘛。”   当时宋煦知道了金銮殿放着传位诏书时,他当然也想一探究竟,后来还是郑珣劝他不要这样做,皇帝既然把这个消息放出来,想必不会考虑不到会有人想偷传位诏书的,如果有人得逞了,那么只会中了皇帝的圈套。所以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宋煦只能等。   事情果然如郑珣所料,当皇帝再度把群臣聚集到金銮殿里,要把传位诏书宣读出来时,大家都是很期待。   因为这证实了皇帝生病之事确实已经病入膏肓了,不得不到需要料理后事的地步了。   皇帝坐在屏风后面,管长宣读传位诏书,当“宋”字出现在管长的口中时,突变就发生在这一刻。   两名刺客在众人聚精会神听着管长宣读传位诏书时,忽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直接奔向皇帝。他们的速度快如闪电,即使是御前侍卫也慢了一步。   屏风忽然倒地,无数看不清的银针飞向那位身着龙袍男子。   大殿里一片慌乱,有的大臣抱头鼠窜,有的大臣大呼“皇上,保护皇上”。   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些银针都准确无误的射到了皇帝的身上,尽管御前侍卫乱箭射死了两名作乱的刺客,可龙袍上的血迹已经昭示了皇帝的结局。   管长扑了上去,探查了皇帝的鼻息,然后哀道:“皇上,皇上!来人啊,快去查查这两名刺客的来历,务必找到幕后真凶,为皇上报仇!”   御前侍卫应声而下,群臣忽闻皇帝驾崩的消息,起先还愣住了,接着纷纷跪倒在地,嘴里直喊着“皇上”。   这时一个声音在哭喊声中显得非常突兀,几十名穿着甲胄的侍卫执长矛把金銮殿包围住了。   “管大人,你还没把传位诏书读完呢,虽然父皇驾崩了,可朝中不可一日无主,你说呢?”   “赵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带了这么多侍卫,是要逼宫吗?”管长气呼呼的说道。   ☆、第53章 正文完结 五十三章 宋祯冷笑一声,“管大人,传位诏书上明明就是我的名字,父皇把皇位传给了我,怎么能说我是来逼宫的呢。” 有的正直的大臣反对道:“赵王爷皇上刚被刺客刺杀身亡,就算他把皇位传给了你,你也不用这么心急吧,皇上尸体还未寒,你这样对皇上也太不敬了。” 宋祯丝毫不理会那位官员说的话,那些穿甲胄的侍卫把大殿上的官员都包围了起来,他从中间径直走到龙椅旁边,视线在那些大臣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郑珣身上。郑珣的脸上宠辱不惊,十分淡然,似乎对这场突变没有什么感想。 宋祯哼了一声,不理会管长快要杀人的目光,撩起衣摆就坐在了龙椅上,他对管长道:“管大人,现在你可以继续宣读传位诏书了。” 虽然偷看了传位诏书的侍卫说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可是凡事都会有变化的,万一那是一个陷阱呢,于是为了保险起见,他不得不留了这一手。他在金銮殿安排了自己的人,那两个刺客也是他安排的。皇后确实不忍心要皇帝的命,可皇帝若是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管长狠狠的打开传位诏书,指着上面的两个字说道:“王爷,您可要看清楚了,皇上要把皇位传给齐王,而不是您赵王。您还是赶紧从龙椅上下来吧,免得皇上看到了生气,那就不好了。” 底下的大臣听了管长的话纷纷跟风,嚷着让宋祯从龙椅上下来。 宋祯暗道:看来我猜得没错,这个传位诏书根本就是一个陷阱,还好我早有准备。 宋祯不为所动,他抢过管长手中的传位诏书,用力将其撕成了两半,然后丢到那帮大臣中间,“现在传位诏书已经没了,这个皇位就是本王的,谁还有异议的就站出来!”他徒然拔高了声音。 原本喧闹的金銮殿变得鸦雀无声,这赵王看来势必要坐这张龙椅了。 看着没人出声反对,宋祯得意的看了一眼管长,说道:“既然大家都没异议,管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话音刚落,大殿里就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朕不同意。” 大殿后方,宋煦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皇帝慢慢出来了,宋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脸上是见鬼了的感觉,他跑到那具被银针刺死的尸体面前,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和皇帝有几分像的人。当时隔得远,加上没有细看,根本没发现这一破绽。 “父、父皇。”宋祯后退两步,脸上苍白没血色。 轮椅上的皇帝身形消瘦如骨,看得出他一定经历过常人难以忍受的病痛的折磨,以前帝王的威严早已没了踪影。 大家看到皇帝还算安然无恙的出现,赶紧跪在地上,口中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有开口让他们起来,那些侍卫看看宋祯,又看看皇帝,最后都丢了手里的长矛,纷纷跪了下来,然后一大批侍卫都涌了进来,将那些束手就擒的侍卫都押了出去。 宋祯哭丧着脸,扑到皇帝面前哀嚎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一时被蒙蔽了心智,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情,父皇您饶了儿臣吧,父皇。” 皇帝看了宋祯一眼,然后疲惫的说道:“你私下收受王家贿赂也就罢了,朕还可以念在你不谙世事,予以不咎。可你派人在狩猎场妄图谋害齐王妃,这就是你的错了,最后你还妄图派刺客来谋杀朕,简直是大逆不道。” “父皇儿臣都认了,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宋祯不停的给皇帝磕头。 皇帝道:“那朕就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从现在起,朕将把你的名字从皇室族谱中除名,赵王宋祯贬为庶人,永远不得待在京城。管长,把他带下去吧。” 宋祯惊恐的看着皇帝:“父皇不要啊父皇,母后会舍不得儿臣的啊!” 两名侍卫上前分别架住宋祯,不由分说的把他拖出了金銮殿。 诸位大臣都被皇帝的后招吓得不轻,依然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直到皇帝说“都起来吧”,大家才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 皇帝也不提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只说:“朕只怕命不久矣,所以今日招诸位爱卿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朕打算把皇位传给齐王,以后诸位爱卿务必要好好帮助齐王,把大陈的江山治理好,朕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宋煦赶紧跪下来哽咽道:“父皇,您别这么说,您还可以长命百岁呢。” 皇帝淡淡一笑:“朕的身子朕清楚,人各有命,无须强求。朕倦了,你们今天也受惊了,都回去吧,你也回去吧。” 管长推着皇帝走了,诸位大臣面面相觑,见皇帝真的走了,这才纷纷散了,最后只有宋煦还跪在原地,郑珣上去扶他起来,“王爷,回去吧。” 宋煦任由郑珣拉他起来,他对郑珣说:“姐夫,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母亲。” 郑珣便没多说什么,先离开了金銮殿。 等郑珣回家的时候,楚歌早已得知了此事,连忙检查郑珣,说道:“你没受伤吧?” “没呢,别担心。” 郑览郑揽月也跑了过来,嘴里喊着“爹爹”,郑珣把郑览抱起来亲了一口,然后放下去,“我们先回屋吧。” 回到屋子里,楚歌问:“父皇怎么样了?他是真的病得很严重?” 郑珣点点头,楚歌道:“我吩咐厨房给你做了压惊汤,我去给你端过来。” 楚歌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题,当初她厌恶皇帝的时候是挺厌恶的,后来知道皇帝对太后很孝顺并且不追究郑珣时,那份厌恶淡去了,如今听到他快去世的消息,说不上难过,似乎已经麻木了。 *** 金銮殿的政变过去五天后,皇帝驾崩,齐王宋煦正式登基,是大陈的第三位皇帝,改年号建兴。 这一年,先是太后辞世,接着又是皇帝驾崩,皇后出家,越国公主动交出兵权,西北大将军向新帝请命,要终身戍卫西北边境。 朝廷经过一番整治,新帝大赦天下,并开恩科,亲自主持殿试,挑选了一批优秀的寒门弟子。谢其然被任命为帝师,继续辅佐新帝。 原来的齐王妃受封为皇后,入主长秋宫。而新帝的生母月美人,则被尊为太后,入主长乐宫,先帝的其他嫔妃,没有育子的,都请命出家了,如玉妃、李昭容,则被尊为太妃,继续留在后宫。 新帝登基,国朝周围的番邦部族纷纷遣使者来朝贺,每位使者最后都得到了大量的赏赐回去。 一个月后,博姬公主向新帝请求去公主封号,新帝再三劝阻无果,最后只能答应。 楚歌他们一家离开京城的那天是夜晚,他们只想静静的离开,郑珣都跟城门的守卫打点好了。 结果等他们的牛车来到城门时,那里亮着火把,细看之下,站着几个人。 楚歌和郑珣下了车,宋煦、上官嫣然、宜陵公主、月烟和慕容苏都来了。 “公主。”月烟还是这样叫楚歌。 楚歌眼睛一酸,上前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宋煦道:“姐姐要走,也不告诉我一声,连去哪儿也不说,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让我们知道你们的行踪。” 楚歌道:“我们只是不想惊动太多人,本来打算安好家了再告诉你们的。” 上官嫣然道:“公主,你们还会回来吗?” “皇后,我现在已不是公主之身了,就叫我楚歌吧。” “那我还是叫你姐姐吧。”上官嫣然说道。 “我们打算把这大好山河游历一番,会不会回京,还说不准。” 月烟拉着楚歌的手道:“公主,你一定要回来看看我呀。” 楚歌无奈的笑了笑:“即使我不回来,你也要跟慕容公子好好过,可别做什么傻事。” 月烟依依不舍,慕容苏则跟郑珣在道别,宜陵公主上前对楚歌道:“妹妹这一走,以后榕榕就没玩伴了,以后就算不回来,也要给我们寄信回来。” 楚歌应道:“嗯,我会的,我每到一个地方就给你们报平安,这总可以了吧。” 其他人这才笑了,楚歌又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是真正的离别了。 当那几辆牛车出了城门,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时,月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慕容苏抱住月烟,拍她的背。 上官嫣然也有点伤感,宋煦道:“都回去吧。” 自此,京城里再也没有了博姬公主的身影,有关她的种种传奇也将被时间的长河所淹没。 楚歌他们离开一年后,又是一年桃红柳绿时,京城一派繁华景象,大街小巷里,传唱着最为红火的一支短曲,琴声渺渺,琴声缠绵,似乎在对心仪的姑娘述说着自己淡淡的思念。据说这支短曲是曾经的博姬公主所作,可惜佳人已渺无踪影。 有游侠说他们在江南看到过一位绝色美人,很像当年的博姬公主,又有人说他们在大漠看到过博姬公主,总之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建兴三年,月烟收到了一幅画卷,画卷上有蔚蓝的大海,广阔的天际,金色的沙滩,和一位长裙飘飘,腹部凸显的美丽女子,她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耀眼。 月烟喜极而泣,两年了,公主终于肯告诉她了。 画卷后面还有一行字: 我们来到了海州,这里的大海十分漂亮,能抚平人心中所有的烦闷。什么时候你有空了,也来看看吧。我们会在这里停留三个月,等把剩下的地方都游完了,或许我们就在此处定居了。 月烟赶紧吩咐丫鬟:“快快去准备,我要去一趟海州。” 丫鬟道:“夫人,您去海州干嘛呀,京城离海州那么远,去到那里还得花上半个多月呢。” 月烟不解释,直接跑去找慕容苏了。 留下丫鬟在后面追:“夫人,夫人您等等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最后的亲们都来留言吧,撒花完结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